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怡?”趙白有一絲驚愕。
他對梅清怡倒真的沒多少印象,隻在秦少白的每日交接信上看到秦少白對梅清怡的描述。
原來秦少白在老家有一個很要好的女孩子,長得和梅清怡幾乎一樣。
不過,秦少白又說,這梅清怡是被梅家二老還有那梅武德給寵壞了,有時候任性的讓人頭疼。
秦少白甚至還特意交待了一句,沒事,還是不要去惹那梅清怡爲妙,她随時随地都會變成一隻發狂的母老虎。
如今,這個随時都會變成母老虎的梅清怡靜靜地坐在李太妃的身旁,笑語嫣然,時不時柔順地爲李太妃遞上一杯茶,那眉眼之間的溫暖,讓趙白懷疑,這人一定不是秦少白說的那個梅清怡。
“白兒。”李太妃驚喜地站了起來,梅清怡也跟着站了起來,極爲自然地扶住了李太妃。
“你是白兒,你真的是白兒。”李太妃的手在趙白的臉上撫摸着,“隻有白兒,才會有如此堅毅的眼神。”
“母親,别來無恙。”趙白冷冷道,也不去看那梅清怡,就在李太妃對面坐下。
“白兒,你還在恨我?”李太妃顯然無法承受趙白的冷漠,身子在輕輕顫抖,聲音裏無限悲苦。
她緩緩地走回座位,因爲沒注意,身子被那紅木桌角給蹭了一下,她隻是微微退了一下,又繼續往前走。
梅清怡連忙奔過去,扶住了她。
嗔怒的目光投向趙白,卻是沒有說任何的話。
“我知道,那年若不是我阻攔,你和翠兒已經找到了一個山青水秀的地方,也許你們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孩子們一起放牧養羊,過着與世無争的日子。”
李太妃似乎并不願意回憶那段往事,她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眼中的淚,靜靜地充滿期待地看着趙白。
趙白不說話,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站在一旁的白如雪立即爲他滿上。
趙白擡頭看了一眼白如雪,也沒說話,竟将那白如雪拉了過來,坐到了他的膝上。
白如雪哪裏想到趙白會這樣做,她又羞又怕,握着酒壺的手在顫抖,卻不敢起身,隻能委委屈屈地看着李太妃。
“白兒,她們,原本就是爲你而備的,你想要她們做任何事情,她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的。”
說着,轉過身,對着垂立一旁的歐陽紫道,“去爲公子準備一下床榻。”
歐陽紫答應了一聲,低頭就要去。
卻聽得趙白大笑了一聲,手指着眼前的女子:“母親,你果然還是原來的你,你的眼裏,她,她,對了,還有她,都隻是一個棋子是嗎?”
李太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了出來。
似乎是要将胸中那滿腔的心酸都随着這一口氣噴出來一般。
“白兒,這天下,除了你,誰都隻是棋子。”
李太妃說着,右手一揮,白如雪竟像被風掀起一般,從趙白的大腿上站了起來。
她連忙奔到歐陽紫身邊,委屈的俏臉上已經挂上了兩行清淚。
“母親大人,這天下,每一個都是人,都不願意做任何人的棋子。”
趙白緊盯着李太妃,
“當年,若不是你告密,父皇如何會知道紫兒的身份。若不是你讓人殺害了紫兒的生母,紫兒如何會恨我入骨,誘我入陷井,害我萬條靈蛇被毀,害我八千壯士慘死?”
這樣的話語,聽的人都覺得義憤填膺,激憤不已。
誰料那趙白卻如在講述别人的故事一般,語氣極爲淡然。
淡得讓空氣都變得冰冷,淡得讓聽話的人都忍不住全身的顫栗。
“白兒。”李太妃長歎一聲,“那年你癡迷那完顔翠兒,你明知道他是金國妖女,你還是義無反顧。就算金國現在和大宋有了和平協議,但哪個大宋子民願意看到自己未來的國君去娶那金國的妖女?”
