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監軍不在自己軍賬好好待着,爲何來大帳?”身穿重甲的王霄河頭都懶得擡,依舊低頭思索着。
這聲音,他太熟悉。
他一點都不想見到對方。
“哼,王将軍,我受陛下信賴,前來監軍,按律,每天都該來一次大帳,聽取軍中報告。”那幽幽聲音陡然轉冷:“怎麽,将軍想要違軍律?”
低頭的王霄河,眼眸中閃過一絲寒光。
一個閹豎!
也敢談軍律?
可王霄河依舊放下筆,擡起來,神情冷漠,卻也算恢複正常,緩緩道:“餘監軍想知曉什麽?”
站在他前面不遠處的,是一身高約莫一米八,頗爲帥氣,卻略顯陰柔的青年男子。
同樣穿甲!
大晉國勢,如日中天,雖以太監監軍,可絕非派遣些不知軍、貪生怕死之輩。
這僅是帝王的制衡。
“今日,我觀九營有調動迹象,晨時出發,傍晚方才歸來。”餘監軍淡淡道:“按律,萬人軍團駐紮一地,千人以上的軍事調動,必須有征東将軍府命;百人至千人的軍事調動,須主軍和監軍共同下令。”
“足足八百人的調遣,我爲何不知?”餘監軍目光銳利,直視王霄河。
“這是密令!”
王霄河冷漠道:“隻是執行一項任務罷了,等到月報來時,監軍自會知曉。”
“縱有密令,也該是我這監軍先知曉吧。”餘監軍冷笑道:“安平郡郡守的請求,也是上面的密令嗎?野戰軍團,也要參與地方剿匪嗎?要城衛軍何用?”
王霄河瞳孔微縮。
他沒想到,不到半日,這餘監軍竟就知曉起因。
“那安平郡守,乃九皇子帳下幕僚出仕,和将軍在聖京時,曾是好友吧。”餘監軍看着王霄河:“他的轄區大亂,所以,将軍私自調兵平亂?”
王霄河冷眼相對,一言不發。
“王将軍。”
餘監軍聲音忽又變得溫和:“我知你瞧不起我,可我奉皇命而來,并非古闆之輩,有些事,我能理解,可希望,從今往後,調兵之事,你能向我提前說明。”
“這是第一次,我不會上禀。”
“但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餘監軍道。
“多謝監軍。”王霄河深深看了眼餘監軍。
他明白,是自己小瞧了這個新來的閹豎。
忽然。
“嗯?”王霄河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怒,看似身穿重甲不算靈活的他,猛然向前橫沖。
“嘭!”
一道沉悶的炸裂聲響,那厚重寬大的案牍轟然碎裂,無數紙張、竹簡、碎木亂飛。
“嘩~”一抹寒光猶如閃電般,從王霄河剛剛站立的地方一探即逝。
“刺客!二品!”
躲避開必殺一擊的王霄河爆發出低吼,吼聲之大,瞬間傳遞向四面八方。
實際上,不用他警戒,大帳外的大群護衛、衛兵,都已聽到了大帳内的異動。
“刺客!”
“快,有人刺殺将軍。”呼喊聲自大帳外急促響起。
而大帳内。
“刺客?”原本還洋洋得意餘監軍臉色一變,難以置信,這裏可是中軍大帳!
須知,周圍有衆多入流高手守護。
能有刺客潛入?
一瞬間,他就冒出一個念頭,該不會是王霄河厭煩自己,要找個事由将自己幹掉吧!
這一切爆發極快,不待餘監軍剛起其他念頭。
他剛本能的退後兩步,想要逃出中軍大帳,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飛了起來。
飛?
不!這哪裏是飛,是王霄河一把抓住肩膀,将他整個人甩向了背後。
要做肉盾。
“蓬~”
一杆銀色長槍直刺而來,如同刺破一塊豆腐般,瞬間就将餘監軍連人帶甲洞穿。
鮮血飛濺。
餘監軍,死!
“噗嗤~”銀槍一抖,數十萬斤恐怖巨力爆發,餘監軍的身軀轟然炸裂,化爲了無數血肉濺開,連甲衣都化爲了一道道殘片四射開來,射穿大帳。
大帳外,傳來一道道慘叫!
