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CAB局長辦公室裏,長島堅直還在焦急地等待着結果。他是不用聯系交通省,但是他的級别太低了,不可能直接什麽都不管就聯系永田町,這是一個非常失禮的行爲,必須首先跟交通省的長官知會一聲,如果上司覺得沒問題,他才能聯系永田町那邊。
不過,長島堅直這邊壓力很大,時間太急了,WN3102的機組要是發了瘋,就硬生生地往本州島空域闖,難不成真讓空自把他們擊落了?
這得承擔多大的輿論,而且上面還有一個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的主席。
長島堅直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交通大臣的秘書說會在最短時間裏回複,但是這對長島堅直來說根本就是度日如年,五分鍾就這麽過去了,後面他還要先聯系永田町那位的秘書,等通傳後才能轉接過去,怎麽看都感覺時間不夠。
就在長島堅直急得額頭冒汗之際,辦公室門被推開了,是他的秘書。
“有消息了?”長島堅直急問道。
秘書搖搖頭:“沒有,還沒有消息。”
“那你不趕緊去催交通省那邊,過來幹什麽?”長島堅直情緒有些躁了,語氣也是極爲不善了。
然而,秘書卻沒有離開,而是臉色有些奇異:“交通省那邊沒有消息,但是,永田町那邊來電話了。”
“永田町?”長島堅直直接愣住了:“那位?”
“嗯,他的秘書剛才來電話了,要求我們确定WN3102航班上是不是有一個叫徐蒼的人。”
長島堅直眉頭都擰成了一個川字:“他也在上面?”
長島堅直比較關注徐蒼,但也不至于二十四小時全方位監控,至少他是不知道徐蒼在WN3102航班上的。
“這事情怎麽感覺有些蹊跷?”長島堅直愈發迷惑:“永田町那邊要确認徐蒼幹什麽?”
秘書低聲道:“按照永田町那位的意思,如果徐蒼在飛機上,可以在有條件的前提下允許他們備降東京羽田。”
“有條件是指?”
于是,秘書将永田町的要求轉述了一遍。大緻内容就是在進入本州空域後,WN3102飛機必須按照嚴格的軌迹和高度飛行,在到達羽田機場進近管制區後才能适當放松在飛行數據上的要求。
如果在前往羽田機場途中,飛機偏離了高度或者軌迹,那就會被立刻驅離。
這個要求看起來很苛刻,實際上在專業人員看來,這就不算是什麽要求,民航飛機本來就該嚴格遵守軌迹和高度。
“所以說永田町的那位松口了?”長島堅直很難想像永田町的那位會給WN3102開個口子,如果設身處地,他肯定是不會同意的,誰敢保證東京不會是下一個紐約?
長島堅直此前願意問一問永田町的意見,并非是真的想要給WN3102尋求什麽特例豁免,而是鑒于理查德拜爾的威望,要是真的發展到了那種地步,産生了巨大的負面影響,他也可以說自己是請示過了的,是上邊堅持的,跟自己關系不大,頗有些甩鍋的味道。
可他是真沒想到永田町那邊竟然真的同意了。
剛才秘書提到徐蒼,但是長島堅直并不認爲徐蒼個人有這麽大的能量。
徐蒼現在還處在上升期,發展很快,但還是時間太短了,積累還是不太夠。至少在重要性上,徐蒼是決計比不過理查德拜爾的。
可永田町的那位隻過問了徐蒼,卻絲毫不提理查德拜爾,這就有些怪事了。
“如果徐蒼不在上面呢?”長島堅直再問。
秘書語氣很确定:“那就遵循禁令!不過,永田町的意思是考慮到國際輿論的影響,九州上的福岡,鹿兒島機場可以開放出來,供給WN3102降落,屋久島機場對于大型客機來說的确太小了。但是,底線就是本州島,不符合安全要求的航空器絕對不允許進入本州空域。”
這個在政策上的改變倒是讓長島堅直松了一口氣。
此前,從南邊進入國境的飛機一旦有什麽問題就隻能降落屋久島機場。可屋久島機場跑道就一千五百米,像是最主流的737和320的着陸後刹車距離普遍都在兩千米以上,有屋久島機場這個選項跟沒有其實沒啥區别。
日本方面出于在特殊時刻的安全考慮進行航空管制,這是可以理解的,但至少給予一個合适的備降地點,選擇屋久島機場完全就是上面非專業人士拍腦門決定的。這要是真出什麽事了,後面免不得一通口誅筆伐。
不過,若是開放了福岡和鹿兒島機場,那就不一樣了。這兩個都是二級機場,除了個别寬體機,主流客機都能接收,如此一來,至少不會落人口實,JCAB的工作也好開展一些。
當然了,從秘書的話裏可以看出,永田町願意開口子的原因僅僅就在于徐蒼,跟理查德拜爾沒有絲毫關系,在安全需要面前,理查德拜爾并不是可以阻礙的原因。
查徐蒼在不在飛機上很簡單,隻是長島堅直不理解徐蒼爲什麽能成爲讓永田町回心轉意的因素。
“永田町說爲什麽了嗎?”
