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小婉可安睡?”
趙白放下手中的筆,他正在書桌上回憶着最近發生的事情,把事件中的一些共通點給尋找出來。
他必須把那北掌背後的人找出來,确定這人是敵還是友,才能更好地實施下一步的計劃。
“對,趙将軍,小婉睡得很香甜,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這對她來說,也不失爲一件好事,至少她不會像我一樣被蘭若寺的事困惑到現在。”
小蘭說着,突然擡起了頭,一雙美麗的眸子就像屋外那閃爍的星辰一般明亮。
隻是這明亮的眸子裏卻有着無法掩遮的一縷縷憂傷。
逢到趙白的眼神,小蘭眼裏的憂傷竟慢慢被一股執着和倔強所替代。
趙白知道,小蘭接下來要和自己說的事情一定很重要,于是示意小蘭到一旁的茶幾上坐下。
“趙将軍,我懷疑,小婉身上還有毒,但那毒可能不是北掌施的,那人一定潛伏在我們身旁。”
小蘭重又擡起頭,充滿信心地看着趙白,“趙将軍,我們,一定要将他找出來,小婉需要他的解藥。”
趙白沉吟了一會,幽幽道:“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爲什麽每一個經曆過這事的人都那麽驚恐。”
小蘭的身子竟然顫了一下。
趙白真想奔過去,将她擁在懷裏,告訴她,就算有比天塌下來還大的事,有他的肩膀會爲他撐着,就算有比海還深的憂愁,有他的目光在爲她解憂。
可是,他做不到。
趙白覺得自己好好笑,他爲什麽會有如此強烈的無能爲力的感覺,真的是因爲他覺得他如果這樣做就對不起在身體裏沉睡的秦少白嗎?還是因爲——完顔翠兒!
“趙将軍,今天發生的事情是我這一生中感覺到最恐怖的事情。”
小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是鼓起了很多的勇氣,終于說了下去。
“今天我帶着小婉去蘭若寺,寺裏人很多,小婉也很乖,一個勁地跟我說她很開心。”
小蘭的眼神裏閃出一絲淡淡的喜悅,那份看似平常卻讓人溫暖着的目光讓趙白後悔自己沒有陪着她們倆一起去蘭若寺。
如果他去了,小蘭的心裏會不會隻有這種幸福的感覺。
“輪到我和小婉去進香了,我正磕頭在那裏祈禱,就感覺到肩膀一陣疼痛。”
小蘭一邊說着,一邊已将雪白的肩頭給裸露出來。
天地之間,似乎閃過一道閃電,将趙白的眼睛閃得發直。
趙白連忙抑制了一下自己的心志,定眼看去。
小蘭的肩膀上果然有一個小小的牙印,印痕不深,咬人的那人那時候應該還有着一點清醒,不然的話,這肩膀上的肉是要少了一塊了。
也就是說那時候的秦小婉還是知道自己身邊這人是她的小蘭姐姐,但她又沒辦法抑制住心裏的魔障。
或許,小婉正是用這樣的一個方式在提醒着小蘭,讓小蘭明白她的心志已經不屬于她自己了。
“我以爲小婉是向我撒嬌,正想叫她不要這樣時,就看到她那雙通紅的眼睛。”
小蘭抖了一下,很明顯,她的腦海裏又飄過了小婉的那雙紅眼。
“你是說,小婉的眼睛很像永和村好些中了僵毒的孩子的眼睛?”
小蘭點了點頭。
“那時候,我真的恨自己遲疑了那麽一步,我應該當即就揮掌将她打暈的。可是,我舍不得啊,就在我明白我應該狠下心來時,小婉已經不見了。”
“你是說,小婉也被那北掌給施了僵毒,所以她的神志才會如此不清,才會做了今天這樣的事??”
“趙将軍,永和村那起案子,我們都以爲是北掌所爲,但,今天,我開始懷疑了,那件事可能和北掌一點關系也沒有。”
“怎麽會?他們的背上都有北掌的專用掌印,而且你秦大哥和宋大人不是也通過屍檢确定了那死去的幾個孩子死法和多年前的藍玉小姐一樣嗎?那藍玉小姐不就是死于北掌之手嗎?”
