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今天的天氣不算明媚。
李易的病房迎來了一位新客人,男性,五官頗爲英俊,配合臉上的金絲邊框眼鏡,整個人一身都市精英的氣質。
剛一進門,趙四就看到了盤座在床上的李易,跟電視劇裏的打坐修煉一模一樣。
聽聞動靜,李易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趙四,問道:“你是?”
趙四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兄弟,心情五味雜陳,更多的則是高興和激動。
“易哥是我,趙四。”
“趙……四?”李易先是面露疑惑,緊接着腦海中翻江倒海,久遠的記憶不斷湧現,畫面早已模糊的不成樣子,但又永遠無法忘記。
“你是趙四?”
面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子,很難與當年那個鍋蓋頭的眼鏡再聯想到一起。可細看一會兒,眉目又能映照出當年的趙四。
“趙四!好小子,都變成高富帥了!啧啧啧,西裝革履高大英俊,完全逆襲了啊,現在在幹什麽?”
“大學讀的是心理專業,現在是一名心理醫生。”趙四拉個凳子坐在旁邊,兩人非常自然而然的交談起來,仿佛10年前一樣。
“我畢業時剛好趕上醫院改革,公立醫院待遇大幅度下降,而私立醫院又達不到要求。索性沒有進醫院,我自己開了個診所。平日裏主要給人做心理輔導,患者大多是一些小孩和富人地主,甚至還有一些藝人。說起來和你當年說的一樣……”
李易立馬接上:“看私人心理醫生的大多求個安心,就跟寺廟求佛一樣。”
“哈哈哈對,真正有心理疾病應該去正規醫院,像我這種私人診所除了隐秘性以外很多醫療器械都沒有。不過以現在的社會環境,需要心理咨詢的人越來越多,我算是趕上時代的風口了。”
李易好奇問道:“爲什麽?”
“我老秦人苦啊。”趙四捶胸,雖然他不是老秦人,但李易大概能悟到對方的意思。
“有機會我一定要去齊國,享受齊人之樂。可惜齊國國籍難入,還有我父母也不太願意離開,我也隻能繼續待周國了。”
“齊國又怎麽了?”
“齊國搭上了互聯網的快車,經濟騰飛,一副神州六國經濟領頭雁的勢頭。去那裏發展機會多,但周國出去就基本沒有回來的可能。”
“我記得當年不是說要回歸周朝嗎?隻要是六國的國籍,都可以自由在各自領土上進出。”
“伱昏迷沒幾月就崩了,秦武德最爲充沛曾經一路打到地中海,那一年也是他們打響第一槍,本以爲是一次惡戰。”趙四雙手向前一推,發出輕笑。
“一年時間,滅突厥,北上極地。兩年,三過裏海。期間出了個很牛的女将軍,被稱爲西伯利亞的狼,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武神,差點把老秦玄旗插到了人家羅馬的地上。就跟當年齊國東征一樣,上擊匈奴,下滅天毒,琉球,幕府。都到這個地步了,前面的重組周朝老秦人當然不願意。”
“你昏迷這些年,我神州六國“天降猛男”井噴,仿佛回到了春秋戰國時期。”
“說起來,你還記得我們初中那會兒,齊國東征導緻的戰争孤兒我們學校也接受了幾十個。我們隔壁班就是歸化班,歸化班的班長叫白石雪見,一個女生彪悍得很經常和我們打架。”趙四挑小時候的事情講,希望知道李易能回想起什麽。
“小時候女生發育都比較早熟,我們都是被她壓着打,你那時經常被她打哭。”
。
。
。
60年,正值科技蓬勃發展,手機電腦剛剛開始普及,那個時候上網要撥号,1M流量好像要一塊錢。
玉城城北街道小學坐落在兩個村之間,說是街道周圍都是農田,沒有公交也沒有私人的客運車。學校的一個六層教學樓就是方圓十裏最漂亮的建築,而在這裏上學的多是農村孩子。
李易那個時候并不合群,因爲親戚是主任,他小小年紀成爲了圖書管理員(學校人手不足)。他一有時間就鑽進圖書館裏翻看道觀贈送的道經,父親對自己出家的擔憂也是從這裏開始。其實李易一開始不是看道經,開始時他更喜歡故事會,但給兒童刊物千篇一律,不如道家雜說中記載的志怪故事。
成年人看來這是當苦力,可在小學生眼中是不得了的大官,爲此李易沒少收班裏的糖和辣條,隻爲了每周把圖書館極其稀有的漫畫書提前預定。那個時候漫畫書全靠捐贈,都是回收站送來的,但并不妨礙孩子們看得歡。
其中最多的就是島國漫畫,由于被齊國吞并,天毒半島,琉球,扶桑三地大量文化作品湧入神州,對于當時接受神州禮樂教育的人沖擊極大。
李易這種熱衷看道家典籍的也不得不承認,這些作品真的很有趣。
後來被教化班發現,他們就起了沖突。
“李易!”
