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金堂街較之白天安靜了不少,不過還是能看到行人在街上走動。
雙桂巷的小院内,燈火已經滅了,不過還是能聽到細微話語:
“那天我受了點傷,在這裏打坐,他不由分說就跑進來了……”
“這是我租的房子。”
“我和雲璃先過來的,以爲這裏沒人住。你都搬進來了,還家徒四壁什麽家具都不置辦,我哪裏知道這被租下來了?”
“我當時渾身就二兩銀子,全用來租房子了……”
……
主屋之中,幔帳依舊合着。
因爲白錦懷有身孕,凝兒戰鬥力又不怎麽高,夜驚堂已經沒再亂折騰,隻是躺在枕頭上,聆聽凝兒講述過往。
薛白錦躺在外側,被胳膊抱着,側身靠在肩膀上,酥軟團兒壓在夜驚堂胸口,閉着眸子聆聽,看神色還挺嚴肅。
凝兒則以同樣姿勢靠在裏面,小西瓜還被夜驚堂握着,臉頰微紅柔聲細語。
左摟右抱深夜閑談,凝兒不抵觸,坨坨也不攆人,夜驚堂自然幸福感爆棚,如果不出意外,能這麽抱着直到兩人睡着,而後天亮一起起床。
不過在如此和睦相處不知多久後,外面的巷子裏忽然響起了輕柔腳步。
一直沒怎麽插話的白錦,聞聲睜開了眼眸,朝外面看了眼,很快眼神又沉了下來,罕見的把腿擡起來,壓在了夜驚堂身上,緻使白玉老虎親到了夜驚堂腿側。
駱凝瞧見白錦忽如其來的動作,還以爲又要梅開二度,話語也停頓下來,正猶豫要不要舍命陪夫君之際,外面便傳來一道成熟嗓音:
“夜驚堂?”
聽到女皇帝的聲音,駱凝瞬間明白白錦爲什麽用腿壓着夜驚堂了,想想也擡腿壓住夜驚堂,稀疏毛毛磨蹭到了夜驚堂。
而夜驚堂面對這種兩面夾擊的情況,肯定是起不來,當下隻能望向外面:
“钰虎,你怎麽來了?”
“過來找你聊點事情,伱現在方便嗎?”
夜驚堂敢起身,接下來肯定别想再碰冰坨坨,但也不能把大晚上跑過來的钰虎攆走,心中急轉道:
“要不你進來?”
“……”
此言一出,院子内外頓時沉默下來。
女帝性格向來霸氣,面對這種團戰邀請,豈有露怯之理,當即便準備推開院門。
薛白錦和凝兒一起的時候不局促,甚至能配合疊羅漢,但和其他人顯然放不開,更不用說還是死對頭女皇帝。眼見夜驚堂出馊主意,女皇帝還真敢進來,當即便收起了腿,冷聲道:
“你們出去談吧,我要歇息了。”
女帝腳步一頓,而後就響起調侃話語:
“都是一張床上的螞蚱,薛姑娘還害羞不成?”
“白錦有身孕,讓她休息吧。稍等,我馬上出來。”
女帝見此才沒說話,在巷子裏安靜等待。
窸窸窣窣~
吱呀~
片刻後,院門打開,已經穿戴整齊的夜驚堂,從院子裏走了出來,朝巷子裏打量,可見钰虎背對着站在巷口,擡眼眺望天空的圓月。
钰虎身上穿的依舊是初見時那一身宛若火焰的大紅長裙,豔麗的讓青石小巷都多了幾分光彩,墨黑長發僅以紅色發帶束起,腰肢盈盈一握,臀兒又十分豐腴,背影看起來半點不像是君臨天下的女帝,而更像是‘雲安一點紅’之類的巅峰女高手。
夜驚堂把門關上後,緩步來到跟前,偏頭瞄了眼,發現钰虎不怎麽熱情,似乎是爲方才的事兒吃醋了,便陪着一起眺望銀月,左手負後、右手輕擡,暗暗醞釀:
“嗯……”
?
