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冰車操作員面露難受:“那我要不去請示一下?如果上面同意,我再放出來?”
這個時候,理查德上前直言:“不用,你現在就放出一些,有什麽問題,我來負責。”
理查德這個人在民航領域還是相當具有話語權的,尤其是本身就是歐洲很多航空公司和機場工會的實際領導者,這個除冰車操作員是認得理查德的,所以才一直看理查德的臉色。
眼看理查德都這麽說了,操作員猶豫了下,還是點點頭:“那行!”
說着,便是想要返回操作台上,隻是走了兩步,想起來什麽:“什麽走得稍遠些,這玩意兒味道不太好。”
徐蒼皺了眉,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往後退了幾步。
除冰車實際上是需要兩個人才能操作的,其中一個是司機,那人就是負責開車的,另外一個就是跟徐蒼說話的操作員了。
由于很多飛機高度比較高,尤其是一些重型機。而噴塗除防冰液的話,很多時候是需要将液體噴塗到全部機身表面的,那麽這個時候就需要雲梯幫助了。
沒錯,除冰車上是專門配有一個類似消防車的雲梯的。操作員就是站在這個雲梯上控制噴塗除防冰液。
不過,這次當然沒必要升起雲梯。于是,操作員上了雲梯的操縱台,将其操控着平移出去一段距離,噴口對着一處排水口,調節好流量,看了一眼已經走遠的徐蒼和理查德,這才是打開閥門。
一瞬間,少量霧狀的液體從噴口出來。
按照徐蒼的意思,操作員在防冰液出來後不到兩秒就将閥門給關了。
正如操作員所言,這玩意兒的味兒很大,即便是隔着老遠都很嗆人。徐蒼鼻子嗅了嗅,他并沒有因爲氣味嗆人而皺眉,而是因爲這個味道就是标準的SAE四型防冰液的氣味。
防冰液的成分是大體一緻的,但是其中配比比例就不太一樣了,這就導緻防冰液所産生的氣味也不盡相同。如果稍微配比有些問題或者成分不對,那氣味也會發生改變。
徐蒼的記憶力很好,他可以清楚地辨别出SAE四型防冰液的氣味,與剛才放出來的液體氣味是完全一緻的。
“沒問題?”徐蒼抿了下嘴,再是看看一臉無辜的操作員,心想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
“沒問題?這就沒問題了?”理查德一怔,忽地想到一個可能性:“你你能聞出來?”
“你聞不出來?”徐蒼丢下這句話,走上前,在排水口前不遠站定,稍是凝神注目着流淌向外的防冰液的。
防冰液表面有一些細小的泡沫,乍看之下是透明的,但是細細來看,在陽光的反射下,能發現防冰液實際上是呈現出淡淡的綠色的。
“顔色也沒有問題。”徐蒼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
當然了,僅僅通過顔色和氣味是不能完全證明這個防冰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若是想要深究,那可就有的忙了,徐蒼沒有時間,也沒有這個閑心去做這種事情。
擡起頭,徐蒼看向除冰車的操作台。在上面除了一個控制雲梯上下左右移動和噴塗的表盤,還有兩個噴口,之前的防冰液是從其中一個噴口出來的。
徐蒼指向另外一個噴口:“那個是噴除冰液的?”
“對啊。”操作員點點頭,分别指向兩個噴口:“這個是噴除冰液的,這個是噴防冰液的。”
除防冰液實際上是兩種,即除冰液和防冰液。不過,除冰液隻有除冰效果,對于徐蒼來說,基本沒什麽值得關注的。現在慕尼黑又不是結冰條件,飛機上除了一些因爲過夜而産生的落霜,實際上不噴除冰液都可以,真正重要的是防冰液。
這就跟他預想的差不多了,既然如此,或許真的可能是自己想錯了。
徐蒼也沒有再糾結了,朝着操作員點頭道:“不好意思,一會兒是除防冰液一起噴的嗎?”
