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文德橋。
“咚咚咚~~~”
三更半夜,一陣敲門聲,從已經熄燈的王家醫館外響起。
值守的學徒,打開了醫館側門,瞧見街面上站着的兩個戴帷帽的女子,疑惑詢問:
“兩位姑娘,你們這是……”
“我是黑衙副指揮使夜大人的家眷,過來領些傷藥,不知道王夫人現在方不方便?”
“哦,姑娘稍等。”
學徒瞧見黑衙的腰牌,沒有多說,連忙跑去後面的王家大宅。
稍許後,王家醫館内亮起燈火。
帶着三分困倦的王夫人,搖着小團扇打開了醫館的大門。
吱呀——
門外的裴湘君和駱凝,都摘下了帷帽:
“王夫人。”
“喲,凝兒姑娘,裴小姐,你們過來幫夜大人取藥?”
駱凝也算一回生二回熟,颔首一禮:
“驚堂有差事兒,要出門一趟。這麽晚過來打擾,還請王夫人見諒。”
“無妨。朝廷軍令如山,剛大婚還沒洞房,就被急急拉去邊關的将軍都有,這算什麽打擾。”
王夫人面色和煦,讓兩人進來,帶着來到了後方的一間密閉小房間裏。
小房間中全是藥匣子,王夫人見兩人第一次來,還介紹道:
“這些藥物,都是朝廷撥的銀子,王太醫親手調配,夜公子領走可以,但切記别拿去黑市賣。以前六扇門的一個大人,取了一瓶白皇丹,拿去外面買了一千兩銀子。結果被發現,當場卸了官服,蹲了半年才出來……”
白皇丹是解毒的神藥,尋常蛇毒之類的藥到病除,江湖毒藥就算解不掉,也能壓住氣血,拖個幾天時間找大夫,幾乎是江湖高手必備的傷藥之一。
裴湘君以前還來買過幾次,聞言詢問道:
“白皇丹外面不是賣的有嗎?”
“學徒配的,和王太醫親手配的能一樣?再者給朝廷大人配的藥,用的是南疆犀牛角,可解百毒。外面賣的白皇丹,量太大,天下間犀牛殺絕,都不夠江湖人糟蹋,都是用水牛角代替,隻有半成不到的藥效。”
裴湘君恍然大悟,詢問道:“這種特供藥,不往外賣?”
“湊齊藥材,再掏個診金,醫館可以配,不過是我來操刀。王太醫年紀大了,文德橋的王侯将相過來瞧病,都得排個隊,不接這些私活兒……”
王夫人在抽屜中尋找出解毒、止血、治内傷、外傷、強效提神等藥物,裝在一個皮質的小藥夾裏,又拿出三根封裝好的金針放入皮夾:
“夜大人是四品武職,這些東西可以領,但出去若是沒用上,要原封未動交回來。丢了或解釋不清用途,要擔責任……”
“好。”
王夫人把藥配齊後,拿皮質小藥夾走出房間,想了想遞給裴湘君,讓其點數,而後拉着駱凝來到一邊兒,小聲詢問:
“凝兒姑娘最近感覺如何?”
駱凝明白王夫人的意思,眨了眨眸子,回頭看了在燈台前檢查藥物的三娘一眼,含蓄道;
“還好。那個香妃露,挺滑的……”
王夫人露出笑意,看向駱凝的小西瓜:
“用在這兒?”
駱凝說這些已婚婦人間的話題有點羞,輕聲道:
“我也不知道怎麽用。給他,他就往我胸口抹,然後那什麽……王夫人也試過?”
王夫人輕揮團扇:“這個就不聊了……我也是從文德橋的夫人哪裏聽來的法子。嗯……其實哄相公的法子還挺多。”
“哦?”
王夫人見凝兒姑娘感興趣,就來到櫃台後,取了個藥盒,遞給駱凝,湊到耳邊輕聲低語。
駱凝側耳聆聽,明白玉樹後庭之類的意思後,臉色漲紅,難以置信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你……”
王夫人臉也有點紅,輕聲道:
“我也是聽文德橋的夫人說的,那種事第一次是沒臉見人,習慣後還挺有意思,不少男人都喜歡……伱按照我說的法子用藥,保證一塵不染,還帶花香,也不會弄傷……”
“……”
駱凝着實沒料到,看起來醫者仁心的王夫人,花樣這麽多:
“嗯……這個終究有些那什麽,文德橋的夫人,就沒有保守點的法子讨好相公?”
王夫人覺得凝兒姑娘目前太青澀,還玩得不花,就又跑回去,拿了個小藥瓶,小聲低語。
駱凝側耳聆聽——意思估摸是把她本就稀疏的毛毛變沒……
??
