唰!
一道人影降落,在日光下宛若琉璃身,隻有淡淡的影子。
正是土地神分身……不,更準确的說,如今,已是城隍神分身,從鄉土地神,晉升爲了城隍!
他的氣息,也突破上品,體内蘊含着磅礴浩大的神力。
虞雲瀾、李曌二人看去,隻見這城隍神分身與本尊外表一模一樣,但也有不同,本尊氣息内斂,氣質溫和,如普通人;城隍神分身身上,卻是一種神靈的淡漠,充斥着濃郁的香火氣息。
“已經晉升了麽?不錯。”方銳微微颔首。
“還要多謝本尊相助。”
城隍分身如此快突破,南虞朝廷配合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近日,方銳如辛勤的小蜜蜂般,以輪回池在建業城内搜集魂魄,資助分身。
也多虧建業乃是南虞都城,虹吸了數十上百萬人口,文化普及率也相對較高,才能找到足夠多的魂魄,搭建起陰兵文吏的基礎架構。
“接下來,就用不着我了,有建業一城百萬人口作爲大本營,滾雪球的速度,将會越來越快。”
這是一個正反饋機制。
當然,更重要的是,方銳早就搭建好了南虞這個平台,不會對分身進行桎梏,讓對方可以事半功倍。
就如鵝廠,要想做某一個APP,對别家就是降維打擊。
“之後,冊封神靈……人前顯聖……”
“本尊放心。”
等城隍神分身離去。
“萬事俱備,咱們出去看一看吧,也聽一聽那些考生的聲音。”方銳伸了個懶腰,站起身。
“好。”虞雲瀾自無不可。
“主上、虞玄首,我覺得我們還是遮掩下遮掩容貌。”
李曌自不必說,方銳、虞雲瀾二人麽?
自從上次兩人遊玄武湖,遭遇唐三,唐家覆滅,城中别家權貴就學聰明了,暗暗給家中子弟展示他們畫像,讓後輩子孫都留意着。
可以說,方銳、虞雲瀾二人如今在建業城也是‘惡名遠揚’,若是不做遮掩出去,保管纨绔子弟退避三舍,各處都有人鞍前馬後。
“那便如此吧!”
方銳給自己、李曌、辛雪兒施加了個法術。
虞雲瀾倒是不用,經驗豐富,自行即可,施法過後,理所當然站在他的左邊。
辛雪兒看了看虞雲瀾,又看了看李曌,眨眨眼睛,默默讓出方銳右手邊的位置。
“乖!”
李曌笑了聲,牽着小丫頭的手,一道出門。
……
科考考場。
咚!咚!咚!
三聲過後,開始收卷,衆考生心情不一走出考場。
姜琛、王充、李世文三人,各自順着人流往外走,身旁是各種罵罵咧咧的聲音。
“這是哪個大臣出的題?選擇、填空、簡答、應用、附加,簡直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啊!”這人語氣就如一個被強暴蹂躏的小姑娘,悲戚不已。
“異端!異端!這是異端!”旁邊有人立刻接茬,聲音憤怒,好如在審判邪教徒。
“是啊,不考名教典籍,淨去出一些偏門晦澀的題目。就說第一題,黑薯是幾月份成熟的,瞧瞧,這是我等讀書人該知道的問題嗎?”
“如此離經叛道,必是女帝所爲無疑!”
“哼哼,我回去後,必要告訴我爺爺,上奏駁斥,作廢這次考試結果。”一人冷哼道。
“可不是?我也要告訴我爹,若女帝執迷不悟,那就敲響‘驚聖鍾’,去請太上評理!”
“此等試卷,載入史冊,必将遺臭萬年!”
