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踏青

第94章 ,踏青

冬去春來,冰河解凍。

春天到了。

方靈、囡囡兩個小丫頭,衣衫變得輕薄,如胖乎乎小鴨子薅了毛,看着清瘦許多,個子也顯得拔高了,出落得愈發水靈。

三娘子每隔兩日,就會去一趟四海樓,四海商會在她的操持下,穩中上升,持續發展。

方銳依舊在衙門混着日子,也有留心‘靈藥’、‘半靈藥’相關,暫時卻沒什麽發現。

還有,冬季過去,神捕司東南分司的事情變多了——都是些瑣事,大事沒有,小事不斷,讓人煩不勝煩。

他能推就推,盡量推到手下三個大捕頭身上,自己偷得清閑。

……

“好春光,不如夢一場!”

這日,方銳從衙門午覺醒來,望向窗外,河邊楊柳依依,柳條泛出新綠,河面白光粼粼浮動,閃爍如陽光下大魚的鱗片。

“要不,明日帶着娘、三姐姐、靈兒、囡囡,去城外踏青?”他忽然起心動念。

這麽一想,就覺得這主意非常不錯。

在這草長莺飛季節,出去踏青,去莫愁湖,湖畔草色青青,蜂飛蝶舞,萬物勃發,湖中浮光淺淺,大魚遊動,暈開漣漪。

岸邊,烤魚、放紙鸢……或者躺在毯子上,幕天席地,大夢一場,想想都覺得舒爽。

至于,明日不是休沐,這是問題嗎?

方銳伸了個懶腰,出門去,告知手下李大膽、荀不惑、牛八斤三個大捕頭:“明日,我準備請一天假……”

“頭兒,您家中有事?”李大膽急忙問道。

“是啊,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您隻管吩咐一聲。”手下第一号馬屁精,牛八斤關切看過來,胸脯拍得砰砰響。

“沒說的,也算我一個。”荀不惑這老苟貨,此刻,也是站起身。

……

“嗯,的确有事。”

方銳掃了三人一眼,表情嚴肅:“明天,我準備帶着家人出城踏青,所以,衙門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此言一出,李大膽、荀不惑、牛八斤三個大捕頭,在怔了一下後,頓時,紛紛目光幽怨地望過來。

好家夥,還以爲你有什麽事,原來竟是請假出去玩?

瞧瞧,這說的是人話麽?!

“那就這樣說定了。”

方銳也不管幽怨的三人,擺了擺手,離開了。

要下屬做什麽?不就是分擔重擔,背黑鍋的麽?後者他不需要,前者手下人得頂起來。

等方銳離開,李大膽、荀不惑、牛八斤三人還在嘀嘀咕咕。

“我就知道,玉梅子不是那麽好吃的。這些天,衙門中這麽多活兒,我……”牛八斤滿臉痛苦,癱坐下來。

“呸,牛八斤,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吹牛去了玉梅會,出了多大的風頭?現在是償還的時候了,哈哈!”

李大膽毫不留情地揭破道。

雖然要幹活,很痛苦,但看着老冤家一起幹活,比自己還痛苦,那就不算什麽了。

“是啊,大膽我還是放心的,挺實誠,可八斤你……總之,這麽多活兒,你别想着偷懶啊!”荀不惑警告道。

……

若是别家,上司偷懶到這種程度,讓下面人如此勞心勞力,手下人早就抗議,或者幹脆偷懶,撂挑子了。

反正出了岔子,擔責任,也有個高的頂着。

可這神捕司東南分司不一樣,方銳出手大方,帶着李大膽、荀不惑、牛八斤三人去玉梅會;平時有什麽好處,辦案的油水,更是舍得往下分。

雖然灰色收入的分配,自有一套約定俗成的規矩,但規矩内也是有浮動的,方銳給下面人分好處,可從來都是規則之内能多給就多給。

就這一點,去問問,西城、北城的神捕司分司,哪個大小捕頭,心裏不羨慕?

所以。

即使方銳偷懶、撂挑子,給李大膽、荀不惑、牛八斤三人加擔子,他們苦着臉,硬着頭皮,也要幹。

還要幹得好,甘之如饴!

……

次日,方銳果然請假沒去衙門,帶着方薛氏、三娘子,以及興高采烈的方靈、囡囡兩個小丫頭,準備出城踏青。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

“籲!”

車夫勒住拉車的馬匹,在外面道:“老爺,前面封鎖了,可能要等候一會兒。”

“嗯?!”

