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初始在整理新房間,老範頭坐在院子裏看白蝴蝶發呆,阿妹的鬼魂出現在房間裏面,見面就跪下:“恩公不必如此,區區一間房間,阿妹怎敢讓恩公挪位置?”
陳初始鋪着床鋪笑道:“本就是你家,有什麽敢不敢的,以後别叫恩公了,我本名叫陳三,喚我陳三就行了……”
阿妹從未想過高人是如此随和:“我還是叫陳公子好了。”
陳初始不再勉強,他想起昨晚的事情說道:“實不相瞞,五通神我已殺掉兩個,昨夜正巧碰見名爲青宛居士的五通神,經過交手,将其一條右腿斬下,原來是個……咳咳是個妖人,我答應你的事情應該要延長一點時間……”
阿妹懷抱着死孩子:“陳公子大恩大德,阿妹無以回報,如此已經滿足。”
陳初始見她鬼體有些模糊,問道:“我聽後山的鬼魂說,無處投胎,求助城隍,進門還需要冥鈔敲門,可有此事?”
阿妹神情變得黯然下來說道:“回陳公子,的确有這樣的事情,我剛死的時候強烈的心願有兩件!第一件欲找陰司城隍求助,捉拿妖人青宛居士。第二件,則是過鬼門關進陰曹地府看看我相公阿南在不在,跟他說一聲對不住,孩子沒有保住。
誰知城隍廟有小鬼守門,無錢進不去,問如何進鬼門關,說想進鬼門關需先通過城隍廟。到現在爲止,我知道進入城隍廟順利去地府的,都是家中比較有錢人丁興旺的,而無妄橫死,客死他鄉的人,都進不去……”
陳初始聽着感覺不對勁道:“别人我不知道情況,但你死掉的話,有棺材下墳,墳墓看樣子也花了點錢,老範頭脾氣古怪,但不可能沒有燒紙錢吧?”
阿妹頓時嘤嘤嘤哭泣起來,眼淚不停流淌下來,懷中的死孩子也突然動起來,仿佛感受到來自母親的悲傷跟着哇哇。她好一會兒才控制住情緒:“恩公有所不知,山林有惡鬼,專尋剛下葬之人進行搶奪冥鈔。
公公燒給我的紙錢都讓惡鬼搶走了,不光我如此,其他鬼魂也是如此,沒有冥鈔開路,好幾個老鬼已經消失了……
那些家裏有錢請道士和尚做法事的,經書之聲護體,惡鬼奈何不了他們,自然能身懷冥鈔進入城隍廟登記投胎。”
這他媽的?
陳初始感覺自己的修養受到了影響,問道:“爲何昨夜不跟說呢?”
阿妹回答道:“惡鬼不止一個,成群結隊,它們隻有在有人下葬的那個晚上才會出現,平日裏山裏中都是一窮二白的鬼魂,出現也無油水給他們撈。”
生老病死,投胎輪回,乃是天地至理。
阻人正常輪回,這比殺人還要嚴重多!
陳初始從口袋拿出小冊子,記錄一下:【淄川城隍】【山林惡鬼搶劫團夥】【青宛居士和他兩個哥哥】然後放回去。
惡鬼搶劫團夥必須調查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小心試探一下這個世界的城隍。
就在這時候,外面有說話的聲音,似乎有什麽人過來拜訪。阿妹疑惑道:“公公平日裏跟街坊鄰居也不曾說兩句話,怎麽會有人過來呢,莫非是新租客?”
白天阿妹隻能在房子等有陰影的地方逗留,陳初始走出來一看,有些意外,居然是一個月前救下來的秀才譚晉玄還有他的娘子許三娘。
譚晉玄見到陳初始,越過一臉不善的老範頭,來到近前抱拳道:“陳道友,我乃譚晉玄,就是一個月前蒙你相救的,還記得嗎?”
站在旁邊的許三娘手裏提着一籃子雞蛋,籃子邊緣還放着一包不知什麽東西。她把籃子往陳初始手裏一遞,拿出裏面的東西打開,是一錠錠銀兩,共有十錠,說道:“三娘答應陳公子若是能救得相公,便奉上家中金銀,三娘與相公商量了一番,賣掉金銀首飾,加起來正好白銀一百兩……”
白銀一百兩,可是一筆巨款!
要知道淄川縣裏的消費水平,大餅一個才兩個銅闆,白銀一兩就是一貫銅錢一千枚,如果地理位置不是那麽肥沃的話,甚至還可以買半畝地呢!
這許三娘和譚晉玄也有點魄力,說拿出來就拿出來。
陳初始沒有客氣,伸手拿了五錠白銀放進口袋:“這些就夠了,剩下的你們過日子也要用!”
做好事,人家要感謝,那就必須多少接受點東西,子貢贖人子路受牛的典故,還是非常有道理的……
孔子有兩個弟子,名爲子貢和子路。
魯國有一條法律,若是魯國人在外被抓,誰把人贖回來就能得到魯國嘉獎,子貢就遇到被抓走的魯國人,費盡心思将其贖回來,魯國打算獎賞他,卻被他拒絕了……
而子路遇到一個落水快要淹死的人,将其救活,人家送了他一頭牛,子路沒有客氣,收下了。
孔子得知這兩件事情,批評了子貢,誇獎了子路,他說,子貢贖人,不要獎賞,開了這條“高尚”的先河,會導緻後面的人也不好意思要獎賞,就這樣下去就不會有人去救贖魯國人了。
而子路救人,收了一頭牛,看着有些不好,實際上這樣的行爲,會鼓勵後來者踴躍救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陳初始想做好人,但他更希望這世上好人不止他一個。
譚晉玄打量着這座宅子說道:“陳道友乃是高人,我譚家宅子廂房也有,不如移居過去,我正好也懂吐納修煉之法,秉燭夜談抵足而眠豈不美?”
抵足而眠?
我睡不着。
陳初始收下雞蛋和銀兩就要送兩人出門。
譚晉玄開始着急了,他也顧不上風度,伸手抓住陳初始的衣袖說道:“道友道友,我修道之心堅如磐石,隻是走錯了方向,隻要道友肯指點一二,哪怕前方刀山火海,我也敢試試……”
陳初始看到旁邊站着的許三娘。
他說道:“無論修什麽,心中都不能忘了情誼,修心非斬心,你要懂得珍惜對你好的人!”
譚晉玄能考上秀才,自然不是蠢貨,立刻明白陳初始在說什麽,他立刻轉身抓住許三娘的手說道:“娘子,我犯了癡病害你和母親如此擔憂,我該死,清醒來還在意你是否被妖人給玷污身體,我心肮髒,該打!”說着抓着許三娘的手,用力給自己來了一耳光,清脆響亮!
許三娘手疼,她作爲枕邊人如何不知道譚晉玄的決心,眼眶一紅:“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要修道便修道去,隻要給譚家留個血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