“沒事,沒事,我就是怕機場處罰而已,不然我早就放給你看了。”操作員忙是擺擺手:“沒錯,飛機機身上方,還有一些翼面上有一層薄薄的霜,還是連除冰液一起噴了好。”
“除冰液嘛,那也行。”說着,徐蒼略微颔首:“那麻煩你了,給我噴足量了。”
操作員指了下遠處站着的一個機場地面人員:“有人看着呢,肯定給你噴足了。”
徐蒼順着操作員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機坪一角看到一個穿着放光背心的人,應該就是類似于機坪監督的角色。
“嗯,麻煩了。”徐蒼嗯了一聲,便是離開了,往着客梯車那邊走過去。
理查德馬上跟了上去:“沒問題吧?”
“應該沒問題。”徐蒼拎着包上了飛機,這次也不是正規的航班,除了一些必要的證件以及EASA的特批文件,就需要帶個耳機以及手電筒,所以徐蒼也懶得拉個箱子過來了。
如徐蒼所猜測的,EASA那邊根本就不會阻止徐蒼。他們的局方也被困在那座莊園裏,生死未知,他們或許比徐蒼還要急。
結果,徐蒼這邊申請剛打過去,沒半個小時,EASA的批文就下來了。現在整個阿爾卑斯山山區上空至三萬英尺的空域全都是禁飛區,一架飛機都沒有,EASA連進行空域調配的必要都沒有,審批速度自然是快的。
甚至說,不僅僅是飛行批文,EASA那邊還特意問詢徐蒼有沒有什麽需要他們配合的。
不過,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徐蒼自己的個人英雄主義,EASA那邊根本幫不上忙。但是,爲了物盡其用,徐蒼還是提前跟EASA那邊說好了,爲了防止出現一些意外狀況,他要求EASA那邊提前跟因斯布魯克,都靈,米蘭以及蘇黎世機場溝通好,要求這些機場随時可以接受他們的備降。
原計劃是如果中途出現什麽問題而放棄落地了,飛機是返回慕尼黑的。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阿爾卑斯山那麽複雜的情況誰知道會變成什麽樣,要是回不了慕尼黑,他就隻能随機應變了。
徐蒼跟EASA說的那幾個機場就是此行航線附近的幾處就近的機場。徐蒼的要求隻有一個,隻要他想,附近所有機場必須可以接收他。
而且,相較于此前英航531航班的波音777,CS300的體型就小很多了,對機場的要求不高,徐蒼提及的那幾個機場全都可以降落,沒有一點兒問題。
其實,倒也不是機場接不接收的問題。而是,那幾個機場離阿爾卑斯山太近了,受到風雪影響,很多都關閉了。徐蒼就是想通過EASA,那這些機場在破曉後的兩個小時内保證這些機場裏有人值班,即便機場已經關閉,也要保證最低限度的保障。
實際上,這件事理查德還是出了不少力的。
機場關閉卻讓工作人員值班,這本身屬于加班行爲,在歐洲這裏,加班屬于一個比較敏感的話題。别看CAAC在國内說一不二,EASA的話在歐洲機場這邊可不一樣好使了。
這要是搞不好,EASA還要惹上勞動仲裁的麻煩。
最後,還是理查德親自跟那幾家機場的工會溝通了一下,這事兒才算是搞定。沒辦法,理查德也在飛機上,相當于工會老大就在上面,光是這一點,各機場的工會還是要開點兒綠燈的。
“本來就不該有問題。”理查德跟在徐蒼身後,喋喋不休地說道:“這些除防冰液是從外面調過來的,肯定經過核查的,怎麽可能會有問題?”
兩人坐進駕駛艙,徐蒼在左,理查德在右。在插耳機的時候,徐蒼目光透過風擋玻璃看向外面:“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不正常。”
“安靜?”理查德一怔,旋即很快就明白了徐蒼的意思:“你是說那些人沒有動手?”
此前,應徐蒼的要求,理查德私下給徐蒼安排了隐秘的安保人員。但是,一晚上風平浪靜的,根本就沒有一點兒東京,徐蒼預想的一些針對他的危險行爲更是沒有哪怕半點兒迹象。
理查德将耳機也插好了:“或許,真就是你想多了?就跟剛才那個除防冰液一樣。世界可能還是比較.美好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心理陰暗了?”徐蒼調侃道:“可能我真的對這個世界懷有太多的惡意了吧。”
徐蒼的右手搭在CDU上,稍微遲疑了片刻。理查德看見徐蒼動作,笑着說:“不會打?”