對動辄爆發數十萬巨力的絕世武者,一塊碎石、一鋼鐵碎片,都能爆發出恐怖威力。
非靠人數可匹敵。
大帳内,濃郁的血腥味已徹底彌散開。
“王将軍,你倒是果斷,以同僚做護盾。”頭戴鬼臉面具、身穿黑衣、手持銀槍的吳淵站在帳中。
槍尖,遙遙指向驚魂未定的王霄河。
此刻。
王霄河手中,已多出一柄厚重大刀,同樣死死盯着吳淵:“閣下是何人,爲何要來刺殺我?”
“有人出價,我便來殺。”吳淵聲音平靜。
“原來是七星樓的高手,潛行之術果然厲害,竟無聲無息潛入我中軍大帳。”王霄河面色顯得猙獰:“我王霄河戎馬生涯近二十年,伱,是我見到最可怕的刺客,隻可惜啊。”
“可惜什麽?”吳淵輕聲道。
“可惜你沒有順勢搶攻,給我留了喘息之機。”王霄河猙獰道:“從我拿到刀的那一刻起,你就死定了。”
“是嗎?”吳淵聲音幽冷,似自九幽中響起:“焉知,不是因爲你能躲過我一槍,我希望你能陪我多玩一會?”
“畢竟,高手難尋。”
一個‘尋’字還未吐出口,吳淵已猛然一竄而出,腳下土石瞬間龜裂開來,顯露出數十道裂痕。
雙方。
不到三丈距離。
對這一層次的高手而言,堪稱近在咫尺!
“呼!”槍出,灌注三十萬斤的恐怖力量,帶着轟隆的銳嘯聲,威力無匹,直刺向王霄河!
“嗤嗤!”
刀影閃爍,隻見王霄河向後暴退,同時竭盡全力劈向了吳淵的銀槍。
兵器交錯碰撞。
“他的力量?似乎不算太強!”王霄河剛有所察覺。
旋即,就感覺一股奇異的勁道自槍杆上傳遞而來,令他神色大變,幾乎握不住戰刀。
“退!”王霄河欲要後撤。
“退?你退得了嗎?”吳淵眼神幽寒。
“嘩!”槍身收回,猛然高高舉起,槍頭連着槍身,就如同一根鋼鐵長棍,狠狠砸向王霄河。
太快了。
“嘭!”
長刀橫起,即使王霄河全力抵擋,依舊聽到一聲巨大轟鳴,他腳下的土石轟然炸裂。
無數亂石飛濺。
“他的進攻速度,好快!”王霄河驚怒之餘,強忍手臂酸麻,全力向後猛蹿去。
不敢硬扛。
“看你能擋我幾槍。”吳淵卻是閑庭信步,一槍抽打不成,緊跟着前沖,又是一槍直刺來。
快的驚人。
“死!”王霄河眼見避無可避,不得不拼命施展出了刀光,一縷刀光亮起。
“铿!”“铿!”
刀光重重!槍影漫天!兩大高手瞬間就交鋒十餘次,王霄河額頭上都冒出了汗滴。
太快,太迅猛了。
吳淵表現出的力量明明就那麽強,可爆發出的槍法速度,卻是超乎他的想象,令他竭盡全力也隻能做到勉強支撐。
“轟隆隆~”兩大頂尖高手交鋒,所形成的恐怖氣壓向四周幅散,整個中軍大帳終于再承受不住,轟然塌陷破碎。
一切平息。
亂木、殘布四散落下,顯露出站在破敗大帳中央的兩道身影,一個魁梧異常手持戰刀。
一個僅露出雙眸,手持一杆銀槍!
兩人目光碰撞。
“不愧是統兵大将,手下的人就是多。”吳淵目光一掃,隻見已有數百軍士四面八方圍攻了過來。
更遠處,還有更多軍士趕過來。
軍陣已初步結成!大量入流高手手持弓箭已對準吳淵,還有大批普通軍士手持強弩。
這,是大軍對付武道高手最有效的方式。
“你的實力,很可怕,放眼整個江州,也沒多少你這樣的高手。”王霄河盯着吳淵:“告訴我你的名字,否則,死了,你的家人日後都不知你死在何處。”
“我的名?我自己都不知。”吳淵聲音依舊幽冷:“不過,世人一般都稱呼我爲‘暗刀’!”