小蘭沒料到趙白會對這些事情如此清楚,她現在明白了,趙白在這具身體裏的時候一直都沒有沉睡,他一直在注意着秦少白的一舉一動,所以,他才能在秦少白需要的時候,給出最适宜的意見。
這不由地讓小蘭對眼前這個男人又多了一份佩服。
同時,她的心裏竟也有一絲小小的幻想。
如果她的秦大哥也能如趙白一樣,雖然靈魂被壓抑在這具身體裏,卻可以知曉外面發生的任何事那該多好啊。
“小女子,後來呢?後來你在哪裏找到了小婉?”
趙白見小蘭在發呆,連忙輕喚了她一聲。
小蘭這才驚醒過來,連忙繼續說道:
“我自然是十分慌張地站起來去找她,就在那院前焚香的大爐子前,我見到了她。她……”
小蘭似乎又沒辦法說下去了。
趙白想要遞一杯茶過去,卻想起來自己桌上的這壺茶早就變成了酒。
小蘭握緊的拳頭終于慢慢地松開,她眼裏的驚恐之色卻是越來越濃。
看得出來,她在努力地克制着,想要讓自己能把事情完整地說出來。
“小婉,她像故事裏的惡鬼一樣,在拼命地吸那香燭的煙氣,聽見我喚她,她好像遲疑了一下,就在那時,我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眼中的殺氣。”
“然後怎麽了?”
趙白急問道,卻發現小蘭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一片。
“然後,我還沒走近她,她已經沖了過來,重重地推了我一下。”
小蘭的眼裏閃出一絲愧疚,“我真的不知道,小婉手上的力量竟那麽大,一個猝不及防,我竟被她推得一個踉跄,差一點摔倒在地。”
“等我站穩身子,已經來不及去阻止小婉了,她正拿着一把刀,在發了瘋地追着來燒香拜佛的百姓砍。”
小蘭說完,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又端起桌上的茶壺,幫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這不是茶,這是酒?你,你竟然……”
小蘭的臉已經一片绯紅,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想繼續說下去,可是身子一歪竟然倒在了桌上。
趙白傻在那裏,他真的沒想到小蘭會去喝桌上的酒,他更沒想到小蘭會如此不勝酒力。
他站在小蘭的身後,目光卻被小蘭剛剛扯開的肩膀給吸引了過去。
小蘭剛剛一定是急着要往下說,所以将傷口顯給趙白看後,竟然忘記了好好地整理衣服。
現在,她那雪白的肩胛在粉紅的紗衣下若隐若現,竟是比剛剛完全裸露還要讓趙白有那心猿意馬的感覺。
他隻覺得這面前的一片雪白,就像照亮他世界的那一片溫暖的光芒,讓他無法拒絕去走近,更讓他有一種想要将這一切都占爲己有的沖動。
趙白的身子離小蘭是越來越近,他幾乎要俯下身。
突然,趙白猛地擡起頭,對着自己的臉就是一巴掌,然後奔到床邊,從床上取過自己的長衫,蓋在了小蘭的身上。
小蘭嗯了一聲,換了個姿勢,又繼續睡去。
那件長衫被她這一動,滑了下來。
趙白隻得又彎下腰去撿那長衫,剛要擡起身子時,卻看到門外一道黑影閃過。
趙白心中一驚,馬上想到了是仇敵找上了門。
他再也顧不了那麽多,一伸手,就将小蘭攔腰抱起,将她輕輕放在床上,又蓋好了被子。
然後,趙白輕輕拍了兩下床沿。
那床竟然往牆裏滲了進去,将小蘭送進了牆裏後,又移了回來。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瞬間發生的,就好像小蘭從來沒在這床上躺過一般。
趙白放心地轉過身,還沒來得及走出房門,一支冰冷的匕首已經抵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