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智蘭心疼地看着摟着秦少白的小蘭:“要不要再給他消一次記憶?”
小蘭搖了搖頭。
剛剛她躲在那裏,将一切都看得清楚。
她能看出來,她的秦大哥和這蟒蛇相交時的心情有多好,她也能感覺得到,那箫聲,那曲滿江紅都是發自肺腑的真情表白。
她的秦大哥,想要讓戰神出來。
她的秦大哥,更願意做戰神趙白。
這是他的意願,是他真真切切想要做的事情。
她如何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有悖他的心願。
不能按自己的心去活着,和一個行屍走肉有什麽不一樣呢?
那年那月,秦少白說的話她依然記得清楚。
那時候,她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讓她的秦大哥光明正大地做自己想做的那個人。
哪怕,那個人,全世界都在逃開。
“娘,我想把一切都告訴他,我想讓他自己去選擇。”
小蘭轉過身,通紅的眼睛看着她娘。
“段小蘭,你是發瘋了嗎?”
段智蘭一下子扯住了小蘭的肩,狠狠地搖晃了幾下。
“你有沒有考慮過,江湖人要知道戰神回來了,會有什麽樣的反應。這個世界好不容易有了片刻的安甯,你就爲了你的秦大哥心情好一些,活得自在些,要将這一切都毀了嗎?”
“娘,不是的,我不是這樣想的。”小蘭哭了起來,“但是,你也看到了,他的身體都快不受他控制了,他已經開始和那趙白靈魂共通了。”
段智蘭擡頭,看着窩在角落裏的大個子,突然咬了咬唇:“我去把他的坐騎給殺死,至少可以讓他少一點暴戾的資本。”
“娘。”小蘭猛地拉住了段智蘭,“你隻是用玄鐵鎖鏈鎖住了這大個子,他就已經發狂了,你要是殺了他,他會怎麽做?他會把這新家村給撕掉的。”
緩緩地,又道:“他會追殺你一輩子,他會恨我一輩子的,到時候,你讓我怎麽辦?”
突然間,小蘭跪了下來:“娘,我求你,我求你不要和秦大哥爲敵,不管他以後變成了什麽樣子,求你不要和他爲敵。”
段智蘭緩緩地回過頭來,她不明白,爲什麽這丫頭什麽都沒遺傳到她的,偏偏遺傳到了這一份癡情。
鼻子一酸,幹脆找了塊碎石坐下。
“蘭兒,那你說,該怎麽辦?”
小蘭坐在冰冷的地上,把秦少白放平,讓他舒服地躺在自己的腿上,想了想,又将身上的長衫脫了下來,披在了秦少白身上。
段智蘭看着,想要阻攔,終于隻是輕歎了一口氣。
将自己的身上的衣服脫下,扔給了小蘭。
“娘,謝謝你。”
小蘭突然間的感謝倒是讓段智蘭吓了一跳。
“傻孩子,謝我什麽?”
“謝你,沒有在秦大哥毫無反手之力的時候殺他。”
小蘭這麽一說,段智蘭倒是有了幾分後悔。
對啊,剛剛這秦少白很明顯是控不住戰神的靈魂,才會走火入魔,吐血昏迷。
這個時候倒真是出手重傷他,甚至于毀滅他的時候。
想想自己還是沒有那趙朝陽想得周全.
人家就算準了戰神回歸會有這一個階段——戰神初醒,靈魂混亂,功力低弱的階段。
這個時候,讓戰神做一件人神共憤的事,必然招來江湖上的大追殺。
看這種情形,這戰神走火入魔的狀态還會反複很多次。
直到他完全地壓抑住秦少白的靈魂,成爲這具身體的新的主人。
那,她的寶貝女兒,可怎麽應對啊?
