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
城隍們各奔東西,他們需要立刻回到各自的城隍廟中,加緊防備。
但有三個城隍并沒有立馬回去,而是各自在某個農村路邊的小廟中彙聚。
土地廟,城隍下屬廟宇,但如今天地初開許多神位并未有人擔任。雖有些許香火,可如果得不到大神通者點化,隻能依靠供奉英傑。
英傑者,爲國爲民。
這座土地廟供奉的泥像是一位能源領域有着卓越貢獻的科學家,是最近一年立起來的,有着不錯的香火。
不斷有慕名而來的人供奉燒香,或許過個幾年就會有一個土地神出現。
如此也是官府的一種轉變,原本的老人已經失去了話語權,他們無法通過官府之力把控城隍之位。如今各地的香火被放開,回歸到正常的有德者居之。
因爲無德不爲神,一直空缺着神位隻會讓神州蒙受巨大的損失。
香火神對于現代社會而言,是具有正向引導意義。舉頭三尺有神明,一生行善可爲神。
三位城隍借助這香火密談,爲首者是青陽威靈公蘇光,随後兩位是隻比他稍慢一步清醒的城隍,分别是威海公史華武,遠信公陳玉媛。
兩者本身的底子都不差,前者原身是威震天下的大将軍,後者是少有的女城隍。在古代男尊女卑的環境,能被供奉本身就不簡單。
陳玉媛問道:“威靈公私下尋我們來所謂何事?如今敏感時期,這麽做不怕被責問嗎?”
言語中帶着一絲警惕,威海公史華武雖未出聲,可同樣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仙人死劫與鬼神香火有關,他們現在不應該私底下密會。若是對方言語中有些許暗示,他們會馬上告知仙人。
如此也是大功一件。
而此地距離仙人住處也不過200公裏。
“本官所言,所行自當入仙人法耳。”蘇光手中捏着法旨,微微朝天邊供手。
持法旨說話,确實不用擔心有貓膩。
兩人内心了然,莫說是仙人這種大能前輩,就是他們利用陰司力量的法旨也會有微弱的感應。
“我請兩位來的原因很簡單,希望二位協助我冊封城隍。我一人之力難以快速完成,故需求助兩位同僚。”
此話讓陳玉媛和史華武愣了一下,這件事情他明明可以一個人完成,把所有功勞攬下。
爲何要叫他們來分蛋糕?
快速精準的完成任務,落實仙人的旨意。同時也是爲了拉攏他們,免得成爲衆矢之的
他們都不是愚笨之人,很快就猜出了其中的緣由。前者最爲重要,如果事情搞砸了,别說功勞了,說不定神位難保。
兩人稍加考慮,随後紛紛點頭同意。白來的好處沒有理由不拿,同時與優秀者往來是有必要的。
所謂往來就是人情,欠人情也是一種往來。
三人劃分了一下冊封的範圍,需要側封的都是較大的城隍位,也就是各大城市裏的城隍廟。
全神州加起來總共126個,蘇光負責整個神州南部地區,也是人口較爲多的沿海地區,剩餘是交給他們兩人。
蘇光拿大頭,對此兩人并沒有意見。
“兩位同僚就此别過。”
“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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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青州,城隍廟。
香火渺渺,人來人往。
自古以來城隍與人之間的關系并非是高高在上的神與人,更像是家長與人。
自從超凡公之于衆,再加上官府的推波助瀾,城隍的地位水漲船高,所有人都相信城隍是真實存在的。幾乎讓神州各地城隍廟的香火翻了百倍不止,每天都有數以萬計的香客前來。
巨大繁榮的客流量間接帶動了十幾個相關産業,創造幾十萬就業崗位,催生了一個千億級别的市場。
人們路過城隍廟都想來拜一拜,各年齡段有各年齡的需求。求婚姻的,求平安的,求學業的,甚至生病都要來消災,一般廟祝都是建議他們先去醫院。
反正就是有事沒事求求神,把神州樸素的實用主義發揮到了極緻。