一雙白嫩的小手拍在李易書桌上,吓得他直打顫。
擡頭,看到了一張頗爲可愛的五官,皮膚白淨,梳着長長的馬尾,嘴裏操着很流利的神州語。後來李易才意識到歸化派從小會神州語的大概率是他們那裏的貴族,在神州四方會一口流利的神州語是貴族的标志。
她叫白石雪見,歸化班的班長,女性發育比男性早她的身高比李易高一頭,女性特征也開始發育,那個時候李易以爲是胸肌所以非常忌憚。
“幹幹什麽.”李易虛張聲勢的挺了挺胸膛。
白石雪見嚴厲說道:“你是不是仗着自己圖書管理員的身份,一直霸占漫畫書?”
“你怎能憑空污人清白?!”
李易頓時惱羞成怒,拍桌而起,很快兩人扭打在一起,幾秒鍾後他被摁倒在地,白石雪見坐在他身上讓他起不來。
“起開!”
“是不是你一直霸占漫畫書!”
“你起開嗚嗚嗚哇!”
李易的哭聲很快就引來了老師,老師将他們倆人帶去辦公室一頓劈頭蓋罵。
罵了幾分鍾後,老師看着白石雪見說道:
“雪見我一直都以爲你是一個品格優良的學生,爲什麽要打李易?還跑到人家班裏去打!明天叫你家長來!”
白石雪見一聽到叫家長,立馬慌了,淚水在眼裏打轉。
“老師!”李易舉起手來,“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先動的手!”
老師明顯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你還很驕傲哈!明天叫你家長來。既然是李易的錯,雪見你可以先離開了,這裏沒你的事。”
接下來經過老師的調查與李易的自首,爲了實現分權圖書管理員多了一人白石雪見。當時李易感覺自己的領地被侵犯了一般,一直對白石雪見抱有很大成見。
而白石雪見仿佛沒有察覺一般,一直纏着李易讓他讀圖書館中的曆史書《海外諸國》。
“考試又不考這些東西,你學來幹什麽?”李易漫不經心的翻看厚厚的書籍,裏邊記載着多爲文言文,整個小學除了老師恐怕也隻有他能看懂。
“這些國家都沒了,都不過我神州衍生文明,你好好讀語文都比這個好。神州六國都夠你背了,楚在南,趙在北,燕在東北,齊在東,秦在西,韓、魏在中間。現代後,變成夏在中,那麽請問爲什麽夏在中?六國中少了誰?”
“嗯”白石雪見将頭發抓亂都想不出來,反問道:“爲什麽?”
“笨蛋,因爲我們将周邊所有土地都占了,原本周國的領土是七國的。北至北極,南至呂宋群島,東至白令海峽,西至裏海都是我們神州大地,我們就是世界的東方。”李易展開雙臂,仿佛在形容神州之大。
“還有六國中少了韓國,換簡單點的,問最先上扶桑的是哪國人?”