方銳掀開車簾,向前方望去。

要知道:他可是神捕司的銀章大捕,城中九成九的人都惹不起的存在,一般都是别人主動避讓,需要他等候的時候,還是極少的。

這一看,果然發現:前方封鎖了,不少馬車都擁堵在此,遠處,甚至還有一輛馬車上挂着神捕司玉章神捕的旌旗,也被堵在這裏。

‘能讓玉章神捕都等着的人,城中可不多,一般人沒這麽大臉。’

方銳暗忖着,讓車夫去打聽一下。

很快,車夫回來,禀報道:“老爺,是鄭家的車隊出城,聽說是去南山園的。”

“鄭家啊,難怪……”

方銳喃喃着,瞬間明白了。

淮陰府城,根本不像是當初的常山縣,有林、夏兩家并立,在這裏,鄭家是真正的一家獨大。

可以說:在淮陰府中,鄭家的勢力,隻在大虞朝廷之下,并和前者,有着千絲萬縷的密切聯系。

比如:神捕司中的玉章神捕、金章名捕、銀章大捕,其中小半,都是鄭家人。

而南山園,位于城外南山,是一處園子,不過,卻又不是一處普通的園子,

關于南山園,有一首童謠:‘南山南,南山園;南山園,大無沿;十日看,看不完;皇上歎,仙人贊……’

不錯!這南山園,曾經一位大虞皇帝南巡,都來此遊覽過的。而這處南山園,就歸鄭家所有。

——可見鄭家鮮花着錦、烈火烹油,鼎盛之勢。

‘那童謠中,有皇上,有仙人,皇上還好說,可仙人……應該是一位強大的靈師?’

方銳暗忖着。

這時,後面方薛氏所在的馬車聽到動靜,探頭問道:“銳哥兒,沒事吧?”

“沒事,前面鄭家人出城,封鎖城門了,咱們稍等一會兒,很快就好。”方銳答道。

“鄭家?嗯,咱們不急。”

鄭家的名聲,在淮陰府無人不知,就連深居方府的方薛氏都是聽說過的。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

不多時後,等鄭家人走了,城門解除封鎖,方家馬車靠前一批通過,出城去了。

出城之後,車隊徑直向着莫愁湖而去,一路上再無事端。

……

來到莫愁湖。

今日大晴天,已經有一些富貴人家前來踏青,不過,有這般閑情逸緻,或者說閑錢時間的人家,還是相對較少的。

再加上,如今尚是初春,稍稍有些清冷,所以,總體上遊人并不算太多。

即使如此,方銳也沒有随大流,在這人較多的地方,而是選了一處相對偏僻,經常去釣魚的開闊平地。

“好了,就在這裏吧!晴雲、白芍,你們帶着小丫鬟們收拾一下。”方銳吩咐道。

是的,這次不僅帶了晴雲、白芍兩個大丫鬟,更帶了六個小丫鬟。

春夏秋冬、風霜雨雪、梅蘭竹菊十二小丫鬟,出來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着看家。

——原本其中兩個小丫鬟,是跟着柳盼兒的,後來,因爲方銳用着熟悉,三娘子又将她們調了回來,從四海樓重新選了兩個小丫鬟過去。

一通打理過後,就開始享受了。

彼時。

天青青欲雨,天穹之下,漂浮着幾朵如棉花糖般的雲朵,好如漫畫中一般的景象。

溫和的陽光籠罩大地,草青青,湖青青,天青青,水天一色。

湖光春日,令人醺然。

身處這般環境,深呼吸,心胸都似乎爲之開闊。

“咕咕!”

方銳經常來這邊釣魚,那隻白頭鷗對他已經極爲熟悉了,也不怕方銳一行人,展翅飛落過來,邁着小碎步舒展着翅膀。

“哇,小白,快來!快來!還記得我麽?”

“讓我摸摸!”

方靈、囡囡去摸它,這隻白頭鷗也不躲閃,反而伸出翅膀,如對待小崽子一般,去撫她們腦袋。

惹得兩個小丫頭咯咯直笑。

不一會兒,方靈、囡囡兩個小丫頭又蹦蹦跳跳,如出籠的小鳥般,在青青的草地上,撒歡到處跑了。

稍後再一看,卻是已經在晴雲、白芍兩個大丫鬟帶領下,被一群小丫鬟簇擁着,在放紙鸢。

可謂是:活潑,精力十足。

方薛氏、三娘子,則坐在湖邊,方銳教着她們釣魚,眉眼間皆是帶着輕快的喜色,旁邊毯子上還有各種點心、果子。

半上午時。

“唳!”

葛長庚帶着童子而來,竟是乘着一大一小兩隻白鶴,周身缭繞靈光,從半空飛來,輕飄飄落下。

這般不凡的出場方式,頓時,引起大小丫鬟們的一片驚呼。

“好厲害啊!”

“跟話本中的仙人似的!”

“咦,快看,那位道長過來了?看樣子和咱們老爺認識哩!”