女帝被拒之門外,本來是準備冷一下的,發現夜驚堂暗暗醞釀詩詞,興趣頓時就被勾了起來,目光柔和幾分,轉頭帶着幾分期待眺望。
但如此望了片刻後,卻見蹙眉深思的夜驚堂,尴尬來句:
“這月亮真白……嘶~”
女帝眼神頓時沉了下來,捏住夜驚堂後腰:
“你耍朕是吧?”
夜驚堂有點無辜,擡手摟着钰虎肩膀往外走:
“我一介武夫,又不是什麽大才子,腦子裏那點墨水,早就揮霍完了,确實憋不出來。要不我教你武藝?”
女帝本身就擅長武藝,對這方面興趣真不是很高,見夜驚堂确實憋不出來,便自己來了句:
“月色朦胧花影薄,小樓人靜夜初長。誰家玉笛吹清怨,驚起鴛鴦入枕床。感覺如何?”
夜驚堂其實也沒啥鑒賞水平,聽起來像一首詩,對他來說就很厲害了,當下豎起拇指,眼底的欣賞半點不作假:
“好詩!”
女帝也就在夜驚堂面前,能看到發自心底的誇贊,眉宇間也顯出三分得意,相伴一起走在街面上,左右打量,看起來還想來兩句顯擺文采。
夜驚堂知道钰虎喜歡吟詩作對,對此自然安靜聆聽,不過走了兩步,見钰虎似乎也憋不出來,就很識趣的岔開話題:
“要不我陪你去梧桐街逛逛?那邊熱鬧通宵達旦,這個點應該還有詩會文會。”
女帝憋不出來也挺尴尬,便擺出認真神色,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遞給夜驚堂:
“天南剛送來的消息,我準備讓青芷她爹和許天應去辦這事,你怎麽看?”
夜驚堂接過信封打量,可見上面寫的是十幾年前的老案子,瞧見離魂針、十六年前夫婦遇害等内容,他仔細回想了下:
“白錦以前和我說過,雲璃父母就是在天南行走時,被人以離魂針擊傷遇害,兇手應該就是這個趙紅奴……”
女帝沒想到這事兒還和雲璃扯的上關系,蹙眉道:
“你想親自去?趙紅奴武藝再高,也擋不住你一巴掌,你去太大材小用了。”
夜驚堂知道這種小角色,已經沒資格當他對手,但雲璃的事兒他總得關心下,派華伯父和許天應過去的話,以他對華伯父的了解,很可能變成葫蘆娃救嶽父。
而且坨坨不好意思在京城養胎,凝兒曝光了也不好意思見雲璃,帶着雲璃出門遊曆在江湖玩一段時間,顯然是比較好的解決方案。
“從小聽聞天南是江湖聖地,我還沒去過,剛好借這個機會去拜訪奉官城一趟。”
女帝知道夜驚堂走到‘天下第二’的位置,下一站就必然是官城這終點站。
但她哪怕再驚歎夜驚堂的天賦悟性,面對奉官城這種鎮壓江湖一百年的活神仙,她還是覺得夜驚堂太嫩了,對此搖頭道:
“你現在去太早了,哪怕傷勢痊愈,勝算也不到三成……”
夜驚堂搖頭一笑:“你太高估我了,我在仙島上就推算過,在洞天福地閉關苦練三年,對付奉官城才有三成勝算,練五年才有把握取勝。現在過去,勝算隻有一成。”
?
女帝沒想到夜驚堂對奉官城的評價高到這種地步,意外道:
“你都一人壓一國了,對付奉官城勝算還不到一成?”
夜驚堂對此解釋道:“境界可以悟,功力則是實打實的硬功夫。我功力太淺薄,九九歸一,一招出去昏迷半個月才緩過來;而奉官城練了一百年,功力必然浩瀚入海,九九歸一估摸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我隻有一次出手機會,他卻可以出手無數次,你說勝算有多大?”
女帝作爲巅峰武夫,自然明白這意思,皺眉道:
“既如此,你哪兒來的一成勝算?難不成賭奉官城放水,先站着不動讓你打一下?”
