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就這般衆目睽睽的晃蕩在首都中,引得無數凡人側目,這無疑在官府眼中已經犯罪了。
爲了防止騷亂和犯罪分子的暴亂,城市中一般來說禦空隻有官府特許的修士權力。這一點可以理解,放在修行界訪市中也是隻有官方身份的人才能夠禦空飛行。
畢竟如果你飛着飛着,突然朝着大陣核心攻擊怎麽辦?還有在别人頭頂上飛,真要追究起來是冒犯了腳下的強者。
在公共場合非必要不得使用法術這一規定,不管是在現代還是修行界都是通用的。同時隻要損害到個人利益,轉世者也不全都是見凡人就殺,完全不遵守法律。
如果一個強者一天到晚就想着怎麽跟凡人計較,那就太掉價了。
但他們今天就這麽幹了。
月宮之中,一個個仙氣飄飄的大修士從天而降,有鶴發童顔道士,有肉身如鑄鐵般的體修,有滿身藥香的煉丹師.總計25人,金丹期修爲,可以說是趙地最頂尖的一撮人。
一個身材幹瘦留着長長胡須的中年道人,用餘光瞥了一眼懵逼的月宮弟子,一放而收的金丹氣息讓她花容失色。
“小輩,唱名吧。”
在這裏負責迎賓的月宮弟子自然提前知道了賓客的身份與樣貌,她連忙拉開嗓音,說道:
“太和門掌門,古居道人,到!”
“千元宗掌門,青幽道人,到!”
“九首堂,絕刀,到!”
伴随着一聲聲的唱名,這場宴會逐漸開始熱鬧起來。莫一刀不緩不慢的從外邊走進來,他沒有跟其他人一樣禦空飛行,而是用縮地成寸陸行而來。
走進月宮之中,環顧四周,隻見寬廣的大理石廣場周圍是紅牆琉璃瓦,好一翻王朝宮殿的模樣。但相比起修行界由白玉石打造,夜明珠點綴,北鬥七星爲燈,靈泉作水流的月宮。
兩者判若雲泥。
哪怕是莫一刀這個泥腿子出身本身不好享樂的人,第一眼見到月宮也是十分的驚豔,那時他還隻是一個練氣期。
在凡俗闖蕩的數十年,被稱爲一流高手,後與三五個好友一同入修行界求仙。第一站自然是響徹天下的月宮,誰求仙一開始不是真的想求到仙人。
入座後,月宮給他們安排了豐盛的午餐,但沒什麽人動筷子。
“莫道友。”
莫一刀聽到聲音扭頭看到是太和門掌門向自己搭話,這小老頭是來拜訪自己次數最多的,拿出的禮物也是最爲貴重的。
一顆凝真丹,可以用于突破金丹。
如此真是下的大血本。
“待會兒道友打頭陣,我随後就上。”
聽到對方的承諾,莫一刀忍不住笑了。
他第一個上要是沒被打死,後面的人肯定敢上。況且剛剛這些人如此大的架子,恐怕現在那位仙子正氣頭上。
莫一刀問道:“要不道友給我打頭陣?”
聞言,那人頓時将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義正言辭的說道:“我怎能搶道友威風?況且也隻有道友你能與太陰仙子一争高下。”
或許是感覺到莫一刀有退意,他不由得又說到。
“道友也不需要太過緊張,向鎮國級挑戰是有過先例的。當初劍仙登臨的時候就有不下5人挑戰,最終都活了下來。如果讓那太陰仙子的登臨,怕不是我等的靈脈都沒啦,太霸道了這些人.”
最後一句話是用傳音并且聲音小的可憐,足以見得此人,宛如老鼠般的性子。
莫一刀又問道:“道友是什麽年代的人?”
“我生時,劍仙未出。”
“難怪了。”
莫一刀不再與他交談,拿起桌上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飲盡。
烈酒燒喉,陳舊的記憶湧現。
仙人太霸道了,這句話自己曾經也聽過。初入修行界的底層,有志向上爬的人,都要直面上清宮,佛門,月宮這三座大山。
壓的人根本喘不過氣來。
太平就像夯土,總要把冒頭的拍平,如此大多數人走路才不會跌倒,但也把人束縛在地上。
如果沒有仙人,那他們是不是也能成爲大山?
“各位兄弟姐妹,此去入仙界不得長生不歸鄉。但既然是結伴相行,那就得有個長幼之分。我年長又曾修行過一段時間,自認個大哥可好?而一刀刀法不比宗門修士弱,爲二哥,餘下就是三妹,四弟。”
“修行界不是江湖,雖然不能怕事受人欺負,但也不全是打打殺殺。”
“大哥,在修行界如何才能求長生?”
“呵呵,長生之途我們早就得了,就看有沒有能力走了。”
“早就得了?此話怎講。”
“長春功,傳聞此乃仙人所創,但修行要求極高,我等又沒有一位師傅領入門。想長生隻有兩條路,入宗門,靠自己。前者難如登天,而後者不亞于平頭老百姓出身官列二品。”
“那我等豈不是長生無望?”
