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河所想像的太平盛世,這裏恐怕就是極限了吧。
街的兩邊有大量商鋪和小攤,陳初始随便找了個面攤坐下,老闆屁颠跑過來笑道:“兩位要點什麽,我這有素面,青菜面,豬肚面,豬心面,油潑面,小面,打鹵面,蓋澆面,拌面,無論本地還是外地,您不怕等的話,都可以做出來。”
陳初始笑道:“你該不會是家傳做面的吧,會得還挺多。”
面攤老闆嘿嘿一笑:“不愧是道爺,一眼就看出我的底蘊,不錯,我家從太爺爺那一代開始研究各種面,湯面,幹面,油面,我和我爹我爺爺都是吃面長大的!這麽樣,道爺想要什麽面呢……”
陳初始看了一眼杜十娘,小丫頭進城後顯得有些膽怯,不敢四處亂看,也不敢說話,此時聽到問話,便說什麽都行。
哈哈哈。
這小丫頭若是放到現實世界,來一句什麽都行,恐怕會讓不少人崩潰。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那行,給我來兩份鹵面。”
老闆:“好嘞,鹵面稍微有點費時間,不過絕對正宗,我跟閩地的師傅學過好長一段時間。”
見老闆離開了,杜十娘趴在桌子上壓着聲音悄悄說道:“道長道長,這裏就是大清最繁華的地方嗎,這裏的人說話都很客氣……”
陳初始笑了笑:“等你長大到處走走,自己去找答案。”
人心叵測,爾虞我詐,酆都城很特殊,正因爲它的特殊性,才外地人敢放心進來。可是……全靠鬼神鎮壓下來的安甯,是真的太平嗎?這裏仿佛是個安全區,在城裏是人,出了這座城人就會變成惡鬼……
過了一會,鹵面上來了,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杜十娘的肚子咕噜噜響起來,陳初始沒動筷子,她也沒動,懂事得讓人不由得歎息。
陳初始拿起筷子卷了一下面往嘴裏送:“快吃吧,别涼了。”
鹵面這東西,他在現實世界的閩地吃過,怎麽說呢,同樣的名字,在閩地居然有十種以上不同的做法……
陳初始修煉《天師内丹經》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精氣神越來越好。
師伯告訴他,道教中對修煉是分等級的,分别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練神返虛,煉虛合道,合道就是成仙了……
道經中對這幾個境界的解釋,煉精化氣還好點,後面的境界一個比一個離譜,就算沒有羽化飛升也相當于半個神仙一般。
煉精化氣是煉制内丹的第一步,有小周天或者百目關之名,主要是固精守本,重複凝練自身朝着孩童嬰兒時期前進,也就是觸碰先天。煉到這一步,會逐漸忘卻自我身體的感受,轉而感受周圍的一切,天地之變,修到最後,突破,才能進入第二流程。
陳初始現在的感覺,白天沒什麽,在夜間睡覺的時候,整個人都十分空洞,似乎體内什麽也沒有,魂魄,血肉,骨骼,全都消失得幹幹淨淨……
醒來的時候身軀感覺回歸,他頓時有一種“沉重”的感覺,就好比在泳池遊了很久,突然上岸,沒有水托着身體,自然就會覺得沉重。
此刻是夜間,随着夜色加深,酆都城陸續來了更多奇裝異服的法師,杜十娘有些害怕,她小聲地問道:“人好像比剛才更多了,他們是來做什麽的呢?”
陳初始道:“酆都城有十年一度的天師大會,大江南北各地的法師都會嘗試過來一較高下,獎品是代表法師最高榮譽的五雷天師令!”
杜十娘聽出了意思:“所以道長您也是來參加天師大會的嗎?危不危險呀?”
陳初始微微一笑道:“什麽事情都有風險,不過我有把握保護自己,杜十娘,你放心,這次來參加天師大會的還有我一個朋友,他雖爲人性格跳脫,但人品不錯,我若有事便會委托他幫忙照看一下你的。”
杜十娘面色有些發白,她張了張嘴,想勸阻陳初始不要參加天師大會。
她是什麽人,隻是被爹娘賤賣給怡紅院半路又賣給别人獻祭給河神的農家女罷了,這天師大會看起來對法師們都很重要。杜十娘右手緊緊按着筷子,聲音有些哽咽:“道長,您法力高強,無論您安排我做什麽,我都願意聽您的話,我會等你的!”
唉。
陳初始點點頭。
内心念了淨心神咒,帶走李紅衣和雞腿仔已經是無奈,不能再爲自己增加“軟肋”了。
諸天世界沉默在黑暗裏,他已經默默立志要在這片黑暗裏點起燈塔的光芒,讓諸天世界重新恢複光明……
其實離開河頭村,他的内心一直無法平靜。
作爲現實世界裏稍微有點成功的成功人士,他見得比别人多一點,聽得比别人多一點,沒有這次河頭村來得感受強烈。
在網絡小說的圈子裏流行着一句話,穿清不造反,菊花套電鑽。
哪怕沒有經曆這個時代的網友們,隻是從曆史的車輪印裏窺得一絲半點便已如此反感,更何況是他呢……
揭竿而起,高喊一句,王侯将相甯有種乎?
他不行,領兵打仗,管理軍隊,城池,都沒經驗,還不如他瘋狂修煉,手持長劍殺他個七進七出來的實在呢……
但皇族太多了,七大姑八大姨,就算現在沖到宮裏去把康熙活刮了,其實這就跟殺了縣太爺的同樣道理,後面登位的人隻會更加殘暴!爲了不被殺,爲了自己的小命,恐怕一紙聖旨下來全天下就得血流成河,人頭滾滾。
……
就在這時候,耳邊傳來尖銳刺耳的聲音:“哈哈,來參加天師大會還帶個小姑娘,雖說火居道士不禁娶妻生子,但天師大會都帶着小相好過來,未免太膽大了吧。”
陳初始:“?”
他順着聲音看去,隻見隔壁攤位上坐着一個身穿大紅色道袍,臉部的嘴和雙眼都紋着個太極圖,腦袋後紮了個小辮子的幹瘦道士,說話擠眉弄眼,看着非常古怪……
陳初始巡視一圈,有些不太确定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友是在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