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的那兩個女子,早已經長劍在手,倩影往上一躍,兩把劍锃亮着就往那黑網上刺去,竟是火星四濺,發出霹靂聲響。
然而兩位姑娘的劍卻隻是撐住了那張網,延緩了網往下墜的速度,兩姑娘想要的那一個破洞可是一點也沒出現。
毋庸置疑,這兩姑娘手中的劍都是削鐵如泥的寶劍,但更不用懷疑的是,這兩把蘊含着兩位姑娘内力的寶劍竟是沒讓這網有絲毫破損。
“捆仙索。”梅清怡一聲輕哼,手中竟已多了一柄精緻的匕首,“讓你嘗嘗我們峨眉的飛天小匕首。”
匕首在手中掂量了一會,眼神在那黑網上定了一定,然後對着還在努力撐着的小蘭道:“小蘭姐姐,借你内力一用。”
小蘭一聽,連忙将内力從那劍上撤回,她這一撤,左邊的網就直墜下來。
“梅武德,你頂上。”小蘭喚了一聲,随着梅武德的身形移動,她也移到了梅清怡的身後,兩隻手猛地一用力,那綿綿不絕的内力就彙聚到梅清怡的身體。
梅清怡借着這一股内力,将所有的力量都貫注到手中的匕首上。
隻聽她嬌呼一聲,身子往上一縱,右手已使出了那玉女劍,那匕首立時變成了一道銀光,就朝那黑網割了下去。
哐當一聲,梅清怡手中的匕首竟被那網給擋了回來,落在了小蘭的腳下。
小蘭連忙縮回腳,順帶着也将那内力給收了回來。
這内力一收,梅清怡是站不住了,歪歪斜斜地就往小蘭身上倒了下來,幹脆利落地将小蘭也給帶倒在車廂裏。
黑網又往下壓了一寸。
兩個姑娘擡頭看,馬上就要壓到他們的那黑網是根本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一個個細密的縫隙似乎在掩着嘴笑她倆已經黔驢技窮。
“三哥,你先撐一會。”梅清怡沒心沒肺地在地上躺平了,對着用一己之力撐着那黑網的梅武德喚道,“我和你的小蘭姑娘需要調息靜休一下。”
梅武德真是哭笑不得。
不過,他也沒空去教訓他這不知天高地厚,不曉事态嚴峻的妹妹。
這黑網上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一直在往下墜,他的兩隻手已經隻能扯小蘭頭頂的那一片。
梅清怡的頭頂,那黑網已經快觸到她頭上的那支簪子。
他知道他沒辦法再等了,再等下去,那黑網就會完全地遮住梅清怡。
他不知道這黑網上還有什麽其他的暗器,是不是塗了無色無味的毒藥。
網下的兩個女子,都是他願意用生命去保護的人。
他不敢冒險。
心中有所動,梅武德的手中已是多了一把金刀,那金刀,在烈陽下閃着奪目的光。
金刀往上一提,順勢往右一劃,嗤的一聲,那堅不可摧的黑網竟奇迹般地被割開。
梅武德又揮舞了幾下手中金刀,那黑色的繩索便都變成小段一一墜落下來,像一隻隻折了翅的黑蝴蝶。
“三哥,你,你什麽時候有這樣的一個寶貝的啊。”梅清怡大叫起來,要調息靜養的身子早已經滿血複活,就要去搶梅武德手中那金刀。
梅武德哪裏會讓她搶到,手腕一翻,金刀已入鞘,然後悄無聲息地送進了自己的懷裏。
梅清怡還想再搶,卻被梅武德一下子提了起來,順勢一扔,竟是将梅清怡給扔出了車廂。
他又看向小蘭,小蘭好像還全身無力,正在勉強自己站起。
梅武德哪裏準她自己站起,輕輕一攬,已将小蘭抱在了懷裏,然後右腳往下一蹬,兩人就那樣飛出了車廂。
外面一片狼藉。
馬已經癱在地上,四條腿上竟都紮着匕首,馬的脖子上也紮了一把,正在那裏汩汩地流着鮮血。
很明顯,對方是一定要讓這馬車翻車的。
“忠奴,你在哪裏?”梅武德喊了幾聲。
“公子,老奴老奴在這裏。”
梅仁齊低着聲音喊道,從一旁的草叢裏艱難地爬了出來。
“忠奴,你怎麽樣?”梅武德沖了上去,将梅仁齊扶了出來。
還好,梅仁齊受傷的也隻是雙腿。
梅武德二話沒說,已将梅仁齊抱了起來,往那已倒塌的車廂上放。
“梅公子,快讓梅管家服下這粒雪花養命丸。”
梅武德接過那銀色瓶子,眼波一轉,竟是無限感激。
“梅管家?”梅清怡一臉的疑惑,“我們家管家伯伯換了嗎?這位,我好像不太認識。”
“清怡,你先不要管什麽管家不管家的,快點去看看四周,看那幫賊人是否還在?”
