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股開市的第一天下午四點結束。不出意外的，美股受到重挫，道瓊斯指數下跌7.1%，标普500指數下跌4.9%，納斯達克指數下跌5.8%。
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因爲在開市之前，美聯儲和歐央行都已經開啓了降息操作以提振投資者的信心。不過，現在此舉并沒有打消投資者的疑慮。雖說美股下沖的幅度沒有黑色星期四那麽誇張，但是也極其驚人了，尤其是在互聯網經濟泡沫後，金融整體低迷的前提下，這等跌幅着實是有些刺眼的。
而在開市之前，備受矚目的波音股票不出意外地發生了暴跌，股價單日狂瀉百分之十七，這也成爲了波音曆史上單日股價最大跌幅。
一開始，蘭斯·泰米爾對于秦心的條件還有些幻想，可是看到自家股票的如此表現再也沒有遲疑了。不管秦心或者徐蒼在想些什麽，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客戶，這要是放任自家股票一瀉千裏，那當真是要出大事的。
當天晚上六點，在耗費了幾乎一整個白天對合同進行審核之後，秦心與波音簽訂了十架波音777的訂購合同，同時還有一個補充協議，即未來半年内，其他航空公司退訂的777訂單将由徐蒼承接，但是上限是二十五架。
到目前爲止，其他公司退訂的777一共是十三架，這是完全确定，還有一些屬于沒有完全确定，但是概率極大的。
徐蒼方會暫時付出十架777的定金，之後等階段性地确定退訂777的數目後，再由波音方面進行統計，一次性地進行訂單轉移，然後徐蒼方面付出定金。
除了777的相關合同，秦心還就757的生産線轉讓簽了備忘錄。
之所以沒有确切的合同，在于其中有很多有待商榷的地方，比如生産線轉移中涉及的技術轉讓估價幾何，另外還有包括部分零件供應商的合作協議轉讓。
757生産線的轉讓涉及範圍很多，需要一段時間将之理清楚，未來雙方會派遣專業人員拟定相關合同，一時半會兒還真辦不了。
不過，徐蒼對于757生産線的需求在時間上并不迫切，慢些來也無所謂。
當天，在簽訂了777的協議後，秦心給徐蒼打去了一個電話，告知了合同簽訂的情況。
在休息一晚後，秦心将會帶着七名機務飛往維克托維爾，去那個世界聞名的飛機墳場淘幾架還能使用的飛機。
相較于秦心略顯惬意的旅程，日本這邊就熱鬧很多了。
藤堂剛在找過川崎明藏之後的第二天清晨，日本大街小巷的報亭的醒目位置就擺上了一份極具爆炸話題性的新聞，其内容是關于此前全日空45号航班的内幕爆料。
在文章中，記者援引某匿名知情人的消息，黑田隆司在進行劫機前實際上是告知了JCAB安全辦公室關于羽田機場的安全漏洞的問題。然而，JCAB方面選擇忽視了這個上報，最終導緻羽田機場的安全問題始終沒有解決。
另外，知情人還透露對于這個消息，全日空方面事後是了解的，但是并未公開，而是借此與JCAB進行利益交換，從而獲得了航線上的優先挑選權。
在爆料的文章正中就附了一張照片，那是用無數小紙條拼合而成的整張紙，其中依稀可以辨認出是一個電話紀要，其内容就是一個叫黑田隆司的人于幾月幾号報告羽田機場存在某某漏洞。
坐辦公室的人都知道這張紙是經過碎紙機處理的，那麽很容易推斷出JCAB想要毀滅證據。
而且，全日空明明後期得知了此事竟然也是秘而不宣，以此作爲利益交換的籌碼。
隻能說這兩個爆料着實太具有話題性了，當天就将話題性引到最高了，尤其是在最近一段時間劫機本來就是全民關注的話題，這下算是火上澆油，當天全日空的股價就開始往下掉了。
與此同時，不知道哪裏出來的風向，有人挖出徐蒼在聽證會當天佳速航空總裁紀川一心公開是支持徐蒼的言論。
