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說。”秦執事搖頭道:“這隻是第一手消息,傳來的情況真真假假,觀千山行事,絕非蠢貨,反而膽大心細。”
“如今楚江令消息洩露,他不可能考慮不到。”
“短時間内,怕是不會現身。”
“不止我七星樓,中原七州各方大勢力,哪一個不想要到楚江令?”
黑袍老者道提醒道:“況且,以我們這處分樓的實力,千山真來了,我們能留下他嗎?”
慶樓主一愣。
是啊!就算千山來了,他們又能如何?難不成還能動武?以分樓力量,若要留下一流高手,還有些把握。
頂尖高手?
即使提前做好準備,大概率也會被頂尖高手殺個精光,赢的概率極小。
“上禀吧。”慶樓主道:“等上面的裁決。”
……
距南夢府城約百裏外。
這裏圍繞着一處小山,建有一座人口數百的‘莊子’,
在南夢府成百上千的莊子中,這是很不起眼的一個。
天色将明時。
莊子下的地底,建有大型密室,燈火通明,有着許多人進出。
其中一間密室内。
“師姐。”一名穿着銀袍的邪異青年走了進來,睡眼惺忪,顯然剛從睡夢中醒來。
“知幽,我已想好,你準備今日回去一趟,去見師尊。”一位紫衣中年女子坐在主座上,神情冷漠。
“什麽?”
邪異青年錯愕:“不是要我帶隊去刺殺吳淵嗎?師姐,上次在離城刺殺失敗,隻是我人手不夠,方才被那吳淵避開。”
“和上次無關。”紫衣中年女子輕聲道:“是因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況且,已沒有刺殺機會。”
“爲何?”邪異青年驚疑:“發生了什麽事?”
“剛得到消息,楚江令出現。”紫衣中年女子手中遞出以一卷宗:“你自己瞧一瞧。”
邪異青年連忙接過,翻閱了起來。
迅速看完。
他已徹底清醒,震驚無比:“頂尖高手?這暗刀,從哪裏冒出來的?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
“還有楚江令!”
“他運氣竟如此好,竟能得到楚江令?”邪異青年有些難以置信:“放眼天下,也就十八塊楚江令。”
他收起卷宗,望向紫袍中年女子。
“吳淵的天賦,的确很高,按我們不斷收集到的情報、證據推測,他應該有‘頂尖高手’的潛力,乃至有一線希望成地榜宗師。”紫衣中年女子道。
邪異青年點頭。
大晉帝國,在橫雲宗内是受嚴厲打擊的,情報能力不算強,像歸羽宗刺殺吳淵失敗緻洛伏身死、南夢武院測試之事,他們沒完全弄清楚。
可諸多痕迹,都已表明,橫雲宗很重視吳淵。
“吳淵,将來有可能成一禍患,所以要除。”紫衣中年女子道:“原先,是計劃他去宗門路上進行刺殺。”
“可楚江令出現,橫雲宗,怕是會派遣諸多高手來,地榜宗師都可能現身。”
“我們此時前去刺殺,風險極大。”
“所以,放棄。”
“相比吳淵,楚江令事關重大。”紫衣中年女子道:“暗刀此人,敢殺元湖老人親傳,敢斬橫雲宗鎮守将軍,說明其肆無忌憚,無懼宗師。”
“而他對橫雲宗高手手下留情……他很有可能是一位隐于橫雲宗疆域的高手。”
“我要你,去禀報師尊。”
“調遣更多人力、物力支援,給我們足夠權限。”紫袍中年女子道:“盡力查出‘暗刀’蹤迹。”
“要去追殺他嗎?”
邪異青年忍不住道:“頂尖高手可不好殺,除師尊,我大晉在江州也隻有兩位宗師。”
“殺?”
“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紫衣中年女子瞥了他一眼:“這樣的散修高手,何必去殺?”
“拉攏他!”
“是人,就有追求,武道?金錢?美色?隻要他有追求,就有欲望,其心就會有弱點,有可能爲我們所用。”
“我大晉要征服天下,光靠殺戮是不行的,必須網羅更多高手。”
“要讓更多高手,真正相信我大晉‘天下一統、百姓安居、武道大昌’之理念。”
“隻要能讓其加入大晉。”
“到時,不止是楚江令,連這暗刀本身,都會成爲我大晉一把利刃!”