……

方靈、囡囡兩個小丫頭,蹦蹦跳跳,已是率先湊了上去。

“哇,道長爺爺,您是騎着鶴來的?”方靈探過腦袋道。

可‘騎’和‘鶴’這倆字聯系起來,讓人下意識想到:騎着牛、騎着驢、騎着鵝,莫名有一種搞笑的感覺,瞬間将逼格打落下去了。

“是靈兒小姑娘啊!”

葛長庚輕撫着自己長長白須的手,下意識抖了一下,頗爲認真地糾正道:“不是騎着鶴,是乘着鶴哦!”

“道長爺爺,我能摸摸它麽?”囡囡細聲細氣問道。

“囡囡,要有禮貌喲!”

三娘子趕忙拉住囡囡。

方薛氏也是在訓斥方靈:“沒大沒小的。”

“不妨事。”

葛長庚卻是撫須搖頭,還真命令大白鶴,讓囡囡摸了。

“我的也讓你摸摸。”旁邊的清衍小童子,也摟着自己小白鶴的脖子,送到了方靈跟前。

‘這般能乘人的白鶴,縱然有葛道長施加了輕身術的緣故,也得是異獸才行。’

方銳看着兩個小丫頭喜愛的模樣,心中生出些許羨慕:‘什麽時候,我也去弄一隻飛行異獸,給馴化了。’

葛長庚帶着童子過來,也隻是打個招呼,随後,就去另一邊釣魚了,沒有相擾。

到了午飯時間,不須方銳招呼,葛長庚就帶着清衍小童子,自己過來了。

畢竟,方銳的手藝,那是真的不錯。

——廢話,方銳閑來無事,或者說爲了享受,将廚藝點到了大成,能不好嗎?

方銳縱然知道了葛長庚靈師身份,也不敬畏恭敬,或者說讨好逢迎,如往常一般,随意開玩笑道:“道長過來吃飯,空手可不好!”

這然不卑不亢的态度,讓葛長庚感到很是舒服。

“自然有禮物!”他一拍白鶴。

“唳!”

那隻大白鶴清鳴一聲飛起,在湖面上盤旋片刻,忽然俯沖疾下,雙翅合攏,就如梭形利箭一般紮進了湖面。

足足二三十個呼吸,都沒有動靜。

方靈、囡囡兩個小丫頭都有些急了,原地蹦了蹦,就要開口詢問。

也就在這時——

嘩啦啦!

那隻大白鶴抓起一條三尺長、活蹦亂跳的大金鲢,從水面升騰而起。

“這就算作貧道的禮物了。”葛長庚看着大白鶴将大金鲢叼來,撫須笑道。

周圍響起大小丫鬟們的驚呼聲。

“厲害,那隻大白鶴竟能閉氣那麽久哩!”

“我聽老爺說過,這好像是什麽異獸。”

“這金鲢魚,可是莫愁湖的特有品種,很難捉到,而且,還這麽大……今天,咱們跟着老爺又有口福了!”

……

方靈、囡囡兩個小丫頭也是大呼小叫,圍過去,對着大白鶴一通亂摸,摸得它挺直胸膛,一陣舒爽的唳唳直叫。

方薛氏、三娘子亦是贊歎,知道葛長庚是個奇人,神态恭敬。

唯有方銳眼角抽搐,十分懷疑:這葛長庚就是看到他的白頭鷗送魚,覺得很有逼格,特意帶來的白鶴。

如果這種想法被清衍童子知道,一定會告訴他:‘你猜得沒錯,我師父自從收服了白鶴後,每次都是乘鶴而來,還爲兩次釣魚都沒遇到你,而感到遺憾哩!’

說到白頭鷗。

方銳看向一邊,發現這家夥正盯着那條大金鲢,眼睛發直,一副沒出息的樣子。

‘丢人呐!’

他沒好氣地拍了一下白頭鷗腦袋,拿過大金鲢,開始燒烤。

還别說,這大金鲢燒烤起來,滋味還真不錯。

烤好之後,分成四份。

方薛氏、三娘子、囡囡、方靈,還有六七歲的清衍小童子在一邊吃;大小丫鬟們在一起吃;兩隻大白鶴、白頭鷗在一起吃。

方銳、葛長庚兩人,則在稍遠處的另一邊。

“不錯!”

葛長庚吃了塊魚肉,贊歎一聲,看了一眼方銳:“氣息純一,看來,小友并沒服用那株靈玉參,能忍得住如此誘惑,非常人也。”

‘我的清高,隻是因爲有底氣罷了。有面闆、劫運點,不然,恐怕也未必能忍住誘惑……’

方銳搖搖頭,提起自己捉了采花賊康懷風一事,側面試探道:“葛道長,我将來如若自己觀察出真相,那當如何?”

“這個……小友自己看出尚可,我卻不能說。”葛長庚想了一下,如是道。

“懂!”

