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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是誰在雅加達救了你們?

“你說什麽?備降?”第二機長大衛不可思議地看向第一機長:“施耐德,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就在剛才,客艙經理按照機長施耐德的意思将還在休息的第二機長大衛給喊到了駕駛艙。結果,機長大衛在半途被叫醒,還有些發懵的狀态中聽到了一個令他感覺到在震驚的消息。

與其說是消息,或許更準确來說是提議。

那就是備降!

備降維也納!

施耐德看上去對備降的決定也不是很贊同,他用餘光瞅了一眼後面坐着的徐蒼,那眼神已經表明很多東西了。

“他?”大衛立刻明白做決定的不是施耐德,而是後面這個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相較于已經四十多歲模樣的施耐德,機長大衛的面貌就年輕很多了。不過,年齡上的差距并沒有影響機長大衛的權威,甚至隐約可見大衛在雙機長同在的時候更具有主導性。

施耐德對徐蒼有些敬畏,可大衛卻表現得平靜很多。

“你是亞大區的專員?”大衛回身看了徐蒼一眼,眼神之中頗有些質疑。

徐蒼微微颔首:“是的,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見着同行了。”大衛向徐蒼伸出手:“大衛·傑弗斯。CAA所屬,歐洲區ICAO飛行專員。”

徐蒼眉毛微微上挑,他還是頭一次見國際民航組織的飛行專員,跟大衛握了手:“很高興見到你。”

大衛像是組織了一下語言:“施耐德說要備降維也納,是你的意思?”

“是的。”徐蒼笑道:“如果你覺得維也納太遠,慕尼黑也是可以的。或者說,因斯布魯克也行。不過,鑒于阿爾卑斯山區域的暴風雪,慕尼黑稍微好一些。”

現在飛機是在現在阿爾卑斯山北麓飛行,慕尼黑和因斯布魯克都在阿爾卑斯山北側。隻不過,慕尼黑距離山區更遠一些,受到阿爾卑斯山區暴風雪的影響也更小。

不過,徐蒼這種回答似乎沒有直接針對大衛的問題,有些答非所問了。

徐蒼當然知道自己的回答有問題,他隻是在表達一個态度,那就是備降是肯定要備降的,隻不過備降地點可以由你們選擇。

大衛臉色微沉:“不管是維也納,慕尼黑和因斯布魯克,我們英航都沒有相關協議。如果要備降,那就隻能備降都靈。”

“不不不,備降都靈要南下穿越阿爾卑斯山脈,這樣不好。”徐蒼态度很堅決:“沒有協議隻是稍微麻煩一些,并非不能備降。英航這麽大的公司,想必是能處理好的。”

“那我看還是别備降了。”大衛哼道:“備降總需要一個理由,你的理由是什麽?在發動機數據沒有任何異常的情況下,單憑發動機進氣口的,不能代表任何征兆的火光來判斷發動機存在故障?那火光到底是什麽,是不是星光或月光的反射,你敢肯定嗎?”

徐蒼臉上沒有什麽特别的變化:“我隻是爲了防止一些比較棘手的情況發生。”

“那所謂的棘手的情況發生了嗎,還是有什麽可靠的征兆?”大衛豎起一根手指:“你真的是飛行專員嗎?如果以你的認知,那MEL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有些人的認知就是但凡飛機有什麽問題,那就不能再飛了,安全問題嘛。

但是,這麽做是不符合商業要求的。因此,不管是最低放行清單的MEL,還是構型缺損清單的CDL都是在某些情況下允許飛機帶着某種故障執行飛行的。

也就是說,即便是在飛機制造商以及各國民航局眼裏,也有故障是可以容忍的,即所謂沒有絕對的安全。

二号發動機進氣口的火光有沒有異常?有一點。

不過,正如機長大衛所說,可能就是一些星光或者月光的反射或者一些他們所不知道的光源造成的。實際上,并非什麽異常情況。

發動機數據指示有沒有異常?沒有。

打個最常見的例子,比如737的風擋最外層的玻璃碎了,這是不是有潛在的危險,是不是異常的情況,是不是比這不知所謂,不知從何而來的發動機進氣口火光的危險性來得更加直觀和迫切?

