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顔洪烈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聰明，嘶啞道：“想過，來牧州的每一個日夜我都夜不能寐，我的未來，女真的未來，千秋霸業或暴屍荒野……”
他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肩頭如有千斤擔！
伍增歎息一聲：“太子，有些話我知道你不太愛聽，但我還是要說，擺在前方的那條路永遠都是大夏安排好的，再好的摯友關系，真的比得過國家大利麽？”
完顔洪烈蹙眉，看向他：“沒有大夏就沒有今天，更沒有複辟的希望，我完顔洪烈不是背信棄義之人，隻要大夏遵守約定，我也可以！”
伍增立刻拱手跪下：“太子，你誤會卑職的意思了，卑職從未想讓您背信棄義，隻是想要提醒你，多做準備，不能讓人牽着鼻子走。”
“否則，即便起義成功，女真重回您的手裏，那不也是大夏的附庸嗎？甚至會像當初的草原一樣，成爲大夏的幾個州罷了。”
“難道你就甘心命運被别人掌控？難道你就願意當年血禍再次上演？”
接連不斷的聲音，沖擊着完顔洪烈的大腦，他咬牙，掙紮不已，用力攥緊拳頭：“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伍增歎息：“等以後可能就晚了，殿下不必逃避，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如果太子殿下想要多一條路，卑職可以給您出謀劃策。反之，就當卑職從未說過。”
完顔洪烈擡頭：“什麽路？”
“第二個合作者。”
“誰？”
“帝後梵音！”伍增語不驚死人不休。
砰！天空一聲滾雷。
完顔洪烈一震，整個人直接僵住，腦子中浮現了當年那道空靈而明慧的少女身影，跟她合作？
若是秦雲在此，定能嗅到其中不同尋常的味道！可惜完顔洪烈，嗅不到！
伍增此刻眼神閃爍，趁熱打鐵道：“陷陣谷的崩潰隻是時間問題，我得到密信，完顔大帝對祝融已經非常不滿了，再說這麽多的紅衣大炮在，陷陣谷不可能永遠成爲攔路虎。”
“而按照大夏的計劃行事，太子殿下覺得到最後有多少權力是在你手上的？但隻要您能有一點自己的想法，在不背信棄義的前提下，又能迅速的把握整個女真，不是更好嗎？”
“梵音帝後她……”
“……”
伍增的密語越發低微，低到貼在屋子邊都不能聽見，每一句話都是誅心的言論。
有人曾說，相由心生，而此人就是如此，鷹鈎鼻，心思多！
翁城的光複軍，秦雲其實是可以全面監視，安插眼線的，隻要他想知道就沒有不知道的，但他沒有這樣做，甚至有人提議他都否決。
隻因爲他不想完顔洪烈跟自己生出間隙，可世上人心，最難把握。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整個牧州籠罩在青冥色的光線中，六萬大軍就已經開拔，做出一副秘密行軍的樣子。
經貔貅道，至北亭戰場！
整個路途需要兩天的時間，不算遠，也不算近，沿途多是山脈和峽谷。
在軍隊出城的一瞬間，整個邊境其實就沸騰了，數不清的女真斥候藏在暗地裏進行監視。
長長車隊中，最引人注目的一輛戰車中，皇旗飄蕩，那代表了天子的車架，但奇怪的是，裏面竟然是空的！
而大批錦衣衛和軍隊保護的，就是空氣！
“陛下，祝融肯定是上鈎了，沿途老奴已經感覺到了許多敵方斥候的存在，就是不知道她選擇在哪裏動手。”
“一旦太早，蕭翦将軍和平劍樓的軍隊，就沒法形成合圍。”豐老喬裝成軍士，徒步行走，面露擔憂。
而騎着戰馬，校尉裝扮的秦雲已經隐藏進了軍隊，此刻嘴角噙笑道：“放心，祝融不會提前進攻的，現在離牧州太近了，她也怕援軍。”
“貔貅道中段，朕已經給祝融選了一個絕佳的位置！”
聞言，豐老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陛下算無遺漏，這祝融應該是沒跑了。
馬背上，秦雲往遠處的峽谷深處看了一眼，意味深長。
三萬人以緩慢的速度前進，一路上也都相安無事，最多就是遇見一兩頭北方的兇獸，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倒是随着不斷行軍，枯骨，殘骸，斷戈不計其數！
牧州戰場，和北亭戰場是大夏和女真的兩個主要戰場，對比起來，北亭戰場更加混亂，大小戰役無數，各有死傷。
這也是秦雲一開始擔心匈奴插手，才下的一步棋。
十幾個小時後，已經來到深夜，貔貅道的中段。
這是一片巨大的空地，有着幾戶村莊，三面環山，不算是什麽好位置，但秦雲卻離奇的下令全軍原地休息。
“陛下，前方有女真的婦女孩子，卑職擔心是奸細，要不要……”寇天雄欲言又止。
秦雲看去，那些人隻能稱做難民，衣衫褴褛，在耶律家族和蕭翦的博弈中，他們成爲了無家可歸的人。
“沒必要了，朕還怕祝融不知道确切位置呢，給那些人一點吃的，趕走吧，以免一會誤傷。”
寇天雄點頭：“是！”
火把無數，山野死寂，秦雲環顧四周，幽幽感歎：“今夜的風可真大，要是祝融把耶律家族的王牌軍隊也找來就好了，朕一起滅之，可惜，可能性不大。”
半炷香後。
三面環山的高坡上，突然出現了一隊又一隊的戎裝将士，連火把都沒有，但他們卻熟悉地形，如履平地。
他們蹑手蹑腳，趴在高坡上，冷幽幽的眸子如同狼群，俯瞰着下方，帶着一絲嗜血。
而爲首者，正是祝融！
她一身勁裝，暗紅色的戎甲，勾勒了别樣飽滿的身段，她将下方的萬千烽火，連營将士給觀察了一個透徹。
特别是掃過那輛主戰車的時候，眼神閃過一絲滔天殺意。
“看到大夏天子了嗎？”
身旁人搖頭，低聲密語道：“大夏天子沒有露面，但他的主戰車，一直有高級将領進進出出，仿佛是商量什麽事。”
“前面傳來消息，蕭翦的鎮國虎衛也已經排除援軍，打算來迎接大夏天子，首領，要動手嗎？”
祝融眸子冰冷的掃去：“你覺得呢？”
所有人趴在高坡上，直接一顫！感覺到了徹骨的寒，連忙縮了縮脖子。從竊取到大夏行軍路線開始，祝融第一時間就調集了軍隊，幾乎違抗了完顔大帝的聖旨，前來突襲！
要她臨陣一步退縮，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