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你在擔心什麽?擔心那史彌遠也如我那兩個弟弟妹妹一樣,知道了我的身份?還是擔心,那史彌遠認爲你家秦大哥根本不足爲患,會随意找了個理由把他給廢了?”
小蘭不敢擡頭,她怕看到趙白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她更怕趙白從她的眼神裏看到答案。
的确,她是害怕,害怕着這臨安城的人都知道這具身體的秘密,那麽一切都會變得她無法掌控。
“我們走吧。”趙白輕道,“是該給那史彌遠一個交代了,趙汝述想要的答案,也應該給他了。”
小蘭剛想跟上趙白的腳步,突然又停了下來:“我忘記告訴你了,雖然那劉喜的屍體是被完全清洗了一遍,但我還是在他的嗓子裏發現了這個。”
小蘭從袋子裏掏出了一張紙,那紙上有很濃重的怪味,應該就是因爲那紙是被塞在劉喜嗓子裏的原因。
小蘭展開那紙,那紙上卻是沒有個字。
“無字?”趙白盯着那張紙,沉吟了一會,目光漸漸變得冰寒起來,“把這張紙帶回去,我想我知道如何讓它恢複原狀。”
“這張紙看起來應該是劉喜死後才塞進他的嗓子裏的。”小蘭補充道,“我想這張紙和史彌遠應該沒什麽關系,有可能是另一股力量故意留給我們的線索。”
趙白嗯了一聲,看向小蘭的目光變得柔軟起來:“小蘭姑娘,朝陽是沒想到,她建那個緣樓,最大的收獲竟是培養出你這樣一個人才來了。”
被人稱贊總是讓人開心的,更何況這贊賞之詞還是出于這個冰冷的人之口。
小蘭的臉不由紅撲撲一片。
趙白見小蘭低頭的樣子,猶如一朵白蓮花在初陽裏嬌羞地綻放,他竟是有一些恍惚,一隻手已經伸了出去,握住了小蘭的下巴。
小蘭被動地擡起頭,正碰到趙白那蜜意濃濃的眼神。
她慌亂起來,連忙往後退,又使勁掙開了趙白的手,往後退了幾步,小聲嘀咕了一聲:“将軍,還請自重。”
趙白的手垂在那裏,好一會兒,他才甩了甩手,嘴角勾起一個魅惑力十足的笑來:“小女子,有一天,你會主動投入我的懷抱的。”
見兩人走過來,牢頭小心翼翼地迎了上來。
“秦大人,可有收獲?”
看到趙白搖頭,那牢頭的臉上竟是閃過一絲喜悅,他好像整個人都變得輕松起來。
趙白扯了一下嘴角,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牢頭見他這笑,渾身竟像是剛從那冰窟裏爬出來一般冰冷,竟是硬生生地将後面的話給縮了回去。
“趙将軍,你準備如何處置他們幾人?”
出了天牢,小蘭輕聲問道。
她剛剛也是感覺到趙白那冰冷的眼神了。
“他們算是嚴重失職了吧,守護之要犯竟然在眼皮底下服毒自盡,難道他們還會有好日子嗎?”
見小蘭不說話,趙白又道:“你也不用爲人們三人擔心,他們和七鷹一樣,在做事之前,就知道自己會是什麽樣的命運了,所以,他們就算是死,也會死得心安理得。”
“趙将軍不準備将這三人好好審問一下,以拿得一些證據?”
趙白呵呵笑了幾聲:“傻丫頭,你以爲我們的對手那麽弱嗎?這些人,和那七鷹一樣,都是他準備犧牲掉的棋子罷了,用完了就棄,哪還有什麽審問的價值。”
小蘭不再說話,心中卻是一陣又一陣的寒潮。
飛鳥盡,良狗烹。
每一個做棋子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價值所在,所以,自不會去埋怨這世間的不公。
很快,兩人便回到了秦府。
府上的人都已經安睡,隻有秦安呆在院子外打着瞌睡,見兩人回來,連忙爲兩人推開了大門。
“安叔,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後我們出去,你将門虛掩就行,不用刻意爲我們等門。”
“好啦,這爲主子守門也是管家的職責所在。”趙白微微一笑,轉身對着秦安道,“我們隻是去了望鄉樓,本想喝上幾杯,卻是遇到幾個不識趣的人,爽快地打了一通。安叔,天色也晚了,你快回去睡吧。”
秦安想說什麽,終于什麽也沒說,低着頭離開了。
趙白正要往自己的房間走,卻看到小蘭在盯着自己。
他便笑了起來:“小女子,今晚實在很累,這腹中已是饑餓無比,還請小女子去廚房幫我熬上一碗粥吧。”
小蘭是何等聰慧之人,也沒說什麽,應了一聲就往那廚房走去。
趙白拿出那張紙來,展開放在桌上。
然後兩隻手一用力,那張紙被他的掌力所影響,竟是露出了一片鮮紅。
趙白凝視着紙上那幾個宛若鮮血一般的紅字,竟是将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手中力道一落,那紅色也就暗了下去。
他拿起那張紙,往燈上一放。
那紙瞬間變成了灰燼,空氣裏卻多了一種奇詭的香氣。
小蘭端着一碗粥走了進來,看到趙白一隻手撐着額頭,正半依在榻上。
“将軍,粥來了。”
趙白這才擡起頭來。
小蘭看得出趙白的眼裏多了許多的憂愁。
她不由地好奇起那張紙來。
“将軍,那紙上有什麽收獲?”
“沒什麽。”趙白站起身,在桌前坐下,拿起小勺正準備喝粥,聽到小蘭這樣問,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隻是一張極普通的白紙罷了。”
小蘭沒再說話,她哪裏會相信趙白這樣的解釋。
但她知道趙白是再也不會提這白紙這事了。
趙白不願意讓人知曉的秘密,必将成爲一個死去的秘密,到時候就如這張紙一般,化成了灰燼,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