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徐蒼臉色大變:“怎麽回事?”
陸景華臉漲得通紅,顯然也是急上了火:“華航611航班,計劃飛往香江的,我們有一個市場部的同事在飛機上,他是回對面探親的,而且順便提前跟那邊溝通一下可能的過年包機服務。他原本是打算經由香江回來的,結果出了這麽一件事。”
在這個時候,兩岸還沒有直航,一般都是借道香江的。春夏航空的這位員工是大陸的,不過有親戚在對面,偶爾回去看一看,沒曾想出了事情。
在好幾年之前,大陸是可以經由港澳間接地去對面省份的。不過,最近有消息,說是可能會在明年過年的時候安排兩邊直通的空中往返航班,這不屬于固定的航班,但是也是一個好兆頭。
春夏航空大概率是摻和不上的,但是,探聽探聽些消息,早早做了準備,以備不時之需,萬一碰上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呢,總得有手接着不是?
“昨天晚上,他還跟我彙報了一下工作,說是這個過年航班主要是對面省份的航空公司來包辦,我們這邊基本不參與,然後”
徐蒼抹了下臉,腦子也是嗡嗡的:“确定了嗎?”
“嚴格來說,還沒有确定。”陸景華稍稍頓了下,捋了一下現在他所知道的情況:“現在我能确定的是華航611航班在起飛之後,在接近一萬米的高度進行了最後一次陸空通話,後面大約十二分鍾後,飛機的雷達信号消失在澎湖東北二十三海裏的一萬零六百米的高空。此後,飛機的雷達信号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到現在爲止?”
陸景華點了點頭:“到現在爲止!”
徐蒼在會議室中來回踱步,最後還是拿出手機給自己的師父打過去電話了。
“師父,你現在在總局嗎?”
“在啊,怎麽了?”陳向東聽出了徐蒼言語之中的焦急,有些誤會了:“徐蒼啊,剛才老吳是不是給你打過電話了?我跟你說.這事兒啊”
“不是,師父,對面有一架飛機在澎湖附近雷達信号消失了,伱知道嗎?”
“嗯?”從電話中,能夠很明顯地聽見陳向東站起的動靜:“你從哪裏知道的?”
“師父,你去問一下航安司吧,他們的消息最靈,也最快。我們公司有一個同事在那架飛機上,我想确認現在飛機什麽情況。”
陳向東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你等着我電話,我這就去找李林。”
說完,陳向東直接挂了電話,看起來是急着去找航安司司長李林去了。
放下手機,徐蒼很是焦慮地咬着嘴唇。因爲某些技術故障,是有可能造成雷達信号消失不見的,可是聽陸景華的意思,這個時間已經有些久了,随着時間的推移,所謂的技術故障的概率越小。
“出事的空域有沒有異常天氣,當班執飛的飛機有沒有應答機相關的保留故障?”徐蒼看向陸景華詢問道。
“沒有,航路天氣很好。但是,執飛飛機什麽狀況我也不知道。不過,據我所知,原計劃這次航班是該由一架747-400執飛的,但是因爲飛機故障,臨時更換爲了一架747-200。”
“747-200?”徐蒼一愣:“那是一款機齡很大的飛機啊。”
747-200是一個很老的型号,徐蒼估計那架飛機機齡怕是要超過十五年。
然而,陸景華卻給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數字:“機齡不是很大,而是非常大,好像是已經超過二十二年了,真是離譜。”
“二十二年?”這下就算是徐蒼都吓了一跳,對于客機來說,基本飛機的機齡超過十五年就算很誇張了,能達到二十二年的機齡還在飛的,即便是徐蒼也是從未聽說過的:“這麽大的機齡,那邊沒有相應的規定嗎?”
“那邊好像是對超過二十年機齡的飛機是限制使用的,除非在某些應急情況下,否則不允許執飛航班。”陸景華歎了一口氣:“原定執飛華航661航班的是一架747-400,機齡很正常。結果,這架747-400出故障了,沒有備份的747了,正好又屬于法規裏的應急情況,于是華航就啓用了那架747-200。”
“華航661航班?”徐蒼努力地搜索着自己的記憶,不過,他好像沒并沒有找到相應的記憶。
徐蒼也不是所有航空事故都知道,或許這是他有所遺漏的事故。
“在還沒有确定之前,先不要通知他的家人。”徐蒼瞄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好像是爲了回應徐蒼的等待,手機屏幕立刻亮了起來,是來電顯示!
徐蒼立即邁步過去,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當真是陳向東的号碼,當即接通下來:“師父,有消息了?”
“徐蒼,華航那邊好像是真出事了。661航班吧,雷達信号在澎湖附近消失了,到現在都沒有取得聯系,怕是兇多吉少了。那邊已經派了搜救隊過去了,要是有什麽新的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的。”
“好的,麻煩你了,師父。”
“生分什麽。”陳向東咳了兩聲:“雖然不能确定,不過徐你差不多可以做好心理準備了。”
“嗯,我知道了。”徐蒼語氣有些沉重:“我會看着處理的。對了,師父,你能将現在可以弄到的華航661航班的信息傳真給我嗎?”
