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到了幾更天,東方已經微微泛白,鎮子上往返的隊伍依舊沒有減少,時而便能聽到馬鈴或駝鈴的聲音。
客棧二樓的房間裏,夜驚堂起身輕手輕腳穿好的衣袍,眼底滿是笑意。
旁邊的床榻上,笨笨和凝兒都已經精疲力盡,如同難姐難妹般靠在一起,閉着眸子輕柔喘息。
而三娘情況倒要好一些,隻是臉頰酡紅側躺在裏側,薄毯蓋在胸口,瞄着旁邊的兩個不中用的丫頭,輕聲調侃:
“剛才一個賽一個兇,現在這就躺下了?”
凝兒臉色微沉,握了握小拳頭,但這時候不敢和三娘鬥嘴,隻是若有若無哼了聲,當做沒聽見。
而東方離人因爲三娘方才幫忙抗輸出,也沒有在意調侃語氣,隻是故作鎮定回應:
“都折騰一晚上了,白天還有要事,先饒他這一次,下回再說。”
夜驚堂本來已經偃旗息鼓了,聽見笨笨這話,自然不樂意,當下又轉過身來,想再寵笨笨一下。
東方離人見此心中一緊,連忙做出不怒自威的神色,擡手抱住胖龍龍。
夜驚堂都被笨笨緊張的模樣逗笑了,低着頭居高臨下,挑了挑下巴:
“嗯哼?”
“……”
東方離人覺得夜驚堂着實放肆,但好王爺不吃眼前虧,當下還是擡頭在夜驚堂臉上啵了下。
夜驚堂這才滿意,又來回啵了幾口,才擡手幫忙把薄被蓋好,悄然出了房間。
此時天色已經快亮了,在客棧内外值班的捕快已經換過班,能看到幾個捕快,在大堂裏打着地鋪休息。
而佘龍已經睡過一覺了,此時正坐在桌子旁,面前擺着茶壺和瓜子花生,正和鳥大人閑聊:
“這麽說來,夜大人在巫馬部,還真被神犬咬了一口?”
“叽叽……”
鳥鳥蹲在桌子上,點頭如啄米。
夜驚堂瞧見此景勾起嘴角,并未下去打擾,而是先在過道裏巡視了一圈兒。
因爲天色尚早,華青芷現在尚未醒來,在門口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
夜驚堂在門口聆聽片刻,發現沒啥異樣後,便來到了暖手寶的房間外。
他本以爲這麽早,懷雁應該也沒睡醒,但來到門口後,卻隐隐約約發現屋裏有光亮,隔了一會兒還能聽到“沙沙~”的紙張翻動聲。
?
夜驚堂一愣,繼而便無聲無息把房門打開一條縫,往裏瞄了眼。
結果入眼就看到,房間的床鋪放下的帳子,縫隙裏透出昏黃光線,帳子上還能看到一個珠圓玉潤剪影。
夜驚堂作爲過來人,自然明白懷雁在作甚,當下暗暗搖頭,悄悄走進屋裏,來到了窗前,把帳子略微挑開。
太後娘娘身份尊貴,客棧的床雖然沒換,但被褥都是車隊自帶的,面料極佳繡着金色雲紋,外面看起來普通,内部卻稱得上富麗堂皇。
此時枕頭的上方,挂着一盞帶有玻璃罩的銅制小燈,隻有拳頭大小,從造型來看,還是太後娘娘私下讓工匠特制的,燒的不是燈油,而是特制燃料,光線雖然不強,卻沒有煙霧,還帶着淡淡香味,應該是專門爲晚上躲起來偷偷看書準備的。
時至盛夏,晚上也談不上涼快,懷雁僅在腰間搭着輕薄絲被,上半身則是暗紅色的彩鳳肚兜,款式較爲保守,但架不住身材比例過人,側躺的情況下,能看到肚兜側面的飽滿半弧,白皙肩頭和熟美臉頰,也在光線映襯下顯得吹彈可破。
夜驚堂仔細打量幾眼,見懷雁臉色微紅看得十分入迷,都沒發現他在背後,就壓低身形湊近幾分,一起看起了閑書……
太後娘娘躺在枕頭上,手裏捧着書籍,正看着燕太後垂簾聽政,結果被大逆不道的壞情郎偷偷亂摸的情節,腰後忽然傳來身臨其境的感觸,驚的她猛然一抖:
“嗚……”
夜驚堂連忙把嘴捂住,小聲道:
“噓噓~是我。”
“?”
