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團又一團天火均勻的砸在了屏障上,皇極宗大陣極其高明,以地脈爲骨,以靈脈爲血,輔以至寶。
如此避免了防禦的一切缺點。
即防禦需要顧及四面八方需要預設多個道法,消耗注定比攻擊要大數倍。防禦者無法确定占據絕對主動權的攻擊者會采取何種動作,下一擊是道法,神魂,還是一些陰邪法術。
一些大神通者開發出了點對點的防禦型道法,在刀尖上起舞。也有類似佛門金身這種強化自身肉體,達到不需要任何準備的防禦。
但歸根結底,防禦方永遠是處于劣勢的。
而直插進地面之中的大陣,則是免去了一切的劣勢,依靠靈脈擁有無窮無盡的法力維系陣法,地脈保證穩固性,高明的陣法還可以反擊。
如此消耗,可跨境界殺敵。
于是護山大陣成爲宗門的标配,它是長治久安的最有力保障。修行界的曆史上不乏有宗門依靠大陣躲避仇敵追殺,穩固上百年,待到新一代的強者成長起來重新崛起的案例。
這也是爲何皇極宗面對天人的圍攻,至今爲止都沒有隕落。
但焰天君不急,在他看來這個護山大陣非常不穩固,陣法的根基并沒有深入地脈。
就好比如一棟大樓,需要打20米深的地基,但實際上隻打了10米不到。
其中的緣由不難猜出,根據這幾天他所殺的那些修士魂魄中殘留的記憶。天地初開至今才15年,而這個宗門建立也才10年不到。
而一個合格的護山大陣需要少則百年長則千年的時間。
需要漫長的時間與極高的投入才能獲得讓死物比肩強者,後續還要持續投入維護。這也是爲何許多時候與其投入巨資打造法寶或者陣法,不如培養一個強者。
這個陣法大概能支撐一年。
或者一個月,隻需要耗費500年壽命。
焰天君将目光投向另一邊,隻是此刻其他人已經把整個黑壤州掃蕩完畢。
仙宮的行動是有計劃的,并非一股腦的向前推,又或者純粹的殺戮。
他們自始至終的目的是救天下黎明百姓。
所以隻是行動分爲三路,焰天君從橫斷山脈出發,向着皇極宗推進,吸引火力的同時也是将五大宗門的高手彙聚一地。剩餘兩路人馬,沿着海岸線一路朝着神州的方向推進,間接将大大小小的宗門強者逼向皇極宗。
如此就能避免在城市中鬥法,造成大量凡人的死亡。
兩尊元嬰級别的強者施展手段,這個時代人類所建設的龐大城市不一定會化爲烏有,但血肉之軀的人類必然死傷大。例如自己随手落下的天火,所引發的火災就能造成無數人死亡。
其中更是連帶着恐慌産生的踩踏事件,以及社會秩序再次崩壞後難以彌補的人心。
一道流光正朝着這邊飛來。
“天君,劍尊說可以收手了。”
一位天人從遠方飛遁而來,拱手彎腰彙報道:“劍尊有令,轉攻爲守,困而不攻,圍圈打點。”
“困而不攻。”
焰天君眉頭微皺,顯然是不願停手。而蕭雲天對于他的性情早有預料,前來彙報的天人又說道:“劍尊還說,您性情剛烈,必然想将這些人趕盡殺絕,以除後患。”
“但如今您的實力還未恢複巅峰,甚至此時此刻都是在消耗根基,了。顧天下之萬民,焚身燃命可,爲殺人,不值得。”
焰天君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眼眉與瞳孔之中不斷飄蕩的天火緩緩消失,道法散去,天上不再落下火流星。
隻剩下燒焦的大地還有些許殘存的火焰,以及散發着靈光的千丈靈氣屏障,躲在其中的修士無不松了口氣。
他問道:“往後此處如何處置?難不成一直留在這裏?”
天人回答道:“劍尊說,一個月之後,自有妙計。”
他盤坐于地,閉目吐納靈氣,遠方又來了10位金丹天人,他們鎮守四方各自結成了一個簡易的陣法,在護山大陣的外圍又況下了一個更大的屏障。
如此陣法無法阻擋任何人,更多是起到警戒作用。
他們隻需要拖延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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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百裏外,一處城市。
一個金丹期的天人站在城市的上,見下方城市一片混亂,手掌虛握一頭無比巨大的水龍從河道沖天而起,斡旋在整個城市的上空,震懾住了所有人。
無數凡人擡頭望着天空,目光恐懼的看着水龍與天人。
上空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自九天落下,猶如上蒼的驚雷,宣告着無上的權威。
“吾乃仙人座下,璇龍真君。”
“自天地複蘇以來,亂世起伏,凡人如入油鍋烈火,禮樂崩壞,法不存,德不在,人相食。”
“此爲掌權者之失德,當斬!如今罪首伏誅,以寬亡者,然亂世仍在。”
“而自今日起,仙宮立世,上告仙人,下告天下,天下盛世太平至今日始。一切掌權而失德,一切危害天下黎民百姓者,一切不遵仙宮法度者,當斬,當滅,當誅!”