“這個沒什麽問題。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當然了,這種事情你看看就行了,不要亂傳。”
徐蒼嗯了一聲:“這個我明白。”
說完徐蒼挂了電話,目光與陸景華對視,歎息一聲:“看起來是真的出事了。”
香江機場,連山麗拖着疲憊的身子跟弟弟連山瑾一起從機艙裏踱步而出,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他們感覺到異常疲累。不過,走在廊橋上,吹着廊橋裏排出來的冷氣,連山麗的精神稍稍提起了一些。
等走出廊橋,連山麗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開了機,很快滴滴幾聲,是信息提示的聲音。其中有父母的短信,說讓他們落地後打個電話報平安。不過,相較于父母的問候短信,一條備注爲沈甯的短信讓連山麗不由笑意展現。
短信中沒有多少内容,隻說了航班準點起飛了,讓她落地後發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
“姐,咱們還坐車嗎?要不就在附近先住一晚上,明天再走吧,好累啊。”連山瑾走路都不好好走了,抱着連山麗的手臂,兩條腿跟有了自主意識似的,亂走一氣。
連山麗原先嘴角還噙着一絲笑容,可看到弟弟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直接嫌棄地甩開連山瑾:“走沒走樣,找打?”
都說長姐如母,連山瑾其實并不怕父母,就怕連山麗。被連山麗一瞪,立即走路姿勢闆正起來,哪裏還有一點随意敷衍的模樣。
連山瑾是又氣又不敢發作,隻能生悶氣,噘着嘴:“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了,我現在就想躺着。”
“十幾歲的人就想躺着,等你沒了,有的是時間躺着,急什麽?”
“沒了?”連山瑾一愣,旋即一拍腦門:“算了,算了,聽你的,聽你的。”
連山麗将自己的手提包丢給連山瑾,然後給沈甯撥去了一個電話。然而,電話裏卻提示對方已關機。
“嗯?還沒有落地?”連山麗有些奇怪,按理說沈甯的航班應該在一個多小時前就落地香江了才對:“忘記開機了?”
連山麗又是撥了過去,可依舊沒有回應,還是提示對方已經關機。
不過,連山麗倒是沒有想太多,而是想了下,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約着在到達口4号口見面。
連山瑾起先對姐姐将行李全甩給他的行爲很不滿,可是瞧見連山麗在編輯短信,便是好奇地湊過去:“發給誰啊,姐夫嗎?”
結果,答案沒有等到,直接被連山麗賞了一個巴掌,掀起的一點兒好奇心頓時就熄滅了。
一想到自己下半輩子還得活在連山麗的陰影之下,連山瑾就感覺生活無望了,心裏無比期盼着有個男人可以将連山麗給收了,自己這才算是脫離苦海了。
連山麗将短信發出去,手機收好,卻是并不将自己的行李拿回去。
“姐,你的包。”連山瑾略帶尴尬地湊近過去,期望連山麗将自己的東西拿回去。
連山麗卻是斜了他一眼:“男孩子多拿一個包,不行啊?”
“不”連山瑾話到嘴邊,卻是迎上連山麗殺人般的眼神,立時就咽了回去:“行,行,行,不重的,姐!”
連山麗甚是滿意:“不錯,是我的好弟弟。你剛才不是說今晚不想再坐車了嗎?那就不走了,一會兒出機場,找個地方住一下,明天睡到自然醒再走。”
“啊?可以嗎?”連山瑾興奮地都要跳起來了:“那晚上放了東西,去逛街啊?”
“你還逛街?你就在酒店住着就行,我有事情,顧不着你。”連山麗打了個哈欠:“我們找個房間有電腦的,你不是要玩遊戲嗎,就在房間玩遊戲吧。”
這要是在以前,連山瑾是求之不得,但是現在他反倒是眯起了眼睛:“姐,你有什麽事啊?不是會跟人約會吧?”
連山麗腳步立刻頓住,左手擰住連山瑾的耳朵,打了個圈,疼得連山瑾跟殺豬似的叫喚。
周圍還有别人,連山麗也不好做得太過分,稍稍懲戒後就松手了,接着目光凜冽地哼道:“就你長了嘴,就你會說話,嗯?”
“我也是關心關心自己姐夫是誰嘛,也沒有瞎說話啊。”連山瑾嘟囔道。
“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在琢磨什麽。”連山麗威脅道:“我的事情,你少管。”
連山瑾明顯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連山麗這剛松手,他就開始嬉皮笑臉了:“姐,是那個徐蒼嗎?之前在慕尼黑的時候,我對他印象很好哎。”
“徐蒼?”連山麗愣了一下:“你爲什麽會有這樣的幻覺?”
連山瑾撓撓頭:“啊?不是嗎?”