“暗刀?”
王霄河剛一思索,猛然就醒悟:“你是人榜上的那個暗刀?可你的實力怎麽會……”
“哪有那麽多問題!”吳淵眼神一冷:“送你上路!”
如此段時間,圍過來的軍士已超過五百位。
差不多了。
“嗖!”吳淵身形一竄。
“放!”一聲暴喝。
咻!咻!咻!頓時,一道道可怕箭矢,鋪天蓋地的如同流光般直擊吳淵,箭矢速度同樣快的可怕。
“我就不信,你能躲開。”王霄河手持長刀,無比自信的站在大軍前,死死盯着吳淵。
大軍箭矢,以數量取勝!
可旋即,王霄河臉色就變了,幾乎失聲:“怎麽可能?”
嗖~
隻見吳淵的身軀,竟詭異的變得扭曲,又瞬間複原,就仿佛能提前預判一根根箭矢的方向。
閃電般避讓開。
“铿!”“铿!”“铿!”伴随長槍的數次刺出,精準的撥開身前的兩根箭矢。
吳淵,竟眨眼間竄過了箭雨。
毫發無傷!
甚至他的速度,都隻是稍稍減緩。
“大軍箭雨!不過如此!”吳淵長嘯一聲,宛若鬼魅般,瞬間又竄出數丈遠,再度逼近王霄河。
一槍刺出。
無聲無息,明明相同的力量爆發,可當長槍徹底融入空氣,空氣幾乎不再形成阻攔,槍速瞬間飙升五成。
直擊對方頭顱!
“不!”王霄河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懼,太恐怖了。
剛才的槍法就已夠快,現在更加可怕。
“這個暗刀?哪裏是江州人榜五六十的實力?”
“至少是前二十!甚至是前十!”
“槍過無聲,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天人合一’?即使略有不如,怕也相差無幾了。”王霄河眼眸泛紅。
這一刻,他真急了!
他終于明白吳淵爲何這般自信,這樣恐怖的高手,哪裏會在乎什麽大軍圍攻?
王霄河知道,再不拼命,今天,自己很難活命。
“轟!”
王霄河渾身氣息瞬間變了,他的速度同樣飙升,身形暴退,同時一刀猛然劈向長槍。
“铿!”“铿!”“铿!”一連串的兵器碰撞,地面無數碎石激蕩,飛濺上四方。
“爆發秘籍秘術?實力雖強上一截,又能如何?”吳淵戰意沖天。
剛剛隻是見獵心喜,許久未同高手交手,所以玩一玩。
現在,哪還會給對方機會?
兩人瘋狂交鋒,就如同連體一般,吳淵根本不給王霄河拉開彼此差距的機會。
“呼!”“呼!”“呼!”一道道長槍刺來,一柄柄長刀劈向吳淵。
是沿途的大量軍士,眼見無法再動用弓弩。
開始拼命近身殺來。
他們,都是王霄河的親衛。
按軍律,若是王霄河身死,他們不死也要受重罰。
自然個個拼命。
這些軍士,至少都有萬斤巨力以上,還有衆多入流高手擁有着數萬斤巨力。
一旦爆發,同樣不容小觑!
“擋路者,死!”吳淵眸子中爆發出可怕殺意,銀槍揮舞。
鋪天蓋地的槍影席卷向四面八方。
“噗!”“噗!”“噗!”“噗!”一連串槍影閃過,眨眼間就倒下超過二十名軍士。
要麽喉嚨被洞穿,要麽脖子被劃開。
皆死!
而王霄河,就如同泥鳅般滑膩,趁機拉開了和吳淵的距離,拼命逃竄。
可他還沒來得及松口氣。
嗖!
吳淵竟膽大的從地面一躍而起,踩踏着衆多親衛軍士的頭顱、肩膀,閃電般竄向王霄河。
“咻!”“咻!”沿途無數長槍、刀劍猛刺。
卻被其一一躲避開。
踏行萬軍,不沾分毫!這一刻,吳淵所展露出的身法之詭異,讓王霄河乃至所有軍士爲之膽寒。
“噗!”“噗!”
反倒是一道道槍影掠過,沿途軍士如同麥草般成群成群的倒下,三流高手也好,二流高手也罷!