駱凝滿眼錯愕,低頭看向王夫人腰下。
王夫人連忙用扇子擋住視線:“這是給文德橋的夫人準備的,我又沒用過。我看凝兒姑娘和裴小姐,體态都好看,要是用這個,和天生的一模一樣,男人絕對喜歡……”
“男人怎麽會喜歡這樣……要是後悔怎麽辦?”
“後悔就不用,過段時間就恢複了,收放自如進退有據,說起來比天生的還占優勢……”
……
裴湘君清點完藥物,發現凝兒和王夫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明顯背着她,有點疑惑:
“凝兒?”
駱凝連忙站直,把東西收起來:
“打擾王夫人了,要事在身,我們先告辭了。”
“慢走。”
……
——
以此同時,靖王府外。
月朗星稀,白石長街上已經沒了行人,奢華馬車停靠在街邊,旁邊是一匹墨黑駿馬,馬車挂着行囊和黑布包裹的長槍。
車廂裏亮着燈火,窗口顯出并肩坐在一起的兩道身影,話語從其中傳出:
“聖上讓本王當欽差,帶着朝臣去邬州,得把事情辦好。邬王必然外逃,得有人提前過去追查……”
夜驚堂坐在車窗旁,身邊是打瞌睡的鳥鳥,因爲已經從钰虎哪裏知道了安排,心底毫不意外,隻是認真聆聽東方離人的囑咐,而後點頭:
“殿下放心,我馬上出發,争取在殿下到邬州前把事情全搞定,好讓殿下在朝臣面前大展神威。”
東方離人感覺夜驚堂很懂事,但又不是特别懂事,把話說的過于直白。私下閑談,東方離人也沒計較,隻是淡淡哼了聲。
夜驚堂得趕着時間殺去邬州,和笨笨道别過後,便起身告辭:
“已經準備好了船,早一個時辰過去,能查到的線索都會多些。我先告辭了,到邬州再來拜會殿下。”
夜驚堂這一走,而後可能就是十來天見不着面,東方離人心頭有點不舍得,瞄了夜驚堂兩眼,紅唇微動,卻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夜驚堂能看懂笨笨的心思,暗暗歎了口氣,又道:
“殿下這段時間可得好好練功,等下次見面,我會考教殿下槍法,要是練的不好,可别怪我手下無情。”
東方離人想擺出冷酷女王爺的氣勢,但提氣好幾次,都沒擺出來,想想從榻旁的小書櫃裏,取出了兩本雜書,遞給夜驚堂:
“你坐船走水路過去,路上估計無聊。拿去吧,本王賞你的。”
夜驚堂接過來一看——《歡喜秘錄》《俠女淚新編》——看起來是從邬王世子府上抄來的,他頓時正色了幾分,用手絹擦了擦手掌,準備翻看。
?
東方離人都愣了,推了夜驚堂肩膀上一下:
“本王讓你去辦事兒,你準備在這裏挑燈夜讀不成?”
夜驚堂動作一頓:“有點驚喜,差點把正事兒忘了。”說着把書收進懷裏:“謝殿下。”
東方離人輕輕哼了聲,又看向瞌睡連天的鳥鳥,擡手在腦袋上摸了摸:
“你出去也乖點,别見人就要飯。”
鳥鳥用腦袋蹭了蹭手掌,而後就跳到了夜驚堂肩膀上,揮了揮翅膀:
“叽~”
“叽!”