聲音回蕩在整個城市,一遍又一遍,并非天人說了很多次,也絕非回音。而是與此同時在這片深陷亂世泥潭的土地上,所有城市上空,都有來自萬年盛世的天人降臨,宣告天下。
如此并非說給凡人聽的。
更多則是說給天地間所有強者聽。
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高傲,何等的氣魄。
天地間無數強者投來目光,有面露惱怒,有恐懼,有無悲無喜,無數的心思在虛空之中徘徊,但無一人敢站出來。
因爲他們在這些人身上看到了一個影子,他也是這般霸道,以己心代天心,以我德行天理。
仙宮認爲天下就應該是盛世太平,認爲所有掌權者應該具備德行,認爲強者庇護弱者是理所當然,更認爲所有人類他都有資格去管。
這就是此次宣告天下的真正含義。
與其說是安撫,更像是宣戰。
向所有弱肉強食的社會宣戰。
天人們站在原地,等待天地所有強者回應。
蕭雲天與其他仙宮大聖盤坐于雲端,眺望天地間,許久無言。
“有人會站出來嗎?”有人開口道。
“或許,但無所謂,因爲無論他們有沒有站出來,都是吾等死敵。”
蕭雲天用彩雲擦拭,指尖劃過便是劍鳴震天,低垂的眼簾帶着決絕的殺意。
“此番,天地萬古彙聚一世。昔日人族伐天,仙人斬天絕地,我等可能是最後一個時代。可縱觀這天地,沒有一處淨土,掌權者無德,力強者欺弱。”
“看看這天地,可曾聽聞黎明百姓之哀,可曾目睹饑苦之面,可曾有一念憐憫?”
蕭雲天發問,如今他才轉世半個月不到,但卻通過那些修士的殘魂記憶,對于當今天下格局有着一定了解。
除了神州以外,皆爲亂世。
幾乎沒有一位強者想要盛世太平。
蕭雲天确信除仙道仙宮以外,所有的強者都是死敵,都是敵人。
仙人曾言,認清朋友與敵人。我所惡者不一定是敵人,我所歡者不一定是朋友。
如何分敵我?
以道分,道不同不相爲謀。
奉行盛世,即爲道友。
“萬古以來絕大部分強者都奉行弱肉強食,我們與他們的矛盾不可調和,既然如此何必遮遮掩掩?”
衆聖點頭,他們自然是不想遮遮掩掩。
最終無人應聲。
天人們才用凡人能夠非常直白理解的話開口說道,嗓音溫潤而輕柔,其中帶着安神道法。
“孩子們,亂世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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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黑壤州恢複秩序,天人任用賢才,在近乎讀心的強大神魂作用,僅僅用了兩天時間被人拉起了一個可堪一用的隊伍。
共同組建起了一個個臨時官府,正式名稱是城管司分部。
在仙宮的概念是沒有國的概念,這也意味着沒有領土與管轄範圍的限制。天地間所有的人與物,仙宮都有管轄的權力。
有道是天下之人,皆爲臣妾。
臣即男,妾即女,如此囊括了所有人。
而放在仙宮的語境之中,更是對陰陽的概括,陰陽即爲天地。
同時黑壤州與北鷹取締,改名爲北鬥,分七大區,百餘城。
一切井然有序的進行着,每一個天人都有着豐富的管理經驗,對于他們而言重建社會并非難事,管理事務更是得心應手。
真正困難的是恢複工業。
天人意識到工業的作用,也明白如今凡人居多,想要締造盛世不能像前世仙宮一樣,依靠無窮無盡的修士。而應該去大力的發展生産力,先滿足溫飽,然後再想其他的。
蕭雲天讓人去尋找過科學家,或者知識分子,但一無所獲,據說所有尖端科學家與高級知識分子幾乎都跑去神州了。
社會崩壞的前夕,能跑的人都跑了,就算沒跑掉這10年裏也會想方設法的偷渡神州。
蕭雲天略感失望,但也在情理之中。
自身難保,有能力者自然要尋找出路。
“劍尊,神州上清宮想見您,還有清玄道人想見您?”
