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想要攔住他,想想自己勢單力薄的地位,就算去攔他家師父也是攔不住的,隻能歎口氣往外走。
他可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兩位說說鬧鬧,每次都讓人哭笑不得。
以爲有什麽大不了去勸架的人從來都是落不得一點好,往往還要惹得一身騷。
所以,每次兩位老人呆在一處時,門徒們就會自覺地離開。
反正兩位都是絕頂高手,自然知道何時放手。
更何況黑鷹知道,他們兩老的感情是有多好。
要不是因爲那件事,兩位老人可能已經都回到鄉下過那種朝起暮歸彩霞相伴的日子了。
想到這裏,黑鷹的心裏有一點點憤怒,他真的不明白爲什麽皇上就不批準老将軍的請辭回鄉,他也不明白爲什麽師父非得來這南陽縣,還跟他說也許這是他最後一次爲自己的良心做事了。
真的希望那件事情沒有發生。
黑鷹閉上了眼睛,那張可愛的臉又一次浮現在他的面前。
他感覺到臉上濕漉漉。
“黑鷹師兄,我父親是不是來了這裏?”
黑鷹連忙用手擦了下臉,一轉身就看到李冼正靜靜的看着自己。
黑鷹馬上笑了起來。
除了那兩位老人,他在這世界上最在乎的就是李冼這個師弟。
他曾經向師父許諾過,隻要小師弟有危險,他願意舍生忘死,以他的命去換小師弟的。
他眼中的小師弟,總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師父也好,師伯也罷,不管有多麽艱難,都舍不得讓這個小師弟去面對生活中的醜陋。
所以他眼裏的小師弟一直以來都是開心樂觀的。
現在黑鷹突然看見小師弟他竟然苦着一張臉,莫名地讓黑鷹有一點心疼。
“怎麽了?好像不是很開心?”
暖暖地問,遞過去一杯茶。
“沒有。”
嘴裏說着沒有,眼神卻充滿着郁悶,還用腳在踢一旁的小石子,明擺着是有事。
“師弟,我可是看着你長大的。你哪一回不開心我看不出來呀。”黑鷹輕輕地拉過李冼,“說吧到底有什麽煩心事?你忘記了,黑鷹師兄是能将你所有的煩惱都一口吞下的。”
說完,黑鷹張開大口,做了一個誇張的吞咽動作。
李冼被逗笑了。
“也沒啥,剛剛我去秦大人那裏,看到小蘭姑娘一個人在搬一張很重很重的椅子,我就去幫忙,然後就嘟囔了一句,說秦大人真是,這麽重的活怎麽可以讓姑娘家來做呢。”
李冼說的時候,那眼神裏竟充滿了溫柔,還有一絲淡淡的心疼。
“那也沒什麽啊,怎麽知道你不開心了?”
黑鷹覺得很是奇怪,那小蘭的武力,縣衙的人哪一個不知道,不要說搬一張椅子,就是提一個裝滿石頭的大箱子相信也不成問題。
“我也覺得沒什麽呀,可是小蘭姑娘突然間就生氣了,她竟然叉着腰對我說,李冼啊李冼,不管你平日裏怎麽和秦大拉近乎,你得記住秦大人就是秦大人,無論是在縣衙還是在别的地方,你都不可以說秦大人的任何壞話。”
李冼一下子激動起來,眼眸裏都是受傷的痕迹:“師兄你說我什麽時候跟秦大人拉過近乎了,我這不就是在關心她嗎?她竟然一點都不領我的情,還讓我快回去做事,還說什麽以後沒事少到秦府來,說我是個捕快就應該待在縣衙……哎呀反正說了一大堆,就是沒說一聲她聽出我在關心他了。”
黑鷹看着李冼嘟着嘴生着氣抱怨的樣子,真是十分想笑。
這小師弟的心思黑鷹是看出來了。
要是在從前,他一定會開開這個小師弟的玩笑,甚至還會讓他鼓個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畢竟,這一生能遇到一個讓自己心動的人,真的不容易。
可他想起剛剛和畢将軍說的那些話,一個連畢将軍都覺得摸猜摸不透的女孩子,他家這個單純的小師弟還是躲得遠遠才好。
“我覺得小蘭姑娘說的一點都沒錯,你是個捕快,你應該在縣衙等着秦大人,不能動不動就跑到秦府去。這讓人很是懷疑你的目的。要是讓師父知道,還真會認爲你去拍秦大人的馬屁,到時候又少不了一頓怪責。”
“我,我根本沒想過,我隻是……”李冼說不下去了,他唉了一聲,将袖子一甩,就往外走。
剛走幾步,他又折回來了:“我把正事忘記了,秦大人,還有宋大人在找我父親,師兄,父親是不是來這裏看畢師伯了。”
李冼朝那間挂着不可打擾牌子的房間偷偷望了幾眼:“他們倆不會又吵起來吧?”