但是,在對于最外層風擋玻璃的處置中,波音的建議就是繼續飛行,沒有任何備降的必要性。隻是在低空環境下需要控制一下飛機速度。

有一點問題就備降,這樣的職業飛行員其實是相當不職業的,航空公司也極其讨厭這樣的飛行員。

正是基于這個理念,機長大衛才公開質疑徐蒼的專業性。

“或許你誤會了,在剛才我也覺得隻是對其稍微關注一下即可,直到我發現了這架飛機的發動機型号是PW4000-112。”

剛才的時候,徐蒼也沒有堅持備降,隻是說加強監控就行。他之前也覺得就因爲這個強行迫降有些過分,可偶然發現這架飛機所用的發動機不是通用的GE90,而是普惠的PW4000-112時,某些不好的回憶就開始攻擊徐蒼了。

這并非徐蒼反應過度,而是有實例佐證的,還不止一個,隻是不在這個時間點而已。

“哦?”機長大衛聽出了徐蒼的意思,備降的關鍵點不在發動機火光上,而是在于PW4000-112上,或者說兩者結合上:“你是說PW4000-112有問題?”

雖說徐蒼看着很年輕,但是機長大衛還是知道徐蒼的名号的,畢竟當初徐蒼爲了确定通過EASA的審查,在英國方面走的就是英航的路子。

“怎麽,不能懷疑嗎?”

機長大衛思考了下:“徐蒼,PW4000-112能裝載777上肯定是經過各種測試的,你這”

“之前波音777的試運行在極地航線中出現發動機熄火,固然有燃油問題,但是當時的發動機就是PW4000-112。這台發動機對于流動性受阻的燃油接受程度明顯不如GE90。如果測試能涵蓋所有問題,那就不該出現這麽低級的故障。”徐蒼道:“還是說你覺得波音工程師對于GE90和PW4000-112的判斷是有問題的,除了初始型号,後續波音777的型号全部采用GE90,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徐蒼這一番話把大衛駁得那是啞口無言。

試運行中出問題的是PW4000-112,在後續型号中被抛棄的也是PW4000-112,這應該不是一個巧合。

大衛嘴巴張了張,下意識地看了眼發動機數據,此刻依舊是正常運行的:“所以說,因爲你對PW4000-112的偏見就應該備降,還是說,所有裝配了相關發動機的波音777需要全部停飛?”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在某些特殊情境下,需要保持更高的警惕性。”徐蒼道:“比如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性。發動機進氣口的火光是低壓風扇葉片剮蹭發動機内壁而造成的火光?”

“不可能!”大衛直接否認:“如果是這樣,那發動機振動值會變得異常的高。然而,現在二号發動機的振動值不僅沒有超限,與一号發動機的差值也不大。”

發動機低壓風扇葉片是與發動機内壁緊密結合的,隻要葉片與發動機内壁有剮蹭,那就一定會造成發動機振動值高。在嚴重積冰的情況下,但凡一點兒冰附着在風扇葉片之上就會造成旋轉力矩不一緻,從而導緻發動機振動值異常。

如果按照徐蒼的意思,發動機葉片尖都與内壁剮蹭出火光了,那發動機振動值肯定有反應的,絕對不像是現在。

“這個問題.”徐蒼也不好過分詳細地跟大衛解釋,畢竟這牽扯到未來的信息。

其實,徐蒼也不能仔細地解釋PW4000-112的問題。他上輩子是幹飛行的,不是幹航空發動機設計與制造的。他對PW4000-112的問題認知就來自于這款發動機一天兩次爆炸的驚世奇聞。

問徐蒼爲什麽覺得這款發動機有問題?

徐蒼說他經曆過這款發動機一天兩次爆炸,而且情形與現在極其類似。

問什麽時候經曆的?

難不成,這個時候徐蒼說等幾年就曉得了?

徐蒼以一個猜測的語氣道:“可能是低壓風扇葉片因爲金屬疲勞而産生的極細微的扭曲。所以,扭曲的葉片隻是間歇性地輕微剮蹭發動機内壁,所以火光隻是一陣一陣的,而且并不強烈,在發動機數據上并沒有過多的反應。”

“金屬疲勞?”大衛琢磨了片刻,看向機長施耐德,然而施耐德卻是搖了搖頭,這明顯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疇。

大衛看看徐蒼,再看看施耐德,他隻覺得頭大如鬥。

這話要是别人說的,大衛隻會覺得徐蒼就是個神經病,關鍵徐蒼不是神經病,還是個極厲害的飛行員,而且他說的好像還有那麽一點兒道理,這是讓他最爲糾結的。

怎麽辦?