太後娘娘看清忽然冒出來的髒東西,是自己的情郎,才暗暗松了口氣,而後便擡手在夜驚堂肩膀上打了下:
“吓死本宮了……”
夜驚堂滿眼都是笑意,在旁邊坐下來,捏了捏臉蛋兒:
“怎麽又躲起來看書?這樣對眼睛不好。”
太後娘娘練了浴火圖這麽多年,哪裏會擔心這個,不過情郎關心,她還是很聽話的把書合上:
“剛才醒了睡不着,才翻出來看看罷了。”
“有心事?”
“也沒什麽心事,就是空落落的,老胡思亂想……”
“春閨難耐?”
“啐~”
太後娘娘擡手輕打了夜驚堂一下,臉頰轉向别處:
“你才春閨難耐。”
“呵呵……”
夜驚堂見暖手寶很精神,也沒睡回籠覺的意思,便褪去鞋子坐到了床鋪上,把絲被掀開。
?
太後娘娘一愣,雙手蜷到了胸口,眼神緊張起來:
“你……你作甚?”
夜驚堂瞧見這怯懦模樣,故作強勢:
“伱說呢?”
太後娘娘眨了眨眸子,臉色迅速漲紅,有點不敢說話了,半晌才聲若蚊蠅嘀咕:
“本……本宮倒是沒什麽,就是這地方……”
夜驚堂搖頭笑了下,把太後娘娘翻過來趴着,從床頭取來護膚的凍顔霜,抹在手心:
“整天老躺着不運動,精力沒處發洩,晚上肯定睡不安穩。我幫娘娘推拿一下,筋骨放松下來,自然就不失眠了。”
太後娘娘聽見這話,暗暗松了口氣,不過也有點懷疑,回眸道:
“你還會這個?”
“武人都會,我以前還幫水兒推拿過,水兒贊不絕口。”
“是嗎……”
太後娘娘平趴枕頭上,雙方自然平放,感受着掌心的溫度,發現不輕不重确實很舒服,心底的緊張也漸漸沒了,閉着眸子稍加思量,小聲道:
“時間一晃,咱們認識都一年多了……”
“是啊,記得最開始遇見太後娘娘,是在鳴玉樓下面。當時笨笨要送你角先生,你說你是黃花大閨女,怎麽能要那種東西……”
太後娘娘一愣,回頭羞道:
“你當時在外面偷聽?”
“也不算偷聽,就是從樓下路過,剛聽沒兩句,就被孟大人逮住了……”
“本宮從沒用過那種東西,本就是黃花大閨女……诶?”
太後娘娘剛放松沒兩下,就發現夜驚堂把薄褲往下拉,緻使剝殼雞蛋般的圓月呈現在了燭光下,她連忙擡手遮擋:
“你……”
夜驚堂把小手拉開,借着燈光欣賞月色:
“病不忌醫,把我當成大夫就行了,我又不亂來。”
“你這還叫沒亂來?”
太後娘娘并攏雙腿,見夜驚堂沒亂掰開,才退了一步:
“隻能這樣了,再亂來,你忍不住怎麽辦……”
夜驚堂低頭就能隐隐約約看到一線美景,其實現在都有點忍不住,不過爲了給懷雁留下一個完美的回憶,也沒操之過急,隻是柔聲道:
“以前從雪山下來,說好了每天都進宮陪你,讓你不用再過以前獨守空閨的日子,結果現在個把月都見不着我人,弄的你晚上覺都睡不好……”
太後娘娘偏頭打斷話語:
“說什麽呢?你是爲國效力,如果不是形勢所迫,你恨不得天天待家裏,本宮豈會連這都想不明白……其實我都算好的,秦家是将門,我見過好多将官的夫人,剛進門丈夫就去了外地,一等好幾年都是常事,有的甚至是有去無回。所以将門之家的女子,心思都放在兒女身上……”
“怎麽,又想給我生孩子了?”