甚至是僅有的兩位一流高手出手。
都沒人能擋住吳淵一槍!
眨眼間,已有上百軍士身死,而吳淵,終于又一次追上王霄河。
兩人,此刻都已沖出大軍包圍。
“殺!”王霄河咬牙,竟是回身猛然一刀劈來,欲要和吳淵死戰一番。
逃?必死無疑!
死戰,或有一線生機。
“死吧!”吳淵剛一落地,眸子中閃過一縷瘋狂,似一陣狂風般,長槍化爲漫天槍影。
無聲無息,竟然比剛剛還要快上五成!
秘術《千山》!
全力爆發!
眨眼間,數十上百道槍影,就将王霄河徹底籠罩,瞬間将王霄河打蒙了。
“他的槍,還能夠更快?這得是什麽實力?”王霄河難以置信,滿臉通紅,竭力抵擋。
久守必失。
當吳淵施展《千山》,第四十六槍刺出,王霄河再也抵擋不住,槍尖擦着刀鋒瞬間破開了他的防禦。
“噗嗤!”喉嚨洞穿。
“嘭~”吳淵又猛然用力,槍尖一旋轉,屍首瞬間分裂開,鮮血四濺開來,再沒有活命的可能性。
王霄河,死!
鮮血飛濺,少許沾染到吳淵靴子上,不過吳淵豈會在意這點小事?
“呼!”吳淵長槍向地面一挑,剛剛跌落地上的那一柄神兵大刀被挑飛起。
吳淵抓在手中。
“将軍死了!”
“餘監軍也死了。”
“殺,殺死刺客!”從一處處軍帳中,數以千計的軍士,正如潮水般洶湧殺向吳淵。
一人獨鬥大軍?
地榜宗師,以一敵萬,絕非虛言。
中土曆史上曾有無數次例證。
以吳淵如今的實力,正面交鋒,同樣不懼一個萬人軍團,有血色霧氣源源不斷消除身體疲憊。
他絕對有能力将這一支大軍殺到崩潰。
不過,意義不大!
“國戰交鋒,最關鍵的還是頂尖強者交戰。”吳淵眼神冰冷:“殺些将官就罷了,沒必要屠戮這些底層兵卒。”
須知,剛才的一番殺戮,血色霧氣,都已飽和,上丹田宮中的黑塔都沒有再湧出血色霧氣。
嗖!
吳淵随意選了一方向,直接施展《幽行》,身形迅猛如閃電,長槍揮舞,眨眼又留下一地軍士的屍體。
直接沖出了大軍包圍。
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
一支萬人軍團,主将、監軍皆死,五位副将死了三個,軍士同樣死傷慘重,自然大亂。
不過,在僅剩的兩位副将全力安撫下,混亂的大軍漸漸平息下來,開始收拾殘局。
當天色将明未明時。
“答!”“答!”大營之外,馬蹄陣陣。
一行人正快速逼近。
“九皇子親臨,王霄河何在?速來接駕!”一聲長嘯,穿透力極強,自軍營外傳遞至軍營中。
半天,無響應。
……“什麽?”
“王霄河身死,就在今夜?遭遇了一位可怕高手的刺殺”一大群高手擁簇着一位黑袍青年男子,怒氣沖沖進入軍營,正準備尋王霄河時。
卻得到了這樣的晴天霹靂。
“怎麽可能?”
“一個月前,王将軍在臨江城向我辭行時,還還好好的!”約莫二十多年的黑袍青年眼眸泛紅,面孔肌肉一陣陣抽搐,近乎低吼道:“我不相信,我要見王将軍的屍體。”
他徑直向已坍塌的大帳方向走出。
“殿下。”一旁的裨将見到這一幕,欲要阻攔:“王将軍的屍體已……”
“滾!”
黑袍青年怒吼,一腳将其踹開,那恐怖的力量瞬間将其踢飛近十米遠,口吐鮮血。
須知,那裨将也是一流高手,足見這位九皇子的實力。
黑袍青年帶着一行人,迅速來到了大帳前。
這裏一片狼藉,四處都是鮮血。
一字排開的橫放着多達上百具屍體,簡直觸目驚心。
血腥味濃重。
不過,來的衆人,哪個不是久經殺伐,豈會在意?
