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皺湖面,一襲如火紅裙不緊不慢行過荷葉跳石,遠看去就好似腳踏碧波走在水面。
湖心水榭中,夜驚堂腰背挺直盤坐,認真練着玉骨龍象圖,待人影走進,才收功靜氣睜開眼眸,轉過頭來:
“钰虎姑娘?”
“嗯哼。”
大魏女帝踏上水榭台階,柔媚無雙的臉頰上帶着三分閑散,直接在湖邊坐了下來,拍了拍身側。
啪啪~
夜驚堂起身來到跟前,先是眺望了下遠方的太華殿,才在旁邊坐下,稍顯疑惑:
“太極殿在上朝,你……不陪着聖上?”
大魏女帝是該在太極殿待着,但她最近身體很虛,坐一早上有點吃不消,中途讓群臣繼續商讨瑣事,她回來休息片刻,見夜驚堂來了,才換了身衣裳跑過來。
大魏女帝欣賞平湖秋光,随口回應道:
“群臣上朝,和我有什麽關系。話說你這次出門,表現的不錯,靖王對你大加稱贊,還拿出了邬州官吏給伱寫的邀功帖,群臣正在商量怎麽嘉獎。”
“是嗎?”
夜驚堂笑了下:“本就是分類之事,也談不上立了多大功勞。朝廷真要嘉獎的話,上次說的玉骨圖……”
大魏女帝雙手撐在石台上,身體微微前傾,緻使火紅胸襟高挺,偏頭望向夜驚堂:
“上次說了,幫我找到雪湖散的配方,什麽都能滿足你。你差事辦的這麽好,就要這個?”
夜驚堂已經逐漸習慣钰虎的虎頭虎腦,對此無奈道:
“事情就提了這個,自然就要這個。钰虎姑娘不會說話不作數吧?”
大魏女帝見夜驚堂不好意思提其他要求,便主動道:
“鳴龍圖放在悟性奇高的人手中,才能事半功倍,普通人就算看了,成就也不會太高,所以借閱玉骨圖,不過舉手之勞,算不得獎勵。靖王正在想辦法給你争取爵位,想給你封個世襲縣侯,但‘非戰功不侯’是曆朝慣例,群臣反對意見都挺大……”
夜驚堂聽大笨笨說起過這事,也略微了解過大魏的爵位,縣侯已經是憑借個人武力能達到的最頂格爵位了,畢竟奉官城這種二十多歲天下無敵的人物,在前朝也隻是被特封爲縣侯而已。再往上,朝廷就是敢封,也沒有武人有臉皮接。
夜驚堂見笨笨開這麽大的口,搖頭笑道:
“封侯有點太過了,邬王之亂連兵禍都沒起,我也就查了點案子,真封了,江湖人能理解,朝堂恐怕會炸鍋,覺得靖王和聖上用人唯親賞罰無度。
“而且我不過江湖一遊俠,給我這些東西,我也沒多大用處,還不如按江湖規矩來,钰虎姑娘記我個人情,以後遇上什麽事,扶我一把即可。”
大魏女帝覺得夜驚堂江湖氣是有點重,而且還有點獅子大開口,畢竟她欠的人情,可比一個小爵位分量重太多。
“人情可以記,不過這是私底下。所謂‘賞罰分明’,就是該殺的絕不姑息,該賞的也不容推辭。以你的功勞,總得加官進爵做給朝臣看,若立了功得不到賞賜,還有多少人會給大魏盡忠?”
夜驚堂明白這道理,想了想道:
“靖王以前提過‘雲中侯’,封這個應該沒朝臣反對,再獎勵我一匹寶馬寶劍什麽的,意思意思就差不多了。”
大魏女帝稍加斟酌,微微點頭:
“也行。這次立下大功,我欠你一份情,以後再慢慢獎勵你。
“雲中侯是虛封,多以雲州地名爲号,也能聖上特賜。你想要什麽?武安侯如何?”
夜驚堂聽到這個,連忙搖頭:
“武安侯取自‘武安天下’之意,奉官城當年就是這個,我現在頂頭上,恐怕會被江湖人笑話死。”
“奉官城當年被大燕封侯,也是在第一次擊敗武魁的時候,和你情況差不多。隻要你以後再接再厲……咳咳……”
大魏女帝正風輕雲淡說着話,臉頰忽然紅了下,繼而捂着悶咳了兩聲,雙臂一軟,直接往前栽向湖裏。
夜驚堂臉色驟變,連忙扶住她的胳膊:
“你怎麽了?”