“啐~你想得美……”
……
兩人如此閑聊,天色不知不覺亮了起來。
太後娘娘在溫柔備至的手法下,全身放松,硬是被按的快睡着了,說話都變得有一搭沒一搭。
夜驚堂見暖手寶放松下來,雙腿不再并的嚴絲合縫,還偏頭仔細觀賞了片刻月下嬌花,而後才擡手拍了拍:
啪啪~
“天亮了,該出發了。”
“嗯?”
太後娘娘驚醒過來,連忙把絲被拉起來:
“你快出去吧,被看到怎麽辦……”
片刻後,黑衙的隊伍,在客棧外聚集,炭紅烈馬也被牽了過來,夜驚堂和佘龍等人吩咐起接下來的行程。
太後娘娘和三娘凝兒,都因爲晚上亂來的事兒,有點不太自然,出門後悶不吭聲便上了馬車。
東方離人緩過來後,昂首挺胸大笨笨的氣勢倒是又回來了,在二樓過道裏負手而立等待。
而房間裏,華青芷因爲腿腳不便,又沒綠珠在旁邊伺候,收拾起來自然最慢。等洗漱完後,華青芷扶着房門走出來,發現女王爺站在門外,颔首盈盈一禮:
“殿下。”
東方離人這才回過頭來,神色倒也不兇,隻是來到跟前,很貼心的扶住華青芷胳膊:
“走吧。華姑娘和夜驚堂的事兒,他已經和本王說了……”
“嗯?”
華青芷本來還保持着柔雅大方的儀态,聽見這話,神色微微一僵:
“夜公子和殿下說什麽了?”
“……”
東方離人大早上把夜驚堂攆下去整理隊伍,她在這裏等着,就是爲了套話,見華青芷露出緊張局促的神情,心頭便知道上鈎了。
她也不清楚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便在華青芷身上掃了一眼:
“他說什麽,華小姐自己不清楚?華小姐也不必局促,本王并非善妒之人……”
“殿下。”
華青芷見女王爺誤會了,甚至有接納她做小的意思,連忙解釋道:
“殿下想必是誤會了。我在盤龍洞,是見夜公子快淹死了,才給他渡氣……”
東方離人一愣:
“渡氣?”
“?”
華青芷并不傻,見女王爺露出疑惑表情,瞬間明白上當了。
眼見被女王爺套出了根底,華青芷神色再度微僵,不過爲了把局面搬回來,反應倒是極快,反客爲主,半開玩笑道:
“殿下莫不是吃醋了?”
東方離人還真沒想到這小妮子敢反将她一軍,站直幾分蹙眉道:
“這說的什麽話?本王堂堂大魏親王,豈會因爲這點小事心生妒意?既然有了肌膚之親,那以後……”
華青芷略微擡手:“殿下誤會了。當時夜公子吃錯藥,面無人色落入水中,眼看着就沒動靜了我怕他出事,才下水給他渡氣。此舉隻是救人,并沒有其他心思。”
東方離人見兩人都親過嘴了,對沒心思的話半點不信。不過華青芷這麽說,她還是順着問道:
“華小姐爲了救夜驚堂,清白已經毀了,也回不了家,若是沒其他意思,往後該作何打算?”
華青芷稍作遲疑,輕歎道:
“我隻是個弱女子,身不由己之下,也不知該何去何從。當下唯一的念頭,無非是找薛白錦講講道理,出口氣罷了。”
東方離人莫名其妙道:
“這和薛白錦有什麽關系?”