大衛隻感覺腦子一團漿糊。

“現在或許情況還不嚴重,但是一旦等故障開始了,那就容易一發不可收拾了。”徐蒼補了一句。

大衛臉色一變:“你是說故障無法控制?就算發動機風扇繼續扭曲,頂多就是發動機振動值高,還能有什麽無法控制的故障?”

徐蒼嘴唇抿了抿:“要不,你請示一下英航總部吧?”

大衛猶豫了下,他是做不了這個決定了。于是,大衛點了點頭:“我嘗試聯系一下總部,這是我的底線了。”

即便徐蒼說了這麽多,但是僅僅依靠徐蒼這番話就讓他自主決定備降,他是萬萬做不出來的。将徐蒼的意思轉達給總部,讓他們來做決定,是現在大衛唯一能做的。

徐蒼沒有再提什麽過多的要求,隻是說了一個字:“好!”

在英航總部頂層的總裁辦公室裏,副總裁傑裏握着一根鋼筆,不斷地敲擊着桌面,顯示出其無比煩躁的内心。

這個辦公室不是他的,他之所以能在這裏,隻是因爲現在英航總裁就困在阿爾卑斯山上的莊園裏等死。他身爲副總裁,在緊急時刻代管總裁的職權。

總裁并非一個企業的最高首腦,但是卻是管理日常事務的極重要的職位,總裁不在,很多事情根本不好進行。

而且,除了總裁生死難料,英航還遭遇了一個巨大的問題——罷工!

在英航總部超過四十層的大樓頂部,傑裏依舊能聽見下面巨大的呼叫聲。那聲音不是來自于别的地方,正是源于下方正在集群罷工的英航員工。

在辦公室裏還有一個人,正是英航的财務總監。他的臉色甚至比傑裏還要難看,因此這次罷工的訴求就在于薪資方面,這就直接觸及他的領域了。

“他們想要漲多少?”傑裏扶着額頭,隻覺得心煩意亂。

“空勤人員百分之十五,地面人員百分之十。”财務總監恨得那是牙癢癢的:“另外,還有一部分中低層管理人員也有漲薪的需求。”

傑裏聽到這個漲幅,心頭自跳:“他們還真是敢提這個要求啊!”

地面人員那方面勉強可以接受,畢竟地面人員平均薪資本來就要低一些,而且漲幅要求更低。

可空勤人員的平均薪資差不多是地面人員的兩倍了,漲幅還更大,那對英航的财政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更别說,薪資更高的中低層管理人員估計也要有漲薪的需求。普天之下,哪有光漲員工工資,不漲領導工資的道理?

但是,這麽一搞,英航的薪酬支出怕不是要直接爆炸?

“傑裏,現在歐洲民航市場極度火爆,相關從業人員缺口很大,現在這個時間點,漲薪怕是勢在必行了。”

以前那是不缺人,主動權全在航空公司。現在缺人了,民航從業人員尤其是空勤人員又需要培訓周期,缺口一時半會兒還補不上,那就是攻守易形了,現在主動權在員工手上了。

現在即便是最不谙世事的員工都能感受到民航業的繁榮,原本他們還想等一等,讓航空公司自己表示。沒想到,這段時間下來英航連一點兒漲薪的消息都沒有,那就隻有他們自己過來争取了。

“法航,漢莎那邊怎麽說?”傑裏有些無奈道:“他們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吧。”

作爲歐洲最具代表性的航空公司,法國的法航,德國的漢莎肯定也會遇到跟英航一樣的困境,傑裏需要看看法航和漢莎的反應。

結果,财務總監說道:“法航和漢莎那邊都傳出了漲薪的消息,并非是員工要求的,似乎是管理層主動放出來的。法航平均漲幅百分之八,漢莎則是百分之九。”

“那怎麽到我們這裏就成了百分之十和百分之十五?”傑裏一拍桌子:“這不是欺負人?”

财務總監嘴角抽了抽。員工的想法很簡單,你們航空公司自己不主動,等我罷工了,那不得多要點兒?

其實,倒也不是英航摳門。而是相較于法航和漢莎,英航的财務狀況是不如那兩家的。沒辦法,英國孤懸海外,在歐洲内部的民航市場中吃不了最大的蛋糕。

正是因爲對自家财務狀況的不自信,在近期歐洲内部民航市場極度火爆,應該進行加工資操作的時間點上,管理層出現了遲疑。結果,就是這份遲疑直接惹惱了英航工會。

傑裏緩了一小會兒:“如果按照他們的要求,公司撐得住嗎?”