也正因爲這種有靈就信的原則,城隍們爲了業績也是卯足了勁,隻要不違反陰司的規矩基本什麽事都保佑。比如找小孩,找逃犯,甚至是貓貓狗狗。
這些都是順帶的,一般是陰差巡邏的時候順便幫忙找。他們主要職責還是維系陰陽平衡,拘走還停留在陽間的魂魄。一般多是一些小鬼與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的活屍,還有一部分比較棘手的厲鬼。
城隍廟中分兩門,生門給人進,儀門給神進。
儀門之後是陰司法則下特有的香火洞天,隻有隸屬陰司的陰神才能進,門後分三司,陰陽司、速報司、糾察司。
蘇光端坐在陰陽司中,拿出一個賬單,上邊寫滿了各大城市的城隍廟,他分别将其勾畫出已經冊封的。
三天十尊城隍,目前已經有三尊在工作,七尊在接受其他城隍培訓。
冊封并不隻是點化那麽簡單,還得要有相應的陰差配置,比如陰兵,文武判官,夜遊神日遊神。
陰兵門檻最低,基本上大部分死人都能勝任。隻不過現代人多城隍廟精益求精,一般都是選消防員,警察,軍人,以及一些見義勇爲之人。
正因爲身處陰司,所以才需要一身正氣。
也正因爲如此,現在所有被封爲烈士的人都不會馬上下葬,而是通過一些手段封印三魂六魄,存入冰庫中等待名額。
如今趕上上工潮,所有的庫存都被一掃而空。
招募完陰兵,從中挑選文武判官,如此才符合城隍廟最低标準。
夜遊神與日遊神屬于高等兵種。
蘇光懂得與人交好,冊封完後就讓其他城隍善後,讓所有人都能參與這次任務。
這時儀門微微亮起,兩名身披铠甲,腰跨環刀的陰差壓着一個厲鬼走進來。
厲鬼外看是一個中年男性,身上煞氣環繞。
又一個厲鬼。
蘇光僅僅是瞥了一眼,随後就收回目光。
按照程序來,厲鬼要先壓到糾察司,等到審問結果出來再呈報到陰陽司,最後審問完後速報司上報明靈王。
如今明靈王空缺,速報司退而求其次,通報給其他城隍,讓所有的檔案互通有無。
隻不過最近厲鬼好像有點多,基本兩天一頭。
蘇光記下這一點,翻開速報司的冊子。
最近三日,各地總共通報了15起厲鬼。相較于整個神州的謀殺率,15個厲鬼已經很低了。
至少明面上查不出任何問題,自己也查不出問題。
合上冊子,蘇光閉目養神了一個時辰,略微緩解了疲勞再次出門。
晚上,蘇光從儀門歸來,此時他的案台上已經多了一本冊子。
姓名葉建強,48歲,工人,戶籍……
此人所有的信息毛舉縷析都記錄在案,其中有一部分是官府提供,還有一部分是糾察司查出來的。
糾察司本身就是由老練的刑警帶隊,有着極強的偵查能力。特别是在有了超凡力量後,其能力更上一層樓。
蘇光一掃而過,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葉建強,其獨子被人酒駕撞死,老賴拒不賠償入獄三年,随其妻大病不起,本人持刀上門被警方抓獲。
後葉建強自殺,化厲鬼,殺人全家滅人滿門。
肇事者目前仍在獄中,因監獄有國運加持,仍然存活。
成爲厲鬼合情合理,可最近好像許多這種厲鬼,幾率未免有些太大了。
蘇光内心又多了一分疑慮,對于這方面的事情更加關注,于是他讓人把厲鬼壓上來。
“台下何人。”
蘇光輕拍驚堂木,清脆的響聲裹挾着無形的壓力,瞬間壓厲鬼跪在地上。
此爲陰司之力壓迫,也可明神正心。
葉建強身體抖了一下,被煞氣填滿的眼眸多了幾分清明,随後又逐漸暗淡下來變得呆滞。
普通人化爲厲鬼,自我基本已經被污染。
他言語有些遲鈍的回答:
“葉建強。”
“你該當何罪?”
“無罪……”
蘇光眼眸微擡,以公序良俗而言确實無罪,但是在陰司之中卻有最罪。
厲鬼本身就是一種罪,他們違背了陰陽秩序。
陰司從不是聲張正義的地方,城隍能做的隻是給惡人上刑,讓他們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
葉建強沒有被上刑,其實也是一種無罪。
但他得按程序來。
啪!
蘇光再拍驚堂木,這一次比上次用力,将葉建強身軀壓得更低。
“化爲厲鬼,殺人全家滅人滿門,濫殺無辜,破壞陰陽兩序,你還不知罪?”
