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兮這個名字在梅方念書時可不陌生。
在高中的任何一個公開場合,都有林有兮作爲學生代表上台發言的身影。
她作爲常年的年級第一,一直挂在學習之星名單榜榜單上第一位,因爲是在隔壁班,梅方平時總能和林有兮碰到。
這是位性格非常高冷,散發出一股生人勿進高冷氣息的超級女學霸,梅方前世和她一句話都沒說過,自然談不上有什麽交集。
誰能想到她在幼兒園竟是這般調皮搗蛋的德行?
她那些年究竟都經曆了些什麽呀……
真令人好奇。
到了下午四點放學時間,教室外面黑壓壓的全是來接孩子的家長,他們一個個陸續走進教室,跟老師打完招呼後便将孩子領回家。
梅方一眼就認出了他那發量繁茂的老爹梅利軍,除此之外他的容貌和二十年後似乎沒什麽太大變化,隻是少了一些皺紋而已。
不過今天他又是尿褲子又是流鼻血的,自然沒有直接領走的好事。
林有兮的家長來的比較晚,也被留了下來——是一位身材瘦削的眼鏡男。
畢竟林有兮今天算是和梅方産生了點摩擦,還是要稍微知曉下,林有兮的爸爸不住地向梅利軍道歉,态度十分誠懇,林有兮雖然被父親拉着手,但低着頭也不說話。
這個年代的家長對孩子的磕磕絆絆習以爲常,彼此知會一聲就沒什麽糾紛了。
而梅方的老爹梅利軍甚至上來就給了梅方一記暴栗。
“又在幼兒園尿床,多大的娃,你老子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哎哎,梅方爸爸,别打了别打了,打孩子幹什麽,他也不是有意的。”
李老師在一旁勸,梅方挨揍也不說話,見娃沒有像往日那樣一邊哭喊一邊胡鬧,梅利軍頓時覺得索然無味,隻好拽着梅方騎摩托車趕回家。
仔細一想,除了力氣不足,這個5歲年紀的身體還是有蠻多麻煩的……
本以爲在家就可以好好休息,回到家後媽媽向曉霞得知梅方的光榮事迹,氣得抄起衣架又把梅方打了一頓。
梅利軍看到老婆這麽拼命打孩子,頓時勸阻道:“我說老婆,差不多可以了,我在教室已經打過一頓,你再這麽打,娃會記仇的。”
“怕什麽,我可是他親媽!再說了,他這麽小,長大了早就全忘了。”
忘你妹啊!真的有被這對父母蟹到……
梅方十分懷疑自己當初是怎麽健康長大的,這種原生家庭完全沒有陰影就是真的離譜。
與隻是有着發量變化的老爹相比,媽媽向曉霞看上去則顯得變化極大,打屁股的手十分纖細,臉上幾乎沒什麽皺紋。
梅方仿佛第一次認識到,自己那個唠叨煩人總是催他相親的老媽子,原來年輕時還挺漂亮的。
歲月無情啊……
今天的梅方一改往日的哭鬧和任性,挨揍也隻是随便嚷嚷了幾句沒哭,之後一直在默默吃飯,默默看電視。
梅利軍吃完飯在沙發上剔牙,看到梅方一直在換台,頓感好奇道:“怎麽今天不看動畫片?你不是最喜歡那個四驅兄弟嗎?”
“看膩了,小孩子才看這個。”
梅方換台換到了體育頻道,看到電視台現在正在播放一場足球比賽節目,看着裏面的内容,梅方頓時回過神來。
“爸,現在是不是有世界杯比賽?”
“你還關心這個?”
梅方頓了下後便點點頭,“這可是我們國家隊最了不起的時候。”
“不錯,你小子也能懂這些。”
老爹在梅方的記憶裏一直是個鐵杆足球迷,經常半夜起來看球,顯然他也難以掩飾自己激動的心情:
“你知道嗎,今年咱們足協說争取赢一場,拿一分,進一球,真是沒出息!”