“壓力很大。”财務總監面色凝重:“現在歐洲内部市場的确相當強勢,但是最大的份額還是被法航和漢莎吃去了。我們受限于地理位置,增長是不及法航和漢莎的。而且,我們公司的人員有些冗餘,這要是按照他們的要求加薪,今年的财務報表很不太好看。”

其實,按照如今歐洲民航市場的發展,即便接受了加薪要求,今年英航的利潤還是要遠超往年的。但是,這種事情就怕對比,跟自己比,利潤那的确是增長了,可跟同期的法航和漢莎相比,英航的表現就容易顯得落了下乘。

财務報表上的略顯糟糕的表現會影響投資者對英航的信心的,這就比較要命了。

傑裏又是敲了一陣桌子,心裏越來越煩躁。

他跟總裁是沒什麽交情的,才不管那位困在暴風雪中的總裁死沒死。當然了,極端點來說,死了最好,他正好上位。結果,這剛上來試一試就遇到這麽大一個問題。要是他處理不好,就算總裁一命嗚呼,總裁之位空出來了,他還能不能順理成章地接任,是需要打一個大大的問号的。

這次罷工問題結結實實地關系到他的前途,萬萬是馬虎不得。

就算後面總裁歸來,但借着這次機會能在董事會面前露把臉也是極好的。

“之前航情不好的時候就應該把他們全給裁了。”傑裏恨恨道。

英航,法航和漢莎三家,其中漢莎利潤最多,英航利潤最少,但是英航的雇員人數竟然還超過了漢莎,這就看出英航内部人員多麽冗餘。這人一多,加起薪來,薪資總數支出也得要數目爆炸。

傑裏想了想:“如果能将加薪比例控制在百分之八,财務報表上有操作空間嗎?”

現在的市場表現是不可能不加薪的,這要是不加薪,承受的壓力太大。傑裏隻想加得少一些,這樣财務那邊才好弄一些。

财務報表是有一定的操作空間的,但是如果數目太大,合法常規的手段就比較困難了。可要是能将數目控制在一個相對較小的數目,那就大有可爲了。

“百分之八。”财務總監心算了一下:“百分之七的加薪比例是最好的,百分之八.應該也可以。”

“最好的,那就是一分錢都不加。”傑裏罵道。

财務總監知道百分之八估計是傑裏的極限了,再往下壓,容易再度激怒工會。

傑裏稍稍平複了下情緒:“這次罷工人員多少?”

“不到兩成,堪堪維持正常的運營。”财務總監道:“我感覺這個數目是工會精心測算過的,這次隻是一個警告。”

很顯然,工會那邊也不想一開始就撕破臉。所以,罷工的人數沒有召集太多,沒有太影響英航的日常運行。但是,這不代表工會就無力召集更多人員,這隻是工會給予英航的最後通牒。

要是英航還不妥協,那下一次罷工的就不止這麽多人了。

“這群家夥。”傑裏當然知道工會的德性,要是不滿足他們要求,後面英航隻會面臨更加尴尬的境地。

财務總監:“百分之八的加薪比例跟他們的需求相比,差距有些大啊,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接受。”

“在現在歐洲市場的推動下,融資難度降低。隻要今天财務報表好看一些,明天肯定能融到一大筆錢,所以,不管多難,必須要控制加薪比例。”說到最後,傑裏嘟囔了一句:“早知道就主動加薪了,搞得現在.”

傑裏煩躁地揮揮手:“你先出去吧。”

财務總監原本都打算走了,可是剛走兩步突然想到了什麽:“傑裏,阿爾卑斯莊園那邊?”

傑裏臉色一僵,旋即皺了下眉:“你這麽關心他?”

聽到這話,财務總監直接哈哈大笑:“我們都希望他永遠留在那裏,不是嗎?”

對于任何一個領導來說,上級空出位子都是最爲直接的訴求。

在如今的情形下,傑裏希望總裁回不來,而财務總監何嘗不是呢?

“額,哈哈哈!”傑裏也跟着笑了起來:“隻要把這件事做好,你應該就可以再換個職位了。”

财務總監聽出了傑裏的意思:“那我們的總裁真是太可憐了。”

說完,财務總監輕笑着離開了辦公室。

看到财務總監出去,傑裏的手指指尖點在自己手機屏幕上。

加薪是一方面,其實最關鍵的還是解決與工會的問題。好像是下了一個決心,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号碼。

很快,電話接通,傑裏立時略顯恭敬道:“理查德,是我,傑裏!”

