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京某普通小區的中央小花園裏,一個穿着灰色針織衫,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就這麽慢悠悠地走在石子小路上。
老小區的綠化都還可以,兩邊郁郁蔥蔥的,空氣中都能聞到草香味。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從天甯回返的許如行。
在他身後,那個身材壯碩的助手緊緊跟着。上一次徐蒼見着他的時候,他的西裝是比較寬松的,這一次衣服稍微緊身些,那胸肌和肱二頭肌恨不得都要把衣服給撐爆了。
“那個卡夫醫學中心的背景查明白了?”許如行淡淡地說着,就好像一個不起眼的遛彎的中年人。
助手跟在後面,恭敬道:“查明白了,卡夫醫學中心最大的金主是通用醫藥。”
“通用醫藥?”許如行一怔:“通用醫藥跟徐蒼有過節?”
“通用醫藥嚴格意義上跟徐蒼沒有關系,但是通用動力有。”助手道:“據我所收集的情報,通用動力的CEO跟徐蒼是有接觸的,隻不過過程并不愉快。而且,通用動力在新款發動機GENx上的進展并不順利。如果通用動力找徐蒼的話,基本可以猜到是什麽原因。”
許如行呵了一聲:“就跟英國羅羅一樣?在飛行試驗一環,徐蒼當真是極其好用的。”
“似乎徐蒼對此并不上心。”
“飛行試驗這種事情總歸是比較危險的,誰能保證次次都能存活下來呢?他不答應也是正常。”許如行笑着說道:“那看起來那位通用動力的CEO是因爲徐蒼的拒絕而惱羞成怒了。”
許如行沉思片刻:“這樣,你跟徐蒼要一份他的醫學檔案,後續你對這份檔案進行一些處理,隐匿其身份信息。以我的名義,将其送到卡夫醫學中心,就說是研究所需,問問他們檔案中有沒有問題。”
許如行是醫學界的人,這種以研究爲目的的互助算是比較常見的,而且以許如行的名聲,卡夫醫學中心應該會給些面子的。
不過,這就容易出現一個問題。
“老闆,要是卡夫醫學中心的人想要進行真人檢查呢?”
光從檔案上有些東西可能是看不出來的,萬一卡夫醫學中心說要讓本人過來接受檢查,那不是全都露餡了?
許如行擺擺手:“這些事後面再說。”
助手沒有再說什麽,而是點點頭:“我會去辦的。不過,現在可能不太行,如果沒有什麽意外,徐蒼現在已經在去往英國的路上了。”
“那就等上幾天吧,反正也不急。”
說完,許如行就沉默下去了,隻是默默地往前走。從天甯回來後這幾天,許如行的興緻一直不太高,或許是天甯祭奠亡妻的那段時間讓其又起了思念之情吧。
助手跟在後面,猶豫了好幾次,最終還是說道:“老闆,關于徐蒼還有一件事,我感覺需要跟你說一說。”
許如行頭也沒回:“說!”
“最近種種迹象表明,徐蒼正在大量集資。”
許如行腳步一頓,露出一絲好奇的神色:“他要幹什麽?”
“他們在聯系券商,商量借出大量空客股票。”
“這種操作應該都是很隐秘的,你這都查得出來?”許如行有些奇怪。
到這裏,助手臉上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因爲他們聯系的是我們的券商。”
這一下,許如行都給聽笑了:“他準備了多少?”
助手笑道:“前期聯系時,大概透露的信息已經超過三億了。”
“三億。”許如行沉吟了片刻:“對徐蒼來說,一下子籌集這麽多資金,看起來是胸有成竹啊。”
“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徐蒼這是看跌空客。”助手道:“不過,随着A380首機即将投入商業運行以及歐元發行,空客的股票一直相當強勢,徐蒼的看法似乎跟主流不太一樣啊。”
許如行尋了個石凳坐下:“看來空客近期内是要出什麽事了。”
“老闆,你這.”助手有些不敢相信,許如行這麽說也是傾向于認同徐蒼的看法,可這沒道理啊。不管從哪個角度,最少在近期一段時間内,空客的股票應該都會在高位才對,哪有梭哈看空的做法的?