“非也非也,一切自有機緣。我且先講講這修行界的規矩,有三不能惹,上清宮佛門月宮,正所謂民不與官鬥他們就是修行界的官。代仙人統管天下,号四海,令萬族,日月所至莫敢不從。”
“那凡俗王朝祭,祭的就是那位老爺。”
“竟如此神氣?不知我能否有那一天。”
……
“一刀,跟我去海外吧,這九州待不下去了。上邊上清宮,月宮,佛門将咱們壓得死死,但那不成幹,這也不成!老老實實打坐練氣怎麽得長生不老?”
“可是大哥,不做奸淫擄掠之事,你難道忘了嗎?”
“去海外又不是奸淫擄掠,是給自己争條命。上清宮弟子一年的俸祿,比我們去煉丹房打雜10年都要多,這公平嗎?還有凡俗水脈,香火等等都是仙人的,一點都不許我等碰。”
“大哥說的對,要是沒有那仙人,我們現在都能去凡俗吃香火了。據說以前随便找個鎮子,搞點妖怪出來,就能就能享受榮華富貴香火神壇。”
“是理是理。”
“一刀,伱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你當年當街活剮貪官的心氣呢?”
“……好,我去。”
……
“一刀,我要去乾門。”
“大哥,那個搗弄屍體的門派信不得,放九州早就被滅了。”
“信不得也得信,我們這些從凡俗來沒背景又沒什麽天賦,隻有加入宗門這一條路。大哥我已經80歲了,還沒突破築基期,這是我唯一的希望。”
“由你由你,出事了别喊某!某會尊重你的死志的。”
……
“莫一刀是吧?你大哥讓我幫你捎句話,回九州。”
“我大哥呢?”
“他啊?呵,進了乾門還能怎麽樣?要麽被練成屍體,要麽把其他人練成屍體。真以爲仙道傳承是這麽好拿的嗎?”
“大哥讓你帶話……他人呢?”
“人?應該還是個人吧。”
……
“一刀你怎麽來了?離開這裏,回九州去。”
“大哥,大哥,我帶你回九州,這仙緣我們不要了。”
“回不去了,咳咳咳你能來到這裏說明是被人放進來。看我身上的鐵鏈,是我自己綁上去的,因爲我怕我控制不住體内的屍毒。”
“屍毒可以治。”
“功法所生的屍毒,隻能靠自己壓制。乾門這麽多有修爲的屍魁是從哪來的嗎?因爲功法有問題,承受下來的5年内突破築基,而承受不了的就會淪爲其他弟子的傀儡。”
“我們都知道,但還是練了。師兄把他放走,我願意自滅神魂,留個幹幹淨淨的肉身。”
“師弟大義。”
“一刀,修行修着就突然不像個人了,你說狼不狼狽。我以爲仙人奪去了我們的長生路哈哈哈哈,真是非愚則誣,不識好歹啊。殊不知乃仙人庇護吾等,免于被生吞活剝。嗚嗚嗚我想仙人了,我想回家,這裏好冷,冷得不像是人活的地方。”
“歸九州歸九州,莫要回來。”
……
“海外回來的?要麽接受檢查,要麽自行離開。能接受就好,也莫怪我們不通人情,畢竟海外那般蠻荒之地邪修橫行。”
“離開九州票價100靈石,上品隻需一顆。年輕人,我建議你還是老老實實留在九州,這築基巅峰的修爲不容易。”
“年輕人這一趟直接突破金丹了,恭喜恭喜。一身殺氣的,你這是去滅人宗門了嗎?先去山海關接受檢查。千萬别擺架子,在九州哪怕是化神也得低頭。”
“這位前輩,金丹真人登記可以領一些俸祿,不知敢問前輩尊姓大名師承何派?”
“莫一刀,師承長春功,無門也無派。”
……
“廣寒宴來者是客,莫前輩您金丹修爲得中席。”
“如何可見仙人?”
“入道者可見。”
“男兒若無淩雲志,空負天生八尺軀。這詞好像是幾百年前的,怎麽還沒有換?”
