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所跪何人?”
驚堂木一敲,堂下跪着的人身子就是一顫。
秦少白馬上就失望起來。
這樣的一個人,如何有膽量在大庭廣衆之下向趙汝述射出飛刀。
而且那飛刀選擇的時機,下手的力度,都說明絕對是一個武藝高超的人所爲。
眼前之人,差太遠了。
史彌遠啊,史彌遠,你也不用如此小觑我吧,這般敷衍。
“小人,小人是順昌縣人。”
“擡起頭來。”
秦少白又是一聲低喝。
堂下那人緩緩擡起頭。
那張臉上竟是血迹斑斑,看來在送到府衙之前,史彌遠已經讓他吃了點苦頭。
“今日巳時,趙大人在這府衙遇刺,可是你所爲?”
秦少白問完,滿懷期待地看着劉喜。
你隻要說一個不字,我就可以以嫌犯不認同罪行爲由,先将你收押再想法子找證據來幫你脫罪。
那人的目光已經遊離,身子更是哆嗦的厲害。
他似乎在思索着什麽,終于,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堂下一片嘩然,已經有群衆開始罵罵咧咧。
小蘭站在人群裏,她很是肯定,眼前這人和自己所追這人根本就是不同的人,但她也不想上前,在潛意識裏,她倒希望這個案子能快一點結案。
“肅靜。”秦少白又敲了一下驚堂木,這次,他幹脆走了下來,蹲到了那劉喜的面前,用手托起了他的下巴,一雙銳利的眼睛盯着劉喜。
劉喜竟也不掙紮,隻用一雙空洞的眼睛看着那屋頂,仿佛那裏有他所能見的最美的風景一般。
“劉喜,你要知道,刺殺朝廷命官,那可是殺頭的大罪,而且不僅自己會被處于極刑,家中親人也會受到牽連。”
劉喜原本還隻是冷冰冰地認着罪,一聽這話,他竟使勁一掙,掙脫了秦少白的手,同時,那眼中立即充滿了憤恨之色,他的兩隻帶着鎖鏈的手竟是往秦少白脖子上一套,然後兩手一用力,那鎖鏈就将秦少白的脖子給勒住了。
“大膽。”一道銀光朝着劉喜就飛了過來。
隻聽劉喜慘叫了一聲,他的左手竟被道銀光給活生生地削掉了。
秦少白隻覺得一股熱血往自己臉上噴來,他竟傻在那裏,不知道往後退避。
“公子。”白如雪已經從一旁躍起,手中一塊紗巾在秦少白面前一擋,劉喜的鮮血全都噴在了那紗巾之上。
“秦大人。”衆捕快都驚叫起來,從四面八方朝秦少白湧來。
“沒事,我沒事。”秦少白喝住了衆人,“還不快找個大夫,爲這劉喜包紮傷口,你們想他流血過多,死在本府衙之内嗎?”
衆人這才注意到那劉喜,見他已經痛得暈死過去,他的身旁,小蘭正在爲他包紮傷口。
“秦大人。”林捕頭走了過來,“剛剛那人動作太快了,我們還沒有看出是誰?”
林捕頭說着,難堪地低下了頭。
秦少白隻是揮揮手,示意林捕頭下去,好好安撫圍觀的群衆
人群一陣騷亂之後,已在衆捕快的努力下,變得安靜下來。
“師爺,你代本官宣布一下,因爲嫌犯受傷,此案押後再審。”
秦少白交代了一句,人已經沖了出去。
他想确定一下那個飛刀救自己的人是誰。
那聲音,很是熟悉,但,那根本不可能啊。
金昭甯,正處在金國内亂漩渦中的金昭甯如何會來到臨安?
“秦大人,你沒受傷吧。”
趙懷遠攔住了還想往外跑的秦少白,“剛剛看到那劉喜用鎖鏈去勒大人,懷遠心中真是着急,懷遠真是糊塗,竟沒将那劉喜制服,就送到大人面前,讓大人受驚了。”
秦少白看了一眼趙懷遠,冷笑了一聲。
不過,很快,他就換上了另一種歉意的笑。
“趙兄哪裏話。是少白自己大意了,竟以爲那劉喜經受了那樣的嚴刑酷打,是沒有任何還手之力,誰知道是小看了他對我們的仇恨啊。”
說完,又故作不解道:“趙兄,剛剛聽那劉喜說,他是順昌縣人,爲何會到這臨安府來刺殺趙大人呢?”
“唉。”趙懷遠歎了一聲,竟是輕咳了兩下。
秦少白連忙對白如雪道:“雪兒,快去内堂備茶,我要和趙大人好好聊聊。”
受到如此款待,趙懷遠說起話來都精神多了。
他将劉喜和趙汝述的那些恩怨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來,劉喜是順昌縣的一名小捕快,家中有一美麗的妻子在大街上開了一家豆腐店。
一日,趙汝述帶人巡街,見到了劉喜的妻子。
說到這時,趙懷遠嘿嘿了幾聲。
秦少白知道趙懷遠的意思,心頭厭惡,卻又不能說什麽,隻追問道:“後來呢。”
“那女子也是傻到了家,你說,在順昌縣誰還能比趙大人有能耐,能給她幸福,她應該感激涕零,撲過來才是,誰知道,那女子卻是極爲貞烈,竟在事後懸梁自盡。”
秦少白隻覺胸口一口氣悶得他無比難受。
他原以爲那趙汝述算是四木三兇裏較善的一個,誰知道竟也做出如此肮髒之事。
“這事,竟沒有人管?”
聽到秦少白那沉悶的一問,趙懷遠倒是吃了一驚:“秦大人,那婦人可是自己上吊,與人所幹,與人所怨。”
“所以,劉喜還繼續在縣衙做事,聽命于趙大人?”
“要不怎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那劉喜竟是一心認爲,她家娘子上吊自殺是趙大人所逼,不接受趙大人的捕頭之位不說,還辭去公差,将三個兒女安排給父母照顧後,就要上臨安來告禦狀。”
趙懷遠的目光突然間也暗淡下來:“劉喜卻是沒考慮到,趙大人如何能讓他能上京來告狀。他這一走啊……”
“發生了什麽事嗎?”
“唉,劉喜本就是一家的支柱,他這一走,家裏哪裏還有什麽人能撐,沒幾天,他的父母就暴病而亡,他那三個孩子也因無人照顧,不知道被誰給拐走了。”
秦少白突然覺得劉喜來臨安府刺殺趙汝述很在情理之中。
但凡有點血性的男子,都不會放任這毀家滅門之恨的。
難道,他真的想錯了,剛剛那飛刀刺殺之人真的就是這劉喜?
“秦大人,其實,在将劉喜送來之前,趙大人已經審了那劉喜,他也完全招供了。所以還請秦大人早日結案,将這案子交與刑部定審,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劉喜鬧市斬殺,以起殺雞儆猴之效。”
趙懷遠說着,他的眼中竟是無比暢快的神情。
這目光讓秦少白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