嗖!
黑袍青年幾個閃身,竄出數十米,來到了正躺在白布上的王霄河屍體前。
屍首兩分,隻是勉強湊在一起。
已然面具全非。
“師兄!師兄!”黑袍青年再也忍不住,趴在屍首旁,發生陣陣低吼着、哀嚎着。
跟随來的十餘位高手,個個默然。
他們都清楚,九皇子雖比王霄河小了近二十歲,可兩人卻是拜在同一位宗師門下。
早年,九皇子還未展露天賦時,王霄河作爲‘師兄’,曾代替師尊指點過他很長時間。
兩人感情極好。
再後來,一個成爲疆域大将。
一個,卻是從諸皇子中異軍突起,成爲當代晉皇最重視的三位皇子之一。
有榮登大寶的希望!
半響。
九皇子猛然擡頭,他的臉上隐隐有着淚痕,盡皆擦幹,剩下的,隻有無盡殺意。
“你,滾過來!”九皇子盯着那剛才被他踢了一腳的裨将。
“殿下。”裨将惶恐無比。
“到底是什麽情況?”九皇子盯着他:“一點都不準遺漏,全部給我說清楚。”
“是,今夜,卑職……”裨将不敢耽誤,連忙将自己所知曉的迅速講述了出來。
緊接着。
九皇子麾下,自有人迅速又尋了三名親衛。
被喚來,一一問話。
他們的講述内容彙聚到一起,形成完整的事件,讓九皇子以及随行一衆高手,都有了清晰認識。
“暗刀?”
九皇子眼神冰冷,低吼道:“就是傳言中,那個取得了楚江令的暗刀?金叔,是他嗎?”
“殿下,不好說,說不定是冒充身份。”跟随來的一位白袍老者輕聲道:“暗刀擅長的是刀法、飛刀,可按照現在的描述,這位神秘高手,擅長的是槍法。”
“而且!”
“按照群星樓收集的情報,暗刀,隻是江州人榜六七十名的高手,别說在萬軍中殺死王将軍。”
“就算是單對單,都不一定能殺死王将軍。”白袍老者微微搖頭:“九成概率,是冒充。”
這時候。
一直在坍塌大帳中來回走動的赤袍中年人,走了回來,他背負兩柄短槍,神情冷漠。
“李師?”九皇子試探性問道。
态度,和對待其他人截然不同。
“我探查了他們交手痕迹,再結合一衆軍士所言。”赤袍中年人冷漠道:“此人,應當有江州人榜前十的實力。”
人榜前十?
衆人心中一沉,這已是非常恐怖的高手。
論實力,非常接近宗師高手了。
“殺他,我有把握。”赤袍中年人又吐出六個字。
舉座皆驚!
不要說那幾位被抓來問話的裨将、親衛。
随行九皇子而來的一衆人都面面相觑,他們隻知這赤袍中年人實力很強,可對方跟随九皇子時日尚短,他們并不清楚對方底細。
人榜前十啊!
都有把握殺?
“好!”九皇子眼神大定,爆發出可怕的寒光。
他猛然轉頭,盯向自己随從中的一位黑袍中年人:“南衛?将你的‘血尋靈蟲’取出來,我要去追殺他。”
黑袍中年人臉色一變:“殿下,這血尋靈蟲,可隻剩下最後兩隻。”
“況且,并不清楚這刺客身上是否沾染了血液,加上已過去數個時辰,能否追蹤到,我沒有絲毫把握。”黑袍人連道。
話裏話外就一個意思,讓九皇子放棄!
“我讓你追蹤,若失敗了,我不怪你。”九皇子盯着黑袍中年人,壓住怒火,盡可能使自己語氣好些。
衆人都看向黑袍中年人,有些人眼眸中帶着一絲好奇。
靈蟲。
是非常罕見的!他們許多人,隻是在一些古老典籍中聽說過,哪裏會見過?