“事情比我預想得要複雜,花了更多的事情處理其他事情了,手冊隻是粗略地掃了一遍,關于飛行管理計算機……我記得……”
在徐蒼的計劃中,十二個小時足夠他幹很多事情了,但是,很明顯的是他的計劃并沒有按照他所設想的方向發展,至少他花了太多時間和精力去思考那一百八十名員工的事情,使得他無法稍稍複習關于某些關鍵系統的内容。
雖說FMC的鍵入方式大同小異,但是如果完全沒有嘗試過,還是需要一小段時間适應的。當然呢,這些都是小問題,小問題自然交給理查德就行。
“不用你記得了,我來吧。”理查德很是順暢地輸入着CDU,看起來相當熟練。
“你飛過CS300,還是說隻飛過模拟機?”
CS300不僅型号很新,數量也極其稀少,有這類飛機資質的人應該很少,而理查德事務相當繁忙才對,還會特意去取得這類罕見機型的資質?
“如果沒有意外,我是這款機型除了試飛員之外,經曆時間最長的飛行員吧,從這款飛機商用開始,我就在飛了。”理查德一邊打着CDU,一邊說道:“在民航,你要領導别人,那首先就必須在技術上壓服他人,否則,某些人就會覺得你是官僚主義。記住,想要讓民航,尤其是飛行的人聽話,技術是一切的硬指标。别人會的機型,你要會,别人不會的機型,你也要會。”
“我到了該物色繼任者的時間點了,但是,沒有一個能達到服衆的程度。有些事情可以教授,有些是不可以的,比如技術。”
說到最後,理查德正好打完最後一個數據,接着便是看向徐蒼,其意不言自明。
徐蒼在撥弄着面闆上的電門:“我也有很多機型不會,比如……麥道……MD11?”
“麥道?那些垃圾飛機不會就算了,沒什麽大不了的。”理查德撇撇嘴:“不過也無所謂,我聽說MD11今年會停産,不會就不會吧。”
徐蒼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對于要不要接手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他還沒有想好,對于沒有想好的事情,說太多,反而會讓自己感覺到疑惑。
理查德這人也比較識相,看出來徐蒼不想關注這個話題,點到爲止。
徐蒼掃視了下面闆,也是不由驚歎于龐巴迪的駕駛艙設計頗爲現代化。
因爲CS300的風格是偏向于空客的,駕駛艙也如空客一般寬敞,并沒有突出的P6闆和P18闆。駕駛艙中的顯示屏比737更大,由于徐蒼看過737MAX,CS300飛機的顯示屏大小和分布倒是更像737MAX。
而且跟空客的側杆操縱一樣,CS300飛機也是側杆操縱,這對于熟悉A320飛機的徐蒼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徐蒼個人是不喜歡側杆的操縱方式的,其原因在于在航校的某個不太愉快的經曆。
在航校的儀表等級階段,徐蒼飛的不是駕駛盤的塞斯納,而是中杆的DA20。
所謂中杆,其實跟側杆差别不大。隻是在位置上有些區别,中杆是在駕駛員兩腿之間的。
在飛行儀表等級科目時,有一次他所駕駛的DA20螺旋槳飛着飛着竟然斷了。由于槳葉不對稱性,使得飛機震動得幾乎散架,迫于無奈,徐蒼隻得關閉發動機。
那次飛行是徐蒼單飛,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特情。對于一個剛拿到私照的飛行學員來說,這種經曆明顯是過于刺激了。
雖說最後徐蒼有驚無險地落了地,但是此後徐蒼便是拒絕使用DA20飛機。也因爲這個原因,徐蒼并不太喜歡駕駛杆的操縱方式。若非徐蒼在私照階段表現得過于亮眼,否則飛行學院也不會同意更換機型。
