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八月中旬,天邊剛剛躍出山頭的月亮,已經趨于圓滿。
夜驚堂提着佩刀,走在熟悉的土路上。
鳥鳥在祭拜完後,又活躍了起來,蹲在肩頭“咕咕叽叽~”說着閑話。
在抵達鎮子口時,夜驚堂擡眼望去,卻見鎮子口的土坡上,有個人在眺望四野。
雖然人影穿着雪色白裙,裙擺随夜風輕舞,看起來很是仙氣;但黃土坡配上後面鄉村氣息十足的小鎮,怎麽看都像是個晚上望着男人從地裏回來的西北婆娘。
夜驚堂露出幾分笑容,腳步加快來到了土坡下:
“陸仙子,你站這兒做什麽?”
璇玑真人雙臂環胸,頭上帶着薄紗帷帽,看了看通往天琅湖方向的官道,又望向鎮子:
“我以前好像來過這裏,嗯……就從這下面路過過。”
“哦?”
夜驚堂飛身躍上土坡,站在璇玑真人背後,眺望一馬平川的野:
“是嗎?我小時候無聊,天天都在這附近轉悠。陸仙子什麽時候路過的,我說不定還見過?”
“大概十年前,夏天的一天中午……”
璇玑真人回想了下,偏頭看向身旁比她高半頭的男人:
“我當時穿着玉虛山的道袍,騎馬從這裏路過,遇到了呆頭呆腦、紮着朝天辮的小屁孩,挂着鼻涕,提着幾條小魚站在這裏,看見我就嘿嘿傻笑……”
??
夜驚堂本覺得似曾相識,但聽見這話,便是眉頭一皺:
“朝天辮?流鼻涕?我們鎮上好像沒這種傻子,陸仙子是不是記錯了?我記得八歲那年,剛把鳥鳥撿回來不久,天天給它在河裏抓魚,遇到一個過去騎馬路過的女人,還問天琅湖在哪邊……”
璇玑真人這幾天其實一直在懷疑,聽見夜驚堂的話,便明白十年前在這裏遇上的那個小屁孩,确實是沒長大的夜驚堂。
遙想當年,夜驚堂看起來不過六七歲,虎頭虎腦一臉稚氣,而她已經是獨自闖蕩江湖的俠女。
而如今她芳華依舊,夜驚堂也從小屁孩,長成了比她高得多的大男人,不但肩寬背闊俊美無雙,上次還用大惡棍頂過她,甚至她還抱着人家蹭過……
璇玑真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隻覺得這世道還真有意思,所謂緣分想來便是如此。
“還真是巧了,看了那小屁孩真是你。”璇玑真人轉頭看向肩膀上認真回想的鳥鳥:
“它當時也在?我怎麽不記得?”
夜驚堂也覺得确實巧了,笑道:“它當時還小,都沒換毛,灰不溜秋跟黑耗子似得,估計躲在袖子裏……”
“叽?”
鳥鳥當年确實太小,光知道吃,還真不記得這些。聽見這話,它看了下自己的白毛毛,顯然不相信自己小時候像黑耗子。
璇玑真人把鳥鳥接過來,放在自己肩膀上,往山坡下走去:
“可惜了。當年要是順道把你拐走,帶去玉虛山收爲徒弟,伱估摸現在已經是道家祖庭的小師弟了。身穿一襲道袍,俊美無雙又仙風道骨,不知道能迷死多少江湖俠女,比現在不是俊氣的多……”
夜驚堂手按腰刀緩步行走,對此道:
“若真是哪樣,估計就是另一個故事了。嗯……在玉虛山年少成名,被聖上和靖王相中成爲少年國師,身居高位卻對家中老父念念不忘,對把我拐來的美貌師尊懷恨在心;等翅膀硬了後……”
璇玑真人眨了眨眸子,轉過頭來:
“翅膀硬了如何?欺師滅祖把我拐回紅河鎮,讓我也嘗嘗寄人籬下的滋味?”