“是,殿下。”黑袍中年人無奈點頭。
很迅速的。
他從一具具屍體上取下了少許血液,最後更是從‘王霄河’的屍體上取下了少許血液。
衆多血液,混在了一個小瓶中。
這時。
黑袍人才小心翼翼從包裹的一玉瓶中,打開,然後将其中一枚蟲卵,倒入了混着大量血液小瓶中。
“嘩啦~”以肉眼可見的,蟲卵将玉瓶中的血液吞噬一空,旋即迅速孵化。
一大拇指大小的通體血色飛蟲,飛出。
衆人都盯着。
隻見這飛蟲先是環繞一堆屍體半天,旋即才調轉方向,發出‘嗡嗡’聲響,欲要飛向另外一方向。
“殿下。”黑袍中年人連将靈蟲抓入掌中,激動道:“靈蟲說,有一股熟悉的血液氣味,向西南去了。”
“西南?”
九皇子眼神冰冷,目光掃過麾下:“金叔、李師、九火、南衛,你們四個跟随我,一同去追殺兇手。”
“殿下,不可!”
那名爲金叔的‘白袍老者’臉色當即一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此獠膽敢刺殺我大晉将軍,自然該殺,可我們去就行了,殿下何必親自犯險?”
“對!殿下,你留守軍中,我們去。”
“殿下。”其他人紛紛開口。
他們一生榮華寄托于九皇子,自然不希望對方冒險。
“父皇,在西州征戰十餘年,生死遊走,方才跨入宗師,攜百戰軍功入主京城。”九皇子目光掃過自己的侍從們:“不成宗師,不可爲皇!”
“這是始祖定下的規矩。”
“今日,有李師,有你們在,我若連一個刺客都不敢去抓,還有何希望成宗師?成皇?”
“再者,我一定要親自斬殺他!”九皇子近乎低吼道。
“可……”白袍老者還欲再說什麽。
“不必再議。”九皇子冷漠道:“金叔,你若是怕了,那就待在這裏吧。”
“南衛,放靈蟲。”
“是。”南衛也不敢反駁,連忙放出手中靈蟲。
靈蟲迅速飛出,速度不算太快。
“李師,南衛、火靈,我們走。”九皇子低吼道,一個閃身便跟上了靈蟲。
幾位高手連忙跟随上去。
“哎。”那白袍老者輕歎一聲,轉頭向随從中的一黑袍大漢,肅然道:“邬西。”
“金大人。”黑袍大漢連道。
“立刻回去禀報陳落宗師,我會沿途留下記号。”白袍老者連道:“讓宗師務必盡快趕來。”
“記住,不可耽誤,速去!”
“是。”黑袍大漢連點頭,迅速沿着原路離去。
而白袍老者下達命令後,同樣一躍而出數十米,迅速追向九皇子他們一行人。
……
一戰擊殺王霄河後。
吳淵徑直離去逃竄,即使爲避免留下痕迹,速度稍慢,依舊堪稱迅猛。
沿東南方向,一口氣奔襲了數個時辰。
直到來到了一條大河前。
“竟然,一口氣逃出了六百多裏,都逃到了雲江邊上,這裏,應該是橫山府和百湖的交界之地了。”吳淵熟知整個江州的地形,隻是未曾真正走遍江州。
他目光所及,皆是無人的險灘。
大河對岸,是連綿起伏的小山。
“嘭!”将那一柄神兵戰刀插在地上,又随手放下長槍。
吳淵直接脫下了身上的衣服。
“一口氣逃出六百裏。”
“一路無痕,避開了城鎮莊子,就算是再厲害的追蹤高手,應該也追查不到了。”吳淵微微一笑。
他自問非常小心。
畢竟,對方可是大晉帝國的守邊大将,一旦殺死,震動怕是不小,再小心都不爲過。
一放松。
原本緊鎖的無數毛孔打開,當即無數汗水湧出,吳淵同樣感到一絲絲疲憊。
稍作休息。
“洗個澡。”吳淵跳入了雲江中,江水清澈,冰寒刺骨,他卻痛痛快快洗了個澡。
半天,才上岸。
“舒坦。”吳淵重新穿上衣服,隻覺神清氣爽,目光所及,大江浩蕩,平緩的向東流去。
冬日的陽光,不算溫暖,卻很怡人。
“殺了王霄河,完成了任務,算是報了仇,更對大晉帝國也造成了些麻煩。”吳淵心情愉悅:“還獲取了大量血色霧氣。”
想到這裏。
“血色霧氣。”吳淵當即盤膝而坐,意識彙聚,隻見上丹田宮中,正有無數血色霧氣環繞着黑塔。
而吳淵的身軀,仿佛在歡呼雀躍。
渴望着血色霧氣。
“大半年沒有融合血色霧氣,這一次,希望黑塔中湧出的血色霧氣足夠。”
“在哪兒不是修煉?”