也因爲這個原因,徐蒼在如今可以選擇機型的情況下,還是選擇留在波音。
不過,對于大多數飛行員,CS300飛機的人機交互系統已經相當完美了。如同徐蒼所認爲的,CS300飛機僅僅需要一個契機,同時需要解決掉自己的緻命短闆,否則CS300會被扼住喉嚨。
這次并非一次正式的航班,所以要準備的東西并不多。沒十分鍾,一切都是準備好了,隻是駕駛艙外還不斷傳來腳步聲,那是搬運物資的裝載工的腳步聲。
這架CS300并沒有經過貨機改裝,無法打開機艙,隻能由人力搬運物資進入客艙。不過,大型物資已經通過傳送帶載入貨艙了,隻有一些零碎的,相對較輕的物資被安置進入了客艙。
此時,客艙中的座椅已經全部被拆除,艙内空空蕩蕩,裝載人員一部分負責搬運,一部分負責固定,分工倒是明确,速度也挺快。
“你過來之前就已經在開始裝運了,貨艙裏的東西都已經裝好了,現在就剩客艙裏的了,看樣子,差得也不多了。”理查德道:“徐蒼,雖然我相信你不會無的放矢,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打算如何解決着陸距離的問題,我到現在都無法想像能在積雪厚度嚴重超标的一千六百米的跑道上完成安全落地。作爲你的副駕駛,我想應該有一定的知情權吧。”
徐蒼右手搭在推力手柄上,略略沉吟了片刻:“莊園機場的風很大,這是可以利用的點。”
“我知道那邊風很大,不然也不會讓直升機和小型固定翼飛機都落不下去。甚至,聽說起初救援隊考慮過進行空投。但是,本場風太強,無法精确計算落點。莊園機場周圍都是懸崖,隻要掉落點不是本場,那根本就撿不到。而且,莊園裏的人所穿的保暖衣物支撐不了他們長時間外出,不存在外出長久搜尋的可能性。”
“我說的風不是那種方向不定的混亂氣流,而是在穩定風。”說着,徐蒼看了眼前方,給站在機頭前面的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散開,等人走開了,徐蒼便是打開了氣象雷達,并将雷達角度調節爲正五度。
之所以要将雷達角度調節爲正五度,就是爲了消除地形回波的影響。
此時,飛機機頭正好是對着阿爾卑斯山的,再将雷達範圍調節爲三百六十海裏的最大範圍,很快便在導航頁面中顯示出來一個巨大的氣旋。
“你看!”徐蒼立刻在導航數據庫中依照記憶中的經緯度生造出來了一個A點,這個A點的坐标就是莊園機場的坐标。
此刻,莊園機場竟然差不多就在氣旋中心處,很是湊巧。
“莊園機場跑道是09/27,是東西走向的。根據衛星雲圖,這個氣旋是順時針轉動,其行進方向是由南向北。根據此前平均的移動速度,大約在半個小時後,這個氣旋的下方的南部的内圈會切在莊園機場本場,這個時候,從09号跑道進近,就會形成一個巨大且相對穩定的頂風。我查過相關的氣象資料,氣旋内圈風速應該在三百公裏每小時左右,經過地形削減,實際本場風速應該在兩百公裏每小時。”
從氣象雷達中,阿爾卑斯山上空的氣旋其實是一個同心圓,其正中心實際上反而沒什麽回波,而徐蒼所要等的實際就是内圈下方切過本場的時間點。
實際上,從氣旋内圈切過本場開始,後面很長一段時間從09号進近的話都會是頂風。但是,越到氣旋外圍,風速越來越大,而且越來越混亂。隻有在内圈區域的旋風才相對穩定,且風速可控。
隻能說,氣旋經過機場的時機是比較好的。如果再早一些,天還沒有亮,在沒有光線幫助下,徐蒼是不太願意在暗夜時分做這等危險操作的。可如果晚一些,徐蒼的狀态估計就要保持不住了。畢竟,徐蒼已經很久沒有合眼了,他是人,太長時間不睡覺是受不了的。
“兩百公裏每小時的本場頂風?”理查德一愣:“你什麽意思,該不會?”
