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白從來沒覺得玫瑰的聲音那麽好聽,像一股清泉,讓他燥熱的一下子變得清明起來。
“好,我這就過來。”
秦少白很是沮喪地發現,他在逃。
他在很沒出息地逃離他所愛的這個女子的懷抱。
金昭甯卻攔住了他:“小蘭不是已經回緣樓了嗎?還有什麽事情要找秦大人?”
“回小主子,小蘭姑娘說,是衙門裏的事。”
這下,秦少白一下來了勁:“一定是又發生什麽事了。昭甯,這幾天你也累了,你先休息着,我把事情處理好,再來看你。”
金昭甯微微一笑:“既然是衙門裏有事,秦大哥,你就快去吧。”
秦少白如釋重負,沖了出去。
他現在是明白了,吃不到是一種痛苦,明明可以吃到,卻沒辦法下口更是痛苦。
腦子裏閃出這句話時,他真想罵自己一聲,可是他更多的是不服氣,在這個世界裏,他真的是一心一意隻對金昭甯好,就算有一些破格的事,隻要是你侬我侬,這老天爺應該不會怪罪人之本性吧。
怎麽就偏偏讓他得了這一個怪病。
當然,他非常明白這病的根源是哪裏,也就因爲知道這個病根,他更加難以向别人傾訴。
你總不能說,當你想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時,你的腦海裏,會出現一個怒不可遏的人,舉着他的旗幟,握着他的長劍,唱着他的滿江紅,對着他怒喝:“異族女子,焉能去愛。”
拜托,這位大哥,這統一全國是未來的大趨向,56個民族他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麽異族。
再說了,你說你的民族大義,跑到我的思想裏來推三阻四幹什麽啊。
他一邊嘀咕着,一邊往樓下跑。
看見小蘭正在焦灼的走來走去,小蘭的身邊是站在那裏凝神遠望的六王爺趙恬。
“六王爺。”秦少白不由的心裏嘀咕了一下,六王爺剛剛不是說他要去陪他的小妾了嗎?怎麽會和小蘭一起來望鄉樓找他。
剛剛玫瑰說小蘭有急事,他還以爲小蘭是不放心他,随意找了個借口,想把他給拉回來。
現在看來,這南陽縣一定又出事了,而且一定還是一件大事。
“少白,真是很不好意思,這樣的良辰美景打擾着你。不過,這件事情隻有你能處理。”
秦少白心想,這南陽縣現在可是群英彙聚,先不說兩個異族的公主,就你們一個王爺,一個将軍,一個聞名遐迩的江湖大人物,還有一個提點刑律師大人,就已經夠把我給塞到牙縫裏去了。
有什麽事情,輪得上我這芝麻官來處理呀!
“秦大哥,剛剛我陪公主回緣樓,發現緣樓失竊了。”
小蘭的話讓秦少白心頭一松,隻不過是件小小的失竊案,一定是那些蠢蠢欲動的盜賊們見大家都來望鄉樓,緣樓無人看管,就趁機去收羅一番。
反正朝陽公主有的就是銀子,就是丢他個千兒八百的,也無傷大雅吧。
“少白,朝陽丢的那個東西,很重要。”趙恬這一說又讓秦少白的神經緊張起來。
“那朝陽公主到底丢了什麽?”秦少白連忙問道。
“少白你可還記得,你半年前破了一起皇宮失竊案。”趙恬的臉色嚴峻起來,“那玉,你應該也知道,先皇一是從一塊大玉中切割出來的,分成了天地人三塊。”
秦少白的手下意識往脖子上一放,他想起來他的那塊玉上,好像也刻着什麽字。
細想想,應該不是天地人三字中的任何一個。
“對,我記得,就是因爲這個案子,我才得以受到朝廷的重用,當上了這南陽縣的縣令。”秦少白應道,馬上又驚呼起來,“難不成,朝陽公主丢了自己的那塊玉?”