“不會的,師父和師伯兩人都将那事給放下了,他們現在隻是希望你和玲玲能好好的。”
黑鷹看着李冼:“師弟,玲玲其實真是一個好姑娘。”
“師兄,你怎麽也和那兩個老古董一樣啊。”李冼煩躁起來,“我和畢玲玲,那完完全全是兄妹之間的感覺,再說了,師伯那脾氣,也就隻有你受得了。”
“好啦好啦,大家也不會逼你的。再說了,人家畢玲玲也是窈窕淑女,無數君子求着呢。”
“别人求别人的,我反正不會去娶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黑鷹見李冼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連忙攔住了他的話頭,不讓他繼續發感慨:
“你不是說兩位大人在找師父嗎?那你還不快去敲門?”
李冼往前挪了幾步,終究還是不敢上前敲門,回過身,求救似地看着黑鷹。
“做什麽事偷偷摸摸的,你這孩子,總是如此,一點也不成熟。”
李冼的腦袋上已經被輕輕敲了一下,他一擡頭,看到畢再遇一臉嚴肅地拉開門,站在了他的面前。
“師伯好,冼兒拜見師伯。”
李冼連忙跪下,顧不得去摸還在生疼的腦袋。
都說父親的南拳厲害,卻不知道這師伯的拳力更是吓人。
畢再遇也沒去扶住他,一邊往前走一邊問:“兩位大人找你父親幹嘛?”
李冼挪了挪膝蓋,跟了上去,恭敬回道:“好像是和屍檢室的那八個孩子有關,不過,具體是什麽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小林啊小林,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冼兒這孩子,不可以一直護着,你看他說個話,柔軟的像個娘們,唉,真不知道玲玲喜歡他什麽。”
“我才不要你家畢玲玲喜歡呢?”李冼嘟囔着。
“你說什麽,冼兒你剛剛說什麽?”畢再遇火冒三丈,沖到了李冼的面前,揚起了他的大拳頭。
“師兄,你這火爆脾氣時候改啊,你看你把冼兒都吓得發抖了。這大冷天的,你這個當師伯的人竟然也忍心讓他這樣跪在地上,你還不快讓他起來啊。”
李小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是不敢上前發命令讓李冼起來。
“用得着我叫他起來嗎?你是他父親,你要是覺得他說的挺好的,你就叫他起來呗。”
“你,你這個倔老頭兒,你明知道我們羅漢拳的規矩,你,你……”
李小林這下是真的生氣了,咬着牙,握着拳,就差沒有對着畢再遇揮舞起來。
“師伯,師弟剛剛也隻是随口一說,他小孩子,師伯你不要怪責他才好。”
黑鷹見兩位老人好像又僵了起來,連忙賠着好話。
“我不是怪責他,我是在讓他把他剛剛說的那話再說一遍。”
畢再遇完全不去看氣得臉蒼白的李小林,指着依然跪着的李冼大聲道,
“小林,你看你這兒子,他連把話再說一遍的膽子都沒有,你說,以後怎麽讓他撐起我們的羅漢拳啊,怎麽繼承你南拳的名氣啊。”
“我是說,我才不要你家畢玲玲喜歡,我也不喜歡你家畢玲玲。她那麽刁蠻,還有五個自以爲是,蠻不講理的哥哥,我李冼是沒這份膽量跨進畢家的門。”
剛剛還在那各自生氣的兩位老人,聽到李冼突然間字正腔圓,中氣十足的話,都呆在那裏。
李小林那是一個急啊。
冼兒啊冼兒,你說,你這也太有勇氣了吧,你面前的可是畢再遇畢将軍,被金宋兩國稱爲活閻王的畢再遇啊。
黑鷹早已經奔到了李冼面前,撲通一下,和李冼一起跪了下來,還特意搶了一點先,以防畢再遇一拳砸過來,他可以搶先一步爲師弟擋拳。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畢再遇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手指向李冼,吹胡子瞪眼。
另兩人的眼睛也都盯着李冼,眼神裏充滿了同情。
李冼看着面前面目猙獰的畢再遇,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殺氣在籠罩着他。
死就死了。
他一橫心,挺直了身子:“我說,我李冼不喜歡你家畢玲玲,也不會做你畢将軍的女婿。”
李冼說完,把眼一閉,等着畢再遇的拳頭落下來。
空氣像是靜止了一般。
“對,對,這才是羅漢拳未來掌門人的樣子啊。”
畢再遇大笑起來,然後竟将李冼給一下拉了起來,前前後後地端詳了一番:“師弟,冼兒長大了,我可以放心地将羅漢拳的拳譜交給他了。”
李冼睜開眼,一本厚厚的拳譜正放在他的面前,拳譜後面是畢再遇那滿意至極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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