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背對着陳初始和呂翠林,腦袋卻正對着他們兩人,面部青褐色,血肉幹枯,說是僵屍的長相還是擡舉她了……
呂翠林被小姑娘盯着看,隻覺得自己雙腿發麻沉重得仿佛灌了鉛水。
陳初始見多了鬼怪,眼前的花衣小姑娘并不會讓他覺得有多恐怖,隻是感覺有一絲悲哀。
他平靜地對呂翠林說道:“在十幾年前,差不多是你剛出生的那個時間裏,這個村子卷入一場局勢動蕩裏,成了犧牲品,無數人死在這場浩劫裏,興中村隻是其中一部分罷了。眼前所看到的鬼魂,都是興中村的村民……”
聽了陳初始的解釋,呂翠林再看花衣小姑娘的時候,眼眸裏不再那麽恐懼。
她小聲地問道:“我聽說哦,人死後都會去陰藏地府進行輪回轉世,你看我上一世不就是那個鬼王的女兒,還有一世還是九天玄女娘娘的信女呢,爲什麽這些鬼魂還要待在村子裏不肯離去呢……”
陳初始回答道:“還是鬼王的原因,它思念家人心切,執念,怨念籠罩了整個村子,你想想看你們姐妹倆都被影響了,更何況是這村子裏的村民?”
“想要讓這些迷失本心的村民得到往生,隻有兩個辦法。第一是把這些鬼魂全都彙聚起來,我以《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妙經》配合法力進行強行超度。第二,那就是斬斷鬼王和村民們的聯系,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他們自動前往地府。”
正在說話中。
花衣服小姑娘喉嚨裏發出一尖銳的叫聲,飛撲過來!
呂翠林吓了一跳,後退幾步!
陳初始雙瞳一掃,急行兩步,右手順勢掐住跳到半空中的花衣服小姑娘的脖頸,左手結三清手印,口中念誦安魂法咒。花衣服小姑娘掙紮了幾下,眼眸裏閃爍的紅光逐漸平靜下來,化作黑光,她雙手用力掰着脖頸上面的手。
“你是誰,不要殺我,我好痛苦,好難受,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裏呀,快來救我。”
花衣服小姑娘看起來十來歲的樣子,随着安魂咒的作用加持,她面貌逐漸恢複到生前的樣子,是個五官标緻的美人胚,可惜面頰上的血迹無法化去……
陳初始看着花衣小姑娘問道:“我不是壞人,隻是一個到村子裏來幫你們的道士,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能不能作爲向導帶我們在村子裏走走?我想去土地公廟還有忠義廟看看,隻要做得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我可以考慮答應你的一個小小的要求如何?”
他衣着光新,長得也不醜,旁邊的呂翠林更是如此,甚至看起來比花衣服小姑娘此刻的心情都要慌張……
花衣服小姑娘遲疑了一會兒,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阿花,是村子口雜貨鋪老闆的女兒,我不知道什麽是向導,但你們想在村子裏走走,我可以帶你們去……不過你們要幫我把爸爸媽媽找回來……他們應該還在村子裏,我被壞人打死前,看到他們倒在大榕樹附近,可我無法離開這裏,沒辦法去找他們……”
這孩子成了縛地靈。
唉。
陳初始問道:“你的屍骨呢?”
阿花被他輕輕放下來,伸手指着旁邊被土堆掩埋一半的骨頭回答就是那個。
陳初始伸手進口袋掏呀掏,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比口袋口都要大的甕還有一把小小的工兵鏟,他走過去彎腰扒開泥土,裏面果然躺着一副身穿花色衣服的骸骨,血肉早已腐化,隻剩下森森白骨在土裏面。
甕不小,用來裝骸骨差不多了……
裝了異界的東西,甕便無法再放回口袋,隻有光球産物可以自由拿出拿進。陳初始用麻繩綁住甕将其背在身後,小姑娘已經這麽慘了,背背也無妨。穿花衣服的阿花,從甕裏冒出半透明的頭顱,這是她的魂魄,她感受到自己确實在移動,淚水從眼眶溢出來,帶着哭腔說道:“謝謝你,大哥哥!”
做好事是會上瘾的,特别是幫到一些有需要的苦命人,看着他們脫離痛苦得到希望的笑臉。
陳初始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利人利己。
站在旁邊的呂翠林都驚呆了,鬼魂沒什麽,但陳大哥你怎麽回事,能裝入一個十歲小孩的甕從口袋裏掏出來真的合理嗎?
陳初始沒有解釋,感覺麻煩。
趴在甕上面的阿花死前是小孩子,死後也是小孩子,面上一掃剛才的陰霾痛苦,指着前方大聲地說道:“順着這條路一直走,向左邊拐個彎就能看到土地廟哦,在我活着的時候,經常給土地爺爺送山上剛摘下來的新鮮水果哦……我爸爸說,土地爺爺是最近親人的神明,他會保佑着大家……”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聲音和神色迅速萎靡下去,既然爸爸說土地爺爺能保佑大家,爲什麽大家還死了呢……是不是那天土地爺爺剛好不在家?
陳初始順着小路不停的走,岔道口轉個彎,繼續走,很快看到土地爺的廟宇。
很小的土地廟還沒有半人多高,有個小香爐,裏面插着一些香的杆子,有新有舊,看樣子應該是有人隔三差五過來上香,可能是林火旺。
陳初始彎着腰往裏面看去,有個灰色的神像坐在裏面,外形是個手持拐杖,披着寬厚袍子,頭戴帽子,慈眉善目,面有長須的老者……
他從口袋摸出三支香點燃,恭敬插在爐子裏說道:“異鄉人,龍虎山,天師府,三山一脈的弟子陳初始有禮了!”
香的煙霧在風中擴散,如果神明接受的話,它應該是聚而不散的,土地爺不在家嗎?神像還是完整的……
陳初始突然直起腰來,擡頭往西南方向看去,皺眉問道:“往那方向走是不是忠義廟的位置?”
他詢問阿花的時候,土地廟的神像表面出現無數細小的裂紋,似乎神像正在遭受某種恐怖的攻擊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