夜驚堂下了馬車,翻身上馬,看向站在車廂外的高挑女王爺,擡手揮了揮,而後就猛夾馬腹,朝着王府街盡頭跑去。
蹄哒、蹄哒——
東方離人站在車廂外目送,本來想保持着氣度不凡的神色,待馬匹快要轉過街角時,紅唇微動,還是喊了聲:
“夜驚堂,一路小心。”
夜驚堂回過頭來,遙遙擺手:
“知道啦。殿下也一路小心,邬州再見。”
說話間,駿馬轉過街角,隻剩下漸行漸遠的馬蹄聲。
東方離人眸子動了動,矚目良久,直至馬蹄聲消失,才輕輕吸了口氣,回到了車廂裏……
————
另一邊,邬州。
暮色時分,天邊的如血殘陽,灑在了邬江沿岸的官道上。
一支遠道而來的車隊緩慢行進,爲首十餘名武人,眺望着沿江景色,眼底帶着幾分人生地不熟的彷徨。
青蓮幫的幫主楊冠,做江湖武夫打扮,騎乘駿馬,背着大刀,神色與在京城時的唯唯諾諾相比,明顯多了幾分‘上頭有人’的底氣,見手下一副心裏沒底的模樣,還安慰道:
“在京城我單槍匹馬,見人讓三分是沒辦法。到了邬州可不一樣,邬州是我老家,我楊家在這片也算豪族,三絕谷更是邬州頂流豪門,我師父三絕仙翁,那可是八大魁見了都得給三分薄面的人物……”
楊冠的話,顯然有吹噓的成分,但吹的不算離譜。
大魏地域太過遼闊,江湖門派勢力再大,也隻能割據一方。
邬州沒有八魁勢力一家獨大,又遠離京城,緻使資源可以均攤到所有勢力頭上。
窮文富武從來不是玩笑話,在資源充足的情況下,邬州一流大派的數量,遠比其他地方多,外面稱呼邬州的江湖勢力,一般并稱‘邬州十二門’。
十二門中,以‘三絕谷、鐵河山莊、銜月樓、邬山派’四家實力最強,其他八家位居二流,但也不容小觑。
三絕仙翁廣寒麟,便是三絕谷的掌門,雖然如今年紀大了,武藝放在宗師中算不得頂尖,慢慢已經退居二線,但年輕時可不簡單。
江湖人都知道三絕仙翁被奉官城指點過,而指點的方式,是廣寒麟跑去天南挑戰過奉官城。
發現和天下第一差距太遠,廣寒麟又跑去挑戰了軒轅朝、柳千笙、陸截雲,想當八大魁。
雖然三戰全敗,啥也沒撈着,但内外兼修,兵擊、拳腳、身法都能和八魁比劃兩下,還是讓廣寒麟成爲了江湖上的不勝傳說,‘三絕仙翁’的名号也由此而來。
楊冠是廣寒麟的記名徒弟,家裏花錢進門拜的師,也沒學到太多本事,但這層師徒名分終究在。
以前在雲州,夜驚堂、程世祿這些人可以不給面子;但放在邬州,敢打他楊冠的屁股,那可就是打三絕仙翁的臉!
楊冠重回故裏,想到以後有了靠山,再也不用擔心被人踩,脊梁骨都感覺直了幾分。
待來到邬江沿岸的偌大山谷裏,楊冠連水都沒喝一口,就提着一個禮盒,快步跑到三絕谷後山的掌門居所之内。
邬州的名于邬山山脈和邬江,崇山峻嶺遍布,盛産各種藥材。
三絕谷維持門派生計的主要财路,就是倒騰藥材,廣寒麟經營一輩子,如今家業頗大,整個山谷看起來氣派厚重,甚至帶着三分缥缈仙氣。
楊冠小跑到山谷後方的瀑布旁,可見頭發花白的廣寒麟,正在水潭邊喝茶,連忙跑到跟前磕了個頭:
“師父!徒兒可想死你了!”
廣寒麟拿着小茶杯輕輕晃蕩,随意瞄了眼:
“在京城混的好好的,怎麽回來了?”
楊冠端着禮盒小跑到跟前:“京城那地方,不是人混的。我報師父的名号,沒一個人搭理,連三流門派的小掌門,都敢揚言打斷我兩條腿……”
廣寒麟微微擺手:“行了,爲師煩着,去歇着吧。”
“師父爲何心煩?可是師娘對師父不滿意?”
楊冠在旁邊坐下,拿起禮盒,打開後裏面是一排藥丸:
“這是京城的王神醫配的甘露丸,勁兒大還不傷身,尋常人根本買不到……”
廣寒麟眉頭一皺,把藥盒蓋起來,放在一邊兒:
“爲師用得上此物?真是亂獻殷勤……邬王出了事,好像是謀逆之罪,建陽城現在那邊亂的很,邬州恐怕要變天了。”
楊冠被程世祿打完,就收拾東西灰溜溜跑了,還真不知道此事,詢問道:
“邬王倒了,和師父有什麽關系?”
“鐵河山莊的官玉甲,和邬王走得近,此次大概率被連坐,下午官玉甲剛送了帖子,讓爲師去開什麽武林大會,商量對策。爲師去了惹一身騷,不去又是隔岸觀火,鐵河山莊要是扛過這一劫,後患不小……”
鐵河山莊官玉甲,是如今邬州十二門的龍頭,楊冠知道輕重,想了想道:
“我在京城混迹,倒是認識了一位黑衙的大人,還把我當狗腿子看,算有點交情……”
“此事非同小可,六煞都壓不下來……”
“我認識的可不是六煞,據說是當朝靖王的相好,長得俊不說,本事還大的吓死人。師父要是能掏個幾萬兩銀子當敲門磚……”
“幾萬?!”
“靖王的人脈,幾萬兩銀子都不一定能砸下來,要不師父弄幾根百年老參,我先寄過去探探口風?”
“唉……去吧去吧……”
……
——
剛把大綱弄清楚。
這四千字可以當更新混全勤,但不大合适,所以當免費番外了,大家當做今晚上的更新吧,估計明天晚上才能恢複正常更新,實在抱歉or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