夜驚堂感覺這話題有點跑偏了,大笨笨的親師父,他哪裏敢随意撩騷,對此隻是搖頭笑了下。
兩人相伴繁華鎮子,镖局大院裏已經亮起燈火,馬匹和馬車都停在院子裏。
勞累一路的護衛,也放松下來,專門在鎮子上的羊肉攤子,點了兩隻烤羊,還買了不少酒,都在院子裏圍着歇息放松。
鳥鳥瞧見架在火堆上的烤羊羔子,眼睛都直了,連忙飛過去,落在了人群之前湊起了熱鬧。
夜驚堂在戈壁灘上跑了半個月,因爲缺水源,不說洗澡,連臉都沒洗幾次,最後幾天都不好意思抱香噴噴的大笨笨了。
此時到了家裏,夜驚堂也松了口氣,先行來到了镖局後方的院子,準備梳洗一下。
镖局後方是住處兼镖師宿舍,能住幾十号人,地方還挺大;而中間則是個兩進小院子,前面堂屋客屋賬房,後面則是當家的住處。
雖然镖局賣掉了半年,但镖局内的陳設大體沒變,連夜驚堂小時候練功夫的石鎖木樁等都在原地,隻是沒了私人用品。
璇玑真人幾天前過來,見镖局在對外出售,就自掏腰包買了下來,這幾天都在收拾,角角落落都擦的很幹淨。
夜驚堂來到後院,可見正屋裏門關着,屋裏亮着燈火,能看到窗紙上的剪影,裏面傳來水花聲和話語:
“這些天累死本宮了,感覺渾身都是汗氣……”
“都一樣……”
……
夜驚堂隻是掃了眼,便看到太後娘娘和離人的側影,還有圓弧帶着水珠微微顫動的影子輪廓,看尺寸似乎是太後娘娘的……
?!
夜驚堂一隻腳剛跨進門,就連忙退了出去,轉開目光望向别處。
璇玑真人掃了眼後,打趣道:
“又看不到你躲什麽?做賊心虛?”
“噓!什麽做賊心虛……”
夜驚堂打住話語,轉身來到了側面的東廂房。
東廂房以前是夜驚堂的住處,裏面有衣櫃書桌和闆床,環境和雙桂巷的房間差不多,镖局接手後這裏也沒住人,裏面的陳設和收拾好離開時沒區别。
此時小書桌上點着一盞燈,梵青禾待在其中,身上的紅紗脫了下來,隻穿着金黃色内裙,在窗前俯身鋪着被褥。
梵青禾自從來京城,就是做異域女子打扮,裙子華麗而寬松,此時褪去了紗衣,才能看出身材——身段兒高挑,腰臀比例要比中原女子誇張些,但又不失線條美感;而衣襟規模一直都是不小的,璇玑真人以前摸胸揩油的時候就感覺的出來。
而最特别的是梵青禾的打扮,墨黑長發編了些小辮盤坐頭上,餘下長發披散在背後,看起來相當野性,皮膚極白五官很立體,第一眼不給人妩媚明豔之感,但印象絕對深刻,屬于那種過目不忘越看越有味道的女子。
夜驚堂發現自己的屋被霸占了,便想去西廂房,但身邊的陸仙子,可能是閑着無聊,發現梵青禾背對門口,就唰的一下閃過去,如同浪蕩子般,擡手就在屁股上拍了個結實。
啪~
聲音很響,能聽出那份沉甸甸的緊緻感。
梵青禾知道兩人回來了,但完全沒料到這妖女會當着男人的面偷襲她,措不及防之下,猛地轉過身來,柳眉倒豎:
“姓陸的,你欠打是吧?”
而夜驚堂也看不下去了,少有了訓了水水一句:
“你做什麽?梵姑娘是客人,你注意些。”
璇玑真人在鋪好的床鋪上坐下,雙手撐着床鋪,左腿架在右腿上,微微歪頭:
“女人打打鬧鬧,有你插嘴的份兒?”
梵青禾回怼道:“誰有閑工夫和你打打鬧鬧?太後安危未定,當前應該抓緊時間,把囚龍瘴的配方和解藥找到才是。接下來準備怎麽辦?咱們都在這裏等着?還要等誰?”