“仙人說不換了,給尋仙而來的小家夥們壯膽氣。我們這月宮之下,可是号稱尋仙第一站哩。”
……
下午2點,鎮國級接任大會才算剛剛開始,這個點到實際上也不算是遲到。
官府代表手持金絲綢緞文書,左右随從各捧官服、官印,頗有古代封侯的模樣。
如此自然不單純是官府想要擺架子,或講究儀式感。更多的則是讓鎮國級可以得到國運的認可,如此才對得上國之一字,也能夠更好的驅使國之重器。
朗朗的宣讀聲從大殿内傳出來,傳入所有人耳中。
“.至明日起,任鎮江山社稷之柱,統禦趙國宇内之修士。”
最後一段話讓在外邊等候的衆人眼神微變,雖然早就知道鎮國級的任命文書内容,但真正落到自己身上讓人倍感沉重。原本大家都是平起平坐,沒有誰比誰高貴,真正意義上能算得上衆人上級的隻有官府廟堂。
可聽命于一個權力機構與聽命于個人是不一樣的,前者他們能參與其中,後者是真的隻能聽了。
至明日起,這就是給他人挑戰留出的時間,如果明日之前鎮國級無法順利上任。前幾年趙地不是沒有人想當鎮國級,但最終都被車輪戰打得無法接任,甚至于挑戰者可以群毆。
官府認可一切結果,無法碾壓所有修士的人不是鎮國級。
宣讀完任命文書,官府代表走出了大殿,沒有做任何停留匆匆忙忙的離開了月宮,随後便是月宮的弟子也退了出去。
空蕩蕩的廣場上,隻剩下一衆金丹期賓客,衆人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低頭喝酒吃菜。
莫一刀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他微微呼出一口氣,一口氣足足呼了一刻鍾,随後再次吸氣又是一刻鍾。
運精。
運氣。
運神。
他莫一刀少年時敢殺虎,凡人時敢殺官,修行時敢滅人滿門。
人活一世争口氣,修行一生争天命,縱使是仙人之妻也不足以畏懼。她說到底并不是仙人,隻要不是仙人又有何懼之?
今已過去數百年之久,一頭青絲不知換了幾何,可那平靜如古井的聲音依舊在耳邊如鍾聲陣陣。
三五成群少年郎低頭探腦入廣寒宴,隻聽聞一聲男兒若無淩雲志,空負天生八尺軀。
再次睜眼時,宛若一把所向披靡的戰鬥,铮铮殺氣蕩開,衆人不自覺的泛起的雞皮疙瘩。
他前世确定隻有元嬰?在世仙時代的人都這麽變态的嗎?
莫一刀沒有理會其餘人的目光,背負三刃,大步流星,站立于大殿十步外。
“莫一刀,請教太陰仙子,還請仙子指點一二。”
一秒,兩秒,三秒.
嗞啦!
一聲雷鳴驚起,莫一刀猛然瞪眼拔刀一刀向天砍去刀光高百丈,殺氣凜然,刀鳴铮铮。
于衆人眼中九天之上,一道雷霆落下,刀光怦然破碎重重的劈在了莫一刀身上。驚得衆人豁然起身,心髒恍若要從喉嚨蹦出來。
轉瞬過去,莫一刀站在焦石之上,身上幾近讓他吐血的傷勢此刻被忽略,瞳孔中滿是驚疑。再次擡頭望向那隻能透過門口看到台階的大殿内,心情既是恐懼也是興奮。
天底下能讓他的刀如熟鐵一般軟的隻有仙人的小五雷正法。
轟隆!
天上再次響起驚雷,刹那間烏雲密布,雷雲翻滾,衆修士驚恐的望着天空。
一道水桶粗的雷霆落下,驚得人心神震蕩,無地自容。
直面雷霆的莫一刀仰天長嘯,抽出單刃長刀直上青天,嘴裏大喊道:“莫一刀,求教仙人!”
仙人!?
這兩個字落到席位上,衆金丹那叫一個肝膽俱裂,仙人竟然來這裏了?這怎麽可能?!
頭頂轟鳴的雷聲,堪比天劫的恐怖氣息,無不在映射出一個恐怖存在的身影。如果是太陰仙子一人,他們尚且敢争一争,因爲本身就是鎮國級的考驗之一。
可如果是仙人親臨,他們理論上也可以這麽幹。但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對于,一個掌握着絕對力量的強者沒有人能坦然自若。
很少人能親身體會到在世仙的強大,可他們能體會到鎮國級的強大。而整個神州的鎮國級,都低在世仙一頭,他們從自己需要仰望的鎮國級去窺見在世仙。
人不到眼前肯定不怕,人一到眼前神仙也站不穩。
“在世仙,在世仙”
剛剛與莫一刀搭話說要第2個上的太和門掌門拿着酒杯,裏邊的酒水早已灑得滿桌都是,那滴落的水珠映照出狼狽的神情。
他屁股剛一離席,一隻手将他摁了下來。
太和門掌門扭頭看到一個身穿大紅袍的胖道士,他笑眯眯的說道:“仙子說了,看戲即可,若砍需你顱,引頸受戮即可。”
其餘人也開始蠢蠢欲動,有逃跑之念。
喜錦爲上清宮幹了幾百年,早已染上了一身滔天的官威,蓦然拍桌,瞪眼怒視衆人。
“惶惶仙雷之下,誰動?”
靜!
趙地最頂尖的修士,稱霸一方與廟堂平起平坐的修行界大能,就因爲一句話不敢動彈。身若挂千近墜,口若啞巴,隻可瞪眼,隻敢瞪眼。
氣焰熏天衆仙者,猶見仙雷低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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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