“……”
葉建強身軀被緩緩的壓低,最終腦袋抵在地面上,可身體仍然在掙紮。
如此仍然不願意認罪。
他或許已經不是葉建強,隻是他的怨氣與執念凝聚而成異類,但也正因爲如此才不肯認罪。
一旦認罪了,那口氣就洩了,屆時自然不會再有怨念與執念,可以投入輪回之中。
這就是陰司存在的意義。
“爲兒報仇,爲妻血恨,何罪之有!”
葉建強低吼一聲,忽然一切的束縛消息,他猛然站起來,直面蘇光。
蘇光眼睛微眯,兩側的文武判官霍然起身,陰差們紛紛拔出了腰間配刀。
陰司之兵器,蘊含一絲法則之力,專克鬼怪。
下一秒葉建強動了,他滿臉猙獰的撲向了蘇光,眼中兇光畢露。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必死無疑,可惜他面對的是陰間絕對的統治機器。
陰司。
刀光寒寒,眼看就要将葉建強碎屍萬段。
對于這位仁兄陰差們是同情的,他們生前都是富有正義感之人,否則也不會犧牲。但陰司規矩大于天,就是在陽間有人拔刀要砍一個地區最高長官,警察也會清空子彈。
“别殺他,留着有大用。”
蘇光一開口所有的刀頓時間停下,差一點點就砍到了葉建強。而葉建強不管不顧的向前撲,剛走兩步頓時被無與倫比的力量壓在地上。
蘇光用巧力将對方擊暈,讓人暫時積壓起來。
葉建強被帶了出去。
文判官開口說道:“大人,剛剛陰司的力量消失了。”
沒錯,葉建強能站起來并非他突然爆種。就算他有這方面的天賦,也不可能在剛剛那種情況站起來。
身處陰司之中,就是金丹真人來了也動彈不得,更别說他是個鬼魂。
元嬰期鬼王都不敢說能站起來。
蘇光搖頭說道:“陰司的力量并沒有消失,而是他這句話得到了陰司認可。一個凡人沒有那本事,或許是陰司因爲複蘇而發生變化,也或許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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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處鬧市之中,一個高大威武的男子走在人群中。
他身高兩米,衣着玄色華袍,上邊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繁複花紋。
他是那樣的鶴立雞群,可卻被人忽視,哪怕是修士也是如此。
淵走到古董街,在一處攤位前停。他俯下身來,左顧右看了許久,拿起一枚青銅戒指。
拿他人之物,産生因果。
攤主看到了高大男子,有些疑惑對方的穿着,但現代奇裝異服者不算異常罕見。
“年輕人好眼光,這戒指可是商周的。”
淵問道:“你要什麽?”
攤主眼睛一轉,伸出了5個手指,道:“五萬,看伱樣貌堂堂就便宜一點,四萬八!”
“我沒錢,但有别的東西能換。”淵翻手間一塊狗頭金出現在手上,他将其丢在攤主面前。
“如此夠了嗎?”
攤主愣在原地,連忙拿起狗頭金仔細打量。
卧槽,好像是真家夥!
“夠了夠了!童叟無欺,這東西歸你了。”
攤主連忙将狗頭金收入懷中,生怕對方反悔一樣。别說是狗頭金,其實對方拿出50塊錢都可以賣。
淵邁步離開,将戒指戴在手上。原本做工粗糙的戒指發生了些許變化,變得更加的古老,青銅上多了些許斑駁,以及一個鬼面。
鬼面微微張嘴,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源源不斷的陰氣灌入其中讓它快速恢複。
“王上,陰司被竊,陰司被竊……”
“吾知曉。”
淵問道:“你可殺人否?”
“人?”
青銅鬼面有些疑惑,它剛剛複出神魂還不夠活躍,但已經具備基本的思考能力。
“可是這些兩腳羊,屬下剛剛恢複自我,并未吞食任何一物。”
“如此甚好。”淵微微點頭。
“敢問王上,爲何不能殺人?”
青銅鬼面聽出了淵的言外之意,人是不能殺的。
這就很奇怪,人族爲何不能殺?如此多的人族,不正好用來恢複力量嗎?
這是除了仙道時代的修士,大部分強者的想法。無關是否爲人族,如果是豬多的話,他們也不會介意的。
飛禽走獸,不過血食。
淵望了一眼某個方向,道:“有一人在,所以不能殺。而吾等爲陰神,豈可殺生者呼?”
所以淵才說要救同袍,他們的境界還未能明白不可殺生之道。若是前世淵不會多加幹涉,殺生犯了戒,可卻不會死。
現在會。
隻是不知現在有多少同袍已經開始殺人,開始理所當然的恢複力量,而自己能救多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