夜驚堂見此走進了屋裏,拿過來凳子讓梵青禾坐下:
“離開京城比較着急,籌備的人手晚幾天才能到齊,按時間算估計也快跟上來了。”
梵青禾在凳子上坐下,想了想道:
“太後娘娘現在情況穩定,但我們也不能就此懈怠。這裏距離邊關就幾十裏地,出關後跑快點,大概一天多時間,就能趕到琅軒古城。隻要到了哪裏,我就能聯系上族人,着手調查毒師的線索。
“當前最合适的安排,是我先回去,把門路探明。若是都在這裏等着,等人來齊再過去,然後才開始查毒師線索,少說得耽擱半個月時間……”
出關的風險極大,帶着車隊走也确實快不了,夜驚堂本來的打算,就是把這裏當做中轉站,先出去摸清情況,再帶着太後娘娘出關直接去治病,當下點了點頭道:
“我也是這麽打算的。我明天先送梵姑娘回去,把事情安排好。你們先在紅河鎮等兩天,要是凝兒她們到了我還沒回來,就直接出關,到時候在路上彙合。”
梵青禾本來是想自己先回去的,聽見夜驚堂要送她,心裏自然樂意,畢竟她去京城的目的,就是爲了見到夜驚堂,把人請回西海諸部,讓族老确認是不是和西北王庭有關系,夜驚堂肯單獨跟着她走自然最好。
但梵青禾還沒來得及答應,就聽到旁邊的妖女說道:
“你一個人出關,被某些圖謀不軌的女人算計了怎麽辦?我陪你一起去吧,快去快回路上也有個照應。
“待會讓青禾幫忙在陣子布置一堆機關陷阱,孟姣他們這麽多人守在這裏,出不了什麽岔子。”
梵青禾聽這話,總覺得這‘圖謀不軌的女人’是在說她,當下皺眉道:
“你什麽意思?誰圖謀不軌?”
“好啦好啦……”
夜驚堂畢竟對關外不熟,對于這個提議也沒拒絕,開口道:
“明天早點出發,快去快回吧。”
璇玑真人微微颔首,又看向柳眉倒豎的梵青禾:
“禾禾,你先出去,我和夜驚堂聊兩句。”
梵青禾聽到這稱呼就滿身雞皮疙瘩,起身道:
“什麽禾禾?出了關我就是冬冥大王,手下幾萬人,收拾你和玩一樣,你最好有點敬畏之心。”
璇玑真人擡手在冬冥大王的貴臀上拍了拍:
“知道啦,出去吧。”
梵青禾在璇玑真人手上打了下,滿眼嫌棄了走了出去。
夜驚堂感覺璇玑真人比他都色胚,心中暗暗搖頭,待梵青禾走後,才在凳子上坐下,解開腰間的佩刀:
“要和我聊什麽?”
璇玑真人身形後仰,雙手撐着床鋪,凝望夜驚堂的臉頰,并未說話,隻是微微歪頭,輕咬紅唇,眼神耐人尋味。
?!
房間裏忽然安靜了幾分。
夜驚堂剛把刀放下,看着面前任君摘采的陸大仙子,有點慌了,餘光瞄了眼正在洗澡的正屋,又轉回來,嚴肅道:
“陸仙子,你……你自重,诶?”
話沒說完,璇玑真人就擡起了繡鞋,用鞋尖在夜驚堂小腿上輕輕磨蹭,眼神卻帶着三分玩味:
“夜驚堂,你别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性子,我敢點火你就敢着,就沒有堅守本心坐懷不亂的說法。出關之前,我可得警告你一句,梵姑娘可不是善茬,會下蠱,你要是沒經住誘惑……”
夜驚堂眼神無奈,把腿挪開不讓璇玑真人蹭:
“别開玩笑。我是去給太後娘娘找救命藥,又不是去遊玩,再者梵姑娘比你正經多了。”
?
璇玑真人眉頭一皺,還想說兩句,結果正屋的房門,忽然打開了,洗白白的太後娘娘披着裙子探頭,擡眼往這邊打量。
璇玑真人見狀迅速收起了繡鞋,擺出正經人的模樣起身出了房間:
“洗完了?舒服些沒?”