“因爲是第一次進世界杯,這個目标我覺得很合理呀。”
“合理個鬼,這格局也太小了!以咱們在入圍賽發揮出來的實力,哥斯拉裏加那不是随便踢?人家土雞今年也是第二次進世界杯,平一下總不過分吧?最多輸個桑巴沒辦法,人家畢竟是足球王國,要尊重一下……”
梅利軍對兒子露出的複雜表情很是不滿,“你好好聽着不行麽,爲什麽一副不相信你老爹專業預測的表情?”
“爸爸,咱們打個賭,要是咱們國家隊出不了線,你就給我100塊錢。”梅方展示了自己作爲重生角色的狼子野心。
“你小孩子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梅利軍大怒,惡狠狠地敲了梅方的腦袋。
“身爲天朝男兒,怎麽對國家隊這麽沒信心!這可是咱們國足44年來第一次進入世界杯,孫小海可是在英超踢球的悍将,咱範大将更是英勇無敵,還有那個誰,那可是咱們東洲第一鋒。毫無疑問,這正是傳奇的開始,偉大征程的第一步!”
“100塊不賭的話,那50塊錢好麽?”
梅方還不死心,“明天比賽對吧,咱們賭第一場輸哥斯拉裏加。”
“小孩子賭麽多錢幹嘛,最多跟你賭10塊錢的。”
梅利軍想了想,“你輸了的話,一個月不準買零食和玩具。”
“行吧……”梅方作出勉爲其難的表情,心想10塊錢換這麽多,老爹你可真夠黑的。
梅方看了會電視新聞溫習了一下當前的大環境,便被媽媽催着上床睡覺,開始盤算自己的搞錢規劃。
幼兒園的孩子接送都有家長跟随,出門玩要經過大人同意,而且也隻能在小區内的公園跟附近的小朋友們玩。
好在現在已經是6月份,不到一個月暑假他就會成爲小學生,縣城的普通家庭小學生基本都是放養,随便去哪玩,自由度會提高一個檔次,那樣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的事情。
不過在升入小學之前,梅方還有一件不能錯過的事情要去完成——那便是世界杯的競猜彩票。
從20年後回歸的梅方,可不能錯過這次觸手可及的财富密碼。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梅方就被家裏人拉起來去上學。
“今天自己穿衣服?了不起啊崽。”
向曉霞搓了搓梅方的圓腦袋,有些疑惑道,“感覺崽崽昨天尿床之後,仿佛變了一個人,打他的時候也沒哭,真是太堅強了。”
梅利軍點點頭,故作深沉地感慨了一句,“大概,這就是成長吧。”
其實梅方想着再過一段時間讓家裏人慢慢習慣自己的獨立自主,所幸父母沒有怎麽懷疑梅方發生的變化,一般人也根本想象不到這一層。
但是自己也不能太出戲就是了,要表現得像個孩子。
坐着老爸的摩托車來到幼兒園門口,梅方向老爹伸手。
“老爸,給我一塊錢,我要買棒棒糖。”
“得,原形畢露。”梅利軍皺眉道,“你今天表現這麽好,果然是爲了讨吃的。”
“我不是自己吃,我昨天把夏緣弄哭了,今天拿來賠禮道歉。”
“夏緣……就是跟咱們住一個小區,住院子那家的女孩?你跟她怎麽好上了,你之前不是說不跟女孩子玩的嗎?”
梅利軍掐了掐兒子的臉,“你這崽子,是不是現在想通了,又看上她了?”
梅方撇開老爹的手,“少廢話,快點給我錢。”
“怎麽跟你老子說話的!買根棒棒糖還要1塊錢,你小子膽真肥!”
