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将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趙白一邊擦拭着他的玉箫一邊淡淡答道。
“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麽,這賬本至關重要,若是皇上不能從皇後那裏拿回真正的賬本,不僅是我們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了,畢将軍都有可能因我們的失誤而真正落罪。”
他擡起頭,看了一眼秦少白。
“畢将軍可是大宋的脊梁,你願意看着他蒙上不白之冤嗎?而且,這冤屈還是我們幾個一起加注在他的身上的。”
“我自然知道要找出真的賬本來,我也不會對畢将軍的死活坐視不理。但是,我們也不能爲達目的不擇手段,那樣極有可能就是飲鸩止渴,引狼入室啊。”
趙白卻是不無嘲諷地笑了起來。
“少白,你是太看得起這窩闊台了。我看,成吉思汗根本就不重視他,蒙古未來的大汗倒是極有可能是拖雷。”
秦少白簡直是無話可說。
他不明白趙白是從哪裏得到了這個結論,認定成吉思汗會把皇位傳給窩闊台。
他差一點就将自己知道的那點曆史全都說了出來,告訴趙白,窩闊台可不像表現看起來這麽好揉捏。
“少白,難不成,你們那個時代的那什麽曆史書上說的事實和我預想的不一樣?”
趙白放低聲音問着秦少白。
秦少白張張嘴,卻終于什麽也沒說。
“趙将軍,不管這麽樣,和異族合作不會是一個良策,很有可能就是将自己送到萬劫不複的境界去。”
“少白你放心,我隻是想靠窩闊台的力量得到賬本,至于對四王子拖雷所做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我們親自動手。”
秦少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趙白,他越發覺得趙白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那趙将軍到底準備如何去做?”
“其實我想的很簡單,我們現在面對的不僅僅是金國,更有蒙古族對我們虎視眈眈,我猜想,最終讓我們大宋煙消雲散的不是那已經開始頹敗的金國,而是業見壯大的蒙古國。”
趙白站起身,将擦拭幹淨的玉箫放在口邊,輕輕吹奏起來。
頓時,那好久沒有聽到的旋律又在秦少白耳邊響起。
秦少白好像又回到了南陽縣,回到了那些充滿活力的日子裏。
這一曲滿江紅,讓秦少白對趙白剛剛生出的不滿之心消失得幹幹淨淨。
他竟對趙白要刺殺拖雷的計劃有了幾分認同。
無論是窩闊台還是拖雷,都是成吉思汗的心肝寶貝。
而且,成吉思汗的那些兒子裏,也就這兩個兒子有成一代帝王的潛力。
如若真的刺殺了拖雷,再想辦法把罪名堆在窩闊台的身上,極有可能會讓成吉思汗一下子失去兩個兒子,也就相當于砍掉了成吉思汗的左膀右臂。
失去了兩個能幹的兒子,成吉思汗可能就沒有這樣的雄心壯志,說不定他就會守着他的一片草地,帶着他的子民牧羊放牛,和大宋分江而立,各不打擾。
那樣的話,大宋子民也可以盡享幾十年的太平。
當然,沒有了拖雷,沒有了忽必烈,也一定會有别人來讓大宋完結。
大宋要想真正地立于不敗之地,靠對方的自我毀滅是不夠的。
秦少白的腦海裏竟又冒出白敏的話來,不要去幹擾曆史。
但是,他來到這裏這麽多年,他已經開始慢慢地将自己變成一個大宋人,他是從心底希望大宋能從金國從蒙古族的陰影裏走出來,過上國富民強的生活。
見秦少白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平和,趙白知道秦少白的心已經有所松動。