“不是一塊,是兩塊,朝陽這次回臨安,皇上說他的玉總是讓他心裏不踏實,所以讓朝陽帶到靈山寺去找方丈大師看看玉上是不是附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靈山寺,莫非是無錫的靈山大佛?
說到這靈山大佛,秦少白就滿腦子的氣。
他就是被那群人販子給騙到了靈山大佛那,然後他就毫無選擇地落到了南宋的南陽縣了。
他可不覺得那寺裏的和尚有什麽本事。
但看趙恬的表情,這靈山寺應該是極爲有名。
“公主去請了佛了嗎?”秦少白問道。
“朝陽本是想今日先去那靈山,但,她遇到了一點小事,所以就先回了南陽縣,原準備明日再去禮佛。可是沒想到,回到緣樓,才發現那裝有兩塊寶玉的機關匣子已經被打開,那兩塊玉已經消息不見了。”
“那應該讓王爺的皇城司去查啊,怎麽會來找我呢?”
秦少白還是不解。
趙恬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那紙上寫着:“借玉一觀,十日後,臨安府上連玉帶茶一起奉于秦大人。”
秦少白現在是明白了,他又一次被指名道姓地安排上了。
但願這一次,真的隻是連玉帶茶,幹幹脆脆地将玉奉上才好。
趙恬見秦少白苦笑,也不再說什麽,拉着秦少白出了院門。
院子外,白雪、藍玉還有小蘭的蘭花正在安靜地啃着地上的草。
“少白,你騎上藍玉,我們今晚就走,按這三匹馬的腳力,明日黃昏我們就能趕到臨安府了。”
“具體的情況,小蘭會跟你說的。”
趙恬說着,已經跨上了白雪,腳下一用力,鞭子一抽,就飛奔而去。
金昭甯看着遠去的三匹馬,秀眉深鎖。
“那事辦成了?”
“是的,小主子,我們已經讓神偷将那兩塊玉給偷了回來,還特意留下了字條,相信這就是趙恬和小蘭來找秦大人的原因。”玫瑰輕聲道。
“很好,這兩塊玉你們好好地去研究一下,看看和藏寶圖有沒有關聯,至于秦大哥,這一路上你們也派人好好地照看着。”
“小主子,據說這兩塊玉是從一塊大玉上切割下來的,大玉總共割了三塊,還有一塊是給那已經陣亡的戰神殉葬了嗎?”
金昭甯轉過身,冷冷地看着玫瑰。
玫瑰被那目光吓得直往後退。
“戰神都不知道死活,哪裏有什麽殉葬之說?”
頓了一會,金昭甯又道,“我本來已經不懷疑他了,可是那天,在天目山,他竟然吟出了那兩句話。我聽父皇說過,當初戰神就是因爲愛上了一個我族的女子,才會陷入我軍的圈套之中。不然,當年那一戰,就要把曆史改寫了。”
見玫瑰聽得入神,便又道了一句:“據說,那戰神身中數箭,依然高舉着宋的旗幟,然後在幾百金兵的圍困中大呼了那八個字。”
“小主子,你依然懷疑秦大人?”玫瑰小心地問着,眉眼卻是低垂,不敢去看她家主子。
金昭甯的眼神裏突然多了幾分憂傷。
“白先生說過,一個人在極度憂傷極度後悔之後,會将自己的本原深深地埋藏,再找一個和原來的自己完全不一樣的形象來做掩護。”金昭甯的眼中竟有了一絲濕潤。
“對,這秦大人雖然很是聰明,做事也挺受南陽縣老百姓的喜愛,可是他身上真的缺少一點男子的氣概,更不要說戰神的那份霸氣了。”
玫瑰說着,竟然笑了出來。
“等有一天,他體内的那股力量爆發了,你就知道什麽叫做殺伐果斷,什麽叫做冷酷無情了?”
金昭甯冷冷說道,“我,真的不希望,那一天會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我相信,大金,大遼,甚至大宋自己,都不願意這一天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