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戶部原本的預算是二十萬大軍，即刻開戰，三個月之内結束，朝廷咬着牙，糧食可以支撐。”
“但沒有想到是持久戰，大半月過去，戰事甚至還沒有正式開啓。”
“這段日子，幾十萬張嘴巴的消耗，太大了，朝廷是可以支撐，但總不能一點存糧不留吧？”
聞言，秦雲沉默。
郭子雲不會說假話，這老頭忠誠能幹着，既然他都提出這樣的意見，那麽說明戶部真是有難處。
畢竟大夏的錢糧可不隻是對西涼。
各州府，各疆域，都要開支的啊。
兵部尚書趙恒站了出來。
提議道：“陛下，兵部和戶部溝通過，現如今這狀況，隻有兩個選擇。”
“要嘛以雷霆速度，滅王敏，收複西涼。”
“要嘛，退兵！”
“等待春收之後，糧食更富足，再打。”
秦雲激動：“又要三個多月？！”
“等咱們糧食富足，西涼也就緩過神了，到時候還打什麽？”
趙恒沉默。
文武大臣們，雖然沒有說話，但顯然更傾向于撤兵。
否則不會不表态。
秦雲很不高興，沒好氣道：“既然糧食不夠，那就從各州府抽調！”
“揚州，雲州，江南這些地方富有，都給朕調一批上來。”
郭子雲面色爲難。
“陛下，老臣已經想過辦法了，但各州府的人都說能調的糧食有限，加起來估計隻夠支撐二十萬大軍半個月的。”
“這去的路上都要消耗好幾天
的糧食，更别說攻打西涼，到時候朝廷大軍缺糧，就得前功盡棄，被迫撤兵啊！”
秦雲面色難看，糧食不夠，肯定是不能打的。
就算有把握短時間打下來，也不行，糧食不夠，那是兵家大忌。
當年諸葛亮六出祁山，基本上都輸在糧食不夠。
不對！
他反應過來，噌的一下站起來，眼神淩厲。
“各州府的官員在幹什麽，貪污嗎？”
他發出怒吼：“揚州這些地方也沒有多的存糧？幾大糧倉呢？”
“當朕是傻子？”
“一句能糧食有限，就想要糊弄？”
衆人吓了一跳，紛紛解釋道。
“陛下，糧倉多，但并非全都是滿的啊。”
“就拿揚州來說，的确富足，但佃戶大多爲鄉紳貴族種地，一畝地佃戶拿一成糧食走，而朝廷征糧稅，也最多不會超過兩成。”
“各大糧倉，都處于不滿的情況。”
“留下備用的糧食，剩下的确實就這麽個樣子。”
“變革制度以來，這也是第一年，收益肯定是要等到春收之後。”
秦雲看了一眼郭子雲。
他一臉苦澀，點了點頭，表示确實如此。
“王八蛋！”
他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問道：“那剩下的七成的糧食，都到那裏去了？”
聞言，大臣們迅速安靜下來。
臉色微變，似乎觸及到了什麽禁忌，不敢再胡亂說話。
隻有顧春棠這個兩袖清風的宰相，敢說。
“陛下，剩下七成小頭在鄉紳和大戶人家手裏，而大頭則在世家
門閥，和貴族大姓的手裏。”
秦雲冷笑！
他媽的，朝廷拿一到兩成，世家門閥就拿近七成，到底誰才是官家，誰才是制度？
“他們憑什麽拿這麽多？”
“搶劫嗎？”
聞言，群臣臉色驟變！
他們有的人是不敢說，有的人則就是世家門閥走出來的官員，怎會說自己的不好？
最讓他們感到可怕的是，陛下不滿意了！
有三品大員站出來，拱手道：“陛下，可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啊。”
“先帝在位，包括您繼位之後，這個規矩就沒有變過。”
秦雲看向他，皮笑肉不笑：“那這麽說，世家門閥淩駕于朝廷之上了？”
“或者說，朕應該爲剛才的言行道歉？”
三品大臣驚懼，立馬跪下。
“陛下，老臣絕無此意啊！”
“隻是當年大夏開朝之際，各大世家門閥鼎力相助高祖，幾乎到了炸鍋賣鐵的地步，而土地正是高祖賞賜給各大門閥的獎勵，爲私人物品。”
“現在來說這個不妥，是否……”
他沒敢将話說完，但誰都知道什麽意思。
緊接着，又是好幾位大臣表态。
“陛下，這是慣例并非貪污和霸權，請您明察。”
“沒錯，老臣就是隴右李氏的人，但微臣自問一身清白！”
“我等何錯之有，爲了百姓的安樂，各大門閥甚至主動讓出土地給佃戶用，隻抽取應得的一部分而已……”
“……”
看着一個接一個大臣站出來，秦雲雖然不爽，但卻無理反駁
。
因爲他們講的确實就特麽是事實！
顧春棠這些寒門貴子，身居高位，聽見這些話也都隻能保持沉默。
這些特權，确實是曆代皇帝給的，早已經烙印進了這個國家的骨子裏。
換句不好聽的話。
浪花淘盡，百年之後，大夏皇朝也許不在，但門閥貴族依舊還在！
秦雲有些無力的捏了捏眉心，妥協道：“既然如此，那就買吧，拿國庫的錢去買。”
“聯系各大世家門閥，就說朕要糧！”
他眼神一冷，語氣加重道：“請他們高擡貴手，給朕賣點糧！！”
最後那一句話，他咬的極死。
說完，他拂袖離開，臉色冷的如同寒冰臘月。
看到他的表情，聽到那誅心的話，群臣眼皮子齊齊一跳。
特别是那些出身門閥的大臣們，臉色蒼白。
陛下，動肝火了！
一炷香後。
禦書房。
啪啪啪！！
秦雲摔了一地的茶杯，讓裏裏外外的宮女太監，吓的是顫抖匍匐。
内閣大臣，心腹愛将，都在這裏。
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特别是跟門閥貴族有親戚關系的，更不敢說話。
“朕要收複西涼，糧食不夠一場戰争，還要向世家門閥買，諸位愛卿覺得諷刺嗎？”
衆人面色一凜，沒敢接話。
良久。
郭子雲才歎氣道：“可陛下，曆來如此，世家門閥掌握了大夏的太多東西，遠遠不是糧食跟金錢可以形容的。”
“大夏的強盛，還得指着他們。”
“依老臣看，不如……”
他欲言又止。
秦雲皺眉：“不如什麽？”
“不如陛下擺下宴席，或是納門閥貴族的女子爲妃，跟他們和解一下，想必他們願意出糧，支持陛下攻打西涼。”
聞言，秦雲僵住了。
久久沒有說話。
但眼裏，有一股不屈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