秘書的表情變得愈發怪異:“我聽到的消息是愛麗舍宮聯系了永田町,然後永田町就改變主意了。”
“愛麗舍宮?”長島堅直臉色狂變:“法國總……”
愛麗舍宮跟日本的永田町一樣,這不是一個地名,而是一種權力的象征。
“愛麗舍宮,愛麗舍宮……”長島堅直人都有些恍惚了,徐蒼何德何能可以讓愛麗舍宮的那位出面斡旋,隻聽長島堅直呢喃低語:“徐蒼,你到底是誰?”
……
此刻,在九州島上空,WN3102正在進行試探性的動力和姿态實驗。
在此之前,福岡管制允許他們進入了九州島上空,但是進入本州空域需要得到進一步指令。
理查德拜爾這時也不魯莽了,反正走一步算一步,飛越九州島還需要一小段時間,這個時間裏正好再試試二号發動機以及側杆的對應關系。
現在已知方向舵和人工配平是可用的,這兩個輔助設備可以在小範圍内代替飛機的航向和高度控制,當然了,由于自身的局限性,完全替代是不可能的,或許徐蒼可以,但是他現在已經躺着不省人事了。
福岡管制沒有對WN3102的高度和軌迹做出要求,這就使得夏疏月可以嘗試一下自己來動推力手柄和側杆,以來找到合适的對應關系。
夏疏月在操縱上是有天賦的,盡管不如她在記憶和感知上的超頂尖天賦,但還是要超出尋常人太多了。
另外,不得不說,夏疏月的運氣也很好。她在很短時間内就找到了二号發動機的中間值推力油門杆位置,而且也發現了姿态正兩度的側杆對應位置。
跟很多人預想的不一樣,飛機在平飛時姿态并不是零度,而是正兩度到正三度之間,所以,姿态兩度或者三度是一個很重要的數值,這涉及到飛機修正改平的基準點。
夏疏月在嘗試操縱側杆時是從頂杆開始的,結果側杆頂到最前面就是姿态正兩度,過于巧合了。
确定了平飛的姿态側杆位置後,後續在推拉側杆一旦産生較大的俯仰變化,那就将姿态返回到正兩度,那就不會有大問題了。
此前,飛機的俯仰其實一直都不太穩定,因爲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平飛姿态的側杆位置,這下算是解決了。
隻不過,夏疏月對于記憶所有對應關系的問題依舊保持着相對悲觀的想法,這個實在是太難了。
如果僅僅是下降或者上升,那的确不用記憶那麽多對應關系,油門隻要記個慢車,全推力以及一個中間值,大約是六十最後的轉速即可。
而姿态則是記憶下零度姿态,兩度以及十度姿态即可。
這六個數據基本可以應對沒有特殊要求的巡航上升或者下降,甚至于可以一直使用零度姿态緩慢下降到機場高度來完成進近。
所以,問題從來不是在這裏,而是在最後拉平或者複飛時。
拉平時,以常規的雙發工作條件下,姿态是從零度或者一度緩慢增加到五度左右,這是一個持續性的過程,同時油門也要跟着姿态的增加而減小,同樣是一個持續變化的過程。
而複飛對于推力數值的變化要求不高,全推力是可以接受的設置。但是,複飛的關鍵點是在于姿态的變化,需要從零度或者一度,在一個較快速率内增加到接近十五度。
所以,如此艱難地記憶姿态和推力的對應關系最主要就是爲了拉平和複飛那短暫的時刻。這個時間點占全部飛行很小的一個階段,可卻是最重要的,必須要面對的。
盡管前路艱難,可不管怎麽說,一切都是往着偏好的方向發展的。
就在這時,之前說是去請示的福岡管制終于又開始說話了,當先就是一句:“WN3102,證實一下,機上是否有一名叫徐蒼的乘客。”
理查德拜爾明顯愣了一下,不過還是說道:“沒錯,怎麽了?”