他連忙又加了一句。
“少白,我答應你,我會把這大宋的賢臣們都當成大宋的瑰寶,盡我的力量去護他們周全,讓他們能感覺到朝廷的恩寵,從而能心無旁骛地爲大宋的未來而努力。”
爲了表白自己的決心,趙白将那柄玉箫橫在了自己脖子上:“這一次,若我辜負了畢将軍的信任,少白,你就用這玉箫将我狠狠擊打,把我的血肉送給大個去吞咬。”
“趙将軍,你這又是何必。我們都不會讓畢将軍因爲我們而失去一切的。”
秦少白說着,面色一凝,又道。
“今天我去皇城司的大牢,竟然沒有見到畢将軍。說畢将軍是朝廷重犯,閑雜人等不可相見,我還正想請趙将軍和我一起去探望一下畢将軍,這樣,那些獄卒們也能知道畢将軍的地位之顯赫,也就不會做出什麽難爲他老人家的事了。”
“這個少白你放心,我昨晚從畢府回來,就去看過畢将軍,還和飛羽交代了,要讓他像對待朝中功臣一樣對待畢将軍。”
秦少白微微一挑眉。
他今天早上去大牢感受到的可不是趙白說的什麽功臣的待遇。
“我還是想見一見畢将軍,畢竟是我的主意讓他現在身陷囹圄。”
說到這裏,秦少白的腦子裏自動腦補了畢再遇躺在肮髒的大牢裏的模樣,竟是覺得眼角一熱,幾乎要落下淚來。
“那少白你是想以什麽身份去見畢将軍?”
趙白這一問讓秦少白怔了一下。
“趙将軍,既然你已經以真面目示人,那我也就沒有必要再隐藏什麽了,你說是不是?”
“好,那你就以連白,我趙白的連副将的身份去見一見畢将軍吧。”
趙白讓人去叫來了飛羽,讓飛羽帶着秦少白去見畢再遇。
誰知道飛羽卻是面露難色。
秦少白不由地急了。
“飛羽,畢将軍不是出什麽事了吧。”、
“沒有,什麽事也沒有,畢将軍過得很好呢。”
飛羽确定了四下無人,低聲說道:“皇上讓把畢将軍到他的别苑去了,今天,皇上去了别苑跟畢将軍在一起暢談,我們都很久沒聽到皇上那爽朗的笑聲了。”
趙白對着秦少白微微一笑。
“怎麽樣,這下放心了吧。”
秦少白沒想到宋甯宗竟然也會如此愛才,心中自然是放下了許多擔憂。
不過他馬上想到畢府被抄這事應該全臨安城都知道了,史彌遠他們不可能沒有行動。
“飛羽,右相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飛羽搖了搖頭。
“右相今天早上來向皇上請假,說自己要去宜興一趟,可能要三五七天才會回來。”
史彌遠這個節骨眼怎麽會選擇去宜興呢?
宜興兩個字冒出來的時候,秦少白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和小蘭的孩子。
那個孩子,他們幾經周轉,已經成爲地成爲連歡和梅清怡管家的兒子,隻是這一件事,連連歡都不知道。
秦少白馬上将心裏那擔憂給扼殺掉。
既然連歡都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相信史彌遠也不會知道。
要知道現在的史彌遠可不是從前的那個奸滑陰險的史彌遠,他也隻是一個普通的蒙古人,隻不過是窩闊台的手下的一個棋子。
這一下,秦少白是想明白史彌遠爲什麽要去宜興了。
重點不是去宜興,重點是離開了臨安城。
這一定是窩闊台送給趙白的第一個禮物。
沒有了史彌遠的牽牽絆絆,這抵當鋪之案就好處理多了。
果然,趙白已經在問飛羽。
“史公一個人前往宜興的?”
“不是,史公帶了好幾個親信。”
“好了,我們知道了,你記得要好好保護好皇上,保護上畢将軍。”
飛羽退下後,趙白對着秦少白又道。
“少白,現在朝廷裏偏向史彌遠的人幾乎都走開了,正是我們可以大展手腳的時候。”
他握緊了拳頭,目光投向了遠方。
“這一次,我要将史彌遠的根須都給拔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