正當英航遭遇罷工,外界熱火朝天之際,其運控中心也充斥着一股緊繃的氛圍。

不久前,531航班打來衛星電話,報告了一個非常.新奇的“故障”。

“發動機進氣口異常火光?”運控中心主管有些驚奇地聽着機組對飛機狀況的描述,他也是一頭霧水:“就這個?”

“就這個。”機長大衛的聲音傳出:“除了進氣口異常火光,其餘顯示并沒有問題。”

“發動機進氣口異常火光.”運控中心主管也是具備一定飛行知識的,否則他也不會坐鎮這裏,但是在他的知識範疇裏,好像沒有什麽對應相關的故障:“是聖艾爾摩之火?”

“應該不是。現在沒有産生聖艾爾摩之火的外界條件,而且聖艾爾摩之火應該出現在發動機進氣口邊沿上,而非進氣口内部。”隻能說這個歐洲區的ICAO專員還是有些功底的,即便是極其冷門的聖艾爾摩之火都了如指掌。

運控中心主管想了一下,還是不得其解,于是招呼來助手,讓他去工程部問問意見。

“可以的話,詢問一下普惠總部,關于PW4000-112發動機是否有相關故障的可能性。”大衛補了一句。

這種發動機進氣口出現異常火光的情形的确相當少見,詢問一下發動機制造商的技術部門也是應有之事,于是運控中心主管同意了大衛的要求。

“你稍等一下,十分鍾内給你們一個答複。”

“好!”

駕駛艙中,機長大衛直接挂斷了衛星電話。他沉默了片刻,忽地問向徐蒼:“如果工程部和普惠的技術部門反饋下來,這并非發動機故障呢?”

“如果你是問我對備降的看法?”徐蒼堅定道:“我已經做出了我的選擇,無論他們怎麽說,備降都是必須的,我現在想的隻是我們能統一這個想法。”

大衛和施耐德面面相觑,他們搞不懂爲什麽徐蒼對PW4000-112發動機這麽不信任。

機長大衛沒有再說問關于要不要備降的問題,而是順着徐蒼的話問:“你認爲的最佳備降地點是維也納?”

“不是最佳。”徐蒼直接指向飛機的導航頁面,在上面除了飛機的航路,還有代表附近機場的圓點,其中就包括維也納機場LOWW:“如果要備降,飛機絕對不能切過維也納,維也納是我們最遠可以選擇的備降場。如果他們能做出明智的決定的話,慕尼黑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大衛這下不說話了,看起來徐蒼是真的完全做好備降的打算了,連備降地點和計劃都想好了。

在駕駛艙沉默了稍許之後,沒有等到十分鍾,衛星電話的呼叫燈就重新亮起來了。大衛看見後馬上接通衛星電話:“怎麽了,回複是什麽?”

“工程部那邊沒有符合的故障表現,普惠那邊說可能是夜航光線反射或者聖艾爾摩之火遊離到了發動機内部,隻要發動機數據沒有問題就可以正常飛行。”

“這樣啊。”大衛餘光瞟了一下徐蒼。

這個回答基本不出乎他的意料,他能想到的就是這兩個。

“那這種情況需要備降嗎?”

“備降?”運控中心主管直接給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奇怪道:“爲什麽要備降,你爲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在運控中心主管眼裏,既然自家工程部和普惠技術部都沒有表明這個所謂的發動機進氣口火光是什麽故障先兆,那何來備降的道理。

這應該是很好決斷的事情啊,大衛這個老機長不應該問出這麽無腦的問題才對。

“飛機上還有其他問題?”運行控制中心主管問道。

“沒有。”大衛咳了兩聲:“不過,在飛機上有一位亞太區的ICAO專員,他提出要備降.慕尼黑或者維也納。”

“什麽?亞太區的ICAO專員?”運控中心主管一皺眉:“誰?我們這邊沒有收到國際民航組織專員跟機的通知,核驗身份了?”

“跟管制部門核查過了。”大衛道:“但是,他似乎很堅持備降”

說到這裏,徐蒼直接将觀察員座位所屬的手持耳機插入孔洞之中,同時将發射機轉爲衛星電話,然後加入了通話之中:“是我,徐蒼!我堅持備降的。”

“徐蒼?”運控中心主管愣了一下,他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徐蒼,雅加達!”