“秦國!神武天皇徐福!”白石雪見終于遇到自己懂的題,立馬舉手搶答。
“錯!是齊地琅琊人,徐福是齊國人。你真是笨,這都不懂還想學課外知識。”
“我”白石雪見遲疑了許久,随後小臉上恢複一如既往的嚴肅神情,活脫脫一個小大人,“其他班的人都不和我們歸化班玩,很多人罵我們是島民,我想知道爲什麽。今天語文老師教導落葉歸根,我想知道我的根在哪裏,如果知道了是不是可以和你們玩?”
“落葉歸根是什麽?”李易好奇問道。
“想知道?”白石雪見微微昂起腦袋,“那你得先幫我讀讀這本書。”
“算了,我查字典。飄落的枯葉,掉在樹木根部。比喻事物有一定的歸宿。多指客居他鄉的人,終要”
“你耍賴!不準查!”
唯有在對方不擅長的語文和曆史李易才敢趾高氣昂,同時在對方請求下稍加指導。中間他們又打了幾架,在約法三章下沒有讓老師知道,但李易一直沒赢過。
爲此李易在衆多道經中翻找神功秘籍,終于找到了一本五禽戲,在他神功終于見效後(身體開始發育),他們小學畢業了。
白石雪見因爲父母調動,離開了玉城。
。
。
。
“你當時膽子真大,竟然敢頂撞滅絕師太,換我肯定把鍋甩白石頭上。”趙四一邊說一邊注意李易的神情,從始至終沒有看到一絲疑惑和不解,反而是充滿了緬懷。
顯然李易的記憶沒有出問題。
“易哥,當初畢業我記得雪見還叫你單獨出去,她和你說了什麽?”
李易稍稍回憶,隻記得白石雪見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具體的就不記得了。
“我就記得她把鼻涕眼淚擦我身上,話都說不清。”
“那時我在角落偷看,以前我們不懂,現在我明白了她喜歡你,白石說喜歡易哥。”趙四忽然說道,突然将話題轉到這個上面讓李易猝不及防,一口氣沒上來直接被自己口水嗆到了。
“咳咳咳,都什麽跟什麽,那個時候你明明就跟在旁邊,我是怕打不過肌肉石才叫你一起的。”
他想起來了,那天白石雪見隻是說自己要離開玉城,然後就一直哭一直哭,最後老師将她帶走。
“哈哈哈,還是易哥記性好。”趙四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病曆表,易哥邏輯和記憶都沒有問題,爲什麽說有嚴重臆想症?
目前爲止,李易都表現得跟一個正常人一樣,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但“正常”的精神病人有很多,他們往往在某些方面非常不正常。
“易哥,我進來時看你盤坐在床上,是在幹什麽?”
“打坐,感悟天地。”李易不假思索的回答。
來了。
趙四繼續問道:“爲什麽打坐,聽說易哥你一天到晚都打坐,很少躺下,這樣子可不利于恢複。”
“.”李易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趙四,他的經曆超脫常理,連自己都以爲是在作夢。
“小四如果我說這十年來我沒有沉睡,去了另一個地方你相信嗎?”
絕大部分精神病人都不認爲自己有精神病。
趙四面不改色的回答:“我相信你,能給我講講這十年你經曆了什麽嗎?”
心理治療大緻可以分兩種,一是藥物治療,二是心理疏導,也就是話療。正所謂心病藥石無醫,想要痊愈還是得靠話療。
有臆想症的往往分不清現實與幻象的邊界,他們因爲某種理由編造一個虛假的幻想。
然而趙四發現自己低估李易了,對方在得到自己的相信的答複後,靜靜看着自己,在那雙平靜的眼眸下仿佛自己毫無遮掩,無論是身體還是内心。
“小四,十年過去了你還是老樣子,不會說謊。”
“.”趙四第一次面對病患産生心慌。
“呵”李易輕笑一聲,随後眼簾低垂看着床單,珊珊道來:“不是十年,是五千七百三十年,我化名李長生,尋仙,問仙,修仙。我不争不搶,不服靈丹,不修法門,不練法寶。我劍開仙門,腳踏佛宗,壓盡天下。開始他們喚我妖道,後來喚我長生道人,再後來尊我爲紅塵仙,在世仙。”
“而我現在感覺不到一絲天地氣機。”
修行已經成爲了他的本能,可現代不适合修行,他打坐了這麽多天隻能從天地中艱難的攝取一絲靈氣。若想達到引氣入體開靈台的标準恐怕需要十年,築基千年不一定能成,末法時代莫過于此。
有種不知路在何方的迷茫。
隻有他一個人知道修行界,就如他在修行界隻有他知道現代一樣。
“我有些迷茫可能真的是我的臆想.”
