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鳳嬌也走了。
他進了鎮子,秋生扛着酒壇子不爽地說道:“狗屁大師伯,做人一套一套的,跟那叫陳初始的小子貧道貧道的,跟師父還有我們這些茅山同道一口一句我一句你的!
不就是雷法嗎,回宅子後我翻閱一下咱們的茅山符箓書,努力畫個十幾張五雷符咒,把大師伯約出來單挑,擡手符紙全部扔出去,一張符紙五道雷電,劈他個七葷八素……”
文才哈哈笑道:“對呀,你看大師伯後面放個一堆亮閃閃的球,唬人是唬人,但要醞釀半天,師兄一堆符紙下去……他就輸了。”
此刻已經三更。
深夜寒冷起露水,很冷,但林鳳嬌的心更覺得冷……
換作平時,他一定會給秋生文才說明一下,大師兄的雷法跟普通的五雷符有什麽區别,用五雷符單挑大師兄是什麽樣的後果。
隻是現在,看着兩個喋喋不休的徒弟,他生平第一次心裏産生一種感覺,當年收這倆貨的時候,是不是做錯了?
秋生是鎮子上一戶人家的孩子,從小看着機靈,頭腦一熱将其收爲徒弟。
文才是個孤兒,他外出給人看風水的時候,文才六歲的樣子,渾身髒兮兮布滿塵土,穿着一條褲衩,在垃圾堆裏跟野狗搶吃的。
那個年頭乞丐流民都很多,包括現在也能在小鎮裏時不時看成群的乞丐,他當時就是一時心軟……
林鳳嬌的反應跟平時不一樣,秋生一下子就感覺到了:“師父,您在想什麽呢,是不是大師伯把你炸了一下,想要炸回來呀?”
文才拍了一下手掌:“可以可以,弄點炸藥埋在大師伯的門口,等他過去的時候,轟隆一下可不比雷法厲害多了!”
林鳳嬌沒有理會他們,自顧自往前走。
這次的事情還沒有完,如果石少堅真的慫恿大師兄把事情告知地府和祖師爺們,他這個銀行大班也做到頭了,兩個徒弟也死定了,唉……該怎麽辦呢?還有那個女鬼小麗居然坑了他一把,師兄弟們離開時的态度顯然沒有一開始那麽熱情了……
郊外。
石堅确認大家都走了,他後退兩步,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
剛剛氣定神閑的面色變得難看起來,甚至呼吸都粗了幾分,他右手結了個印,在胸口處虛劃幾下。
石少堅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隻見自己這位地位超然,修爲高深,雷法至陽至剛,強者一般的師父兼父親石堅,黑白道袍胸口處焦黑一片,中間暗紅色是燒焦的皮肉,觸目驚心!
怪不得師父要趕走師叔們,原來他用法術遮蔽了這傷口。
石少堅怒上眉心,咬牙道:“好一個龍虎山的臭小子,爹,您放心,我絕不會善罷甘休!我……”
石堅盤坐在石頭上,做兩個噤聲的動作,平穩氣息,法力行走周天。
他蒼白的面色逐漸紅潤起來,喉嚨發出咕噜噜的聲音,往地上噴出一口會冒煙的暗紅血液,這才說道:“什麽叫做不會善罷甘休,隻是切磋而已,有點受傷是很正常的事情,還有……你千萬不要去惹他,我隻能告訴你一句……這個陳初始在龍虎山的輩分可能不會很高,但他絕對是重點保護對象!”
同時修煉内五雷和外五雷,還有雷部正神的雷公法器,雖然不知道是哪位的,但絕對正品!
陳初始的身體對雷電親和度很高,閃電奔雷拳一頓下去,林鳳嬌也得滿地打滾,可這小子隻是渾身衣服破爛皮膚略微燒傷!他石堅都做不到這一點,更重要的是,陳初始還具有雙瞳!
雙瞳呀,可以說是必定要成仙!
他們茅山修煉的人,古往今來,能修成神仙的非常少,甚至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那些努力了一輩子,斬妖除魔,卻因爲資質沒修成神仙的人怎麽辦,隻能投入地府,成爲鬼仙的存在,負責地府分配的事務,若是遇到陽間徒子徒孫遇難,還可以通過其“神打”的方式請他們這些祖師爺上身解決。
林鳳嬌這種還活着就已經有地府的職位,死後不出意外,應該也是這個位置了。
而掌門長老那些,運氣好的話,能通過以前成仙的祖師們進入天庭轉爲其門下固定職位的神靈……
說實話,石堅知道自己雷法領悟得不錯,但能不能成仙是個大問号。
曆代掌門,天資卓越的不在少數,但成仙的有幾個,因此石堅對自己是沒有自信的,茅山對娶妻生子并不是很嚴格,但娶妻生子意味着放棄門内的身份職位徹底成了火居道士,掌門長老的位置都不用考慮了。
石堅想努力爬一下,争取一下長老甚至掌門的位置,心裏又怕沒争取到虧大了,因此在二十多年前去外面,搞了個私生子出來延續香火,再找機會帶回茅山培養,謊稱是撿到的,無父無母,幹脆作爲他的徒弟算了……
如今他五十多歲了,五十多的大師兄,掌門長老都非常能活,位置就那麽幾個,成仙無望,茅山位置也很渺茫,這也是他脾氣越來越暴躁的原因。甚至這個私生子用茅山法術出去“采花”也不太想管了,如果能夠弄幾個孫子出來,就更好了。
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瓷瓶子,打開瓶蓋,把粉末均勻地灑在胸口燒焦的傷上面,粉末發黑,吸收出大量的火雷氣息,落在地上,猶如火藥粉點燃一樣噼裏啪啦。
雙瞳……
必須确認一下龍虎山派了哪些老鬼來爲這小子護道。
石堅回想剛才的鬥法,無論閃電奔雷拳還是雷公錘出現的時候,他都沒有在周圍感受到一絲别樣的氣息,如此高深的隐匿之法,簡直就跟真的沒人在場一樣,起碼是龍虎山跟老鬼天師同一代的師兄弟……
他緩緩從石頭上站起來,臉上露出少有的笑容說道:“少堅呀,在外面的時候要喊我師父,做人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更新了,不敢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