大魏女帝自從當年走上不歸路,又和曹公公打過一架後,每年入秋身體就會沒來由的極度虛乏,朝上到一半回來休息,是真準備調養一下,隻是夜驚堂來了,才跑來這裏坐着。
大魏女帝身體發虛,雙眸間帶着三分無奈:
“舊傷複發,還能如何?問你賞賜,你直接開口要就行了,非得東拉西扯這麽久。”
夜驚堂号了下脈向,發現亂如麻,就迅速起身,把她橫抱起來:
“去找禦醫還是……”
“去寝殿。雪湖散的藥效着實不錯,泡個一刻鍾就好了。”
夜驚堂見此沒有耽擱,腳點碧波飛躍過湖面,落在寝室後的露台上,快步進入房間之中。
大魏女帝也不是頭一次了,也就懶得再動了,任由抱着。
咔咔咔~
夜驚堂抱到了滑門前,打開了虎頭機關,把大魏女帝抱進了小浴池,放在了旁邊的貴妃榻上,而後不用提醒,就取出一塊布蒙住雙眼。
大魏女帝本想自己脫裙子,就發現夜驚堂相當自覺,直接動作麻利的拉開了她的腰帶。
嘩~
腰帶抽開,火紅長裙便從細膩肌膚上滑落,露出了羊脂玉般的葫蘆身段兒。
上半身是紅紗質地的小衣,下面則是蝴蝶結小褲,款式和上次一樣,但不同的是,這次爲了搭配龍袍,小衣小褲上都有金龍繡紋,也不知該說霸氣還是騷氣。
夜驚堂動作幹淨利落,憑借超凡感知和老辣經驗,不用看就精确鎖定了系繩,扶起钰虎的肩頭,從背後解開了小衣,又左右一拉,把紅色小布片抽了出來。
大魏女帝本能夾着腿,夜驚堂抽小褲的動作又快,難免被刺激了下,不由輕咬了下紅唇。
發現一眨眼的功夫,她還沒說什麽,就被脫得幹幹淨淨,大魏女帝欲言又止,最後歎道:
“夜驚堂,你脫裙子的功夫,比武藝進步還大,這次出門專門練過?”
夜驚堂左手穿過腿彎,把并不算輕的虎妞妞橫抱起來:
“别開玩笑,我是步入天人合一之境,感知更發達了,動作自然快。”
大魏女帝又不是傻姑娘,明白這手法隻能熟能生巧,但也沒太計較。她靠在肩膀上,手捧着西瓜,以免貼在夜驚堂胸口,等着夜驚堂把她放進池子。
但沒想到的是,夜驚堂雙臂托着她往下放,臀兒接觸到水面時,又托起來了些。
嘩~
白霧彌漫的池水,在臀峰觸碰下頓時蕩起圈圈漣漪。
??
大魏女帝本能挺起腰身,繼而雙眸顯出些許羞嗔:
“你做什麽?”
夜驚堂神色如常詢問道:
“池水好像比上次熱,燙不燙?”
“?,你就不能自己用手試?!這樣就算躺,我還不是已經被燙到了?”
“我這不抱着你嘛,再者人耐受力不一樣,我覺得不燙,你不一定。”
夜驚堂說着,準備把她放回貴妃榻。
大魏女帝都不知道說什麽好,沒有再和夜驚堂胡扯,直接道:
“不燙。”
撲通~
整個人被丢進池水裏。
夜驚堂回過身,從放在小案上拿起裝着雪湖散的盒子,詢問道:
“要倒多少。”
大魏女帝表情稍顯複雜,覺得夜驚堂若真是貴妃,連‘輕拿輕放’都不知道,鐵定不出三天就得被丢去冷宮。
“全倒進來皆可。此物雖然功效不及雪湖花百一,療程漫長,但勝在造價較爲低廉,要多少有多少。”
夜驚堂把盒子裏的雪湖散,全部倒進池水,用手攪了攪拌勻:
“研究雪湖散,雖然傷了無數人命,但确實是功利千秋的良方,不光能重續氣脈,也能治很多經脈受創的尋常百姓。此物我覺得應該盡快流傳到各地,用以救死扶傷。”
女帝靠在了浴池邊緣,用手護着胸脯:
“朝廷不缺這點财路,方子你拿去,讓紅花樓招攬藥師弄個大藥坊制造,至于往外流傳,以紅花樓遍布五湖四海的門路,應該不難。”
夜驚堂明白雪湖散的價值,能在朝廷特許下專營雪湖散,紅花樓估計以後都不用跑船了,光靠這一樣都能撐起家業。
“謝啦。”
“别謝太早,紅花樓拿了此藥,得按時按點繳商稅,因爲研究此藥而受害的百姓,撫恤銀子也得由紅花樓給,以後價錢不能賣太高,質量還得有保證,有一樣出岔子,我可不會給你求情……”
……
兩人在浴室裏閑聊,夜驚堂蒙着眼睛什麽都看不到,心底并未沒産生什麽波瀾。
大魏女帝氣場強大,也不是第一次赤誠相見,儀态也逐漸自然起來。
在說了兩句後,女帝想起了什麽,又道:
“璇玑真人陪着太後,待會指不定會過來探望,要是迎面撞上,我跳進清江都解釋不清。你還是出去吧。”
夜驚堂當下起身告辭走向門外,在門前拉下了眼罩。
大魏女帝瞧見此景,忽然想起上次離人闖進來的事情,心中微動,先用手把胸口和白玉老虎遮住,然後故意開口:
“等等。”
“嗯?”