這最後一聲,李太妃喊得太用力,她竟是血脈噴張,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三個女孩都驚呼着去扶。
李太妃隻是拿起桌上的餐布,将嘴角的血迹擦了擦,用手勢制止了三個女孩。
趙白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但,稍遜,他又穩穩地坐在了那椅子上,好像剛剛隻是在看一場跟他無關的鬧劇一般。
“白兒,我知道,是我誤了你和翠兒。”
李太妃走向趙白,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臉,
“可是,老天爺也懲罰我了,不是嗎?我的兒子,甯可被天下人誤會,也不願意回到我身邊,讓我有機會可以向皇上解釋一下,鎮南王一族,李氏一族幾乎滅門,我,也隻能躲在這艘船上,苟延殘喘,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
李太妃越說越傷心,身子竟然往下一沉,眼看就要跪倒在趙白面前。
趙白,原本還端着酒杯靜靜喝着酒的趙白,哪裏還能再坐下去,身子一讓,兩隻手已經牢牢地扶起了李太妃。
“若不是翠兒還在她的世界裏好好地生活着,我斷不會如此原諒你。”
趙白的話一說完,就聽得白如雪啊了一聲。
趙白猛地回頭,死盯着白如雪:“雪兒,你有什麽話要說。”
“公子,公子,我,我……”白如雪開始結巴起來,眼睛卻是朝那李太妃看去。
李太妃不說話,目光冷冷地看着遠方。
“白如雪,我命令你,把你要說的話給我說出來。”
趙白低吼道。
“雪兒,說吧,他終究是要知道的。”李太妃低歎一聲,“這世間的事有哪一件是可以瞞得了後人的。”
“那,太妃,我,可是真說了。”白如雪說着,身子卻往後退,恐懼之色讓她那張秀麗的臉多了幾分猙獰。
“說。”趙白的手一揮,手中,一把碧綠的玉箫已經在握。
衆人的心都顫了一下。
在座的四人都知道,戰神的玉箫一出,若不爲風月,就一定要見血。
“公子。”白如雪猛地往那地上一跪,“公子,那完顔翠兒姐姐,在你戰場失蹤後,回到了大金,被當時的國主綁到了那皇城之上,然後……”
白如雪開始哽咽。
趙白的眼裏全是火,那火将他的臉照得一片血紅。
“然後,金章宗讓人用刀,用刀……”
白如雪說不下去了,她完全地匍匐在地上,小聲地哽咽着。
“用刀怎麽樣了?”
趙白已經猜到了那種可能,可是他不願意去面對,他盯着白如雪,兩隻手将白如雪給拎了起來,怒喝着。
“白兒,你不要難爲雪兒了。”李太妃幽幽道,“翠兒回去後,依然被認定爲是通敵賣國,所以,處以了最爲殘酷的淩遲處死。”
淩遲處死!
趙白輕輕地重複着這四個字。
突然,他大笑起來,狂喊道:“淩遲處死!他們明明利用翠兒赢了那一場戰鬥,他們明明已經讓翠兒失去了我,失去了愛情,爲什麽還要把她淩遲處死。金章宗,你……”
趙白隻覺得五髒俱裂,他的手捂着自己的心頭,面色已是煞白一片。
四個女人看着他,卻都不敢上前。
“好好,很好,很好。老天爺,你對我趙白真是好啊。”
趙白手中的玉箫揮動起來,瞬刻間,那船邊怒浪翻天,原本紋絲不動的船竟也顫了幾顫。
白如雪往歐陽紫身後鑽,嘴裏卻在小聲地嘀咕着:“公子,不要這樣啊,公子,你會受傷的啊,公子。”
“清怡,點他的鳳池穴,别讓他發狂。”
梅清怡應了一聲是,手中已多了兩粒黃豆一般大小的東西,朝着趙白擲去。
趙白,正在狂舞着玉箫的趙白,突然安靜下來。
他轉過身,看着梅清怡,突然,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如血雨一般,将梅清怡那條白衣染成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