“就在這裏,開始吧。”吳淵沒有過多猶豫,迅速開始引導上丹田宮中的血色霧氣。
當即。
“轟!”如同潮水般,血色霧氣自上丹田宮湧出,迅速抵達了四肢百骸中。
融合!
頓時,吳淵感知到肌肉筋骨的細微變化,渾身都隐隐在震顫,神魄都仿佛在歡呼。
“進化!提升!”吳淵暗自感慨。
論神奇,即使遺古仙露,也遠無法和血色霧氣相比。
一個是提升到身體極限提升,一個卻是打破極限。
能比嗎?
筋、骨、皮、膜、五髒六腑,連同血液,在血色霧氣的融合下,都不斷進化、提升。
當然,原本環繞于黑塔,濃郁到極點的血色霧氣,同樣在迅速消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殺死頂尖高手,得到的血色霧氣就是多。”
吳淵暗道:“殺死其他上百軍士,恐怕才堪堪和殺死王霄河獲得的血色霧氣相當。”
越深思。
吳淵越覺得黑塔蘊含的秘密之深。
血色霧氣,到底源自于什麽?
是黑塔自帶的,作爲自己殺敵的獎勵?那黑塔如何清晰判斷自己殺敵的強弱?
是吞噬死者的某些神秘物質?爲何隻能吞噬自己殺死的敵人?
想不通!
時間流逝,當夕陽西下時。
當上丹田宮中的血色霧氣即将消耗殆盡時,吳淵終于感覺身體吞噬血色霧氣達到了極限。
“吸收了整整九成!”
“隻剩下一成?”吳淵呢喃自語:“難不成,要我再尋地方去殺戮一番?”
骨子裏,吳淵并不太喜歡殺戮。
“罷了,過段時間再說,将努力,将身體素質提升到極限了吧。”吳淵眼眸中有着一絲期待:“不知道,這次身體素質能夠提升到什麽層次?”
他的單臂拳力,已達到十一萬斤。
感知身體,吳淵隐隐有感覺,這一次提升幅度,可能會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從地上的包裹中,取出了随身攜帶的玉瓶。
打開。
一陣清香彌散開來,讓人不自主會生出要吞服的欲望。
玉瓶中放着的,正是遺古仙露。
宗門三年來,一共賜予了三十滴遺古仙露。
加上吳淵原本擁有的十滴,再去除這一年多來他用掉的一小部分,還有約莫三十六滴。
遺古仙露,蘊含的能量大,體積小,便于随身攜帶。
所以,在雲山中苦修時,吳淵很少用‘遺古仙露’來強化身軀,大多是用益氣丹、雲泉水。
這些遺古仙露,是他計劃在外闖蕩時用。
“如今,可一口氣提升身體素質,沒有絲毫阻礙,也不知,這些遺古仙露夠不夠用。”吳淵微微一笑。
直接張口。
沒有稀釋,吞服了下一整滴遺古仙露!
頓時,一股澎湃的能量,自吳淵嘴巴沿至胃部,迅猛的爆發開。
以吳淵現在強大的身體素質,是足夠承受的。
“呼!”
吳淵一躍而出,開始修煉《虎豹練骨術》,一招一式,深層次刺激起身軀。
頓時,遺古仙露所爆發出的澎湃能量,迅速湧入身軀的一處處角落。
久幹逢甘露!
吳淵渾身的肌肉筋骨,都開始瘋狂吞噬吸收遺古仙露的能量,強化自身。
血色霧氣,已将他的身體極限提升到一個極高層次。
而遺古仙露,更不蘊含絲毫雜質。
他的身體素質,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提升。
一滴滴遺古仙露,被吳淵吞服而下。
他的身體素質,同樣從單臂十一萬斤……十二萬斤……十三萬斤……
一路飙升!
太陽落下。
又再度升起!
當太陽再度懸于頭頂時,吳淵終于停止了修煉,站在原地,徹底安靜了下來。
“一天一夜。”
“終于達到極限了!”