夜驚堂下意識回頭,不過這次反應極快,剛有動作就把頭轉了回去,面向滑門,心驚膽戰道:
“你做什麽?”
“呵~試下你的反應罷了。”
女帝展顔一笑,又把手松開了,靠在浴池邊緣,微微歪頭:
“這次表現不錯,就是人有點傻,送到嘴邊都不知道吃。”
“唉……”
夜驚堂無話可說,把門拉開,悄然走了出去……
——
與此同時,長樂宮内。
太後娘娘換上了居家夫人的裝束,秋群配上婦人髻,腰間還挂着個小荷包,看起來就如同準備出門的小媳婦,走在璇玑真人跟前。
璇玑真人又打扮成了書香小姐,手上還拿着把遮陽小傘。
兩人如此打扮,自然是準備出宮當街溜子,不過璇玑真人知道女帝的身體情況,出門前得過來打量一眼。
兩人穿廊過棟,來到承安殿附近後,璇玑真人以進去拿東西爲由,進入了寝殿。
太後娘娘以爲女帝在太華殿上朝,寝殿裏沒人,便沒有進去,在殿外的花園裏閑逛。
剛走出幾步,就看到了鳴龍潭中心的水榭裏,似乎有人。
“诶?”
太後娘娘腳步一頓,眯眼仔細打量,發現水榭中一襲黑袍的人影,是夜驚堂後,便來到了湖邊,擺出母儀天下的氣态,雙手疊在腰間眺望。
夜驚堂剛從浴池出來,都還沒入定,湖邊有人自然就睜開了眼睛,發現是太後娘娘,便起身腳點碧波躍過了鳴龍潭。
踏踏~
太後娘娘看着夜驚堂在秋日之下淩波而渡的場面,不免又想起了上次離人抱着她飛,結果玩脫差點掉湖裏的事情,此時再看,依舊覺得夜驚堂風姿絕世。
不過身爲太後,她可不能表現出滿眼小星星的崇拜模樣,隻是雙手疊在腰間等待。
“拜見太後娘娘。”
“免禮,你怎麽在這兒?”
“這兩天休息,閑來無事過來練功。”
夜驚堂落在湖邊,因爲太後娘娘嬌小玲珑的,個子不是很高,單獨相處他不得不微微彎腰,以免居高臨下冒犯。
而太後娘娘面對面得擡頭看人,有點失鳳儀,便蓮步微移,在湖邊不緊不慢前行:
“你傷勢如何了?”
“基本無大礙。”
因爲距離較近,夜驚堂能聞到淡淡桂香,再看太後娘娘貌美人妻的打扮,詢問道:
“娘娘準備出宮?”
太後娘娘颔首道:“準備和璇玑真人一起出去微服私訪體察民情,你可有空?”
夜驚堂空倒是有,但和太後、璇玑真人出門約會,他估計就是個無情提包袱機器,心頭還真不怎麽想去,但他也不可能拒絕,對此道:
“今天也沒公事,娘娘萬金之軀,出門在外終究有風險,我擔任護衛随行吧。”
太後娘娘想把夜驚堂帶着,是因爲水水隻會跟在旁邊喝大酒,讓她自己逛,一點意思都沒有。
而夜驚堂顯然懂得讨女人歡心,出去應該有趣一些。
見夜驚堂懂事,太後娘娘心滿意足,和夜驚堂圍着鳴龍潭轉了一圈兒,璇玑真人就從寝殿裏走了出來。
璇玑真人發現夜驚堂在和太後談笑風生,又回頭望了望小浴室,心頭若有所思,但沒抓到現行,倒也沒多想,來到跟前道:
“走吧。”
說着把遮陽小傘丢給了夜驚堂。
夜驚堂知道逛斷腿的一天就要開始了,心頭暗歎,提着小傘跟在了兩個位高權重的女子後面。
夜驚堂本以爲,太後娘娘出宮閑逛,會走皇城東門,或者被璇玑真人抱着飛出去。
但沒想到的是,兩個沿路閑聊的女子,一路直接回到了福壽宮,來到了偏殿的房間裏。
出宮地道的入口便出于房間之中,如今翻修過,安裝了扶手、階梯,連裏面的地道牆壁,都刷上了白漆,沿途甚至挂着各種字畫。
而更特别的是,因爲地道距離太長,女帝爲了照顧身嬌體柔的太後娘娘,竟然在地道裏安裝了一條礦場常見的木軌,上面放着一架做工精美的小車。
太後娘娘對這番裝修相當滿意,提着裙擺坐在了小車上,讓璇玑真人坐在了旁邊。
小車空間不大,兩個女子坐在上面都得臀兒擠着臀兒,貼的很緊,夜驚堂顯然插不進去,所以自覺來到背後,推着小車往地道深處前行。
咕噜噜~
太後娘娘昨天晚上回來,是被太監宮女推回來的,見夜驚堂在背後幹這活兒,覺得有點虧待,想了想回頭斜依在靠背上,和夜驚堂閑聊:
“工部的人真不中用,這裏馬匹進不來,本宮又害怕大狗,就讓他們弄一輛能自己跑的小車,結果養了那麽多能工巧匠,沒一個人能折騰出來。”
“自己跑?”