夜驚堂對此笑了下:“武道無止境,如果練武練到最後,都是堆功力比誰練的時間長的話,那武道就死了,已經沒了探索的意義。”
女帝眨了眨眼睛,對于夜驚堂這句話,倒是非常贊同——所謂武學,說白了就是克敵緻勝的方法,就和兵法一樣,拿十倍兵力橫推誰不會?能把自身優勢發揮到極緻,達成以少勝多、以弱勝強,才是正兒八經的好功夫,就比如八步狂刀、風池逆血、躬背彈刀等等。
一力降十會确實是江湖至理,但如果練到最後,武學隻有‘一力降十會’的話,那武學一道确實死了。
江湖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軒轅朝幼年離家投身軍旅悟出屠龍令,從而名揚天下,回到了看不起他的君山台。
在于蔣劄虎被逐出師門流落江湖,自己悟出白猿通臂,打敗柳千笙報了當年的血仇大恨。
在于她絕境之時,強行推演出六張鳴龍圖,壓住了守城無敵的曹公公,獲得了如今的無上地位。
在于夜驚堂年紀輕輕,卻靠非人悟性和義父打下的底子,三十年後重登君山台了結昔日恩怨,又一路橫掃南北打成了現在的天下第二……
江湖上不乏裴遠峰、陸截雲、官玉甲這些抱憾終身的失路人,但這些人至死都沒放棄武道,因爲他們都知道沒能如願,是自己能力不行,而不是武道沒給他們留路。
如果武道走到最後,變成了人人都隻能悶頭練功,誰年紀大誰就無敵,苦心鑽研技法再無意義,也沒法再出現一朝頓悟逆襲登頂的新秀,那這江湖還有什麽意思?
女帝沉默片刻後,詢問道:
“你意思是,你的一成勝算,就是境界比他再高半籌?”
夜驚堂搖頭一笑:“這話說太大了。以我當前的境界,再往上走就是開荒,世上隻有奉官城算是先行者。我心裏有想法,總得去讨教一下,無論勝敗,都比在家裏閉門造車要強。”
女帝微微颔首,沒有再制止夜驚堂去天南的想法,隻是道:
“奉官城已經無敵了一百年,你雖然沒輸過,但他也沒輸過,此行機會渺茫,要量力,不行就回來繼續練。其實太早無敵于世,在我看來也挺無趣,就和當皇帝一樣,真把北梁滅了,四海再無強敵,我都不知道往後該作甚。”
夜驚堂擡手摟住钰虎肩膀:“四海一統,你就從打天下變成了守天下;我拿到天下第一,那就是從打擂變成了守擂。隻要世上還有江湖,就永遠不會缺挑戰者,哪有無趣的說法。就算真沒有對手了,我也知道該幹啥。”
女帝感覺夜驚堂話裏有話,轉頭詢問:
“真無敵了,就可以放開手來大被同眠,從早睡到晚?”
夜驚堂是這麽想的,但顯然不能這麽說:
“是賞花賞月談情說愛,那種事隻是附帶。”
“呵~”
女帝半點不信,略微琢磨,見街上也沒什麽可逛的,便在河岸停步,雙手搭在了夜驚堂肩膀上,四目相對:
“那你談吧。”
夜驚堂站在河畔柳樹下,望着天生妩媚的豔麗容顔,手自然而然放在了腰上,想往嘴上湊。
但女帝卻少有的後仰躲開了:
“讓你談情說愛,你上來就動手動嘴,還好意思說那種事是附帶?”
夜驚堂見钰虎不主動了,倒是有點不知道怎麽哄,想了想道:
“嗯……初聞征雁已無蟬,百尺樓台水接天……”
?
女帝一愣,繼而眸子就亮了幾分:
“你剛才不是說肚子裏的墨水用幹了嗎?怎麽又想起來了?”