方銳瞬間意會。

和我大天朝一脈相傳,有些事情,可知不可說,人家解決不了問題,還解決不了捅出問題的人嘛?

隻要捂着蓋子,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咳咳!”葛長庚咳嗽了聲。

這是方銳第二次詢問,一點不說也實在過意不去,特别是吃了人家東西,吃人嘴軟……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側面提示一次。

“小友看這酒,如何?”葛長庚倒了一杯酒,忽然指着杯中,問道。

方銳看去,隻見那酒杯中,倒映出藍天白雲,遠山飛鳥,湖光如鏡。

“好。”他不由道了聲。

“現在又如何?”

葛長庚手指隐隐泛着靈光,在杯子邊緣敲擊一次,波紋蕩起,仿佛戳破了表象般,杯子中畫面瞬間變了。

那是:屍山血海,白骨森森,如淤泥一般的苦海,伸出無數蒼白浮腫的手,還有無數嬰兒流出血淚……

這般景象隻是一瞬,随着那波紋平複,瞬間消失,又恢複如初,重現出湖光春色。

“此景如大虞。”葛長庚說出這句,就安靜地隻管吃喝,給方銳消化的時間。

‘果然,目前的平和景象,歲月靜好,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假象麽?’

方銳心中泛起驚濤駭浪。

縱使不願意相信,可目前得到的線索:曾經的金章名捕康懷風、靈玉參、葛長庚,無一不在告訴他,這大虞深藏着肮髒、龌龊……

甚至,僅僅方銳所了解的一角,就知道:南境三州的大旱,在減丁背後,隐藏着更深的算計;所謂的靈藥,大虞朝廷供應上品武者的資源,多半亦是染血……

還有更多,目前所不知道的。

‘大虞,大概真如這杯酒,美人的外表下,可能是……白骨骷髅!’他心中凜然。

葛長庚看到方銳臉色稍稍變幻之後,就是平靜下來,眼中浮現出一抹驚異:“小友的反應,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可謂心性過人矣!”

“不,隻是提前有所猜測罷了。”方銳苦笑。

“非是有所猜測這麽簡單,小友能如此,自身亦是不凡。不瞞小友,曾有一個數年相交的金章名捕老友,看到這般景象,頭也不回地離去了,再也沒有找過老道……哈哈!”

葛長庚笑聲中有一股說不出的辛酸。

他頓了一下,忽然好奇問道:“倘若這般之惡,如陰影襲來,小友當如何?”

方銳慎重思索了一下,開口道:“窮則獨善其身,保全自身、家人。”

“我如果說,覆巢之下無完卵哪?”

“換個巢。”

“換個巢?哈哈,小友好急智,不過,也是個辦法。”

葛長庚颔首,笑過之後,又搖頭:“隻怕大虞之下,四海之内,皆是皮肉相似,内裏大同小異。”

“我小時候,也曾憧憬過世界,可長大後,随着對世界的了解越深,就越悲觀絕望。甚至,我所知曉的,也隻是片面……”他深深歎息。

“道長,就沒有想過去改變?”方銳好奇問道。

“改變?哈哈!”

葛長庚笑了,笑聲中有些悲涼:“這大虞,隻我所看到的一角,就如蝼蟻之于山嶽,蜉蝣之于滄海,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談何去改變?”

“況且,貧道看似風光,實則,也不過是一個苟延殘喘,苟且偷生的可憐蟲罷了,寄情山水隻是無奈。”

他不勝唏噓道:“人啊,知道的越少,才越快樂。我勸小友。即使追尋真相,也不必太心急,不妨先盡情體這世間的美好。不然,知道更多後,大概就沒有這份心境了。”

“也不然。”

葛長庚剛說完,就又搖頭:“如若體驗過世間的美好,再看到真相,常人大概會心境崩碎吧?不過,以小友的心性,倒也不至于,可亦是痛苦。”

“我曾聽過一種說法,世上最殘忍的事情,就是先極力渲染一種事物的美好,再将它生生打碎。”

“這話有理。”

方銳思維發散,下意識想到:‘這就和某顔色文有異曲同工之妙,開頭先渲染女主人公多麽的高不可攀,冰山高冷,然後再打破這種印象,寫對方何等堕落……是某些作者的慣用手法。’

‘不對,我這是在想什麽?罪過!罪過!’

方銳拉回思緒,反省自身:‘我對如今的美好,其實是有所留戀的,不然,也不會心底隐隐排斥尋找真相。’

以他三品的實力,真想要調查什麽東西,絕不至于如今沒有絲毫進展。

當然,從長生者角度講,欲速則不達,真要快了,反而容易出問題。

葛長庚撫了撫須,還要再說什麽。

“啾啾!”

這時,兩隻鳳尾燕慌慌忙忙飛來,毛發散亂。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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