理查德是什麽人,一聽徐蒼提及頂風,那就猜出個七七八八了。
“在穩定的強頂風作用下,飛機可以達到表速足夠,但是地速無限小的臨界狀态。這種情況下,飛機可以正常進近,但是最後接地的刹停距離就會非常小。”徐蒼解釋道:“不過,這個時間點不好把握。我們必須保證在内圈切過本場時落地。那個時候,本場幾乎隻有正頂風。再晚一些,氣旋向北移動,本場氣流就會變得越來越不穩定,就會出現極爲強勁的側風。飛機可以扛住頂風,但很容易扛不住側風。所以,我們的機會估計隻有一次。”
理查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的臉色很是奇怪。徐蒼說的跟他預想的是一模一樣,而且這種事情從理論上來說是可行的。
飛機飛行的原理都在于翼面氣流流經而産生的壓力差。這個氣流的運動是相對的,不管是飛機動,還是氣流動亦或者兩者都動,隻要産生相對流動,那就足夠了。
地面上的風洞試驗就是這個原理。
頂風隻要夠大,那麽飛機就可以維持一個實際很小的運動速度,某種意義上,真的跟風洞有異曲同工之妙。
“理論上似乎是可行的。”理查德嘴角抽了抽:“但是,這種事情理論上跟實際是不一樣的。”
“沒什麽不一樣。”徐蒼淡淡道。
“嗯?你什麽意思?”理查德一怔。
徐蒼平靜道:“我是說這并非是什麽理論上的東西。”
“不是理論上的東西?”理查德稍微反應了下,接着便是目光凝聚在徐蒼身上:“該不會”
徐蒼很是自然地點點頭:“沒錯,我試過了,還活下來了。”
洱海春夏航空基地外面的山坡上,易風和肖淩雲站在一起。兩人迎着微風,看着不遠處不間斷起落的機場跑道,不由感慨萬分。
“這裏一年多以前,還是一個無人問津的民用機場,現在已經這麽熱鬧了。”易風指了下春夏航空的新基地:“原本那裏應該是留給我們的基地地皮,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
肖淩雲眯着眼睛,這裏正好迎着陽光,他看東西看不真切。
隻見肖淩雲朝着新基地旁邊的一處工地努努嘴:“我聽說那裏要建一個模拟機訓練中心?”
“嗯,徐蒼已經跟木華航空說好了,會借用木華航空模拟機訓練中心的牌照,至于模拟機呢,也不用買。之前,報廢的1566改裝一下就是一台不錯的模拟機,等訓練中心建好了,模拟機改造差不多也快弄好了。”
肖淩雲笑道:“他還真是什麽都要涉足一下。”
“不是。”易風搖搖頭:“現在布局飛行訓練方面是一個不錯的時機。飛行學員已經開始稀缺了,後續随着飛行人員的增多,訓練設施也會變得緊俏起來。趁現在局方還沒有收緊關于模拟機方面的規定,徐蒼此時入局,代價成本都不算很高,大有可爲。”
肖淩雲挑了挑眉:“那照你這個意思,後面還會再建一個訓練中心?”
“那是自然!”易風道:“這個模拟機中心是共用的木華航空的牌照,等後面我們自己的模拟機中心牌照下來了,應該會在劍川興建一處更大的模拟機訓練中心,可能還會有乘務員的相關培訓基地。這裏這個.隻能算是試試水,提前了解一下運作方式。”
“徐蒼有意整合業務,如果按照你這麽說,航空闆塊就太大了.”
“沒錯,在未來蒼青集團的構想中,航空闆塊雖然是支柱業務,但是的确超出其他闆塊太多,這并不是一個好事。等徐蒼回來,需要對蒼青集團的規劃進行修改。”易風說着,像是想到了什麽:“對了,你在蛇口那邊的保險公司還在做嗎?兩頭忙,忙得過來嗎?”
“有什麽忙不過來的?”肖淩雲笑着說:“那邊就沒幾個客戶,徐蒼反倒是我最大的客戶,我就派人盯着就行,平時也不用麻煩我。還是徐蒼這邊的事情有意思,虧了也不是自己的錢,不心疼。”
易風哈哈一笑:“這話要是讓徐蒼聽見了,不知道他會是什麽想法。”
“他能有什麽想法?說說而已,我現在可都是在賺錢。”肖淩雲拍拍易風的肩膀:“最近一段時間,可能公司要發紅包了。”
易風一挑眉:“什麽意思,賺大錢了?”