夜驚堂微微聳肩:“确實夜郎才盡,就隻能想起這兩句,後面的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女帝豈會不明白套路,眼神稍顯惱火,但被夜驚堂用斷章的方式拿捏,她還真沒太多辦法,隻能往前湊了幾分,酥軟胖頭龍壓在夜驚堂胸口:
“說嗎~”
夜驚堂對此自然是得寸進尺,做出苦惱模樣:
“确實忘了,我仔細想想……”
女帝無可奈何,隻能湊到近前,含住了夜驚堂的雙唇,還把摟着腰的手,往下移了些,放到了曲線完美的臀兒上。
夜驚堂手握了握,五指直接陷入軟綿之中,心頭頗爲滿意,就這麽抱着钰虎在河邊搖搖晃晃。
如此晃了片刻後,女帝顯然有點招架不住了,見夜驚堂還不說,便湊到耳邊:
“要不我再獎勵你一次。你還行不行?”
?
夜驚堂雖然從早睡到晚上,但天下第二的體魄,哪裏容得下‘不行’兩個字,對此也不多說,抱起钰虎便飛身而起,往天水橋行去。
女帝抱着夜驚堂的脖子,因爲夜驚堂身法驚人又是晚上,倒也不怕被人瞧見,繼續雙唇相合,不過片刻後,就順着河岸來到了天水橋的新宅旁。
夜驚堂氣氛都哄到位了,本來是想把钰虎直接抱回屋裏,結果躍過河畔圍牆的時候,卻發現梅花院中傳來琵琶哼唱:
“铛铛~”
“天上月華萬裏~水邊柳色千重~此時相對有誰同……”
……
夜驚堂在圍牆停下,擡眼望向梅花院,可見院子裏燈火通明,中間擺着小榻案幾,水兒、三娘坐在,正在喝酒,青禾抱着琵琶,給唱詞的青芷配樂,臉上都帶着三分酒意。
而雲璃則直接喝倒了,枕在水兒腿上休息,鳥鳥則在屋頂上蹦跶,不知道在開心啥。
女帝瞧見此景,自然收了單挑的心思,飛身來到院内,誇贊道:
“華姑娘唱的真不錯。”
華青芷瞧見女帝來了,眼神頗爲意外,發現後面的夜驚堂後,眼神微喜,臉兒又紅了起來:
“聖上過獎。聖上怎麽來了?”
而稍顯無趣的璇玑真人,見钰虎和夜驚堂來了,明顯精神了幾分,坐起身來:
“驚堂,過來,玩素的沒意思,咱們玩點葷的。”
夜驚堂感覺這生活确實有些堕落,不過也讓人欲罷不能,便在跟在坐下,因爲雲璃也在,先開口呼喚了聲:
“雲璃?”
“嗯?”
枕在腿上的雲璃,聞聲猛地一下彈起來,眼神還有點茫然:
“驚堂哥你怎麽來了?”
說罷又暈乎乎靠在了水兒身上。
裴湘君酒意也醒了幾分,見此起身抱起雲璃:
“你們先喝,我送雲璃回屋休息。”
梵青禾感覺情況不對,放下琵琶想跑,但是被三娘給摁了回去,當下隻能道:
“又玩搖簽那種呀?”
華青芷上次都被弄得不好意思見人了,有些羞怯道:
“我也喝多了,要不我先回房休息吧。”
女帝在跟前坐下,拿起青禾的琵琶把玩:
“一起喝酒罷了你們跑了像什麽話?胖妃,你去宮裏叫離人過來。”
“叽!”
璇玑真人因爲帶着幾分醉意,待鳥鳥飛出去後,就靠在了夜驚堂懷裏:
“青禾,上次咱們說好了,一起貼符獎勵驚堂,你這次該兌現了吧?”
梵青禾聽見妖女又亂來,頓時惱火:
“這麽多人,你别亂出馊主意。”
女帝撥着琵琶弦,有點疑惑:
“貼什麽符?”
璇玑真人見周邊也沒外人,便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符箓:
“來青禾,你演示下。”
夜驚堂餘光打量,可見符箓畫的很正式,還有個‘封’字,眼神不由怪異起來。
梵青禾見妖女來真的,自然急了:
“你自己怎麽不貼?你弄這種鬼東西,就不怕道祖老爺用雷劈你?”