……
離城一戰,消息迅速傳播,暗刀之名,震動江州,讓各方大勢力都記住了。
而陳堂如、王柱山身死的消息。
也在第二天中午時分,傳回了元湖山莊。
六百裏元湖,波濤洶湧,依山傍湖的‘元湖山總部’,山頂的元湖大殿。
“堂如、柱山!”
一向波瀾不驚的元湖老人,臉上滿是憤怒之色:“這個暗刀,是什麽來頭,竟敢殺我常東的弟子?找死!找死!”
元湖老人,本名常東。
暴怒下,他絲毫不收斂自身,無形煞氣,籠罩整個大殿,讓大殿外僅有的幾名侍女、侍從瑟瑟發抖。
很多年。
元湖老人沒有這般憤怒。
恭敬跪在一旁的獸衣獨臂青年,低頭看着手中簡報,同樣震驚:“頂尖高手?這個暗刀,竟會是頂尖高手?”
“難道,當初和我交手時,他還隐藏了實力?”獸山錘明烈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
更有一絲後怕。
和頂尖高手生死搏殺,隻斷了一臂。
可想而知,是對方手下留情了。
至于說對方短短時間,實力從初入一流提升到位列人榜前列?
打死明烈,他也不會相信。
“爲何,死的都是我的徒兒?”元湖老人暴怒道:“橫雲宗一個高手都沒死?”
“就死了一個二流高手?”
“橫雲宗的這群雜碎,真是糊弄鬼,難不成,堂如其實是他們殺的?”元湖老人怒火沖天,他怎麽可能不憤怒?更有一絲心慌!
這是培養了多年的親傳弟子。
何謂親傳?
是堪比父子的情誼,對弟子精心照顧、指點,視之爲傳人,作爲自己的‘衣缽’。
大量的資源,都花在了親傳弟子身上。
以王柱山、陳堂如的天資,元湖老人相信,他們未來能真正踏入二品的。
這是他年過百歲,實力大衰後的養老保障。
更是元湖山莊傳承的根基。
先是明烈臂斷,接着兩位親傳身死,可以說,元湖老人半生布置,已被毀大半。
拳怕少壯,武者難老。
爲何?武者實力巅峰時結下的仇怨,仇家隻能忍,等到晚年實力大衰時,自然會被尋上門的。
這時,必須有實力強大的‘親傳弟子’擋仇。
“暗刀?”元湖老人眸子有無盡恨意。
他麾下雖還有兩位頂尖高手。
可那是下屬,是以‘利益’招攬過來的。
一旦他實力下滑,忠誠是無法保證的!
“莊主!”
一道長嘯聲響起,跟着一道人影瞬間沖進了大殿,是一位光頭大漢,他半跪地面上,臉上帶着畏懼:“莊主,不好了?”
“慌什麽,還能怎麽不好?難不成大晉的水師打上門了嗎?”元湖老人臉上強忍怒火。
這光頭大漢,是他麾下兩大頂尖高手之一。
該有的尊重,要給。
“大晉水師沒來。”
“但是,橫雲宗的雨宗師,手持‘月瀾劍’,已到山腳。”光頭大漢臉上滿是慌亂。
“步雨?”元湖老人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色。
……
離城一戰,楚江令蹤迹現,整個江州風起雲湧!
可引發這一切的吳淵。
卻是在船上吃了睡、睡了吃,舒服休息了兩日,方才走下二樓。
“公子,如何?”古紀迎了上來。
“還不錯,這一次,這凝神丹的效果,比上次好了許多。”吳淵笑道。
“那就好。”古紀點頭。
“回離城吧。”吳淵道:“拜别母親,便前往宗門總部。”
“好。”
……
順水而下,暮色降臨時,大船行抵離城。
旋即。
船上衆人方才知曉離城之事,個個震驚。
“頂尖高手對決?被毀掉了大片街巷?”
“有好些一流高手身死。”
“柳葉死了?”
“鎮守将軍都死了!”