那時候，徐蒼簡直就是千夫所指。可就在這樣的輿論環境下，佳速航空依舊選擇支持徐蒼。相反的，全日空明明和徐蒼有培訓合同，卻屈服于社會輿論，單方面撕毀合同，一通對比下，佳速航空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太多了，而全日空就成了唯利是圖的小人了。
爆料出來的當晚，全日空總部大樓燈火通明，整座大樓都彌漫着肅殺的氣氛。
在社長辦公室，觀月淩正在聽銷售課長的彙報。
“從下午開始，我們公司未來七天的國内航班出現了大量的退票現象。”銷售課長滿頭大汗，他自上任以來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規模的退票情況，心裏頗是慌亂。
觀月淩冷着臉：“退了多少？”
“百分之二十一。”銷售課長低聲說道：“社長，這個退票的數額太誇張了，這才半天不到，未來退票現象還會愈演愈烈的。”
“五分之一。”觀月淩眼皮狂跳，也不怪銷售課長如此失了方寸，這半天不到的時間就退了未來一周五分之一的票，這的确相當恐怖了。
銷售課長看觀月淩神情凜冽，他性格懦弱，不敢言語。
銷售課長是值晚班的，他的副手是值早班的。最近一段時間是機票銷售的高峰，經常會臨時有一些問題需要處理。所以，最近一段時間全日空的重要部分都是二十四小時輪班倒的，以便随時有可供決策的人坐鎮。
銷售課長晚上五點到公司，白天是睡了一天，養精蓄銳的，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報紙新聞。結果一到公司，客戶中心一共十四部座機就沒安生過，退票電話那是一個接一個，接線員個個都是說得嗓子都要冒煙了。
這還隻是全日空總部的客戶中心，在劄幌與福岡還有全日空的另外兩個客戶中心，那兩處也是退票電話不息，座機都快打冒煙了。
一開始，銷售課長還以爲是日本哪片區域出現了大規模的惡劣天氣或者地質活動，比如台風地震什麽的。
以往遇見這種事情，那麽相關地區的往返航班都會大幅退票，這算是比較正常的情況，盡管退票肉疼，可不用驚慌，畢竟是少數事件。
但是，銷售課長一查，日本并沒有符合這種情況的氣象和地質活動，而且經過彙總，銷售課長發現退訂的機票并沒有什麽共同點，這就讓銷售課長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不過，即便銷售課長後知後覺，後面他還是知道了早上報紙上爆料出來的内容。
然而，還沒來及細想，他就被觀月淩喊去辦公室了。
觀月淩咬了下嘴唇：“了解過其他公司嗎，有這種大規模退票的現象存在嗎？”
“暫暫時還沒有。”
“那對于退票原因有什麽想法嗎？”觀月淩繼續問道。
“社長，這個暫時也沒有。不過，似乎不是天氣等客觀原因，JCAB那邊也沒有發布任何航空警告信息。”
如果是天氣或者危險的地質活動，JCAB方面會提前跟運行此地的航空公司溝通，轉達氣象局和地震局的警告内容。不過，到現在爲止，JCAB那邊就跟死一般寂靜，想來那些客觀因素是不存在的。
觀月淩揉了揉太陽穴：“那五分之一的退票就是完全沒有原因的嗎？就算加上極東航空時期，我們也從未經曆過如此誇張的退票。”
極東航空就是全日空的前身，在五十年前日本稍稍放開航空私有化時就成立了。
也就是說，五十多年的公司史，這般退票的還是頭一遭。
銷售課長猶豫了下：“社長，雖然現在還沒有确定，但是剛才我聽聞早上有關于我司的一些不好的傳聞，會不會是因爲這些傳聞影響到機票銷售？”
觀月淩猛地擡頭：“不可能，那件事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影響力？”
“可是.”銷售課長面露難受：“别的航空公司我現在還沒有查到，但是我有親戚就在加速航空，他們今天的機票銷量突然暴漲，公司高層已經連夜下達命令，要求重新對航班計劃和人員安排進行調整，看起來是事情是真的。”