一個走火入魔的戰神已經夠讓人頭疼,再加上那些追殺者。
小蘭啊,你爲什麽非要選擇這樣一條不歸路呢。
“娘。”小蘭見段智蘭眉頭深鎖,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噢,你先給他服一顆雪花養命丸。”段智蘭說着,蹲了下來,爲秦少白把了把脈,“脈還挺正常,相信他醒來後已經記不得他曾經當了一回戰神了。”
“娘,你有沒有想過我剛剛的建議。”小蘭将雪花養命丸喂進秦少白嘴裏,見秦少白的臉色慢慢地恢複正常,氣息也平穩了許多,便将身上那衣服脫下,做了一個小枕頭,扶着秦少白的頭讓他輕輕靠着。
自己卻走向了那還蜷縮着的大個子身旁,想要撿起那管重又被大個子護着的玉箫。
“昨天我把小蛇抓走,把這蟒蛇捆起來的時候,想過要把這玉箫給折斷,竟鬼使神差地将它擲給了這蟒蛇,想着這也是他家主人的一個信物。
終是仁慈誤了事,這玉箫現在被這蟒蛇護着,總有一天會再一次落在他的手中的,到時候,又是一亂。倒不如現在就取來毀掉吧。”
段智蘭擔憂着,也想上前,去幫小蘭取回玉箫。
小蘭噓了一聲。
她緩緩地走向大個子,然後學着秦少白的樣子輕輕摸着大個子的身子。
那大個子似乎有所感應,擡眼看了一下小蘭,竟然沒有向小蘭發起進攻。
小蘭屏住了呼吸,又往前走了幾步,終于她摸到了大個子的頭:“大個子,你聽我說,這玉箫是你家主人的寶貝,現在,他生病了,我要拿着這玉箫陪着他,他才能很快把病治好,知道嗎?”
段智蘭真想一把把小蘭給拉過來。
瘋了,她家女兒也是瘋了。
誰知道,接下來的畫面卻是讓她瘋了。
那大個子,竟然真的挪動了一下身子,将那管被它捂得溫熱的玉箫給讓了出來。
小蘭并不着急去拿那玉箫,而是從懷裏拿出一塊肉餅:“大個子真乖,怪不得你家主子這麽喜歡你,小蘭也謝謝你噢。”
那大個子一口就将玉餅給吞了下去,吃完又懶洋洋地往牆角一靠,閉上了眼睛。
小蘭拿着那玉箫往外走,聽得她娘說:
“小蘭,你剛剛是說,我們告訴他,他就是戰神,然後告訴他,這個江湖能救他的人隻有他自己。”
小蘭緩緩地點了點頭,目光裏卻全是堅毅:“我相信,秦大哥一定會用他的善良感化掉戰神身上的戾氣的。”
段智蘭有些哭笑不得。
她現在都有些懷疑,眼前這看起來挺冰雪聰明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她段智蘭的女兒啊。
這世上還從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戰神改變。
就是當年那個金國的公主,舍棄了自己的國家,想要和戰神厮守終身,卻還是被戰神一句異族女子,焉能去愛給踹回了金國,從此陷入萬劫不複之境。
想到這,段智蘭更覺得現在最應該做的事就是斬草除根,以防後患。
這念頭一閃,她的目光便是一變,一隻玉手上已經多了一把長劍,直往秦少白的心髒刺去。
小蘭,連一聲娘不要也沒喊出來,手中的玉箫竟已脫掌而出,玉箫下立時閃出三枚飛刀,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向段智蘭飛去。
段智蘭一聲慘叫。
她手中的寶劍已經被一枚飛刀給打倒在地,另一枚飛刀想要刺向她的手掌,被她給躲了過去,但第三枚飛刀卻是毫無偏差地擊中了她的左腿。
血立時流了出來。
段智蘭忍住痛,從身上掏出一個小藥瓶,往嘴裏塞了一顆。
她低頭看着左腿上的飛刀,咬了咬牙,将飛刀猛地拔了出來。
又将剛剛那藥丸捏碎了一顆,塗在了傷口處。
傷口神奇地開始止血,甚至于開始慢慢地收攏。
“娘,你沒事吧,娘。”小蘭奔了過去。
“你這死丫頭,你竟然爲了一個男人要殺了你娘?”
小蘭真是有苦說不出。
她當時的确是很着急,的确是想用手中的玉箫去抵擋一下她娘的劍,但那三枚飛刀,卻根本不是她發出來的。
仿佛有一種詭異的力量在驅動着這玉箫自身,讓它能變成一個自動發揮武力的武器,那三把飛刀,就是玉箫自己發出去的。
看看依然躺在地上熟睡着的秦少白,小蘭第一次感覺到身體在陣陣地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