“方便的話,可以讓他在頻率裏發個話嗎?”
“如果你是要确定他的身份的話,那完全可以從他的購票信息中查找,另外,他現在不方便跟伱聽話。”
福岡管制不解:“爲什麽?”
理查德拜爾冷笑一聲:“因爲他就是那個受了槍傷的乘客,如今已經失去意識了。”
“什麽?”福岡管制聲音之中一絲驚訝,趕忙道:“WN3102,我們在溝通後現在又有兩個方案。JCAB同意開放福岡和鹿兒島機場,你們可以選擇任意一個備降。另外,你們也可以返航東京羽田,但是有一個條件。”
理查德拜爾的語氣中閃過一絲警惕:“什麽條件?”
“從進入本州島空域後,你們的航迹和高度需要嚴格按照管制指揮,一直在到達羽田機場進近管制區,大約十八海裏範圍内。如果你們預感或者事實上出現了持續性的偏離,那就必須以最快速度離開本州島空域。”
對于羽田機場這樣的大機場,進近管制區的範圍實際上是要遠大于十八海裏的。進近管制區在規劃上并不是一個自下而上的圓柱形空間,而是一個随着高度增加,範圍逐漸變大的倒金字塔型。
如果以現在WN3102的高度進入羽田機場的進近管制區,這個範圍的半徑能達到超過一百公裏,可以囊括東京全部的範圍。但是,日本民航機構是絕對不允許WN3102可以毫無顧忌地在東京上空偏離狀态的。
所以,他們所提供的羽田機場進近管制區範圍是以六千英尺這個半徑所規劃的。在十八海裏範圍内已經逐漸遠離東京的繁華市區,就算出了一些問題,想必造成的危害性是可以極大地縮減的。
福岡管制最後還補了一句:“這是協調之後最終的指令了,沒有任何偏離的可能性。”
言下之意,不要再讨價還價了。
理查德·拜爾跟夏疏月面面相觑,他們能感受到福岡管制語氣之中的堅決,看起來是真的沒有談判空間了。
“去哪裏?”理查德·拜爾問向夏疏月:“如果是要嚴格保持航迹和高度,那麽就無法試驗對應關系了,隻有在最後十八海裏範圍内才有測試的空間。但是,我們不可能無限制地等下去,我們能等,徐蒼也不能等。”
現在不管是姿态和推力值的對應關系都沒有完全明确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飛往東京羽田的過程中讓WN3102邊飛邊嘗試,這樣兩不耽誤。
可福岡管制要求嚴格保持航迹和高度,那就不能亂動飛機了,需要一直等飛到羽田機場是十八海裏的範圍内。然後,才能開始重新嘗試。
可是,這麽一來落地時間就要拉成很多了,徐蒼的情況如何能撐得住?
“如果去福岡的話,你覺得可行嗎?”
