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趙恬背後的秦少白,朝陽公主微微色變,馬上又笑了起來。
“朝陽妹妹,多日不見,你是越發漂亮,這南陽縣的山水真是養人啊。”
趙恬笑着扶起彎腰施禮的朝陽公主。
“六哥又笑話我。我這呆在窮鄉僻壤之地,哪裏有六哥在臨安王爺府裏過得有滋有味。”
說完,又轉向秦少白,微微露出一點委屈之色。
“秦大人,我剛剛才叫小紅去縣衙請你和宋大人前來一聚,沒想到你竟和六哥一起來了。”
秦少白還沒弄明白朝陽公主這怪怪的語氣是什麽意思,隻覺得她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挺是不對。
卻聽朝陽公主又笑道:“看來秦大人很受我六哥看重啊,你要知道,我六哥這一匹白雪,可不是尋常人能坐的噢。”
“正好遇到秦大人,白雪還驚了他,所以就和秦大人一起來了。秦大人倒的确是一個良才,隻可惜,他現在可不在我皇城司任職,我想要重用他,也是枉然啊。”
六王爺這算是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他的嘴角始終叼着一縷笑,這笑使得他那俊朗的臉顯出一絲溫雅之氣。
不過,從朝陽公主的眼神看過去,那笑就有了幾許輕蔑和嘲諷了。
朝陽公主微微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絲笑,不再說什麽,吩咐小丫頭牽着白雪進馬廄,用上好的飼料伺候着。
“白雪,你好生待着,我們可是客人,一定不可讓主人家有什麽意見,說你頑劣,可是記得了?”
趙恬拍着白雪的肚子,那樣子完全不像一個指揮着南宋最強機構的大佬,眼裏的溫情差點把秦少白看得心都軟了。
秦少白再一次相信了自己的判斷,六王爺趙恬胸中定有乾坤,一定是一個仁善之人,大愛之人。
歡迎宴并沒有幾人,朝陽公主原本是叫人去請西山先生的,但西山先生說,這難得的休息日,他想去燕山走一走。
冬已至,草木開始凋零,燕山越發顯得寂寞了。
小丫環把西山先生的話帶來,其他人倒是沒什麽反應。
原來西山先生就深居簡出,整日裏除了教孩子們讀詩誦經外,就是爲縣民做一些免費的義診,甚少與人相處。
南拳卻是咿咿呀呀一大堆,直嚷嚷着那西山老家夥不識擡舉,這多年的老朋友來了,也不來聚聚。
雖無惡意,卻是讓宋慈越聽越惱火。
“師父去燕山也是想去和師妹聊一聊,明日臘八,正是師妹的生忌。”
一桌的人便不再說話,各自埋頭吃菜。
藍玉小姐的事情,這一桌人可以算都是當事人,西山先生當時痛失愛女的情景還曆曆在目。
如今聽到明日就是藍玉小姐的生辰,想她若是還在,一定也如這緣樓的女孩們一般,溫婉端莊,秀麗怡人,全都心中悲戚。
“來,喝一杯。”六王爺趙恬舉起杯來,“小藍玉也是希望大家開開心心過日子的哇,大家都這樣感傷,小藍玉可能又要跳出來笑話我們了。”
“六哥,當年藍玉是從你的望鄉樓失蹤的,雖然有人說藍玉出了望鄉樓拿了藥簍去采藥,但我們幾乎把燕山都翻了個遍,也隻找到藍玉的繡花鞋,你說,藍玉會不會根本就沒去燕山?”
朝陽公主的聲音淡淡的,可是誰都能聽出這話語裏的火力。
“朝陽,當年你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時,就這樣質問過我了。”
趙恬放下手中的酒杯,挑了一下眉,目光如劍,盯着朝陽公主。
“怎麽藍玉這根刺,刺得你很難受,十年後還要再來質問我一下嗎?”