“也不是什麽大錢,零花錢。”肖淩雲嘿嘿笑道:“之前徐蒼讓我盯着大韓航空的股票。結果,木華航空傳出斷絕與韓亞航空的國際業務合作後,大韓航空的股票一路往上漲,外界很看好大韓航空吃下韓亞航空。就是這一波,我們就賺了不少。現在大韓航空已經正式向韓亞航空提出收購了,而大韓航空的股票也已經達到最高點了,馬上又可以收割一波了。”
說着,肖淩雲用胳膊肘推了推易風:“易總,大韓航空那邊保險吧。别到最後,大韓航空還是把韓亞航空給吃了,那我們别說紅包了,怕是要扣獎金了。”
易風呵呵一笑:“放心,保險得很。你就等着大韓航空股票暴跌吧。不過,有件事我得提醒你,手腳隐蔽些,别讓韓國金融部門以爲你操縱股市,惹上麻煩了可不好。”
說實話,肖淩雲把大韓航空一魚兩吃的操作有些過于犀利了。搞不好,真有可能被金融部門盯上,被懷疑成操縱股市。
不過,肖淩雲倒是不以爲意:“放心,小事而已,不會發生的。對了,你怎麽确定韓國民航局近期會下發對闵莊空難的定性?就不怕大韓航空那幫人在中間耍些小聰明,小手段,畢竟韓國那個國家有不少先例的。”
易風偏過頭:“人幫助另外一個人,最爲廣泛的原因在于幫助之後,自己會獲得收益,即所謂的利他,也是利己。但是,要是确定并不能給自己帶來收益,那除非有超越利益之外的聯系,否則,這個幫助就不會存在。這樣的情況下,耍小聰明,小手段反倒是自取滅亡。”
肖淩雲愣了一下:“看起來易總已經抓到大韓航空的路子了?”
易風輕蔑一笑:“韓亞航空的社長真是一個坦誠的人啊,他提供了不少擁有的消息呢。”
在慕尼黑機場上空不遠處的空域,一架CS300滿載物資正飛向阿爾卑斯山的方向。在駕駛艙中,理查德正在操縱着飛機,而徐蒼則是在閉目養神。
此時,飛機距離氣旋區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已經能感覺到明顯的颠簸了。不過,這種程度的亂流對理查德來說還處于可控範圍内,等到飛機距離氣旋區足夠近了,飛機的操縱将會交還給徐蒼。
“B1437,在你兩點鍾方向,高度兩萬五千英尺有氣象探測氣球,注意觀察,請你嚴格保持航向高度。”無線電中傳來慕尼黑區域管制的聲音。
“收到!”理查德回複道。
B1437不是航班号,而是這架飛機的機号。因爲這并非商業航班,自然也就沒有航班号,呼号以機号代替。
“B1437,預計十一分鍾後進入禁飛區。進入禁飛區後,高度航向可自行決策,不必主動告知。”
其實,一旦進入禁飛區,也差不多進入了氣旋區,那時候氣流會極端不穩定,飛機難以嚴格保持航向和高度。管制是提前知曉了這一點兒,直接跟理查德和徐蒼明确下來了。
“收到了,B1437。”
“B1437,如果可以的話,在特殊情況下請避開東經十一度三十五分,北緯四十七度二十七分和東經八度三十二分,北緯四十七度二十二分這兩個點。”
理查德按照管制員的指令将這兩個點輸入進去,其形成的點正好跟因斯布魯克以及蘇黎世機場吻合。這一下,理查德有些明白管制的意思了。
所謂特殊情況恐怕是隻指要墜毀的情況,這是讓他們要死也死在别處,别墜落到因斯布魯克和蘇黎世。
這兩個機場是相對更近的,其餘的都靈和米蘭稍微遠一些,大概率不至于墜落到那兩處。
理查德苦笑一聲,管制員還真是貼心啊,連墜毀需要避開的地方都給他們琢磨好了。雖說這并非沒有道理,但是話聽着有那麽些刺耳。
理查德算是脾氣比較好的,咳了兩聲:“知道了。”
管制員或許也知道自己說得有些過分:“抱歉,你知道這不是我的本願。”
理查德沒有接這句話,而是快速按了下發話按鈕,示意自己知道了。接着,又是嘗試接通了下自動駕駛,但是依舊無果。
沒錯,在這個區域,自動駕駛已經接不上了,可見氣流亂成什麽樣。要知道,這裏距離真正的亂流區還有十分鍾的航程呢!
