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白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起,兩手已然做出了防禦的姿态,一臉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這個胖女人。
怎麽,穿上一套大宋老鸨一樣妖豔俗氣的衣服,我就不知道你是人販子了嗎?
你們也夠狡猾的,竟然趁我不注意,将我打暈,弄到這麽肮髒的一個地方。
這樣的裝扮,是要來什麽角色表演嗎?
管你什麽角色,我這堂堂正正的人民警察都不會懼怕。
他向四周看去,肮髒的屋子裏面并沒有什麽孩子,也沒聽到什麽孩子的哭聲。
他的心裏一陣欣喜,看來隊友們是把孩子們解救出去了。
他記得昏迷時的最後一幕,那個女人,懷抱着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匕首抵在孩子的脖子上,歇斯底裏。
他那時已經想好怎麽勸說那女子投降,誰知道,腳下一滑,腦後一疼,就暈了過去。
看樣子,他是被這群歹徒給挾持了。
環顧一下四周,很是陌生,相信隊友們也很難找到這裏來救他。
現在,眼前隻有一個胖女人,如山一般魁梧的身子看起來很吓人,但是,他警察的證書也不是豆腐做的。
咽了下口水,目光卻是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胖女人見秦少白一臉警惕,張張嘴想說什麽,突然就笑了起來,那肥嘟嘟的手就往衣兜伸去。
秦少白一驚,立即往腰間一探,想要拔出手槍來先發制人,口中不忘怒喝道:“不要動。”
腰間哪有那随身攜帶的手槍,抽出來的隻是一條腰帶,一條黑漆漆的發出微微臭氣的腰帶。
“小婉她爹,你這是幹什麽?怎麽,還覺得我開的那價錢不合理啊?”
胖女人拿出一塊錦帕,在她那肥嘟嘟的臉上擦了擦,然後妖娆地扭着身子坐了下來。
小婉?難不成還有一個女娃娃沒被解救出來?
“小婉她爹啊,我是看在那失蹤了的秦大嫂的份上,才肯幫你的。你啊,也不要天天醉酒的,你看看這屋子哪還有什麽能讓你賣的啊。”
胖女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很快又堆上了滿滿的笑:“這銀兩我今天帶來了,小婉我就帶走了,你啊,好自爲之吧。”
醉酒?我秦少白當上刑警的那一天,已經向女神木清怡發過誓,絕不再喝酒。
再說,我用得着賣東西去買酒嗎?賣得還是自己的女兒?
狗屁,木清怡可是說了,他當不上刑警隊長,她就不會嫁過來。
老婆還娶不到,哪來的女兒?
“爹爹,婉兒不要離開爹爹。”一個粉團團沖了過來,抱住了秦少白的腿。
秦少白的目光被那一團柔和的粉紅給吸引住,不由地低下頭。
五六歲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小襖,下面配着的淡綠的夾褲。
女孩亮晶晶的眼睛裏全是淚水,秦少白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濕潤了。
“你叫……婉兒?”秦少白蹲下身來,“你怎麽會……”
“爹爹,我會争氣的,我不再惹你生氣了,不要把婉兒賣掉。”秦小婉的眼裏已經滿是眼淚,這讓她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
這是什麽跟什麽啊?
爹爹?賣掉秦婉?
難道,自己現在不是在青城市,自己……
穿越兩字在腦海裏一閃,随之而來的竟是一片模糊的畫面。
那人手持一把利劍,站在沙場之上,腳下,是屍橫遍野,戰旗東倒西歪,血從他的手臂上往下滴,很快就滲進了那黃沙之中。
那人緩緩蹲下,捧起地上雪白一片,兩手伸向天空,發出獅子般受傷的吼聲。
手中之物墜落,竟是一條條死去的靈蛇。
秦少白不由打了個寒顫,身子往後退了幾步。
“爹爹,救救婉兒。”秦小婉揚起臉,可憐兮兮地抱緊了他。
剛剛幻境裏那一幕,讓秦少白隻覺得身上大汗淋漓,他本能地想要離開這裏,卻碰到秦小婉那哀怨可憐的眼神。
算了,那邊的孩子得救,這裏的孩子也得救。
不然回去後又要被女神說自己膽小懦弱,不思進取了。
“誰說要賣你,誰敢賣你。”秦少白一手就将秦小婉給抱進懷裏,另一隻手指向了那胖女人,“你們是什麽人,爲什麽會來搶我家婉兒?”