……
如此聲讨聲中。
李世文蒼白頹廢的面容上,露出一絲希望;而如姜琛、王充,那些考試不錯的,則是心中忐忑不已。
……
這種聲讨,直到一份公告被貼出來,才戛然而止。
公告上,大意是說:此次科考試卷,全部題目乃是太上所出……三日後,将公布此次科考成績,并宣布一件大事……
見到這份公告後,不知道多少考生面色變幻,精彩至極。
“這份試題,原來是太上所出?我就說嘛好!真好!出得真好!”沉默之中,忽然有人一拍大腿。
“是啊,難怪我覺得這題目天文地理、數術格物,無所不包,原來是太上所出,這就不奇怪了。太上學貫古今,無一不通,真是我輩楷模啊!”另一道聲音響起。
“不是,即使是太上出題,也不必如此吧,如此吹噓,你們的良心……”
“兄台,你有所不知,太上神通廣大,據聞有千裏眼、順風耳,而且極爲記仇,小心眼,如果……”這人說到一半,突然閉口不言。
“咳咳,之前竟然如此污蔑這試卷,你們良心就不會痛嗎?這般試卷,必将名留史冊,傳揚千古啊!”
……
此時,姜琛、王充、李世文三人也彙合了。
“李兄,竟然被伱言中了,太上果然幹涉了這次出題……”
“咳咳!”
姜琛見李世文面色不大對,打斷了王充的紮心之言,轉移話題道:“王兄,看你表情,似乎考得不錯?”
“還行吧!”
王充壓抑着心中的欣喜,問道:“姜兄,你呢?”
“我也還行。”
“李兄?”
‘我……我若是說蒙了一小半、空了一小半,會不會顯得不合群?’
李世文腹诽着,擠出一個難看笑容:“我也還行。”
“對了,第一題,你們選的是什麽?”他忐忑問道。
……
在知道這份試卷是方銳所出後,這些考生皆是知道想要搞事,作廢這次科考結果,那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他們紛紛接受現實,然後開始……對題!
“第一題你們選啥?黑薯成熟月份,選的幾月?”
“我選的三月。”
“明明是六月,六月許多瓜果成熟。”
“這你就錯了,五谷豐登,金秋九月,應該是九月才對。”
……
今日,因爲科考,考場外面,早有一些攤販等着,售賣小吃。
旁邊,一個老漢聽聞這些,就是一臉懵:這些将來要爲官作宰的讀書人,怎麽着,爲一個黑薯成熟月份争論起來了?
“是十二月哩!”他好心提醒道。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一片怒目而視。
“胡說,怎麽可能是十二月?”
“就是。”
“你一個老農懂什麽?難道,比我們這群讀書人知道的還多?”
……
“嗨,若說别的,俺還不知道,可你們看,俺是幹啥的!”
老漢指了指腳下,背簍的是一小堆烤黑薯。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
老漢并沒感受到這股尴尬氣氛,還咕哝着補刀了句:“就這,還讀書人哩,還想當官?不如回家種黑薯去吧!”
……
“錯了!錯了!我錯了!”有人掩面,宛若帶上了痛苦面具。
這是又哭了的一個。
“對了!對了!小爺我對啦!”這人如癫痫病一般手舞足蹈。
這是又瘋了一個。
“不會的都選甲,運氣啊!”一人神神叨叨道。
這是又考廢了的一個。
……
“選擇題也就罷了,總能蒙一個,可後面的題目……”有人抱怨。
“的确,雞兔同籠?!這題太難了,太難了,我不會啊!”這是崩潰的一人。
“他娘的,多少雞、多少兔,頭伸進去看一看,數一數,不就知道了?簡直有病,非要給個腿,讓咱們自己算。”
“是也!看腿的話,也不是不行,雞腿、兔腿,長得不一樣,難道還分不清麽?我看,這就是成心爲難咱們。”
“噤聲,出題人可是……”
“哦,對對對,這題目出得妙啊!”
……
“李兄,還要繼續對下去嗎?”
姜琛、王充二人看着李世文表情,滿是同情。
對題這種事情,越是菜雞,越愛對題,而李世文這人似乎今日運氣不怎麽好,完美避開了所有正确答案。
一開始,李世文表情如死了爹;之後,娘也死了;現在麽,已經陷入癫狂,徹底放飛自我。
“對,繼續對!”李世文聲音中氣十足,隻是怎麽聽,怎麽像是敗犬的哀嚎。
……
考場之外,上演着人間喜劇,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又哭又笑。
真是有意思極了。
“多麽熟悉的場景啊!”