現在的情況是必須仔細考慮是否要堅持去往東京了。如果是屋久島,那麽徐蒼一定無法得到足夠的醫療救治。但是,福岡就不太一樣了,即便九州島的整體水平遜于本州島,但福岡好歹是九州區域裏數一數二的城市,醫療水平或許能跟上。
理查德·拜爾搖了搖頭:“福岡機場太偏僻了,要去市中心的話,車程超過二十分鍾,而福岡機場本身的機場醫院級别就差很多了,不像是東京機場的醫學部水平就足夠了。我們現在的位置就處在九州島跟本州島的交界處,飛往福岡和東京的時間其實差不多,不管去哪裏,時間都不會超過十分鍾。這麽短的時間,絕對無法從市區調别的醫生過來。”
“其實,我們如果保持高度飛往東京的話,高度是極度偏高的,想要着陸必定還會在羽田機場上空盤旋下高度。在下降高度期間,我們可以再嘗試尋找姿态和推力的對應關系,但是嘗試的機會應該隻會有一次。”理查德·拜爾看向夏疏月:“如果你有信心能在最後一次機會裏确定對應關系,那麽就去東京。如果你沒有信心,那就去福岡,去福岡的話,徐蒼的性命就隻能承擔風險了,而且依我看,這個風險不小。”
說實話,兩種選擇都有道理,問題是看怎麽選擇了。
理查德·拜爾自認自己在找尋并記憶對應關系的事情上沒有任何幫忙的餘地,因此最終的決定權還是要讓夏疏月來決定。
就在這時,駕駛艙外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之前出去的機長沖了進來,火急火燎地說道:“去福岡,去福岡吧。”
他分明是聽見了剛才福岡管制的話。機長極其擔心夏疏月爲了争取徐蒼救治的時間,在記憶不熟的情況下強行落地,那不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如果去福岡的話,飛行途中沒有航迹和高度的限制,就可以肆意嘗試,落地把握不比去東京高很多?
他才不在乎徐蒼的死活!
然而,這句話仿佛一錘定音似的讓得原本還猶豫不已的夏疏月反倒是堅定下來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決:“我們去東京!”
剛才理查德·拜爾說如果去福岡的話,徐蒼的生命安全是要承擔相當大的風險的。但是,從那口氣之中,夏疏月其實也很明白,理查德·拜爾是相當含蓄了。
去福岡,等同于讓徐蒼去死!
那麽去東京就是唯一的選擇。
但是,這其中涉及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剛才說你還有一次驗證的機會,如果那次機會并沒有讓你找到确切的對應關系呢?”機長怔怔說道。
“有區别嗎?”夏疏月冷聲道:“如果徐蒼死了,你們作爲幫兇,還想活下去?在進入羽田機場上空後,盤旋下降期間做最後一次驗證嘗試,不管結果如何,都會着陸的。”
機長臉色鐵青:“你這個瘋子!”
夏疏月看向理查德·拜爾:“這是我的選擇,拜爾先生,你呢?”
機組那些人死不足惜,但是理查德·拜爾是無辜的,他需要承擔同樣的風險,夏疏月隻能向他表示歉意了。
然而,理查德·拜爾卻是不以爲意:“當初在歐洲的時候,徐蒼已經救過我一次了,我對你的選擇沒有異議,走吧,去東京!”
機長臉色立時變得慘白起來,但是他還不敢做什麽過激的動作,夏疏月是唯一展現了驚人的記憶力與感知力的就行。要是夏疏月發瘋,他還真的隻能受着。
“兩個瘋子!”機長罵了一句,離開了駕駛艙的入口。
“如果要嚴格保持高度和航迹的話,還需要進行一些準備工作。”理查德·拜爾說道:“在航迹上,你可以通過方向舵進行微調。但是,在俯仰上,你能依靠的隻有升降舵配平。不過,主電動配平用不了了,隻能使用人工配平輪。但是,現在速度太大了,升降舵上的空氣載荷太大,你轉不動配平輪的,必須要先減一些速度。現在距離東京不遠了,減一些速度影響不會很大,估計也就一兩分鍾的差别。”
夏疏月指了下操縱台兩邊的配平輪:“是這個嗎?”