梅武德一邊幫梅仁齊包紮傷口,一邊低吼道。
梅清怡倒也聽話,提劍就往四周巡視起來。
“爲何你會有那馴龍匕首?”
待到梅武德将梅仁齊安頓好,小蘭拉着他稍微往前走了走,低聲問道。
“我的小蘭妻,你還真是好眼力,這馴龍匕首天下隻有三把,我手中這一把算得上最好的一把,因爲他和普通的匕首幾乎沒什麽不同,平常人根本看不出來。”
小蘭冷笑了一聲:“小蘭才疏學淺,卻也知道這要捆我們的網叫捆仙索,這世間能割斷這捆仙索的除了花妖殿下的蘭花簪就隻有大漠成吉思汗手中的那三把馴龍匕首了。”
見梅武德竟沒有反駁,小蘭的心中一涼,她實在不願意自己心中所想成爲現實。
馴龍匕首,她娘說,在成吉思汗成就大業那天,将三把馴龍匕首當成禮物送給了自己三個最得意的兒子。
她娘曾說,蘭兒,不到萬不得已,你不可以拿了你的蘭花簪,這蘭花簪和那馴龍匕首一樣,隻要拿出來,江湖人就都能識破你的身份。
所以,剛剛那麽危急的情況下,她雖然心有所動,想要将那蘭花簪取出,卻終于還是忍住了。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梅武德竟然擁有這武林至寶馴龍匕首,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梅武德竟然願意拿出這馴龍匕首來爲他們解圍。
“小蘭姑娘,關于這匕首,武德還是希望小蘭姑娘能向舍妹保密,武德隻能對小蘭姑娘說一句,就算武德負了天下人,也絕不會負了小蘭姑娘,否則,武德一定用這把匕首自行了斷。”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能再說什麽呢?
小蘭幽幽地望了一眼梅武德,卻聽得梅清怡清麗的聲音:“三哥,小蘭姑娘,你們快來看。”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往梅清怡那奔了去。
梅清怡站在一片綠草地前,她手指的地方,竟然是一排瓷娃娃。
每一個瓷娃娃都做得栩栩如生,喜怒哀樂各種表情都有。
“三哥,這人真是有趣。”忽而眼神一暗,“這人也實在可怕,我們三個都在,他竟然能悄無聲息地将這七個瓷娃娃都送到面前來。”
沒等消化掉梅武德那憤怒的眼神,梅清怡竟又笑了起來:“三哥,我想去拿這些瓷娃娃來,他們實在是太可愛了。”
“好啊,你不怕這娃娃上有什麽劇毒秘蠱的你就去拿呗。”
梅武德沒好氣地嚷了一句,轉眼去看小蘭。
小蘭正在那裏細細地端詳着那些瓷娃娃。
“七個瓷娃娃。”她喃喃道,轉身向那還在那裏針鋒相對的兄妹倆:“你們的記憶裏,江湖哪個派别隻有七個人?”
梅清怡馬上搖了搖頭。
梅武德思慮了一會,也是搖頭。
“七個,而且還四大三小,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四大三小,不就說明這四個的地位比那三個大嗎?”梅清怡撇了撇嘴,“我看這七個人都不是老大,你說哪有四個老大管着三個手下的,是吧?”
梅清怡的這話一出,小蘭的眼睛是一亮。
她馬上想到府衙門前的那個巨大的瓷人,那瓷人雖然被摔得粉碎,看不出那張臉是誰,但從飛羽拿來的那張紙條可以推出那人應該就是史彌遠。
想到史彌遠,再想到那四大三小,小蘭馬上就想到了秦少白曾經跟她說過,史彌遠手下有七個人,曆史上稱他們爲“四木三兇。”
那時候,小蘭隻當成故事來聽聽,反正她的秦大哥一直以來都會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出來的。
不過,後來,小蘭暗地裏去調查過,發現秦少白說得倒也不假。
這朝廷上和史彌遠走得很近,以史彌遠的話爲尊的還真有那麽七個人。
隻不過,誰也不會想到用四木三兇來稱呼他們。
或者說,是誰也不敢。
現在看來,這七個瓷人倒真有可能就是那四木三兇。
但,就算對方想要将這四木三兇全都殺死,也不至于用那極其珍貴的捆仙索來對付他們三個。
莫非,是想逼出蘭花簪和馴龍匕首來?
那就是說,這人,至少知道他們三人其中一人的底細。
就算不知道,也一定是在懷疑着。
小蘭秀眉微蹙,隻覺得那一個個的疑惑讓她心神難安。
不由地,她擡起頭,隻見天空中飄來一朵烏雲,接着,又飄來了一朵,天色竟是迅即間暗了下來。
這臨安的天,是要迎來狂風暴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