夜驚堂看了下隻能并肩坐兩個人的小推車,笑道:
“自己跑不是不行,但造出來應該挺難……”
太後娘娘搖頭道:“不難。範七巧你聽說過吧?前朝的時候,範家就弄出了一個小盒子,隻需要擰一下,裏面的小馬就能跑一陣天,還能叮叮當當響,本宮以前有一個,隻可惜沒事拆開看了下,就裝不回去了……”
夜驚堂知道範七巧,就是造‘角先生’哪位大家,對此道:
“文德橋的範九娘,好像就是範七巧的孫女,不能找她幫忙裝?”
“人家祖宗造的東西,明文提醒了不要拆開,本宮不聽勸弄壞了,送去範九娘哪裏,肯定被暗地裏笑話。再者範九娘沒得真傳,技法是有,但喜歡鼓搗歪門邪道。嗯……”
太後娘娘說道這裏,目光忽閃,欲言又止。
璇玑真人倒是放得開,幫太後娘娘補充道:
“範九娘琢磨了一種‘角先生’,内置機關,轉動後能……”
“咦~!你怎麽口無遮攔?”
太後娘娘臉色漲紅,擡手就在璇玑真人肩膀上拍了下,或許是怕夜驚堂誤會,又轉頭解釋道:
“以前宮裏有這東西,本宮也是從宮女口中聽說,沒見過。”
“……”
夜驚堂見兩個女子忽然聊到閨房用品了,哪裏好接話,隻是認真推車,當做什麽都沒聽見。
三人一路閑談,因爲沿途有燈火,又走過一次,隻用了兩刻鍾,就穿過了漫長地道,來到了鳴玉樓附近。
地道通向後宮,爲了安全性考慮,鳴玉樓往後的道路被徹底封死;途中有多道鐵門,需要手動開啓,而地道的出口,直接在靖王府的花園裏。
夜驚堂把小車推到出口的階梯下,跟着太後娘娘走出地道,面前就是五層巍峨高樓。
負責在黑衙值班巡邏的傷漸離,聽到了地道裏的動靜,還在出口處等着。
因爲靖王在宮裏,太後娘娘并未去鳴玉樓落腳,帶着璇玑真人就走向王府正門。
夜驚堂和傷漸離招呼一句後,本想跟着離開,但傷漸離卻眼神示意叫住了他。
夜驚堂稍顯疑惑,來到跟前,詢問道:
“傷大人有事?”
傷漸離初見夜驚堂,還是名震江湖的黑衙無常,而如今則變成正兒八經的跑腿鬼差了,臉上還帶着幾分‘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的感歎。
傷漸離對着太後和璇玑真人躬身一禮後,輕聲道:
“前些天,禦拳館附近有兩名拳師遭歹人所害,兇手動手幹淨利落,沒留下多少痕迹。我和佘龍都去看過,沒瞧出兇手深淺來曆,案子根本沒法查。夜大人眼力毒辣,如果有空的話,幫忙去看看,再查不到線索,孟大人就該扣我倆月俸了。”
雲安城常駐人口過百萬,流動人口極多,民間武德又過于充沛,基本上每天都有命案發生。
不過禦拳館是培養武師和軍官的地方,半數黑衙捕快都是從裏面出來的,算是官辦軍校,裏面一大堆退休的老宗師擔任教頭,這地方出事着實罕見。
夜驚堂辦過好幾次案子,也算有了點經驗,想了想道:
“行,我下午就過去看看,不過我也隻是憑感覺查案,能不能看出東西不敢保證……”
璇玑真人陪着太後等待,也在聽着兩人閑談,見此開口道:
“反正也是閑逛,我陪你去看看吧。”
太後娘娘對什麽都挺好奇,聽見去查案,也來了興緻,和兩人一起直接朝禦拳館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