一位天人來報。
如今北鬥(北鷹與黑壤州)已經被仙宮完全封鎖,内部出不來,外面進不來。在局勢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之前,仙宮不想多生事端。
特别是在人口密集的地方鬥法。
上清宮,清玄道人?
蕭雲天愣了一下,他自然知道二者,上清宮一直傳承到自己生活的那個年代。
那時宗門的模式已經被取締,上清宮成爲了仙宮最高學府,此次戰事的上百人基本都是從上清宮走出來。
而清玄道人則是人族先賢,被譽爲凝聚人族伐天意志的第一人。若不是當年清玄道人帶領諸多宗門大能犧牲,恐怕也沒有往後仙宮的輝煌與精神。
犧牲是人族的生存之道。
此話出至飛星真人,卻是清玄道人最先實踐的。
蕭雲天自然是願意見這位先賢的,并且會親自相迎,隻是這兩個通報讓他嗅出了别樣的意味。
上清宮與清玄道人。
前者是組織,代表着整個仙道,代表着神神州,以及無數勢力與人的意志。
後者是個人。
“清玄前輩還有說什麽嗎?”蕭雲天問道。
天人回答:“沒有,鎮守白令海峽的大聖隻接到了一封書信,并沒有看到人。”
說着,他将書信奉上,一張非常普通的紙,裏邊隻有清玄二字,随後是上清宮道法的氣息。
這種氣息隻要是修行過上清宮道法的人,都可以僞造。
沒有太多可信度,但又可以确定應該是清玄前輩。
因爲沒有人敢冒充他來見我。
若是傳說中的無相,也不至于此。
蕭雲天又問道:“上清宮呢?”
天人回答道:“上清宮說聽聞我們的行動,也希望未平定亂是出一份力,他們能夠給予一切援助,可以馬上讓這片土地上的所有百姓吃飽。”
“看來神州确實富裕。”蕭雲天眉頭一挑,記憶裏神州不僅僅是占據有靈之地那麽簡單。
還有現代工業文明的生産力,特别是社會崩潰以後,無數的精英朝神州湧去。
這不是上清宮自己的意思。
思考良久,蕭雲天道:“上清宮那邊交給其他大聖,可以談援助,但不能白拿,人情不好還。”
“神州不是自己人嗎?”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等他們什麽時候真正能讓百姓富足,而不是從指甲縫裏擠出那麽一點吊着百姓,再跟本尊稱兄道弟。”
蕭雲天話語之中帶着不屑。
“若不是仙人所在,他們有些人也該死。”
如果不是仙人在那裏,神州同樣是仙宮的敵人,同樣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
凡修爲高深者,道心堅如磐石,曆經萬難而不變。
可以稱呼爲偏執,又或者堅定,亦或者瘋子。
而仙宮天人更像是絕對的理想主義者。
人應當富足而幸福,天下應當是盛世。如果不是,那說明有人竊取了人民的幸福。
前世是天道,今生是亂臣賊子。
夜晚,白令海峽。
神州與北鬥的交界處,一個縱然是午夜城市群依然熠熠生輝,另一個則是漆黑一片。
蕭雲天站在一處礁石之上,忽有所感,他擡頭看向遠方,一個身穿青衣,打扮與氣質有些像年輕時的仙人。
他在上清宮古籍裏看過,仙人還未掌權之前,仙宮還未成立之前。仙人是一位溫潤如玉的道士,是一個遊山玩水的閑人。
有那麽一瞬間,蕭雲天以爲見到了仙人。
“道友有禮了。”
清玄微笑拱手行禮,頓時将愣神的蕭雲天拉回現實。
見老祖宗給自己行禮,連忙上前雙手扶住,道:“老祖折煞我也,晚輩蕭雲天拜見清玄老祖。”
對于其他強者,蕭雲天以及一衆天人打從心底瞧不起,無論是實力還是品行。在他們的觀念中,當今世上絕大部分強者就是一頭頭野獸,不聽教化的畜生。
對于清玄這等人族先賢,自然是彎腰拜禮,無比敬重。
而且仙宮之中一直一個古老的傳言。
清玄道人是仙人帶進上清宮的,許多人猜測他是仙人之子,如此一直流傳了許久。
不過今日一觀……
蕭雲天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清玄面容,讓對方略感疑惑。
“貧道臉上有什麽嗎?”
“沒有。”
蕭雲天失望搖頭。
不似仙容,沒有仙人之聖顔,如何當得起仙人後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