“爲消除身體不斷修煉提升的疲乏,血色霧氣消耗殆盡。”
“遺古仙露,同樣消耗的隻剩下三滴。”吳淵心中平靜,三十多滴遺古仙露消耗掉。
相當于,一夜之間耗費了數百萬銀子。
不過。
吳淵一點都不心疼,努力獲取的一切資源,目的,都是提升自己的實力。
實力都無法提升。
寶物多,有什麽用?
“呼!”吳淵緩緩睜開了眼,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掌,輕輕握緊,隻覺一股股澎湃的力量随時能夠爆發而出。
比過去強多了。
兩天前,他的單臂拳力是十一萬斤,單純身體素質在‘二品武者’中還屬于墊底。
而現在。
吳淵一拳轟出,迅速無比,拳若殘影,無聲無息比過去足足快上了數成!
“轟!”又一拳,不刻意融入周圍環境,空氣轟然炸裂。
“單臂拳力。”
“約莫……十六萬斤!”吳淵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即使和宗師高手們相比,差距也非常小了。”
地榜宗師,身體素質最低要求是二十萬斤!
在雲山時。
吳淵曾閱覽過不少典籍,其中包括幾位宗師的随筆(非心得),對地榜宗師有一定了解。
爲何三千年前,武王會将一品身體素質劃定爲二十萬斤?
這是一個極限。
是中土世界人類,達到人體極限的普遍水準。
就像吳淵前世人類聯邦,武道宗師的身體素質,單臂拳力普遍是兩萬五千斤到三萬斤。
中土世界。
宗師的單臂拳力,普遍在二十萬斤到二十五萬斤。
更高的?
也有!
可非常罕見,大多是先天身體天賦極高、自小又接受最好的培養,最終成爲宗師,才有希望突破。
“我的戰鬥技藝,尋常宗師,也未必能夠企及。”
“兩天之前,我自問宗師下近乎無敵。”吳淵心中平靜:“可現在?”
“應該能同宗師較量一二了。”
至少,有一戰的能力,不至于像之前那般毫無還手之力。
可以說。
放眼整個中土天下,除了傳說中幾乎不現身的天榜高手外。
吳淵,已經近乎站在武道巅峰。
這一刻。
吳淵心中有些放松,僅兩年時間,就達到了這般層次。
可以說,如今整個天下,能威脅他的,已越來越少。
強大,才有自由,才能得自在。
就這樣。
吳淵靜靜躺在河邊,心靈慢慢放松、延伸向四面八方,去感知着這個世界。
一刻鍾、兩刻鍾、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當太陽漸漸偏西時。
“嗯?”原本在放松的吳淵,猛然睜開眼,眼眸中閃過一絲寒光。
翻身而起。
神兵長刀已入手。
他的目光,盯着不遠處的山林,以他的強大感知和聽力,已經察覺到在山林中。
正有數道身影極速奔襲而來。
沒有讓他等太久!
嗖!嗖!嗖!數道身影一躍而起,劃破半空,迅速落在了距離他近百米外的荒林上。
雙方中央,是一片江水淺灘。
“這群人?”吳淵微微皺眉,目光掃過這五道身影,目光落在了那神情肅殺的黑袍青年身上。
此人,似乎是首領。
可僅掃過他一眼,吳淵的目光最終落在那神情淡漠的赤袍中年人身上。
這人的威脅,最大!
“你是暗刀?是你殺了王師兄?”黑袍青年死死盯着吳淵,更盯着吳淵手中大刀。
這是王霄河的神兵長刀。
“王師兄?王霄河嗎?”吳淵眼神微眯,平靜道:“你是‘孫東甯宗師’的徒弟?”
對王霄河的信息。
吳淵自然清楚。
可惜,宗師徒弟又如何?照殺不誤!
“果然是你!”黑袍青年眸子中蘊含無盡怒火,仿佛要将吳淵徹底吞噬。
“尋仇來的?”吳淵輕聲道。
“雖然,我不知你們是怎麽能這麽快尋過來的。”
“不過,想來,你們應當是大晉帝國的高手了。”吳淵的聲音不大,卻極具穿透力,回蕩在江畔。
“閣下,真是暗刀?”那白袍老者忽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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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