“是的。”理查德·拜爾點頭道:“你将油門收到慢車,同時維持兩度姿态,飛機速度一下子就降低下來了。做好這一切,我們再進入本州島空域。”
理查德·拜爾畢竟是經驗豐富的飛行員,在很多細節上是要比夏疏月這個初學者強很多的。
在理查德·拜爾的指導下,夏疏月很快就調整好了飛機的狀态,接着聯系福岡管制:“WN3102,我們申請去東京。”
“WN3102,收到了,請嚴格執行以下我的管制指令。”福岡管制指揮道:“高度保持FL280,航向左轉十度。”
“我們的航向表有問題”
“沒事,你們先憑感覺左轉十度,後續如果有偏差,我會微調的。”
理查德·拜爾給夏疏月使了個眼色,夏疏月點了點頭,她沒有使用側杆來形成左轉坡度,而是踩下了左舵,形成了一個極爲微小的五度坡度,然後慢慢轉出去。
心中稍微記了下數,在感覺差不多的時候将之改平。
不過,這種完全憑感覺的事情當然不可能精确,果然很快福岡管制就再度說道:“右轉兩度。”
隻需要這樣進行左右微調,兩三次,飛機就能控制在正确的航向上。不過,考慮到風的影響,未來一段時間内,管制會聯系機組進行偏流上的修正。
在調整好WN3102的航向和高度後,福岡管制發布了允許飛機進入本州空域的指令,并且要求WN3102嚴格保持航迹的正确性,左右偏差不能大于一海裏。
對于正常的航路精度,一海裏屬于通行的可接受的誤差範圍。
另外,管制會時刻盯着WN3102的航迹,隻要稍有偏差就會立刻進行提醒。
就這樣,WN3102越過了九州島和本州島的邊界,往着東京飛去。
大約八分鍾後,飛機進入羽田機場十八海裏範圍内,得益于今晚相對穩定的氣流,夏疏月實際上并沒有怎麽進行過多的調整,相對輕松地進入了進近管制區。
在五分鍾前,管制權從福岡管制移交到了東京管制。
跟此前理查德·拜爾預計的那樣,飛機一進入十八海裏範圍内,東京管制即要求WN3102進行自主盤旋下降,下降率自己掌握,一直下降到三千英尺的高度,唯一的要求是盤旋期間必須保證飛機始終處在十八海裏範圍圈内。
于是,夏疏月控制飛機往裏面又飛了一點,接着便是将推力收到慢車的設置,然後開始嘗試測試與驗證側杆角度與飛機姿态的對應關系。
由于飛機高度太高了,就算是以兩千英尺每分鍾的下降率下降,那也需要超過十分鍾的時間,而且在測試飛機姿态的過程中可能時不時還要增加姿态,那豈不是會經常減小飛機的下降率,這麽一來,光是下降到着陸高度就需要十五分鍾,這太久了。
于是,夏疏月在确認沒有超速後,先是放下了起落架,這樣就可以增加下降率,不會在盤旋下降上消耗太多時間。
他們的時間很緊急,夏疏月幾乎已經聽不到徐蒼的呼吸聲了,這是一個相當不好的兆頭。
不過,有一件事讓夏疏月一直都很在意,那就在從WN3102在東京起飛時,她就隐隐約約聽見一号發動機的聲音有那麽一點點的異常,但是那種異響很輕微,以緻于夏疏月自己都不能确定。
後面又是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夏疏月直接将那件事給忘記了,可在盤旋下降期間,她又給記起來了。
無他,那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又響起來了,而且愈發明顯了。
飛機在橫滾上的對應關系的确認相對而言沒有那麽重要,僥天之幸,今晚羽田本場風很小,應該不需要大幅度的橫滾修正,隻用方向舵即可。在嘗試了幾次後,夏疏月找到了三十度坡度對應的側杆位置。
飛機将在三十度的坡度下,盤旋着下降高度。
隻不過,随着時間的推移,夏疏月内心的不安在迅速擴大,以緻于在驗證俯仰姿态的期間,她竟然開口問了一句:“拜爾先生,你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沒有?”
“奇怪的聲音?”理查德·拜爾不太明白夏疏月的意思:“類似于什麽樣的聲音?”