“不是嗎?”連山麗手一揚,立即吓得連山瑾脖子一縮,再也不敢言語了。
連山姐弟花了十分鍾的樣子慢悠悠地走到了接近行李大廳的地方,取了托運行李,出去就是到達層出口了。連山麗又是看了下手機,沈甯還是沒有回複,輕咦了一聲,再是打電話過去,依舊是對方關機的提示音。
“他幹嘛呢?”連山麗嘟囔一聲,環視四周,目光很快定格在了不遠處一個旅客咨詢點。
連山瑾看連山麗不走了,有些奇怪:“姐,怎麽了?”
“你在這邊等我一下,我去那邊問問事情。”說着,連山麗舍下連山瑾,往着旅客咨詢點而去。
走到櫃台前,服務人員露出職業笑容:“你好,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
“請問一下,你們這邊可以幫忙查詢一下航班動态嗎?”
“如果是從這裏起飛或者在這裏落地的航班,是可以查得到的。”
連山麗連忙道:“是在這邊落地的。”
“那是可以的呢。”服務人員在電腦鍵盤上敲了幾下,然後擡頭望向連山麗:“請問你知道航班号嗎?”
連山麗拿出手機,翻了下跟沈甯的短信記錄:“是華航的.661航班。”
“華航661”服務人員輸入好航班号,稍等了一下,臉色卻是變得怪異起來了。
連山麗看服務人員表情起了變化,心裏一咯噔:“怎麽了?”
“不好意思,航班信息顯示華航661航班是處于異常狀态.”
“異常狀态?”連山麗頓時緊張起來:“是出事了嗎,這是什麽意思?”
“倒也不一定。”服務人員笑道:“異常狀态大多數返航或者備降,這裏面查不到具體異常狀态的原因,我打個電話問問我們經理,稍等一下。”
聽到服務人員這麽說,連山麗稍微松了一口氣。
如果是因爲某些原因飛機返航或者備降了,那沈甯不接電話也不回短信的事情就解釋得通了。
果然,服務人員立刻給自己的上級打去了電話:“經理,我這邊有一名女士想要查詢華航661航班的情況。不過,我這邊查起來顯示的是狀态異常,你那邊可以查到具體情況嗎?”
連山麗立時豎起耳朵,略帶緊張地等待着。
然而,下一秒,服務人員臉上的肌肉明顯抽搐了幾下,接着以一種意義莫名的眼神看向了連山麗。
連山麗原本放下的心立刻懸了起來。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說的。”說完,服務人員挂斷了電話,接着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女士,我們剛剛收到消息,華航661航班現在是處于失蹤狀态。飛機在兩個小時之前就失去了音信,到現在我們也沒有收到華航661航班的更新信息。”
連山麗整個人如遭雷擊,幾乎要站立不穩:“失失蹤?”
“該死的,還真是二十二年機齡的飛機啊。”在會議室裏,徐蒼看着陳向東傳真過來的華航661航班的文件,其中包括一些執飛航班的那架747-200飛機的情況。
正如陸景華所言,這架飛機的機齡是極其誇張的,到了二十二年零七個月,也就是徐蒼小幾歲,當真是離譜。
雖說飛機機齡大并不大代表就不安全,但是二十二年的機齡已經不是維護就可以完全保障安全的了。正是因爲有這樣的考慮,對面的民航局才會對超過二十年的飛機限制使用,但是似乎還是出了問題。
“這架飛機已經很久沒有飛了,不過,從來沒有過關于應答機的故障記錄。”陸景華也在看這些文件,說實在的,除了機齡太大,這架747-200似乎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現在很多人估計都寄希望于是應答機和通訊系統全部失效,這樣才能無法看到雷達信号且不能建立通訊。
不過,其中任何一個出現故障的可能性還是有的,但是兩個同時故障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在陳向東傳真過來的文件中,還有一張華航661航班的高度變化表,徐蒼無比凝重地看着這種圖表:“這架飛機在雷達信号消失之前沒有任何高度下降的動作,這個不太好。”
陸景華一怔:“什麽意思?”
徐蒼将圖表扔在一旁:“聯系到飛機的超高機齡,這種情況其實比較符合空中解體的表現。”
陸景華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了:“你是說飛機是飛着飛着,突然空中解體?”
“這比較符合現在所展現出來的信息。”徐蒼扶着額頭:“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是沒有一點兒活路了。”
徐蒼說話之間,看向了文件堆中的一張紙,那是華航661航班的乘客名單。
在其中有一個叫陳年的名字,正是春夏航空的那名同事的姓名。
“信息都對上了?”徐蒼啧了下嘴,情緒有些低落地看了眼陸景華。
“就是他。”陸景華由衷地歎了一口氣:“爲了報銷,他提前将機票信息發給我的,跟上面的信息完全吻合。”
徐蒼往椅子上一坐,舔了舔嘴唇,這上面一共有兩百三十三名乘客,這将是如何一場慘案!
突地,徐蒼眼角的餘光瞥見名單上的另外一個名字,頓時心髒驟緊。
在乘客名單首頁最下方有一個名字——沈甯!
“沈甯?”徐蒼臉色驟變:“不好,連山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