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冬夜,月華霜冷,空氣中,彌漫着如霧一般的寒氣,蕭瑟枝頭三兩片枯葉顫動。
方銳站在窗前,出神望着外面。
“之前心境頓悟,意識拔升,從那般奇特維度,俯瞰遼闊天地,十九州龍脈中似有潛藏的東西,會是什麽?”
“它位于十九州龍脈七寸之處,據此可以大略定位,日後可以查查。”
“還有,黑暗星辰污染彌漫整個天地,如附骨之疽,不可不察,此事要早做籌備。”
“最後,那個感知到的似有若無的空域,存在與否?若是存在,又會是什麽地方?”
方銳眸光閃爍,忽然想到,上古天變,虞聖皇封印一衆古神,卻無人知曉所在。
他曾問過虞雲瀾,可對方竟然都是不知。
“此事,會與虞聖皇有關嗎?虞聖皇……虞聖皇……”
方銳喃喃着,忽而歎息:“目前,從表面上看,我幾乎無敵于人間,可實則,外有大黑天虎視眈眈,内部也似有詭秘重重啊!”
他搖搖頭,收回思緒,準備修煉。
咚咚咚!
這時,敲門聲響起,伴随着李曌的聲音:“主上?!”
吱呀!
房門無風自開。
“有事?”方銳轉身看去。
那場煙花過後,天色已晚,李曌今夜便留宿在這邊。
“請教一些事情,有關科考,還有……”
沐浴後,水汽盈盈的幽香彌漫,搭配着李曌大氣妩媚、國色天香的面容,高挑修長的身形,真如一株亭亭玉立、雍容華貴的牡丹花。
“呵!”
方銳沒說話,隻是看着她。
想來取經,直說就是,何必找借口?
“既然主上看出來了,那朕就不裝了。”
李曌一雙妩媚的鳳眸看來,一揚下巴,舔了舔唇角:“主上,我想了!”
“妖精!”
方銳大步而去,一個橫抱,走向床榻。
“呀!”
一道急促的聲音響起,随後便是靈力波動,将整個房間隔音。
……
後院,相隔不遠的一間清雅樸素的房間。
“嗯?!”
虞雲瀾單衣薄紗,籠罩在窗前月華下,愈發顯得清冷動人,聽着李曌進入某處房間的聲音,微微蹙眉。
要說不舒服,自然是有一些的。
“這就是方道友所說的吃醋嗎?什麽時候,我開始有了這種情緒?”
她輕輕喃喃道。
“虞姐姐,我能來和你一起睡嗎?”這時,門口吱呀一聲,探進來了一顆小腦袋。
“雪兒?”
虞雲瀾頓了一下,問道:“爲什麽呢?”
“就是想了嘛!”
辛雪兒知道,方銳、李曌晚上大概會一起睡覺的,想着虞雲瀾可能孤單,心情不好,所以才會過來的。
她可是爲某個叔叔操碎了心。
“好。”
虞雲瀾不喜歡别人在身邊,不過,小丫頭例外。
或許是愛屋及烏,對着辛雪兒也有着與衆不同的憐愛。
“虞姐姐,好冷,咱們早些睡吧?”
辛雪兒拉着虞雲瀾,鑽進被窩,暖和的溫度,讓她大眼睛彎彎,小臉上酒窩都露出來了。
虞雲瀾看着小小隻的小丫頭,清冷的眸光漸漸變得柔和:‘若是我也有孩子,大概也會是這般……’
‘嗯?我怎麽會有孩子?一個人怎能有孩子呢?要有,也是……’
她似乎想到什麽,清美臉上蓦然浮現起雲霞一般的淺淺紅暈,美不勝收。
“虞姐姐,你好漂亮啊!”
辛雪兒呆了呆,一下子撲進虞雲瀾懷裏,如小貓咪般蹭了蹭,觸感酥彈、滑嫩,就好似在娘親的懷裏。
“唔唔唔!”
她發出滿足的哼哼。
“雪兒,你是如何遇到方道友的?能和我說說嗎?”
不知爲何,虞雲瀾就是想了解方銳多一些,更多一些。
“就是那天……”
辛雪兒回憶說着。
一大一小,在這靜谧的冬夜,小聲夜話。
窗外,星星眨着眼,好似也在偷聽。
直到好久後。
“虞姐姐,我好困啊!”