“講講給我聽,一個人壓着總歸不好。”趙四心中一喜,看來易哥的臆想比較輕微。醫院判定爲重度臆想恐怕是因爲打坐,能克服生理一坐就是一天,放道士上是得道大師,放病人身上就是嚴重臆想。
“可以,你就當.聽個故事吧。”
“我出身一戶普通農家,沒有仙門渡法隻是憑借一本練氣訣入仙途,走的是上古煉氣士的路子。百歲前一直都在家鄉呆着,說是修仙實際上不過一個會煉氣化精的凡人,其他的什麽都不懂,中間還鬧出過不少笑話。”
草根人設,與易哥現實一樣。
趙四暗道,同時面不改色的繼續提問,讓患者繼續說下去:“煉氣士和修仙者有什麽不同?”
“本質上并無區别,但修仙更講究争,法地侶财,修仙六藝等等許多許多東西都需要學,需要争。而煉氣士隻講究煉氣化精,但由于沒有修行資源一般難成大道。我個人不擅争鬥也不喜忙碌,所以大部分時間都在坐忘,閑暇時煉制丹藥治病救人。”
李易回到正題:“我出生于清水村的農戶家庭,爺爺以前是行走江湖的野道士,屬于坑蒙拐騙那種。而我表現得比同齡小孩聰慧成爲了十裏八鄉的神童,村裏集資讓我去私塾讀書”
偌大的病房很快就隻剩下李易悠悠叙述聲,一個古代田歌牧牛的畫卷向趙四展開,皇帝的口才與故事都很有實感仿佛真的經曆過一次穿越。一幅幅畫面在他腦海中浮現,李易簡單的一句話都能讓他立馬腦補出畫面來。
農家土屋的破敗,鄉村田野風光,青梅竹馬,考場意氣風發
正謂之天人感應,李易在無意間散發出的精神影響到了這個房間,話語就是其媒介。
在李易虛構的世界中,他是一個農家兒郎,憑借在現代的記憶和成年人的智商成爲了十裏八鄉的神童,8歲童生,13歲秀才一舉聲名遠揚,甚至經常被郡守請入府中做客。
而他也從小訂了婚姻,隔壁家的小女兒容貌美麗,知書達理,兩人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事業,愛情,前途都有了,簡直就是人生赢家。
就跟他沒變成植物人之前一樣,除了沒有青梅竹馬以外,基本就是讓人羨慕的存在。
趙四隐約抓到李易的“病因”,他不願意接受自己人生就這樣毀了,所有虛構出一個世界。在哪裏他人生依舊光彩奪目,依舊意氣風發。
“本來以爲生活就這樣子過了,但還是出事了。與我關系很親近的郡守因爲站錯隊被新皇流放,而我也受其牽連無法參加科考,以前的同窗都疏遠我,好在未婚妻從始至終沒有放棄我。最後我放棄了仕途,回村與未婚妻成婚開了一個私塾,日子還算過得去。”
趙四暗道:仕途結束和被撞一樣,都飛來橫禍。
在古代那種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社會,沒了仕途就基本意味着人生結束。不過易哥後來想象與青梅竹馬結婚,是不是預示自己想開了,過平凡人的生活。
“一年後,村子裏來了幾個道姑,她們是首次接觸到的修仙者。”
趙四問道:“您從此走上仙途,讓人刮目相看?”
“不。”李易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她們帶走了我的妻子,她好像有什麽特殊體質非常适合修行。”
“您的妻子抛棄了您?”