“舒服多了。驚堂,你幫忙換下水吧,離人也得沐浴洗……”
“好。”
夜驚堂起身出了屋子,目送姐妹倆進入西廂房後,才轉身進入正屋,挑起裏間的簾子打量。
裏間空氣濕度很高,中間擺着個大木桶,紅玉正在盛着洗澡水往外倒。
東方離人出門全帶的護衛,并未帶丫鬟,也不能讓上了年紀的孟姣伺候,此時也在浴桶前給紅玉幫忙。
因爲是在後院屋裏,又準備洗澡,東方離人剛才已經褪去了袍子,隻穿着件舒适的白色睡裙。
此時背對門口,俯身在浴桶裏舀水,透過裏屋的燈光,明顯能看到睡裙下朦朦胧胧的大月亮,曲線豐潤很豪氣,雲遮霧繞卻又都能看見,景色着實美的驚人……
(⊙_⊙)!!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
嘩啦~
東方離人剛舀起一瓢水,回頭就發現夜驚堂悄咪咪站在門口,挑起簾子沖着她腰後打量,驚得把水瓢都扔了單手護胸回頭瞪着夜驚堂,柳眉倒豎:
“你這厮……誰讓你進來的?”
“太後讓我進來的……”
夜驚堂擡手緻歉,做出非禮勿視的模樣,走進屋裏把水瓢接過來:
“殿下坐着休息即可,我來吧。”
說話間,餘光又發現站在旁邊笨笨,沒遮住腰下,借着燈火光芒,隐隐約約能看到饅頭……!
東方離人還在醞釀話語,瞧見夜驚堂一句話沒說完又亂瞄,心頭不由羞惱,擡起腳兒就在夜驚堂小腿上輕踢了下:
“你給本王出去!”
紅玉縮着脖子乖巧站在跟前,哪裏敢打攪,想想提着水桶悶頭跑了出去,把靖王一個人丢在了屋裏。
夜驚堂走了就沒人倒太後的洗澡水,自然是厚着臉皮繼續忙活:
“我又沒亂看,要不我把眼睛閉上?”
東方離人攆不走,也是沒辦法了,便抱着胸口望向别處,做出本王很生氣的模樣。
夜驚堂三兩下把太後娘娘洗澡水倒進水桶,提到門外倒掉,而後又從廚房打了幾桶熱水進來,倒進了浴桶裏,用手試了試水溫:
“好了,來洗吧。車馬勞頓半個月,好好休息放松一下。明天我先送梵姑娘去琅軒城安排好門路,最多兩三天就回來。”
東方離人聽到這個,蹙了下眉,稍微遲疑,把抱着的胳膊松開了,緩步來到浴桶前,拉開腰側系繩:
“你一個人去?”
“和璇玑真人一起。”
“哦……你路上小心點,一切聽師尊安排,别自作主張莽撞行事。你也早點休息吧。”
“好……”
夜驚堂瞧見這模樣,轉身想走,又有點猶豫。
東方離人解系帶的動作一頓,轉過眼簾:
“你還站這裏作甚?等着看本王沐浴更衣?”
夜驚堂輕輕笑了下,臉皮也沒厚到這種程度,隻是湊上前在紅唇上啵了口。
“嗚?”
東方離人臀兒枕在浴桶邊緣,退無可退,也就沒躲了,本想着犒賞下馬不停蹄又得去辦事的夜驚堂,結果發現這色胚是真飄,給點甜頭就開始得寸進尺。
因爲隻穿着睡裙,夜驚堂和抱着沒穿的大笨笨一樣,着實有點上頭,親了沒兩下,就下意識把手往不該碰的地方伸。
“嗚……”
東方離人柳眉微蹙,把腰後亂動的手抓住,往後退開些:
“夜驚堂!”
“呵呵,那什麽,情不自禁……”
夜驚堂悻悻然收手,又在東方離人額頭點了下,才快步出了房間。
“哼……”
東方離人都不知道說什麽好,擦了擦嘴唇确定夜驚堂走遠沒偷瞄後,上前把門窗關了起來……
——
多謝【狗堆】大佬的盟主打賞!
多謝大佬們的打賞推薦月票or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