當初,英航的飛機在雅加達遭遇火山灰,急得整個英航的飛行部上蹿下跳,他身爲運控中心主管,當時就在第一線,能不知道徐蒼這個名字?

“沒錯,就是我!”徐蒼開門見山道:“我強烈懷疑二号發動機的低壓風扇葉片出現了細微的扭曲,發動機進氣口的火光來源于風扇葉片與發動機内壁的剮蹭。現在情況屬于可控,但是後續有可能造成極危險的後果。”

“可是,普惠技術部門說隻要發動機數據沒有問題.”

“當初,波音還說747的S2開關沒有問題!”徐蒼直接低吼道。

波音747的S2開關事件在世界民航圈子還是有些影響力的,雖然後面波音依靠自己的能力将那件事給壓下來了,但是事件之前,波音信誓旦旦地說S2開關沒有問題的情景可是曆曆在目。

作爲S2開關事件的親曆者,徐蒼舉出這個例子當真是讓運控中心主管無從辯駁。要是那些巨頭的話真是聖經,很多故障就不應該發生。

“可現在不符合備降要求。”運控中心主管也是看說話的是徐蒼,不然理都不理的:“要不再監控監控?如果真的出現異常了,随時可以備降。你們可以自行選擇備降場,後續保障,我們會爲你們協調的。”

這次航線基本走的是陸路,不像是跨洋飛行在備降上有諸多限制。

運控中心主管意思很簡單,現在飛機發動機數據正常,想要備降是不可能的。陸路航線備降沒什麽限制,那就等到真的出現異常了再備降。盡力爲機組協調備降場算是他們唯一可以做的了。

其實,也不怪運控中心這樣。國際航線備降牽扯到很多問題,遠比本國備降麻煩太多了。所以,曾經就有很多次國際航線中飛機出問題了,機組不在國外備降,很多選擇撐到國内才備降。

徐蒼也是飛行員,理解運控中心主管的顧慮:“飛機一旦切過維也納,後續根本就不适合備降。”

“什麽意思,後續伊斯坦布爾是可供航路備降的。”

徐蒼剛想說什麽,忽地耳朵微動。原本隻能在客艙才能聽見的極輕微的鐵絲拗動的聲音猛地清晰起來,他的身子一顫,目光下落到發動機數據的DU上,隻見原本正常且穩定的二号發動機振動值開始緩慢往上增加了。

“不好!”徐蒼呼吸驟然屏住:“一旦切過維也納,後面就是巴爾幹半島和安納托利亞半島,那裏多是山區。維也納附近的多瑙河中遊平原是最後的大片平坦地區。”

聽到徐蒼說這話,機長大衛臉色狂變:“你在考慮陸地迫降?”

按照航線,維也納之前的确是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内唯一途徑的平原地區,後續的巴爾幹半島和安納托利亞半島在地形上确實遠不如多瑙河中遊平原平坦。

徐蒼之所以對地形如此執着,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在考慮陸地迫降的可能性。在平原地區迫降自然要遠遠比在山區迫降容易。

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已經需要考慮陸地迫降了?

情況有這麽緊急嗎?

一時間,機長大衛感覺自己都失去思考能力了。

如果徐蒼不是瘋子,那就是他們錯過了什麽關鍵信息,以緻于對現在的狀況産生了誤判。

很明顯,運控中心主管也聽出了徐蒼的言外之意:“徐蒼,現在的狀況.”

就在這時,徐蒼握着話筒的右手猛地一顫,這不是他在動,而是飛機在動。

這一下,直接讓徐蒼臉色大變,再也無法跟運控中心主管保持冷靜平穩的對話,狂吼道:“該死的,是誰在雅加達救了你們?你們竟敢懷疑我的話!”

然而,就在徐蒼話音剛剛落下的片刻,他的右手就開始止不住的抖動。在這個時刻,機長大衛的思緒也從徐蒼與運控中心的對話中拉了回來,而機長施耐德也是發現了二号發動機的異常:“二發振動值要超标了!”

“關”徐蒼還沒有說完關車二字,隻見飛機機身就好像篩糠一般,那令人感覺到畏懼且驚恐的抖振直接席卷了機艙。在衆人的驚呼中,駕駛艙中二号發動機的火警警報驟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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