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霄仔細觀察了下小女兒。
果然……
她時常沒呼吸。
并且,你若是不經意間提醒,她立馬就開始喘氣兒。
“純粹就是懶。”觀察半個月,最終得出這個結論。
兩個孩子一歲内的衣裳,都是穗穗親手做的。
兩人時常穿的一模一樣。
滿了月的孩子,吹氣似的長了起來。
身子日漸圓潤,小臉蛋奶呼呼的,讓人喜愛極了。
國喪後,傅九霄白日裏忙于政事,試圖以這樣的繁忙忘記痛苦。
可寂靜的夜裏,他便被一陣陣洶湧的悲傷淹沒。
穗穗補結界,屍骨無存,他甚至連立個碑都做不到。
傅九霄披散着頭發,走在雨幕裏。
微風陣陣,雨打芭蕉。
王公公遠遠跟在身後,不敢打擾了陛下安甯。
“穗穗,要與你生同床,死同穴,原來都是那麽艱難。”傅九霄聲音低喃,擡起頭,望着漫天星辰。
“你是拂過我臉頰的微風,是腳下的小草,是天上的日月星辰,亦是我腳下的每一寸土地。”
“你是這世間的萬物。”
“你無處不在,可我,卻再也無法擁抱你。”傅九霄衣衫盡濕, 攤開雙臂。
他尋了一塊滿是泥濘的土地。
“陛下……”王公公輕喚一聲。
便見傅九霄擺了擺手,眼睜睜見着一國之君躺在土地上。
雨水混着泥土,打濕了他的衣裳,打濕了他的頭發,打濕了他的臉頰。
眼淚順着雨水滑落。
“我擁抱大地,是不是就在擁抱你呢?”傅九霄低聲呢喃。
他其實,生來就是一塊頑石。
他從未告訴任何人。
他隻對外宣稱,他是創世神的伴生物。
其實,并不是。
生與死,從來是同等的。
荒蕪空間孕育的兩道靈魂,她代表着生。
他便代表着毀滅與死亡。
她代表這個世界的陽光面。
他便代表這個世界的陰暗面。
他們相輔相成,各自爲王。
他原本該與創世神擁有同樣的信徒,同樣強大的力量,可他願意在她之下。
她順利地創世,順利地開辟天地,一切都有他的身影。
他不願成爲另一個王,他隻想追随于她。
隻期盼她能回頭看自己一眼。
她的眼裏有衆生,唯獨沒有他。
萬年的追逐,換來她回眸。
幸福,卻如此短暫。
大雨磅礴,傅九霄蜷縮在土地上,任由雨水打濕一切。
雨是她,大地是是她。
這世間萬物皆是她,他永遠做不了這個世界的陰暗面。
他舍不得傷這世界一分一毫。
“穗穗……你怎能獨留我一人呢?”傅九霄呐呐低語。
王公公遠遠站在角落,擡手擦拭眼淚。
皇宮裏留着娘娘曾經的所有東西,仿佛還在宮中一般。
突的……
寂靜的宮中傳來一聲啼哭。
“哇……”刺耳的嬰孩啼哭聲響起。
“是大皇子哭了?”王公公一愣。
小公主喜靜,生來就不曾這般大哭過。
這聲哭,好啊。
正好讓陛下忘卻悲戚。
大雨下的傅九霄也聽見了。
屋内嬰孩的哭聲越發激烈刺耳,王公公猶豫了一瞬,當即上前低聲道:“陛下,大皇子不知爲何,啼哭不止。”
傅九霄苦澀一笑。
這就是穗穗,留給他的牽絆。
讓他不能抛下一切,追随于她。
傅九霄深深的吸了口氣,沉默着起身,回去換了衣裳。
回來時,大皇子依舊哭的厲害,奶娘早已哄得心力交瘁。
“陛下,大皇子不知爲何啼哭不已。聲音都快沙啞……”奶娘慌忙跪下。
今日是娘娘七七,第四十九天,桃蕊和桃綠爲娘娘祭祀去了。
傅九霄眼眸落在長子身上。
快兩個月的孩子,胖了一圈兒。
此刻眼睛都哭紅了,大又明亮的眼睛裏滿是眼淚,瞧見他進來,還打了個哭嗝。
兩個孩子穿的一模一樣,生的一模一樣,不哭的話,外人很難分出誰是誰。
傅九霄也并未将兩個孩子分開撫養,命人做了個極大的雙胞胎搖籃。
兩個孩子并排躺一起。
傅九霄頓了頓,一伸手,那胖小子便張開胳膊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孩子入懷,又胖了不少。
“奴婢才給孩子喂過奶,大皇子也并未尿濕。實在不知緣由……”奶娘低聲回到。
這幾個奶娘都是傅九霄精心挑選,自然不會有問題。
他将眼神落在長子身上。
小胖子肉嘟嘟的小臉都哭紅了,清澈又懵懂的眼神裏,竟是有一抹控訴。
他咿呀呀呀的張着嘴,對着傅九霄大喊。
傅九霄眉頭一佻。
一句話沒聽懂。
小家夥大概是急了眼:“啊啊,呀呀呀……”越發大聲的咿咿呀呀。
“奴才瞧着,小皇子竟是像告狀一般。”王公公偷笑着。
兩個月的孩子,最是懵懂單純。
到底誰将他氣成這樣?
傅九霄眼神落在一旁的小女兒身上。
哥哥哭的撕心裂肺,妹妹安然入睡??
呸,信她個鬼!
十斤的體重,九斤九兩的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