“道祖該劈早就劈了,不劈說明天地大道不拘小節。”
璇玑真人說着便起身,摁住青禾想撩裙子。
梵青禾哪裏肯就範,連忙遮擋:
“你瘋了不成?一邊去……”
女帝見兩人的話語動作,就知道這符貼上後要做甚,她倒是不介意奉陪,但離人、青芷怕是受不住,當下還是開口打圓場:
“下次吧,今天就正常喝花酒。”
璇玑真人見此才悻悻然作罷:
“钰虎發話了,本道今天便饒你一次,你跳個舞就行了。”
梵青禾自然不服氣:“我又沒犯錯,憑什麽次次讓我跳舞?你怎麽不跳?”
“我陪你一起跳,行了吧。”
“……”
梵青禾對這個提議到是沒啥意見,當下便站起身來;而钰虎則彈起了琵琶,幫忙奏樂:
“铛铛铛~”
璇玑真人和梵青禾站在雅緻院落中,本來想跳段兒宮廷舞,給夜驚堂助興,結果跟了幾下拍子,發現完全跟不上,不由轉頭看向有模有樣彈琵琶的钰虎,欲言又止。
華青芷琴棋雙絕,聽到女帝彈的江州小調,隻覺辣耳朵,憋了片刻,委婉道:
“聖上,我們喝的都有點多,要不您先陪着夜公子喝兩杯,我來奏樂?”
女帝覺得自己彈的挺好,不過發現師尊和華青芷的眼神,就知道有辱師門了,不動聲色把琵琶遞給華青芷,來到夜驚堂跟前坐下。
夜驚堂有些好笑,不過肯定不敢笑,給钰虎倒了杯酒,而後便一起欣賞起動人舞姿。
铛铛铛~
不過片刻後,三娘外面走了回來。
三娘在夜驚堂另一側坐下,聽聞鳥鳥去叫離人了,自然關心起好戰友,詢問道:
“要不要把凝兒她們也叫來?”
夜驚堂肯定是想把凝兒叫着,但白錦有身孕,而且臉皮薄,肯定不會跟着亂來;以凝兒的性子,恐怕也不好意思丢下白錦,便輕歎道:
“凝兒和白錦剛睡下。”
裴湘君可是知道凝兒性子,表面上忍辱負重,實際上恨不得時刻待在夜驚堂跟前,對此道:
“白錦有身孕,确實不能叫着亂來,但凝兒不一樣,她做夢都在想着要孩子,我們喝酒不叫她,她明天知道了肯定不理你。我幫你去問問。”
說着便起身飛馳而去。
夜驚堂對此倒也沒說什麽,如此等了片刻後,東方離人便抱着太後娘娘,落在了梅花院中。
太後娘娘被從被窩裏拉起來,頭發都是簡單盤着,也沒有化妝,不過膚白貌美依舊不減半分。見莺莺燕燕都聚在夜驚堂的院子裏,嘀咕道:
“還以爲今晚上不……不喝酒呢,本宮都睡了。”
東方離人也沒料到都快後半夜了,姐姐還能獎勵夜驚堂一場大的,在跟前尋了個地方坐下:
“姐姐,你明早還要上朝吧?”
女帝給兩人倒酒:“明早的事兒明早再說,先喝酒。”
太後娘娘作爲一國之母,其實想勸女帝朝政爲重,不過這時候把钰虎攆回去,恐怕會得罪人,爲此還是沒說什麽,瞧見水兒在跳舞,還跑過去一起湊熱鬧。
東方離人見華青芷在彈琵琶,有點手癢,取來一根玉箫,和華青芷一起吹箫伴奏:
“嘟~嗚嗚~……”
一曲尚未吹完,兩道人影便再度落入院中。
駱凝剛被欺負完,都已經睡着了,被三娘拉到這裏,發現熱熱鬧鬧的場面,眼神兒自然複雜起來:
“我就知道你在打歪主意,說叫我出來聊事情,你帶我來這兒作甚?”