辛雪兒打了個哈欠:“咱們明天再說吧?”
小丫頭沒想到,平日不怎麽說話的虞姐姐,一說到叔叔,也會有這麽多問題,讓她都招架不過來。
“好。”
虞雲瀾歉意一笑,也覺察到了不妥,自己……似乎有些太過沉迷了。
她不需要休息,小丫頭可不行。
唰!
一點靈光飛去,打滅了搖曳的燭光,讓屋子陷入昏暗。
在寒冷的冬夜,一輪明月靜靜綻放光芒,籠罩天地,靜谧無聲。
一夜就這麽過去。
……
時光流逝,匆匆二三月過去,冬去春來,冰河解凍,萬物複蘇。
果然如世人所猜測得的那般,大虞靖難帝新近登基,忙着梳理内部,團結半仙世家,并未再啓兵戈。
南虞一方,同樣在梳理内部,苦練内功。
自從唐家明令正法,被抄家清算,大虞殘留的遺老遺少們,一個個都無比安分,夾着尾巴做人。
他們也不是沒想過逃往大虞,可土地、人脈這些資源無法帶走,隻帶着浮财離開,去了陌生州府,那就是肥羊。
更不用說,大虞十九州半仙世家收縮,如今大虞内部同樣資源緊張,一個蘿蔔一個坑,縱使去往大虞,也根本沒有成長發展的土壤。
其實,不但是這些遺老遺少安分了,南虞官員們,近來,也一個個格外謹慎。
因爲,第一屆科考将要開始了,這意味着他們不是不可替代的。
在這個時代,趕路是極難的,雖然有超凡手段,但并未沉入底層,應用于大衆。
故而,去年冬天,頒布科考令,至今,還有考生陸續趕來。
因爲這些讀書人的湧入,建業城中更熱鬧了許多,讓這座古城煥發出強大的活力。
如果說,這是好消息,那麽壞消息也有。
黑暗星辰污染,雖然隻是初露端倪,但放在南虞九州範圍,每天發生的詭禍事件就是成百上千,層出不窮。
……
這日。
李曌下了早朝之後,來到方銳這處小院。
近二三月間,她時常過來,也算是此地常客了。
“咦?!”
今日,李曌通過方銳給予的令牌,穿過外部陣法來到,目光卻是一凝,當即頓足屏住呼吸。
隻見。
白玉涼亭中,方銳、虞雲瀾二人相對而坐。
虞雲瀾身前,先天至寶‘山河社稷圖’懸浮,縷縷流光穿出,在半空勾勒出了一道虛幻的紅色符篆。
“方道友,就是此刻!”
“明白!”
方銳心念一動,面闆一欄法則之寶‘輪回池’一閃,一顆青色光點射來。
那枚虛幻紅色符篆得此助力,表面光芒一閃,竟是蓦然變得凝實。
嗡!
可僅僅維持了兩三個呼吸後,就是崩潰開來,湮滅爲星星點點的光塵消散。
“又失敗了!”
方銳、虞雲瀾二人對視一眼,皆是發出一聲歎息。
他設想的香火氣運神道,代天封神,香火神靈牧守四方,收容魂魄,鎮壓詭異。
重中之重,就在于打造‘香火神敕’,此香火神敕,魂魄容納後,可讓魂體長存、吸收香火氣運,提升力量。
恰巧。
虞雲瀾的先天至寶‘山河社稷圖’,乃是定義氣運之物,一開始的那枚紅色符篆,就相當于‘山河社稷圖’的子程序,可以在一定範圍内接受香火氣運。
方銳讓面闆吞噬先天至寶‘生死簿’後,擁有法則之寶‘輪回池’,可以凝聚輪回法域種子,讓魂魄長存,乃至以它爲核心凝聚‘僞劣版輪回領域’,收容亡魂,也就是傳說中的神域。
兩種能力疊加,也就可以打造出‘香火神敕’。
設想很美好,理論也成立,可這些日子,方銳、虞雲瀾二人頻頻試驗,卻是頻頻失敗。
說實話,對‘香火神敕’的要求,他們二人,已經是降低、降低、再降低了。
比如:一開始,他們将目标放在打造州城隍、府城隍神敕,後來發現,能吸收一府、一州的‘山河社稷圖’子程序都不好弄,這個難度實在太高,現在已經将目标降低到土地神敕,能庇護一村就算不錯;
比如:一開始方銳設想的香火神敕,要具備傳說中送子、求雨、肥田等職能,融合各個法術種子,現在已經降低到能驅邪就行;
比如:一開始設定的香火神靈成就後,隻要有香火氣運,直接就可以提升力量,現在已經降低目标,變成能收容香火氣運就成,大不了再爲香火神靈量身推衍一部《香火寶诰經》;
……
縱使如此降低目标,一枚小小的‘土地神敕’,仍舊沒能打造出來。
其實,打造香火神敕,隻是第一步,接下來,還需要選擇魂魄承載,并不是誰都行的。
那又是一大關。
在方銳、虞雲瀾二人猜測,或許必須魂魄強大、意志堅定者,才可承受神敕,不使自己魂體崩潰。
總之,香火氣運神道,難關重重。
‘不過,此路若真的走通,那就是另開一道,一定程度上能夠代替如今的超凡法門,對世界有大好處。’
‘除此之外,’
方銳還有更大企圖:‘一個個香火神靈的神域,若是合并,豈不直接就是陰世地府?’