“如此大戰。”武熊他們這些護衛軍士都爲之吃驚,又都有一絲慶幸。
他們都覺得,若是自己在值守,或許也會被派遣沖上前迎戰,被那位神秘高手斬殺。
“徐将軍死了?”吳淵臉上,同樣顯出詫異。
一行人迅速入城。
很快。
“公子,宗門将有頂尖高手抵達,伱的安全将無虞。”古紀帶來了這一消息。
“那就好!”吳淵顯得無比喜悅,似乎也放松了下來。
城内一片緊張。
不過,顯然沒人會将‘暗刀’和年僅十四歲的吳淵聯系到一起。
即使他已是名動離城的‘天才少年’。
……吳氏祖宅。
祠堂。
“族長。”吳淵看着族長吳啓明。
“我已得到主宗消息,你受了長老位?”吳啓明一臉感慨的看着吳淵。
“嗯?”吳淵點頭:“南夢七脈,終是一家。”
“也好,十四歲的主宗長老,倒是我吳氏曆史上的第一次。”吳啓明笑道。
他看着吳淵:“吳淵,我也聽說你在主宗的的事,我,謝過你。”
說着。
吳啓明一臉肅然,要向吳淵一拜,卻被吳淵連上前扶住,那強有力的手臂,讓吳啓明心中愈驚。
硬是将吳啓明擡起。
“族長,我所爲,是我該做的。”
吳淵笑道,目光又掃過堂内的吳龍、吳東耀、吳六爺幾人:“諸位長輩叔伯,我即将前往橫雲宗總部,相隔數千裏,家母幼妹,全賴諸位長輩照拂了。”
“一定。”吳六爺笑道:“淵哥放心,去了宗門,隻管修煉,家中諸事,不用你管。”
“對!”
“我離城吳氏,如今,以你爲尊。”吳東耀同樣笑道。
吳淵微微點頭,輕聲道:“我亦向諸位長輩叔伯承諾,十年内,雲山府城,将有我離城吳氏一席之地。”
滿座皆驚。
他們這才明白吳淵的想法。
南夢吳氏?吳淵從未想過要去争什麽主宗。
雲山府,才是橫雲宗核心。
将家族家人遷延過去,方才是他的想法。
待數十上百年後。
雲山吳氏,當自成一宗!
……
此後數日,吳淵一直待在府邸内,陪着母親和妹妹,享受着難得的時光。
又複數日。
離城碼頭處,有着數艘大船,由宗門長老‘張長生’領隊,随行護送受傷的長老‘莫景塵’及護法符三等人回宗。
吳淵、古紀,自然要同行。
“母親,孩兒走了,勿擔憂。”吳淵向母親萬琴恭敬跪拜行禮,極爲認真。
吳氏衆人都默默看着。
“淵兒,有族長他們,不用擔心我們,路上保重自身。”萬琴強忍淚水,臉上勉強露出笑容。
她知道,兒子去宗門,是好事。
但是,兒行千裏母擔憂。
此去雲山數千裏,她心中豈會不擔憂?
更何況,當年,就是在這個碼頭,她送自己的丈夫上了兵船。
“小翊,哥不在家,往後,你可别再惹娘生氣。”吳淵起身摸了摸妹妹的腦袋。
“嗯。”尚不太懂事的吳翊君眨着大眼睛。
她隻知大哥要出遠門。
“娘,族長、數位叔伯,我走了。”吳淵拱手,轉身離去,走上了船。
船帆起。
很快,船隊消失在衆人視線中,也消在浩渺河波上。
東武曆3224年,八月二十七日。
吳淵拜别族人,踏上了前往雲山府的路。
……
過大河,經運河轉道。
最終,船隊進入了全長近兩萬裏,爲中原四大河流之一,亦是江州第一大河的“雲江”。
逆流而上。
曆時七日,經水路數千裏,龐大的船隊,終于接近江州第一大城——雲山城。
亦是天下有數的名城。
商貿繁忙,大江之上,過往船隻絡繹不絕,可無論哪一家勢力或商會的船,面對吳淵所在的船隊,都會紛紛讓開。
高高懸挂的‘雲’字旗,證明一切。
“那裏,就是雲山?”吳淵站在船頭,遙着距府城不算太遠的的巍峨大山。
“嗯,八面雲山,亦是橫雲宗總部。”古紀的臉上,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
“八面雲山?”吳淵輕聲自語。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這幾日,在船上所閱覽書籍内容。
《橫雲紀要》:雲山,又稱‘八面雲山’,于雲山府城北二十裏,山分八面,綿亘數十裏,僅兩路可上,蜿蜒十餘裏,上有池,達百頃,四時不竟,大河源出此。八面山腰,六面明崖。壁立十餘仞,四時雲覆其上。山之最高處曰雲頂,天晴金光萬道,璀璨奪目,橫雲開派先祖師‘山雲宗師’行勘至巅,四顧茫茫,曠野絕壑,蔓草荒林,不可目極,感懷萬千,遂立雲殿,爲興宗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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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