梅方又挨了一記重拳。
揍歸揍,梅利軍還是領着梅方在幼兒園門口的小賣部買了一根五毛錢的草莓味阿爾維斯棒棒糖,展示自己作爲阿爹的大度。
啧……本來想着假裝自己買把錢存起來的,計劃失敗。
梅方是幼兒園來的比較早的幾個,但夏緣和林有兮來的更早,她們倆一大早就在位置上做手工玩的樣子。
原來夏緣和林有兮是好朋友呀,看上去關系好像不錯……
梅方也沒湊過去坐,不過看到他進了教室,夏緣也小跑着靠了過來。
“梅方梅方,昨天的事情,我有不對的地方,要向你道歉。”
“道歉?道什麽歉……”
夏緣一本正經地說道:“媽媽說我總是動不動就哭,這樣以後長大了是沒人喜歡的,我也要改正我的缺點才行。”
夏緣背着手扭扭捏捏,而後雙手伸出來,掌心托着一隻千紙鶴,“這個是我折的千紙鶴,我想把它送給你。”
……
這是隻粉色的千紙鶴,千紙鶴的腦袋還被塗紅了,看得出來是花了心思的。
一想到自己上輩子好像沒有女孩子送過禮物給他,梅方突然有些感慨。
“謝、謝謝……”
“還有……林有兮昨天推了你一把,她偷偷告訴我說,是自己不小心,所以也想和你道歉。”
梅方擡頭看了一眼夏緣身旁的林有兮,她低着頭似乎一直在思索,被夏緣輕輕碰了碰胳膊才擡頭,把東西遞給梅方,擡頭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而後便快步跑到夏緣身後去了。
這不是可以好好交流嗎?
難道在大人面前不好意思嘛。
“沒關系沒關系,我不介意。”
前世的大學霸低聲下氣求我原諒,有種莫名的爽感!
梅方忽然陷入了沉默。
我怎麽,就這麽點出息……
林有兮也是折的千紙鶴不過是藍色的,有些皺皺巴巴髒兮兮的,明顯是反複疊了很多次才成功。
梅方沒太在意這個,他想起口袋裏的東西,将棒棒糖遞到夏緣手裏。
“對了,這是昨天答應你的,給你棒棒糖。”
“你居然還記得,我都忘啦!”夏緣接過梅方的棒棒糖,一副歡呼雀躍的模樣。
“這不是拉過勾麽。”
一旁的林有兮靜靜地看着棒棒糖,仿佛在思索着什麽。
“那,既然大家都和好了,我們現在又可以做好朋友啦!”
“好朋友?什麽時候……”
夏緣沒有注意到梅方的疑惑,她隻是一把拉起梅方的手,臉上兩個小梨渦出現,浮現出朝陽般燦爛的微笑。
“梅方梅方,昨天那個拉勾勾,我們可以再做一次嗎!”
“我是無所謂,你這次要約定什麽?”
夏緣伸出了右手小拇指,一把勾在梅方的小指上,勾勾纏纏着,拉着梅方到林有兮面前。
“林有兮,你也來吧?”
“……”
梅方從林有兮的目光裏讀出了一絲不情願,但還是老老實實跟了過來。
果然,她隻是在好朋友的請求下被迫營業……
說起來,昨天她推我,會不會也是因爲看到我和夏緣關系好在吃醋呀?
這麽一想,忽然就覺得有點可愛啊哈哈哈……
三位小朋友的小手指勾纏在一起,接着夏緣說出了她的願望:
“從今往後,我們都不可以再吵架了,要一直一直做好朋友哦!”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感受着指尖傳來的餘溫,梅方忽然有些莫名的意難平。
前世的他一直母胎單身到工作猝死,他以爲自己從來沒有被女孩子在意過。
但這個夏緣好像蠻喜歡我的樣子……雖說隻是小孩子啦。
根據梅方老爹的說法,自己以前一向隻跟男生玩,夏緣雖然跟自己一個小區,并且很是親近他,但他倆實際上也沒有更加熱絡。
而且梅方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搬過家,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徹底失去聯絡的?
也就是說,這個本可以和自己關系更進一步,成爲更爲親密的青梅竹馬,當年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就那樣不知不覺錯過了。
當然了,人生路上由于各種原因而錯過的人何止幾十上百,隻是現在梅方有着成年人的思維和經驗。
一旦遇見命定之人,絕不會就這樣錯過。
至于夏緣的話——
雖然是個張口閉口就是媽媽說媽媽說的乖乖女小哭包,但也蠻可愛的哈哈……
嗯……未來可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