全日空機票遭遇大量退訂，佳速航空的機票銷量卻是暴漲，這一來一回的，機票的去向就很明顯了。
“而且我看了下退訂的機票分類，基本都是國内航線的。除了一級機場的少量航線，其餘國内航線，佳速航空都可以完全承接下來。”銷售課長小聲道：“如果社長還有疑問，明天中午前，我可以提交上來一個完整的報告。”
遇到這種事情，銷售課長已經做好了通宵的準備了。
這事兒一個幹不好，那他的職業生涯怕是就要劃上句号了。
“佳速航空！”觀月淩沉聲自語，她從未将佳速航空當成對手，佳速航空不過是布滿曆史塵埃的枯朽之木，不要她費心，佳速航空自己就會倒下。哪成想，還會有朝一日，佳速航空吸了全日空的血。
觀月淩眯着眼睛：“我不相信一場社會輿論就能産生這麽大的影響。”
“社長，當初我們在國内市場的營銷上不就是在引導社會輿論嗎？日本航空是守舊與傳統，而我們代表着新銳與進取，我們不就是在塑造這樣一個形象上的對比嗎？”銷售課長說道：“企業形象的塑造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但是形象崩塌可能隻在一夕之間。”
此言一出，如醍醐灌頂，觀月淩瞬間臉色蒼白起來。
當初，全日空一改民航嚴肅的畫風，在形象宣傳上大膽啓用年輕偶像，同時開始拓展二次元方面的業務，比如在飛機塗裝上，全日空飛機的塗裝就遠比日航要年輕化。
在有意無意中，全日空都在引導一種社會輿論或者說社會的固有印象，那就是全日空象征着日本民航新時代的勢力，而日航就是陳舊的代表。
或許日航當真是沉迷于往日的榮光不可自拔，在全日空改變宣傳方式後，日航并未跟進，還是采用了以往的宣傳策略，始終端着架子，這從側面上更印證了全日空的宣傳點。
作爲新世代的年輕人開始越來越傾向于選擇全日空，就是在那一刻，全日空在國内市場的表現開始攻守易形了。
然而，正如銷售課長所言，全日空花了接近十年的時間來塑造自己打破傳統的先進，可就在這一天的時間裏，那股日本民航新勢力已經開始逐漸向着利欲熏心的可惡商人形象轉變。
毫無疑問的是，全日空正在經曆一場史無前例的公司形象危機。
現在看似五分之一的退票率已經足夠驚人了，但是如果後面處理不好，那麽四分之一？三分之一？或者更高的退票率也不是不可能。
還是那句老話，名聲臭了，那虧起錢來可就沒下限了。
“你讓公關.不對，你私下聯系第三方的調研機構，對此次事件進行大規模調研。另外，明天中午之前就此時給我寫一份詳細的報告。”
“是的，社長。”銷售課長低聲道：“不過，從目前的信息綜合來看，早上的那份爆料可能性非常大，是不是需要去找一找那個匿名的消息提供人？”
“找得到嗎？”觀月淩厲聲道。
“我可以去試試。”銷售課長說着拿出一份報紙，正是關于全日空和JCAB的爆料的那份報紙：“社長，不管是核查民衆的看法，還是調查别的公司的機票銷售變化情況，亦或者去尋找那個爆料人，這件事最關鍵的難道不是報紙中所提及的跟JCAB的利益交換問題嗎？”
前面說的種種努力那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想要将全日空安全無憂地從這次形象危機中脫身，那麽與JCAB的利益交換問題才是最核心的。
如果這個問題是子虛烏有的，那麽就趕緊辟謠。如果這個問題存在，那就想辦法先行掩蓋。
因此，在行動之前，銷售課長需要确認這個問題的存在性。
銷售課長放下報紙，小心翼翼地詢問：“社長，報紙上說的是真的嗎？”
觀月淩嘴唇咬了咬，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被緩緩推開，一道年輕且戲谑的聲音傳來：“觀月淩，爲什麽不告訴他呢？”
觀月淩眼睛圓睜，脫口而出：“徐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