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武德原想請兩人到樓上的天字一号,小蘭卻說,樓下更好。
熱鬧,有人間煙火氣。
梅武德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段智蘭。
段智蘭卻隻是笑。
梅武德還想再努力一下,小蘭卻已經選了一張空桌坐了下來。
梅武德沒辦法,也隻得坐下。
他看了看四周全是男人,而且那些男人還用賊眉鼠眼看着他家小蘭,心裏别提多難受了。
正想站起來把這些男人都趕走,卻被段智蘭一下拉住了。
“先看看他們會幹些什麽。”
段智蘭的眼睛落在角落裏的五個男人身上,隻停留幾秒,就又轉了過來,拿起一杯茶,氣定神閑地喝了起來。
“娘,他們好像不是本地人。”
小蘭的臉色也嚴肅起來,幹脆挪了個位置,直接就面對着那五個男人。
梅武德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幾個人身上,不由暗叫不好。
那幾人見梅武德看他們,竟都有要站起來的意思。
梅武德連忙喊道:“小二哥,你怎麽還不給我們上酒菜啊,吃完了我們還要去做事呢。”
那五人聽梅武德這一喊,都緩緩坐了下來,又繼續吃飯喝酒,但那頻率卻是比先前要快上了許多。
小蘭的目光在梅武德身上打轉:“你都是這樣招呼你家小二哥的嗎?”
“是啊,他們不知道我是這家望鄉樓的老闆,他們知道的老闆是忠奴,事實上,這酒樓也的确是我買給忠奴的,他年紀越來越大了,總得有一個養老的地方。”
段智蘭先就贊了一個好,目光也從那五人的身上移了過來。
“娘,沒事吧。”
小蘭擔心地問。
“沒事,也許就是來這臨安做生意的外地人。”段智蘭微笑,“這臨安城可不是南陽縣,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我們不要大驚小怪的,不然,别人要笑話你們這對金童玉女沒見過世面了。”
“前輩姐姐,您這個金童玉女,武德喜歡,來,武德敬你一樣。”
段智蘭的嘴角浮出一絲笑來,接過了梅武德遞來的杯子,一飲而盡。
“不是啊,娘,我怎麽看都覺得他們不像是普通人,他們會武功,而且武功還不低。”
小蘭卻是一點也不願意放過那五個人,盯着他們。
那五人應該也明顯地感覺到了小蘭的目光,五個人對望了一眼,又似是無意地往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埋下頭就把桌前的飯菜往嘴裏扒。
不一會兒,五人竟同時站了起來,沖着店小二喊結帳。
“娘,你不是說今天要去找南溪哥哥商議茶坊的事的嗎?”
看到五人相繼走出望鄉樓,小蘭向段智蘭使了個眼色。
段智蘭笑笑,用手刮了小蘭一下鼻子,站起身來:“是啊,是啊,我現在就去找南溪,小蘭,梅公子的一片心意,你不要浪費了。”
說着,段智蘭已經兩步并成一步,躍出了望鄉樓。
梅武德見段智蘭果真是往南溪茶坊去,和那五人的方向正好相反,立時放下一口氣,臉上的笑也變得柔和起來。
他剛想坐下爲小蘭斟酒,就聽得小蘭暖暖喚道:“梅公子,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梅武德何曾聽過小蘭這樣溫柔地和他說過話,當即感動地連忙挪到了小蘭的身邊,像個好學的孩子,昂着頭看着小蘭。
“梅公子,剛剛我娘說我瞎想,你說,剛剛那五個人是不是尋常的人?”小蘭說着,竟是很委屈地歎了一口氣,“我娘有時候很不講理,仗着她是我娘,仗着她武藝高強,經常強詞奪理,唉。”
說着,小蘭竟握住了梅武德的手:“你有沒有看到,他們随身帶的,并不是劍,那形狀好像是弓弩,你說,他們會不會是……”
梅武德現在哪有什麽心情聽小蘭說什麽武器,他的兩隻手被小蘭的兩隻手握着,感覺到整個人都充滿了沖動,他現在最想的就是去那遼闊的大草原,騎上那汗血寶馬,和小蘭面對面地,在那馬背上來一番天翻地覆。
“梅武德,你,你在想什麽。”小蘭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剛剛梅武德的眼神實在太龌龊了,仿佛看着的不是自己的兩隻手,而是要送到他嘴邊的兩隻大肥羊。
“我,我沒想什麽。”梅武德砸吧了幾下嘴,拿起桌上的一根白絹就往自己嘴上擦。
小蘭一看這情景,馬上就猜到了剛剛梅武德在想什麽。
她又羞又氣,真是想一掌就将這梅武德給劈死。
可是,她的目光落在梅武德微微敞開懷裏,那裏,尋龍匕首金色的刀鞘若影若現。
“梅武德,你有那馴龍匕首,你應該不會不知道成吉思汗吧。”
梅武德剛剛看小蘭已經将手舉起,想想自己剛剛所想,實在也有些肮髒,正準備實打實地接下這一掌呢。
誰知道小蘭卻是将話題一下子轉到了馴龍匕首上。
他立刻明白了小蘭如此溫柔對自己的用意是什麽,心頭竟是湧出一絲凄楚。
“這個,你還真是想錯了。”梅武德竟從懷中掏出了那把金刀,“我還真是在得到這把匕首後才知道這世上有一個人叫成吉思汗的。我的小蘭妻,你認識他?”