華青芷柔聲道:“我淪落至此,都是薛白錦弄的,自然得找她說說理……”
東方離人對薛白錦其實挺敏感的,畢竟這位姑奶奶,常年位居黑衙懸賞榜第一名,不說她了,連她姐姐都敢打,以後真要進了門,她怕是得變成——隻有薛白錦不在家的時候,她才能稱老大……
那不成猴子了嗎……
不對,有姐姐在,本王怕個什麽?
華青芷都有肌膚之親了,以後大概率跑不脫,現在有難處,作爲大房自然得把該有的氣态擺出來……
東方離人略微斟酌後,如同當家大姐般,拍了拍華青芷的肩膀:
“放心,薛白錦的事兒,本王替你做主。”
?
華青芷眨了眨眸子,心底其實不太信女王爺能做薛白錦的主,女帝來說這話還差不多。
但多個一起挨揍的戰友,總好過多個把她當情敵的對手,華青芷當下還是颔首道:
“那就謝過殿下了。”
……
——
沙州,千佛寺。
清晨的幽遠鍾聲,在平滑如鏡的水面,倒映出了水中的那棵千年菩提。
神塵禅師身着袈裟,在菩提樹下盤坐,手裏轉着念珠,閉目凝神敲擊着身前的木魚:
咚咚咚……
八個蒲團,前三後五分成兩排,放在神塵禅師丈餘開外。
上面坐着的人,有的已經剃度點上了結疤,有的則是滿頭長發胡須散亂,不過姿勢倒是統一,都是保持着禅坐的姿态,認真打坐。
換做江湖其他地方,能和一派之主一起練功,身份怎麽也該是掌門的嫡傳弟子,但在千佛寺顯然不一樣。
此地名爲悔過池,江湖人通常把這裏稱作雷池,因爲進來了就萬劫不複。外圍雜役還有逃出去的先例,但到這裏的人,從沒有人能離開過,也隻有這些人,有資格讓神塵禅師親自勸解。
在場八人老少不一,有的是曾經名傳江湖的枭雄,有的是還沒冒頭就被遁入空門的小人物,身份年齡幾乎沒有重合點,但無一例外都天賦絕倫。
如果這八人全部順風順水,一直在江湖闖蕩,可能連如今南北兩朝的武魁名錄都會被改寫。
比如說前方居中的華發老者,名爲卞元烈,号‘九轉天羅’,年九十有四,曾是燕恭帝麾下親信,年少在雲安學藝,指點他的人中,便有當時的‘武安侯’奉官城。
隻可惜卞元烈剛三十歲,翅膀還沒完全硬起來,就遇上了大燕國滅,狂牙子、孫無極、天琅王等等枭雄齊聚雲安,對朝廷殘餘人手展開了圍剿。
卞元烈是當時站在大燕這邊的武人之一,斬殺義軍過百、江湖俠士難以計數,依舊不敵大勢,在燕恭帝南逃後,殺出重圍逃到了西北,投奔了黃蓮升的爺爺,也就是自立爲‘沙陀王’的沙州太守。
隻可惜大魏立國後大軍還沒打過來,沙陀王就被吓破了膽,率部遁入大漠,演變成了如今的沙陀部。
卞元烈試圖幫助沙陀部,設計奪回沙州,但運氣不太好,來沙州武力施壓,逼迫千佛寺倒戈的時候,迎頭撞上了一個剛出山的小秃驢,就此江湖除名,這一關,就是五十餘年!
這五十多年來,卞元烈并沒有被枷鎖關押,也沒有限制他吃飯、睡覺、習武,甚至武功有想不通的地方,去請教神塵和尚,神塵和尚都有問必答,但就是不放他走。
卞元烈知道離開千佛寺的方法隻有一種——把眼前的秃驢殺了。
但他做不到,他無論如何苦練、把自己逼到極限,甚至自覺已經練到江湖無敵,都沒法撼動這和尚分毫!
咚咚咚……
木魚的敲擊聲中,所有人禅坐不動,旁邊的湖面,卻忽然泛起了輕微漣漪。
神塵禅師動作一頓,睜開眼睛,望向了坐在後方邊角的一個僧人,柔和詢問:
“悟念,心爲何不靜?”