不過,即便是這樣,理查德還是遊刃有餘。他想要接自動駕駛單純就是爲了偷了個懶,接不接得上倒也無所謂。
不得不說,理查德的技術還是相當厲害的。這麽大的颠簸換在普通機長那邊早就是有些手忙腳亂了,可在理查德這裏還是信手拈來,他甚至還有餘力瞥了幾眼徐蒼,看起來是有話要說。
過了一段時間,随着飛機逐漸接近氣旋區,氣流愈發狂野了。理查德也是稍微收斂起了些許輕慢之心,微微認真了一下,但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是沒有消失。
“要說就說,不要婆婆媽媽的。”徐蒼閉着眼睛,蓦地來了這麽一句。
理查德端是沒有料到徐蒼知道自己在看他,被這一嗓子吓了一跳,飛機立刻就穩不住了。但是,理查德手上功夫了得,花了半分鍾,又是将飛機穩過來了。
“徐蒼,我剛才想到一件事。”理查德略有些糾結道。
徐蒼抱着雙臂,還是閉着眼睛:“說!”
“你的意思是氣旋内圈部分的風速較小,較爲穩定。那外圈呢,外面那一層的風呢?”理查德咽了一下口水:“那裏風速能達到多少?”
徐蒼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下導航頁面。在起飛前,他們在航路點頁面打出了兩條線,以此标明禁飛區的邊界。此刻,飛機已經距離禁飛區不遠了,大約還有十幾海裏。
過了禁飛區,那可就是氣旋所影響的空域了。
“你是說這裏的風速?”徐蒼指了下導航頁面氣象雷達氣旋圖像的外圍旋臂:“你是說這裏嗎?”
理查德點點頭:“是啊。”
“估計能達到五百公裏每小時呢,我不确定,要進去才知道。”
“五百公裏每小時。”理查德深呼吸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說,咱們要進去内圈或者說要靠近本場,那就需要先通過外圍。”
徐蒼望向理查德:“是這個意思。”
理查德舔了下嘴唇:“那是不是有這種可能性,我們”
“穿不過去?”徐蒼直接接下了理查德後半句話。
不僅僅是理查德,此前徐蒼在跟畢臨通話時也曾經提到這個問題。畢臨對徐蒼能夠穿越外圍的強風帶表示擔憂,而此刻理查德也有相同的顧慮。
此時,飛機已經臨近禁飛區邊界,徐蒼左手本能地握上了側杆:“先報告吧,我們馬上穿越禁區邊界。”
理查德抿了下嘴,沒有再對穿越氣旋外圍說些什麽,而是看了眼徐蒼左手已經握上了側杆:“你操縱?”
徐蒼嗯了一聲:“接操縱!”
跟空客一樣,如果兩邊一齊操縱,輸入量會有抵消和疊加,這是比較危險的。所以,在看到徐蒼握住側杆後,理查德首先就将操縱權轉移給了徐蒼。
“交操縱。”理查德點了下頭,便是按下無線電發話按鈕:“B”
可就在第一個字母說出的一刻,徐蒼左手剛是握緊側杆,飛機毫無預兆地被整個往左掀翻過去,其幅度之大,直接讓飛機産生了坡度警告。
幾乎就是在頃刻間,飛機坡度直接增加到了超過四十度。
徐蒼全身繃緊,這突如其來的氣流過于猛烈,他立時反應,便是想要将飛機坡度給壓回來。然而,理查德猛地發現飛機機頭竟然詭異地開始往右邊偏去。
“這”理查德飛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麽詭異的景象。在沒有任何人力操縱的輸入下,飛機自發地往左滾轉,然後機頭往右偏航,這是什麽詭異的姿态?
可是,随着飛機機頭右偏,理查德赫然發現飛機的側滑儀指示越來越明顯,這預示着飛機側滑正在不斷加大。
“徐蒼,側滑,側滑,飛機要翻了!”理查德猛然大喝起來。
大坡度加大側滑,這種明顯不正常的姿态還在持續惡化下去,這麽發展下來,飛機是要側翻的。
徐蒼此刻面色極爲凝重,他剛才右壓盤竟是發現飛機根本不聽使喚,也就是說他無法修正飛機的左坡度。可随着理查德的提醒,徐蒼也是發現飛機在以一個無法理解的态勢進入一個無法理解的狀态之中。
“該死!”雖說徐蒼不知道這是飛機的原因,還是環境的原因,但是從直覺上來說,這偏向于外界氣流所緻。
他們已經接近或者說已經到達氣旋區外圍了,然而就是在外圍區域就已經如此可怖,再往前飛,豈不是送死?