這話說得實在有些露骨,再加上那毫不退閃的目光,擺明了就是挑釁。
秦少白偷偷瞥了一眼朝陽公主,卻根本沒有看到朝陽公主臉上有一點怒氣。
“六哥,你這皇城司呆久了,脾氣也變爆了,說起話來真是一點也不饒人啊。”
朝陽公主走下桌,拿起酒壺,親自爲趙恬斟滿了酒,“我不就是多嘴了一句嗎?難不成,在座的衆人還真有人會懷疑你将藍玉小姐給綁走了啊。”
停了一下,又似無意地瞥了一眼宋慈,輕瞬就看着了秦少白:“秦大人,這些日子南陽縣似乎也好幾起類似的案子,你們是不是将疑兇确定爲那北掌了啊?”
秦少白原本是在那裏看着熱鬧,沒想到朝陽公主會把他給扯進去,見趙恬也正一本正紅地看着自己,隻得站了起來。
“回王爺,回公主,少白實在是有負南陽縣百姓的信任,竟然讓兇徒在南陽縣不斷作惡,讓無辜的孩子慘死。”
秦少白說着說着,就想到了永和村的那十六個孩子,眼中已然是淚光閃閃。
“秦大人,你已經算是做得很好了。”
南拳上前安慰道:“那北掌的勢力一定龐大,而且這十幾年來,他行蹤詭秘,就連六王爺的皇城司都對他諱莫忌深,沒有絲毫辦法,更何況你這小小的南陽縣縣令呢?”
說完,南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當年,我要是再多尋幾日,也許就能找到藍玉那小丫頭了,我也是有錯。藍玉啊,這一杯,南拳伯伯敬你,向你賠罪。”
宋慈一直不說話,如今看南拳舉杯一飲而盡,而将那杯中酒一下子灌進了肚子裏,喝完,又滿了一杯,繼續灌。
眨眼之間,竟将壺中的酒喝了個底朝開,又沖着垂立一旁的小丫頭們叫嚷起來:“你們這些人,一定是被公主寵壞了,看到沒酒了,還不趕快續上來。”
衆人見他面色通紅,眼裏也是紅濕一片,知道心中苦楚,連忙勸住,讓小紅将他扶到側廳休息去了。
少了一個宋慈,秦少白總覺得這席上氣氛怪怪的。
雖然朝陽公主和六王爺談笑晏晏,南拳更是會說上幾個爆燃的笑話,大夥兒也是笑得很開心,喝得很惬意。
但不知道爲什麽秦少白的腦子裏冒出來的竟是鴻門宴三個字。
他向來覺得緣樓的食物是比望鄉樓的還要更甚一籌,現在卻感覺到滿桌的菜沒一個是爽口的。
很快,六王爺就放下了酒杯,站起身來:“朝陽,我這次來還是有點公務在身,今天的酒就喝到這裏吧。”
六王爺這麽一說,朝陽公主便也站起身來:“不知道六哥要在這南陽呆上幾天?要不要朝陽幫六哥準備一處行宮?”
“不用,我還是去那望鄉樓住着就是了。”說完,又笑對着秦少白,“聽說望鄉樓現在歸秦大人所管,那趙恬就要去叨撓秦大人了。”
秦少白不由地對眼前這男子刮目相看起來。
金貴真臨走前将這望鄉樓托付給自己的事情,也就那麽幾個人知道,這六王爺剛來南陽,就已經知道望鄉樓的主人變了,實在是不可小觑。
“回王爺,那望鄉樓的主人有事回鄉,他是将望鄉樓交給縣衙打理,并不是交與我打理,我隻是有空去看上一看。縣衙正在想是不是利用這望鄉樓做一點有益的事。我正想找個時間向大家詢問一下呢。”
“呵呵,也對也對。”趙恬出了席,将秦少白拉住。
秦少白隻覺昨趙恬的那手上力度比南拳正甚,他那可憐的手又一次感覺到骨頭都快要斷了。
“六哥,秦大人是一文弱書生,你這掌力用得可是太大了噢?”
朝陽公主眼望着那秦少白痛得張着那嘴,卻不敢叫出聲來,似笑非笑地提醒着趙恬。
“啊呀,我還以爲秦大人武功很高呢,要知道我在臨安都聽說了,南陽縣的秦大人那是義薄雲天,武功蓋世,威震大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