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給宋慈的,宋慈接到信後臉上飛快閃過一絲狐疑。
秦少白也就懶得去問宋慈那封信誰寫的,寫的是什麽。
人家宋大人也應該有自己的隐私的,不是嗎?
就像他秦少白,現在腦子裏就全都是疑問。
他昨晚把那老鼠給帶回家,然後關上房門研究了整整一晚上。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覺得那老鼠死得很不尋常。
小蘭當時是一定很生氣,從她甩手離開鳥都不鳥他這個秦大人可以看出來。
雖然他到現在也還不敢去問小蘭爲什麽生氣。
但他可以确定,小蘭用的力氣一定不小,極有可能把那老鼠直接摔死。
可是他明明看到那老鼠的眼睛在不停地轉,轉了好多圈才充滿驚恐地咽氣。
難道老鼠掙紮着咽氣隻是眼珠子轉,身體不動的嗎?
唉,要是有度娘在旁,就好了。
“少白,秦大人,秦少白,你在想什麽?”
宋慈已經将那封信給看完了,皺着眉在轉來轉去,轉到秦少白面前,就看到秦少白一會兒站起一會兒蹲下,一會兒按着額頭一會兒托着下巴,便好奇地問道。
“沒事,我就是覺得老鼠要被摔死,應該會在地上撲騰撲騰很久吧。”
“那得看是誰摔的啊,你我摔的,可能是要害那小東西垂死掙紮一會,要是南拳這樣的高手,我看也是直接斃命。”
秦少白噢了一下,他沒辦法跟宋慈說,那隻老鼠神情十分痛苦,就是全身都不動。
“少白,這信裏說讓我們把那棋局畫出來貼在衙門門口,對方會看一看是否是他要的答案。”
原來并不是宋大人的隐私信啊。
秦少白竟覺得有些失落。
說實話,這些日子來,這南陽縣天天都陰雲密布的。
他真是希望有什麽事,最好是喜事能讓這座城的空氣變得輕松一點。
“宋大人,我怎麽覺得這人是在跟我們玩什麽遊戲啊。”
宋慈冷冷地看了一眼秦少白:“能用幾條人命來玩遊戲,這人還是人嗎?”
“唉,在有些人的心中,人命如草介啊。所以,更要我們去保護那些弱小的人。”
宋慈拍了拍秦少白的肩:“不管對方是什麽人,他既然要玩遊戲,我們就陪他玩吧,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玩火**是什麽意思。”
宋慈走進他的屍檢室,沒一會功夫,就拿着一張紙走了出來,招呼起來:“肖山,麻煩你拿我畫的棋譜貼到門外去。”
“宋大人,我們要不要找人埋伏在一旁,看看有誰會來看這棋譜。”
宋慈搖了搖頭:“那人敢讓我們把棋譜貼在這裏,說明他自有辦法看到棋譜而不讓我們發現。”
果然,一個時辰後,一支箭将一封信給射到了衙門前的大樹上。
肖山将箭下的信捧來交給了宋慈。
宋慈展開信一看,眸子竟立時變得冰冷起來。
“宋大人,那人在信裏說些什麽?”