‘我掌控各個香火神靈的神敕,身爲香火神靈之主,天生就是冥君!’
如果說,虞聖皇打造陰世地府雛形,慢慢擴大;那麽,他的思路,就是讓香火神靈衆籌,打造一塊塊拼圖,最後拼接!
隻是,藍圖很美好,可如今第一步還沒有跨出去。
“主上、虞玄首,辛苦了。”
李曌對‘香火氣運神道’的計劃,也是知道的。
或許爲了沖淡這股失敗氛圍,她說了個好消息:“科考考場,這兩日已打造完成,主上您看,科考日期定在何日爲好?”
“這般事情,你自己決定即可。”
“那就三月初一。”
“善。”
方銳微微颔首,問道:“如今,南虞各地,詭禍情況如何?”
“很糟糕。”
李曌蹙眉:“清平吏治,打擊冤假錯案,效果相當有限。”
“一來,冤假錯案不可能杜絕;二來,并非隻有死前含怨之人,才會變成詭靈,許多窮兇極惡之人也會。”
“此事,着實讓人焦頭爛額。”
在方銳面前,她并無面對南虞群臣的威嚴、霸道,反而如小女人般訴說煩惱。
“隻有詭靈,沒有詭獸嗎?”方銳忽而想到,當初在方家村之事,不由問道。
“說來稀奇,還真沒聽有上報來的。”李曌想了下,搖頭道。
“人是萬物之靈,天生智慧,又擁有七情六欲,是大黑天邪神最喜之物,也最易被大黑天污染侵蝕。”虞雲瀾插話。
“虞道友所言有理。”
方銳眸光一閃,對那次劫妖黑鷹變爲詭獸之事,愈發覺得蹊跷,暗暗記在心底。
“詭變之禍,愈演愈烈,朝中群臣提出一個策略,集村并寨,遷往縣城、府城。”
李曌說着,又是遲疑:“可也有大臣反駁,說此議不可取,雖然便于鎮守,但如此收縮抛荒,勢必将造成糧荒。”
“雙方所言都有理,任由詭禍衍變,恐會屠村滅寨;可集村并寨,遷往縣城、府城,大面積抛荒,也确實會有糧食危機。”
方銳搖頭:“此事的本質,在于詭變之禍,壓縮了人類生存範圍,加劇了人口與土地的矛盾!”
“對了,詭禍不隻發生在我南虞,大虞如何應對的?”
“大虞的中高層武者數量,非我們能比……”
李曌正說着,忽而面色一變,從靈戒中取出‘千裏傳音符’,顯然,這是有緊急傳訊。
“下面人彙報,建業城附近的松山村,發生詭禍,全村死絕,無一活口……誕生詭靈逃逸不見……”
“什麽?!”
方銳、虞雲瀾二人對視一眼,皆是微微色變。
距離黑暗星辰墜落,這才多久,詭禍已經劇烈至此了嗎?
‘香火氣運神道,迫在眉睫啊!’
方銳暗歎着,對虞雲瀾開口道:“此事,虞道友,咱們走一趟吧?”
“好。”
虞雲瀾螓首微點。
“如此,我便放心了。”
李曌起身而立,神情嚴肅:“科考在即,卻發生了此事,影響甚壞,或有心懷不軌者冒頭,我也要去主持大局……”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