“啊呀,我說小婉他爹,你怎麽這麽快就把這事給忘記了啊。昨天,可是你親自到怡紅院,簽字畫押,把婉兒賣給我做女兒的。”
胖女人堆着滿臉的笑,從懷裏掏出一綻銀子來,“這不,我今天來送銀子,順便來接小婉了。”
胖女人看了看四周,這屋子實在太破爛了,唯一的一張桌子也是缺胳膊少腿的,歪七豎八地瞪着胖女人:看你的銀子放在哪?
“拿走你的臭銀子。”
秦少白輕輕拍了拍秦小婉,将她放了下來,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賣我的女兒的,我就是死,也不會讓我的女兒去你們那裏呆着的,你們那裏,就是女人們的火坑。”
“這,這,秦兄弟,話可不能這麽說。我們可都說好了,你看看,小婉穿上這衣服,多好看。再讓我好好調教調教,幾年後,一定能豔冠南陽。”
“爹爹。”秦小婉使勁地甩開胖女人伸過來的手,悲涼地喊了一聲,眼淚挂在她小小的臉上,徒增了幾點可憐。
秦少白抓起破桌上那沉甸甸的十兩銀子,往胖女人身上砸去:“滾,你們都給我滾,我說過,我就是死也不會賣女兒的。”
“好好,你秦少白有骨氣了,可是你不要忘記了,昨天我們已經簽了賣身契了,你現在要把小婉帶回去,可不是十兩銀子,得給一百兩的贖身錢。”
胖女人好不容易躲過那銀兩的偷襲,立馬又兩手叉腰,大聲地喝着。
什麽?你這人還在我家裏,價倒是翻了十倍了。
這還真是沒有天理王法了是嗎?
我可不管我現在穿越的是哪個朝代,哪朝哪代都得講理不是嗎?你竟然敢坐地起價,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秦少白氣得眼珠子都要爆出來了,他一個箭步,欺到那胖女人面前,一雙鐵鉗一樣的手已經握住了那女人的雙肩。
女人啊地一聲叫了起來,身子往下一軟,被秦少白捏得眼淚鼻涕直流,将她臉上的妝容全都弄花,瞬間變成了一個大花臉。
“我再說一遍,拿走你的臭銀子,然後從我們家消失,永遠地消失,否則,别怪我不客氣。”
“好,秦少白,你現在還學會賴皮了,我們,我們官府見。”
胖女人摸着自己那快要碎掉的肩,狼狽逃去。
秦少白甩了甩自己的手,還好,這手上的力氣還沒丢。
他又想到了什麽一樣,摸了摸全身。
不用想,随身所帶的手機,警棍,手槍啥的全都不在了。
就連他那身刑警服也變成了灰色的長袍夾襖。
慶幸的是他脖子上的那一塊玉還在,不然又要被他老媽給罵得狗血淋頭。
“爹爹。”秦小婉還站在那裏,正淚眼婆娑地看着他,“爹爹,你把那王媽媽趕走了,她一定會去官府告你的,縣太爺要是讓爹爹坐牢了,婉兒可怎麽辦。婉兒不要爹爹坐牢,婉兒要爹爹永遠陪着婉兒。”
“這是南陽縣?還有一個縣太爺?”秦少白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仔細回想着剛剛的每一個細節。
“丫頭,你告訴我,現在是什麽時候啊?”
“爹爹,現在,現在是嘉定元年啊。”
嘉定元年,公元1208年,開禧北伐已經失敗,一代權臣韓侂胄也已被殺,宋甯宗趙擴也已稱帝了整整十三年的1208年?
秦少白看着秦小婉那雪亮雪亮的眼睛,又看了看破爛不堪的屋子,最後将目光定在了門外咋咋乎乎來找他的捕快們身上,他确定了,他是穿越了,穿到了中國曆史上最赢弱最卑微的時代——南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