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前科的人,說句話都讓人多想。
“行,一手交糧一手交棉。”
兩方人馬當場結清。
如今糙米才是以物換物的主流,像精米那般隻有富貴人家才吃得起。
王家村這次精米買的多,也是因爲糧食産量高,質量好,才占了大便宜。
“棉衣一千二百件,每件八斤。棉被五百床,每床十五斤。還有五百套圍脖手套,一共一萬七千六百斤啊。”言川不用紙筆,直接報給了對方數目。
李家屯衆人對視一眼,雖然心有不甘,卻又不得不點頭。
短短三個月,對方賺了接近三倍的差價啊。
黑着臉點了一萬七千六百斤,那一車車糧食看的衆人眼睛都綠了。
這轉手就賺回來的糧食啊。
早知當初就不領錢,全部換棉服了。
待李家屯衆人離開,王家村村民才喜形于色。
“哎呀,賣了一趟糧食,白得了一堆棉衣棉服保住了命,剩下的幾件居然還将糧食賺回來了。”衆人樂得合不攏嘴,老陳氏站在人群中氣得瑟瑟發抖。
“哎呀,嬸兒,别太節約,今年天氣反常别凍死了。你拿五斤糧食來,我給你換棉服。”有人見老陳氏穿着不保暖的舊棉衣,當即說道。
老陳氏翻了個白眼破口大罵:“喪良心的東西,一個村的都賺黑心錢!”
那好心村民頓時氣得臉色發青,扭頭就走。
凍死拉倒。
臉可真大,還想老子白送給你呢?賣給外人八斤一件,收你五斤還罵人。
要不是看你跟小村長有點關系,誰想搭理你啊。
村民們面面相觑,都猜到老陳氏沒賺到錢,心裏不痛快呢。
“呸,自己家蝗災時不收糧食,坐享其成吃了虧。賣糧時又嫌我們鑽錢眼裏了,買棉服又罵咱們杞人憂天,現在倒黴了吧?吃虧了吧?作死了吧?”劉嬸啐了一口。
“還好咱們小村長有能耐。走走走,分糧食。”
村裏近三百戶人家,其中臨水村和流民沒有餘糧,還有一部分沒有賣。
其中換回來的糧食,有一部分是全村交給村裏的。
屬于全村,但是獨屬于村長支配的,這部分大概有七千。
言川替穗穗收起來了。
賣糧的村民大概一百八十多戶,每家換回了六七十斤。
“本錢都賺回來了,還撿了幾件不要錢的棉衣棉被。小村長,下次還有這麽好的事兒,可一定要通知我們!”衆人歡喜的跟過年似的。
六七十斤,冬天活動少,全家可以撐兩個月。
村裏家家戶戶還置辦了一批木箱,裏面種滿了小青菜,這日子是越過越有盼頭了。
“今兒李家屯大肆賣糧,隻怕也沒安什麽好心。這雪災怕是要引得流民铤而走險了。”言川抱着雙臂皺着眉頭。
“現在村裏護衛隊有三百人,弓箭手二十四人。若流民攻村,隻怕有些麻煩。”徐子繹看着遠方,暴雪後他曾出去打探了一番。
幾乎不願回想這一路的見聞。
入目皆是屍骨。
“村裏雖然日日操練,但真正對上流民,隻怕村民們下不了殺手。若是心軟,對方隻怕就将王家村拿捏住了。”都是平民百姓,殺黑風寨還能下手。
但都是被天災所害的百姓,村民們不一定有勇氣。
“還好咱們村沒逃荒,到處要是也去逃荒,現在隻怕已經凍死在路上。”言川歎了口氣,逃荒不亞于送死。
穗穗蹲在糧庫前,兩個拳頭杵着小臉,臉上的肉都擠成了一團。
“大哥,村裏糧食還有多少啊?”小姑娘軟綿綿的問道。
“今兒收回了七千斤糙米,村裏還剩餘一千三百斤。統共八千三百斤。都是用于支付護衛隊等支出的。”
言川看向穗穗。
穗穗卻是看着天邊,她想起書中原文。
年後二月初二,蠻子因爲暴雪缺糧而大肆進犯。
蠻子甚至打到了秀山鎮。
整個望山府屍橫遍野,太子鎮守邊關,因手中缺糧而連連敗退。
最貧瘠的秀山鎮,也是受災最嚴重的地方,在蠻子來臨時毫無抵抗之力。
蠻子大軍直接打到了秀山鎮城門下,秀山鎮縣令直接棄城而逃,丢下所有百姓。
整個秀山鎮淪爲一片煉獄。
穗穗眼中一凝。
“哥哥,咱們這裏距離鎮上有多遠啊?”穗穗繼續問道,奶聲奶氣的頗有幾分萌态。
徐子繹見她可愛,沒忍住搶了話:“咱們這距離秀山鎮二十裏,走路得兩三個時辰呢。”小村長真可愛。
“那滑雪到鎮上要多久呢?”小姑娘站起身子小臉上嚴肅不已。
這讓兩人看得發笑不已,小家夥裝大人還挺可愛。
徐子繹心頭掐算了一下:“尋常坐牛車得一個時辰,若将路上不平之處清理幹淨,大概半個時辰就能到縣城。若掌握的比較熟練,大概一炷香便能到。”
穗穗眼睛一亮。
“大哥哥,我做什麽都會支持我嗎?”穗穗仰着頭滿眼小星星的看着哥哥。
言川輕笑一聲:“當然。”
言家的努力,就是爲你而來啊。
“我想赈災,每日拿出兩百斤糧食,支五口鍋,熬些清粥給他們吃。”小穗穗眼睛微微閃動,仿佛隻是因爲一時的善心想要赈災。
但言川卻是眼皮子微微一佻。
他家穗穗最是非分明,從不會有多餘的同情心,但此刻她竟是願意冒着全村不滿的風險,去赈災?
總覺得,她在下一盤大棋!
“尋常一斤米可以熬十碗粥,這災年熬十五碗沒有問題。每日赈災兩千五百碗左右,大概……隻有鎮上能行。但人一多,也容易亂事兒……”言川眼底微閃。
“不如再多加二十斤米,選些老實本分身體強壯的男子來維護治安。一人每天一斤米。”
而且赈災受益是廣大流民,若有人鬧事,流民便會自發擁護他們。
隻需要二十個人維護便是了。
但,妹妹突然赈災是爲什麽?
她可不是什麽聖母心泛濫的活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