然而,飛機的姿态變化還在其次。
猛地,理查德的目光落到高度表上,他赫然發現飛機高度正在急速下落,下降率甚至超過了六千英尺每分鍾。
“不好!飛機正在急速下墜!”理查德當即吼道:“高度,高度!”
徐蒼此刻所有的精力都在修正飛機上,并沒有太多關注高度表,而是集中在了姿态儀上。聽到理查德的提醒,幾乎條件反射地想要帶杆,然而,他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按照飛機的姿态顯示,飛機絕對不可能在下墜的。
那理查德說的是什麽意思?
徐蒼腦子微微一滞,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麽情況,便是又聽見理查德急切地喊道:“徐蒼,速度,速度!”
徐蒼目光微凝,當他的視線終于從姿态儀上偏離出來而落到空速表上時,他的臉色驟然緊繃。
在他不能理解的情況下,空速表上的速度數值正猶如跳水一般在急速減小,已經快要接觸到失速紅黑帶了。
飛機坡度無法修正,機頭詭異右偏,側滑不斷增大,高度和速度無法控制地減小,這一切一切不斷地沖擊徐蒼的大腦。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此時此刻,相較于空中危急萬分的情況,慕尼黑機場則是相對平穩很多,頗有些雲淡風輕的氛圍。
在機坪一無人注意的角落,一名身材臃腫的中年人給對面身穿橘色工作服,套着反光背心的工作人員遞去了一根煙。
在工作服後背還有慕尼黑機場的圖标,應該是機場的工作人員。
那工作人員猶豫了下,還是接過了香煙,但是沒有抽,而是一直拿着。
中年人見此,笑道:“不會?”
工作人員點點頭:“不怎麽抽。”
“沒這習慣?”
“不是。”工作人員撓撓頭:“工資太低,還是不要染上這個習慣得好。”
“怕煙錢不夠?哈哈哈!”中年人暢快地大笑,邊是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丢給工作人員:“錢都在裏面,密碼六個一。”
工作人員急忙接過銀行卡,小心翼翼地将其揣在上衣口袋裏,忙不疊地給中年人道謝。
相較于工作人員不沾煙的習慣,中年人那可是吞雲吐霧,好不快活。
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中年人忽然問道:“事情利索吧?”
工作人員點頭如搗蒜:“絕對沒有問題,而且不會有人發現的。”
“這麽确定?”中年人挑了下眉,頗爲有趣地問道。
“我後面私下放了一部分防冰液,事後檢查的話,防冰液和除冰液的量大緻會相等的,絕對挑不出毛病的。”
“嘿嘿嘿,好好好,很好。”中年人拍拍工作人員的肩膀:“小子很機靈,不錯。你要拿着這筆錢辭職?”
“不行!”工作人員搖搖頭:“如果我這個時候辭職,那意思就太明顯了。我不用辭職,還跟以前一樣,他們找不到把柄的。”
中年人眼睛一亮:“膽子很大啊,跑都不帶跑的,笃定自己沒事?”
工作人員重重地點了下頭:“肯定沒有問題。”
“好!”中年人相當滿意:“無所謂,你想走想留随你,隻是你我之間見面的事情,交易的事情.”
“明白,明白!從來沒有發生過。”
“嗯,不錯!”中年人将煙頭踩滅:“好了,走吧!”
工作人員小心地抓着存放銀行卡的口袋,便是打算離開。可沒走兩步,身後突然傳來中年人的聲音:“他起疑過沒有?”
工作人員腳步一頓,回過身來:“他讓我放出一些防冰液,估計是要确定防冰液到底是不是SAE四型的。”
中年人一怔,旋即捧腹大笑:“誰會傻乎乎地直接在防冰液上動手?剩下的防冰液不是最直接的證據?都說他很聰明,看起來也不錯如此。好了,沒事了,你走吧。”
中年人揮揮手,示意工作人員可以走了。
工作人員向中年人彎了下腰,接着便是轉身,露出一個極爲老實憨厚的面龐。
如果徐蒼在這裏,肯定能分辨這人是誰。
正是此前除冰車的操作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