裴湘君落地之後,便把凝兒往夜驚堂跟前一推:
“我這還不是念着你?來都來了,坐一會兒再走。”
駱凝可不覺得一會就能完事,不肯坐下:
“白錦知道我大晚上出門亂來,肯定說我,我得早點回去。”
女帝剛才被親的意亂神迷,結果在這裏幹等半天,都有點等急了,開口道:
“那就從你起頭吧,完事你早點回去,免得你相公起疑。”
“?”
駱凝聽見這離譜話語,頓時吸了口氣,導緻小西瓜鼓鼓,但白錦不在,她不敢怼女帝,便瞄了眼夜驚堂。
夜驚堂知道凝兒還是想參與的,不然三娘叫就不會出門,當下主動給台階,把凝兒拉過來在腿上坐下:
“好啦,就喝幾杯酒罷了,待會我送你回去。”
說着含了一杯酒,往凝兒唇上湊。
駱凝偏頭躲了兩下,結果還是被夜驚堂親上,便做出無可奈何的模樣不掙紮了,欲拒還迎的模樣,惹來一陣哄笑。
铛铛铛~
觀景樓琴曲與歡笑環繞,靈動舞姿起初呈現在月下,而後又在推杯換盞中,慢慢移動到主屋裏。
繼而窗紙上,就呈現出了各種曼妙動人的倒影,而三娘以前專門定制,睡四個姑娘都不擠的八步床,今晚明顯是有點擠了。
而另一側,新宅後方的繡樓内。
喝了不少酒的萍兒,已經倒頭在床鋪上睡下了。
折雲璃則醒了過來,此時正悄悄站在二樓的窗戶後,用千裏鏡從窗戶縫隙打量西宅,想看看驚堂哥到底在作甚。
但宅院的布局很私密四個院落之間都有景觀遮擋,很難直接瞧見隔壁的情況,小姐居住的繡樓,更是在大花園後面,除開梅花院的些許燈火餘輝,以及在房頂上亂跑的鳥鳥,根本瞧不見什麽。
折雲璃看了片刻,目光集中在大晚上亂蹦跶的鳥鳥身上,還沒看出個所以然,她肩膀就被拍了下。
折雲璃驚的脖子一縮,連忙回頭,卻見一襲白袍的師父,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繡樓裏,正目光嚴肅看着她。
?!
折雲璃一愣,連忙把千裏鏡藏在了身後:
“師父,你怎麽來了?”
薛白錦隻是暗中尾随夫人,看看夫人晚上出門作甚,碰巧跟到了這裏。
她知道女皇帝在那邊喝酒,并沒有進去湊熱鬧的心思,見雲璃躲着偷偷看,詢問道:
“夜驚堂在那邊喝酒,你怎麽不過去?”
折雲璃可不覺得梅花院裏隻是喝酒那麽簡單,哪好意思湊過去。不過師父神色很認真,似乎并沒有往喝酒之外的事情上亂想,她自然也不好瞎分析,隻是道:
“大人喝酒,我一個小孩子湊進去作甚。”
薛白錦見此也沒多說,轉身來到繡床上坐下:
“既然睡不着我陪你練功吧。”
折雲璃當着師父面,也不好亂看了,走到跟前坐下,想了想詢問道:
“師父怎麽不過去喝兩杯?”
“我和女皇帝又不熟,過去做什麽。”
“哦……”
折雲璃大晚上睡不着,本來心裏酸酸的,不過師父在身邊陪着,又不怎麽酸了,當下一起在床榻上端正盤坐,想想又問道:
“師父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想過嫁人的事情?”
薛白錦本就心存慚愧,哪裏敢和雲璃聊這種話題,隻是道:
“姻緣乃天定,強求不得。好好打坐,别分神。”
折雲璃看了師父兩眼,見師父心如止水,她便也掃開了雜念,開始閉目凝神,陪着認真練起了功。
而随着白錦過來,天水橋的新宅,也算是徹底舉家團圓。
一輪銀月挂在半空,徐徐秋風撫慰着檐角寫着‘夜’字的燈籠,原本空落落的大宅,也在不知不覺多了幾分家的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