“沒有,是我讓她去的。既然可以見到更加遼闊的世界,那就沒必要與我做井底之蛙。兮兒也是個很好強的人,她最喜歡就是我給她講的春秋戰國,我看得出來她向往的是馳騁天下,而不是玩相夫教子。在得到我同意後就走了.”
“她後來回帶您去修行?”
李易依舊搖頭:“她再也沒有回來。一直到我安葬完父母、嶽父嶽母,年過40頭發半白與她成親建的房子坍塌,她都沒有回來。”
“您就再也沒有見到她了嗎?”
“見到了,不過.”李易微微仰頭,仿佛在回憶往昔,“那是千年後的事情,我到了煉神還虛之境,她也天人五衰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她抱着我痛哭,而我也能嗅到她胭脂粉中夾雜着的老人臭,她還是這麽在意自己身上的氣味。”
一副畫面魚躍而出,貌美的妻子已經垂垂老矣,而丈夫尋來時仍是少年時。
“她求我帶她回去,我拒絕了。”
“爲什麽?”
“都千年了,人不在了,房子塌了,家鄉也都變成了湖泊哪還有家。而且她看夠了世間繁華,我可沒有看過,九天上的罡風,九幽下的忘川,連綿不絕的大山,馱着山脈的巨龜.我都想去看看。”
“我還想試問天下可有仙否?可惜沒有.”
李易笑了,笑得很輕微,可那近乎狂妄的笑容讓趙四呼吸一滞,仿佛他真的是一個壓盡天下的絕世高手。
奇怪,非常奇怪。
李易釋然一笑感慨道:“仙途漫漫,每個人都是獨行的求道者,就算兮兒回來陪我,我最後大概率也會離她而去。相遇既是緣,再遇是爲福,不敢奢求太多。”
“.”趙四沉默,這都要把他看抑郁了還不錯。
“那易哥最後是不是成仙了?”
“也沒有,天地不許成仙,我天資愚鈍隻到煉神還虛之境,離煉虛合道差了甚遠。”
“那易哥是怎麽走上修行之路的?”
“這就說來話長了,我爺爺是江湖道士,靠着他不知道從哪來的典籍加上我們這裏的道經,鑽研了幾十年我終于引氣入體.”
。
。
。
接下來三天,趙四都往醫院跑,連自己診所的生意都顧不上。
他一邊在跟醫院溝通治療方案,一邊作爲心理醫生和李易聊天,聽他訴說那光怪陸離的修行生活。
李易臆想的世界,不同與大多數相似病症的患者他不是一帆風順,修仙之途可謂是艱難險阻。沒有人帶入門,他隻能憑借感覺一點點去修行,大部分時候在走歪路,有幾次練出問題在床上躺了幾年,一直到70高壽才勉強入門。
他沒有說自己有多麽厲害,沒有描述自己的“豐功偉績”,甚至對于一些人生高光時刻都是一語帶過。相反李易更喜歡訴說自己艱難險阻的探索路程,每當說到自己如果領悟到解決方法時,他的眼睛仿佛在發光。
可能是心虛,可能是覺得不重要。
李易的口才非常好,有時候趙四都不自覺沉浸其中,無數畫面在腦海中翩翩起浮。
趙四拿住好友的病曆表,醫院醫生對他說:“趙醫生,你應該告訴他現實了。根據我們的觀察,李易的情況比預想中要好,他有非常完整邏輯思考,沒有任何暴力傾向。他比任何人都平和,應該接受事實。”
這幾天醫院也在觀察他們的對話,醫院從對話中看到了李易的清醒,他的邏輯,他的可溝通性。李易的病曆從重度臆想症患者變成了輕度,這意味着醫院認爲他隻是一個有點妄想症的正常人。
“你也可以給他辦理出院,不必浪費錢。一個月花十幾萬,你們圖啥?”
“怎麽做?”趙四問道,他很清楚怎麽做,但還是詢問,仿佛這樣子就能減輕負罪感,明明此前不止一次通過嚴厲的詞彙罵醒患者。
“告訴他已經過去十年,他不是什麽仙人,隻是一個睡了十年的植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