方銳歎息着,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曾經,他也是這般被人考試,爲難的一員;現在麽,換成了他爲難别人。
還别說,這種感覺的确不錯。
“這些人好笨啊,那些題目,我都會的。”
“嗯,雪兒真聰明。”
李曌刮了下小丫頭鼻子,看向方銳:“主上,一開始我可是替你背鍋了,好多人喊打喊殺呐!”
“回去給你補償……”
“好。”
李曌與方銳對視一笑,有種無言的默契。
這種默契,讓虞雲瀾感覺自己有些多餘,下意識出聲打破平靜:“也不知道,後世曆史,會如何評價這第一次科考?”
“管它呢,任由後人分說去吧!”
“話雖如此,我想,評價也不會低,這可是開創先河……”
如此閑話中,四人身影遠去。
……
建業城中,一處偏僻院落。
這裏正是大虞探子的一處秘密據點。
“大人,南虞第一次科考試卷,已經弄來了。”
這人補充道:“大人放心,我們從不同考生手中采集,絕對隐秘!”
針對南虞第一次科考,大虞方面給予了很大的關注,此時,又暴出消息乃是方銳親自出題,這個關注度就更高了。
——大虞方面可是有指示,方銳這位南虞太上,若有情報,一舉一動都要列爲最高級别,立即彙報。
這不,科考剛結束不久,就通過各種渠道得到了題目。
“好!很好!快快快,拿給我看看。”
這頭目飛快接過原本激動的臉色,很快變得怪異無比:“啓動最高級别召集令,召集據點所有人手即刻過來。”
片刻後。
據點人員彙聚,又啓動機關,來到了一處地下絕密會議處。
頭目神色肅穆:“各位,大家都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心腹,大虞需要你們的時候到了,接下來,你們将執行一場最高等級的絕密任務。”
“頭兒,下令吧!”
“是啊!”
“您就吩咐吧!”
……
一般任務都是單線分配的,此時對方說出這般話,衆人都以爲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熱血沸騰,随時做好準備爲國捐軀。
然後,在他們懵逼的眼神中,每人被發了一張卷子。
“這是南虞第一場科考試卷,耗費組織大量心血,方才得來。我要求你們,在最短的時間内,寫出一份标準答案彙報上去。”
頭目面色無比凝重:“這是一場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大人,這殺人還行,可要我們做題……這不是難爲我們嗎?”
“是啊,就不能直接傳上去?”
“從外面找人也行。”
……
“閉嘴!”
頭目呵斥一聲,讓衆人安靜:“若是直接将試卷傳回去,豈不是代表着我們的無能?而找人來做,平添暴露風險。”
“至于這任務有困難,我當然知道有困難,可你們就不能努力努力,克服困難?這樣,我允許你們可以自由商量。”
接下來,這群人就如趕赴刑場般,一個個表情無比凝重拿起了試卷。
不過,他們一群暗間、探子,如果學富五車,還會被安排來當探子?
很快,就争吵了起來。
“黑薯是三月份成熟的吧?”
“六月!”
“不對,應該是九月!”
……
争吵之中,差點沒打起來。
頭目一頭黑線,感覺自己似乎出了個蠢主意。
真是可恨啊,若非自己不會,何至于需要這群廢物?
他真的覺得,與其交給這群人讨論,還真如出去綁架一個農漢,揪着對方脖子問一問:‘他娘的,你告訴我,黑薯成熟到底在幾月份?’
終于。
磕磕絆絆,一通忙活後,頭目将集衆人意見的‘參考’答案,附帶考卷,以絕密渠道傳了出去。
……
不僅是大虞探子在研究試卷,南虞之中,朝中大臣、城中權貴也在加緊研究這份試卷。
因爲出題人方銳的光環,倒是少有人敢說是離經叛道。
真正的聰明人,也從中看出了方銳的思路,或者是說将來科考的大方向,不是選拔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書呆子,而是要選出真正的實幹型人才。
除此之外,他們更關心的,是三日後放榜之日,方銳所要宣布的大事。
畢竟,方銳已經沉寂許久,不問政事,這次如此慎重,可想而知必然驚天動地。
在所有人心情不一的等待中,匆匆三日而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