在場尚未剃度的人,都是一門心思想走的頑固;而已經剃度之人,則是不想走,或者放棄掙紮的人,就和淨空和尚一樣,會被賜予‘法号’。
被喚作悟念的僧人,睜開了雙眼,在沉默一瞬後,開口回應:
“前些時日,在佛塔抄錄經書,偶然看到寺外的鎮上,有一名青衣女子,長得像一位故人。”
“當年的事,還沒放下?”
悟念躬身道:“有因便有果,有惡行便有報應。弟子報應未至,如何能心安理得放下?還望師父能準許弟子出寺,了卻這段因果。”
神塵禅師搖頭一歎:
“爲師不是高僧,隻是個俗人,沒你這份佛心。你出了這道門,便注定沒法活着回來,爲師不答應;但不讓你走,你心中不靜,也修不了這佛。爲師陪你走一趟吧,是生是死,看你造化。”
悟念深深颔首,而後便站起身來。
坐在前面的卞元烈,見神塵和尚要離開,開口道;
“小秃驢,我聽你敲木魚敲了五十年了,如今九十有四,命不久矣,能不能法外開恩,讓我也解開心結,落個有始有終?”
神塵和尚目光轉向卞元烈,微微颔首:
“卞施主請講。”
卞元烈摸了下鬓角垂下的白發:
“我卞元烈出自雲安豪門,自幼被聖上栽培,官居要職,手染無數人命,算不得什麽好人。但從始至終,我都是大燕的鷹犬,受命辦事,未曾背叛過主子。
“若是早知道會在這裏囚禁五十年,活的像條無名野狗,當年我絕不從雲安遁走,堂堂正正死在孫無極劍下,這輩子也沾了個忠字。
“如今已經命不久矣,複國已然無望,制霸江湖也成了空談,再熬下去,無非郁郁而終。你能不能放我出去,以大燕武人的身份,再爲朝廷拼一回?這樣我死了,也算此生有始有終,到了九泉之下,同僚問起我苟活五十餘年做了什麽,也能有個說法。”
神塵和尚道:“老衲若是答應了,豈不成了放任你爲禍天下的罪人?”
卞元烈就知道這秃驢不會答應,轉而道:
“那你和朝廷說一聲讓他們把我領回去,以大燕餘孽的身份處斬。死在大魏刀下,也算爲過往贖罪,總好過老死在這裏。”
神塵和尚若有若無颔首:
“卞施主雖無佛心,但能這麽說,也算看清了過往。老衲帶你去見個人,讓你得償所願。”
卞元烈聽見這話,明顯愣了片刻,完全不敢相信,遲疑許久後,才詢問道:
“你确定?我是你練功的木樁子,武藝深淺你知曉,真失手把人殺了,你可沾上了因果。”
神塵和尚說話也直接:
“老衲在旁邊看着,你能殺也殺不了。”
“……”
卞元烈聽見這話,差點吐這秃驢一口唾沫,畢竟這他能死對方不能,這不明顯拉偏架。
不過在寺廟裏囚居五十多年,這秃驢也不殺他,想死都不好死。
隻要肯讓他出去,哪怕隻能被打死,在死之前能把畢生所學展現出來,也不枉在這鬼地方苦修一輩子。
爲此卞元烈還是痛快道:
“行,去對付誰?呂太清那小牛鼻子?”
“不是,夜驚堂。”
“夜驚堂是哪根蔥?沒聽說過。”
“江湖新秀,今年十九,去年才冒頭。”
“?”
卞元烈本來還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聽見這話,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
“你這秃驢,十九歲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你讓老夫去對付?還隻能被打死?你不想讓老夫走就直說,何必刻意折辱……”
“卞施主多年不問世事,出去打聽幾句就明白了。要是不敢去,隻當老衲沒說過,以後在寺裏安心頤養天年。”
“老夫不敢去?!老夫是求死他還能咋得?全屍都不給老夫留?”
神塵禅師笑而不語,隻是站起身來,杵着禅杖往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