肖山見宋慈臉色不好,連忙追問。
“沒什麽,算是一件好事。肖山,你們現在就去去張貼縣文,就說錢老爺一案已有結果,錢進财系錢老爺誤殺,錢老爺因心中愧疚難當,又思念亡妻過度,故而在亡妻落水處跳水自殺而亡。”
宋慈對着師爺念這些話時,秦少白一直瞪大着眼睛在看着他。
好幾次秦少白都想沖上前去問宋慈爲什麽,但每一次都被宋慈那冷靜的目光給逼了回去。
“對了,還要再加上一些大人訓誡。”
宋慈這次轉向了秦少白:“秦大人,針對這個案子你有什麽要向南陽縣百姓說的,要讓百姓們從這件案子裏接受一些教訓,以免重蹈覆轍。”
“這,我還真有話說。”秦少白走到了師父面前,鋪開了一張紙,洋洋灑灑地寫下了一段話。
南陽縣縣令少白感語:
錢進财之死,看似死于其父錢榮之兇殘,其實是死于其母錢氏之寵溺。
天下孩子,皆爲父母心頭之肉,父母應以仁義道德讓孩子感覺到愛,學着去愛。
切不可用毫無節制的溺愛讓孩子心中全是自我,而視他人生命他人尊嚴如蝼蟻。
敬人者人恒敬之,愛人者人恒愛之。
望我南陽縣衆民,都能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人有難,衆人相助,那南陽縣之美好未來,必将暖吾等衆心。
寫罷,秦少白放下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秦大人,你說的太好了。”肖山他們竟然鼓起掌來,“我們南陽縣就需要你這樣一位縣官大人,能讓所有的南陽縣人明理知義,隻有這樣,大家才都能過上好日子。”
“好了,不要再拍你們大人馬屁了,快去各個出入口,張榜處,多貼上幾張。”
等衆人走後,秦少白一把将宋慈給拉進了屍檢室。
“你說,爲什麽你要說謊,那錢老爺明明就是被人殺死後扔進河裏的。”
“對,這封信還告訴我,那人是誰。”
宋慈揚了揚那信,秦少白連忙去搶,宋慈卻已經飛快地将那信撕成碎片。
“宋大人,你可知你這是在毀壞證物,我可以把你抓起來的。”
宋慈見秦少白一臉的怒氣,也不想解釋,就往外走。
秦少白哪容他往前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目光時竟充滿了失望。
宋慈奮力一掙,那秦少白哪裏肯放,這一拉一扯之間,宋慈的官服便嘩啦一下撕下了一片。
“秦大人,你可知道我這四品官比你這小小縣太爺要大許多,你撕破了我的衣服,我可以告你一個藐視長官之罪,抄你的家,讓你和你的兩個孩子發派邊疆。”
秦少白明知道宋慈是在說笑,可是他卻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句:“好,你告去,最好是告到皇上那去,到時,我還要告你一個不顧百姓冤情,胡亂判案。”
秦少白氣得臉都白了,他真的沒想到,宋慈會這樣做,明明這案子還沒有結束,就這樣草率結案了。
這和那些徇私枉法的貪官有什麽不一樣啊?
越想越氣,覺得自己的偶像竟然由光亮無比變成肮髒卑鄙,他竟坐在那棋盤前,落下淚來。
宋慈看着秦少白竟然孩子一般落淚,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他将秦少白拉了起來:“少白,有些事情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你隻要相信我宋慈不是那種大惡之人,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南陽縣百姓的事就好。”
“你這樣,哪裏對得起錢老爺,他明明就是被人殺死的。”
“少白,錢進财是不是錢老爺殺的?”
“是歸是,但他是被逼的。”
“他殺了人,是不是應該伏法,最終還是一死?”
“那我們可以爲他求情的啊,你也知道他是被人利用的。他真是不願意的。”
見秦少白幾近瘋狂,宋慈倒了一杯茶與他。
等他喝了茶定下心來,才幽幽說道:
“少白,那錢老爺肚子裏的紙條這麽完整,說明了什麽?”
“那群人保護工作做的好啊。”
秦少白随口答道。
“不僅僅是如此,這也說明了,錢老爺根本沒有去掙紮,所以,我說錢老爺因愧疚而自殺,其實是比他被公衆審判後伏法而死更能保他顔面,你想想,可是如此?”
秦少白的腦子裏立即出現那天錢老爺哭錢洪的樣子。
的确,錢老爺當時的表情已經是生無可戀之樣。
“可是不管怎麽說,我們都應該把兇手給捉拿歸案的。”
宋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少白,那人你是沒資格去動的,至少現在,你沒資格去動。”
見秦少白還梗着他那不服氣的脖子,又道:“要不這樣,你和我一起去緣樓,我想公主說的話,會更有說服力的。”
見宋慈把朝陽公主都擡了出來,秦少白知道這事再沒有可以挽回的餘地。
“好啦,難得大家将這案子給結了,你也給你那些兄弟們一點好臉色,今天晚上,望鄉樓,我來請兄弟們吃一頓,你也可以順便去看看金昭甯那丫頭,說不定,她今天晚上會給你一個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