聲音就變成以前的玩世不恭。
小蘭不言語,眼睛瞄向那把匕首,輕聲道:“我可以摸一下嗎?”
梅武德猶豫了一下,竟還是點了點頭。
小蘭握住了那匕首,輕輕地撫摸着匕首上的那龍形的花紋。
梅武德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身子更是前傾,做着随時要把匕首搶過去的準備。
突然,小蘭的目光定在那匕首上。
梅武德心中歎了一聲不好。
口中那句不好還沒喊出來,小蘭竟已将那把馴龍匕首給拔了出來。
一件黑色的袍子從梅武德手中甩出,将小蘭和那匕首完全地遮在了裏面。
但即使是用這厚厚的袍子遮住了,梅武德依然能看到匕首發出的金色的光芒。
所幸的是,那光芒隻停留了幾秒,就消失殆盡。
他朝望鄉樓的各個角落望去。
還好,沒有引起任何的波動。
他的心總算是安甯下來。
正當他想将遮住小蘭的袍子收回來時,卻看到那袍子如鵝毛一般飄落下來。
灰色的鵝毛中,小蘭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憤怒着一張臉,站到了他的面前。
“梅武德,你到底在幹什麽?”
“不是,我,我是怕那東西太容易引人注意了。”梅武德搶過了小蘭手中的馴龍匕首,“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煩嘛。”
小蘭拔出那馴龍匕首時,其實也已經開始後悔。
她雖然是想确定這梅武德的身份,但如果這把馴龍匕首真的就是那把馴龍匕首,引來的可不隻是梅武德的麻煩。
“你們倆,在幹什麽?”身後突然傳來秦少白不解的問話。
小蘭連忙将那半截袍子扔給了梅武德,就要往外走。
“小蘭。”秦少白拉住了她,“小蘭,你聽我說,今天早上,我不應該那樣的,我去府衙想了半天,最終還是不放心你,特意來找你,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的。”
“秦大人,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不知道女人是要用來寵的嗎?你,你竟然會讓小蘭如此傷心。”
梅武德看秦少白拉住了小蘭已是不悅。
現在聽他說今天早上他做了對不起小蘭的事情,更是生氣。
一早上他就守在秦府,沒看到秦少白有什麽異樣的表現,卻看到雙眼通紅的小蘭狂奔出來。
他便也忘記了守秦府的目的,竟跟着小蘭一起去了南溪茶坊,然後就在那茶坊裏靜等着。
現在才知道,原來讓他的小蘭妻不開心的人竟然是這個沒用的秦少白。
要是趙白,他這氣還能順一點的,偏偏是這個他一直以來從沒用正眼看過的秦少白。
“小蘭,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我們回去吧。”
秦少白像中了魔障一般,眼裏隻有小蘭,對梅武德的話視若罔聞。
這讓衆目睽睽之下的梅武德有一種沒法下台的感覺。
他幹脆擡高了聲音:“秦大人,你難得來望鄉樓,還請來喝杯濁酒。”
說話間,手中暗自蘊了力,桌上的一壺酒已經被他拿起,往秦少白那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