“就像是”夏疏月還在想着如何跟理查德·拜爾描述,可突然間,飛機受到氣流擾動,坡度一下子增加了不少。飛機本來就是三十度的坡度,這麽一增加,坡度就很大了,稍稍驚了一下夏疏月。
這本來不是什麽大問題,可夏疏月的右手是搭在油門杆上的。
兩個發動機雖然都是慢車推力,但是油門杆的位置是不一樣的。一号發動機的油門杆在慢車位置前五六度的樣子,而二号發動機差不多是在中間的位置。
夏疏月的右手大部分是搭在一号發動機的油門杆上的,被氣流擾動稍稍驚吓的夏疏月不自覺的動了下一号發動機的油門杆,這下直接将油門杆收到了慢車位。
可是油門杆的慢車位現在并非對應慢車推力,隻聽原本運轉聲音微弱的一号發動機猛地跟烈火烹油一樣,動力瞬間增了上去。
一号發動機油門杆的慢車位置對應的是一個大推力數值!
在一号發動機推力變化的瞬間,夏疏月就反應過來了,當即就想将一号發動機的推力調整回來。
然而,還沒等她動,隻聽轟隆一聲巨響,一号發動機裏的一個風扇葉片竟然直接斷裂開來,同時被甩飛出去,當即切入機身之中。
接着,原本應該将機匣包容在内的蒙皮竟然直接從下方開裂下來,在氣流沖擊下,脆弱的蒙皮被當場撕裂,露出了發動機的核心機。
伴随着低壓風扇的斷裂,一部分碎片進入核心機之中。對于異常精密的發動機核心機來說,吸入了這般堅硬的固體物質,其中的高壓渦輪立即卡住,燃燒室的火焰一部分從尾噴管釋放出來,另外一部分則是回流到進氣道,從其中不間斷地噴出火光。
在漆黑的夜空下,WN3102就如同一顆飛火流星一般,向着地面徑直砸去。
一号發動機葉片斷裂的情況自是夏疏月無法知曉的,但是由于這個問題而引申出來的發動機嚴重損壞的現象卻是能夠清晰地感受。那股猶如爆炸一樣的沖擊直接蔓延到了整架機身,讓得原本還算是穩定的飛機當場失控。
夏疏月的反應還算是快的,她憑借着記憶率先将飛機坡度回正,接着打算修正好飛機狀态。
可突然間,源自于氧氣面罩的清涼氣流戛然而止,那原本象征着生命與存活的氧氣面罩直接成爲了死神的鐮刀。
由于氧氣面罩的密封性很好,在沒有氧氣供應之後,夏疏月立即感覺到強烈的窒息感,她拼命地想要摘去氧氣面罩,可是面罩摘下需要先對面罩的軟管進行充氣,而現在氧氣系統似乎受損了,無法對軟管充氣,面罩就跟八爪魚一樣死死地扣在夏疏月臉上。
在極爲恐懼的窒息感沖擊下,夏疏月左手不經意地碰了下側杆,原本處于零度左右姿态的飛機一下子形成了負兩度左右的姿态,飛機就跟脫缰野馬一樣往下俯沖而去。
慶幸的是,坐在後面的理查德·拜爾沒有戴氧氣面罩,在發現了問題後,他立刻解開安全帶,想要幫夏疏月脫下氧氣面罩。
然而,夏疏月在驚懼之下沒有接受理查德·拜爾的幫忙,而是大聲疾呼:“徐蒼,先給徐蒼摘下來!”
這下,理查德·拜爾才是反應過來。
夏疏月還能稍微支撐一下,徐蒼可撐不住,這一下非得将徐蒼活活憋死不可。
但是,理查德·拜爾沒有注意到,由于爆炸沖擊的影響,夏疏月在改平飛機後并未對着羽田機場而去,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斜着俯沖下去了。
風擋之外,一座高聳矗立的鐵塔赫然在于飛機的航向正中。此時,鐵塔之上燈火通明,但是依稀可以辨認出這是一座紅白相間的鐵塔,樣式跟埃菲爾鐵塔很是相似。
這就是東京塔!
遙想今晨聽證會上,徐蒼以“飛機撞向東京塔”的可能性舉例,被觀摩與會的民衆大罵胡言亂語,狂妄不知。
然而,不過十數小時便是一語成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