助手小心地提醒了一下許如行:“老闆,就算是我們這邊的評估部門對空客的看法也是跟主流一緻的。”
“我不是很明白金融上的問題,但是我明白這個人,他确定的事情,那就一定會發生。”
即便是人高馬大的助手聽到許如行這話,也不覺嘴角抽動。這叫什麽,不顧基本的金融原理,無條件地相信一個人,這種不理智的行爲爲什麽會發生在許如行身上?
他跟在許如行身邊已經很多年了,見慣了許如行料事如神的操作。
在外人眼裏,許如行僅僅是一個擁有許多醫學專利的世界知名的醫生。可實際上,許如行的商業帝國是超出很多人想像的。
能建造如此廣大的商業帝國,那就隻能出于難以置信的理性,完全毫無道理地相信一個人,不顧現實規律,這種事情不該發生在許如行身上才對。
不過,既然許如行都這麽說了,助手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老闆,那我們需要抛售手上的空客股票嗎?”
如果許如行的預設立場就已經是相信徐蒼了,那就意味着也認同空客在不久後會有一次大的股票跌幅。然而,他們自己手上也囤積有大量空客的股票,要是空客股票暴跌,那麽他們也要遭受巨大的損失。
然而,許如行卻是擺擺手:“不用,我們不用在乎短期内的股價浮動,甚至說在某些股價的谷底可以增持一些空客股票。”
助手直接愣住了,腦子開始失去思考能力了,他完全看不懂許如行的操作了。
“老闆,你的意思是空客未來的股票暴跌單純是因爲意外?從長期來看,空客的股票還是具有投資價值的?”助手問道。
隻有這麽解釋才能符合許如行的做法。
通常來說,如此笃定地看跌一家企業,大概率是其内部或者外部出現了什麽極其嚴重的問題。如果真的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基本就屬于釘上棺材釘了,這還能重新崛起的?
不過,不管是徐蒼還是許如行的操作都非常不符合主流上的判斷,以理性判斷根本行不通。
“老闆。”助手小心地問了一句:“你覺得近期空客的暴跌會是什麽原因,似乎沒有一點兒迹象啊。”
許如行努力思考了下,最終歎了一口氣:“我不知道。”
“不不知道。”助手這個時候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合着真就是全因爲相信徐蒼這個人嘛。
到這個時候,助手也放棄了能夠理解徐蒼和許如行的想法,索性隻關心一個問題:“老闆,那這次咱們就靜觀其變?”
“自然不是的,托徐蒼的福,或許我們也可以操作一番。”許如行笑道:“你聯系一些其他的大型券商吧。”
助手一怔:“幹什麽?”
“我相信徐蒼,那自然也就相信空客近期會有暴跌的情況發生。既然如此,那爲何不利用這個信息呢?誰說券商就不能做空空客了?”許如行笑道:“稍微操作一下,以别的名義從其他大型券商那邊借出空客股票。另外,近期歐元發行後,歐洲市場整體偏熱,這時候在輿論上引導一下,看能不能将空客股票再往上推一推。在這樣的背景下,空客應該不會察覺到有人在故意擡高他們的股價,隻會是覺得是在歐元發行下的紅利。”
助手點頭道:“老闆,那是需要全力推高,還是稍作用力即可?”
“以隐藏自己爲主,不要引起太多人注意。記住,現在的僅僅是錦上添花,沒必要暴露。”
“那我明白了,我會去辦的。”
許如行嗯了一聲:“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時間一晃,十個小時過後,位于英國的希斯羅機場上降落下一架天東航空的波音747飛機。很快,在位于到達口的地方,羅羅的首席工程師喬納森以及高管宋新陽已然是靜候多時。
望見徐蒼到來,喬納森熱情地迎了上去:“徐先生舟車勞頓,辛苦,辛苦。”
“頭等艙空間足夠大,倒也不算辛苦。”
忽地,喬納森發現了徐蒼後面跟着的鄧鵬,有些不解:“這位是?”
“之前跟你們提過,試飛結束之後,我可以選擇三個名額,由他們在羅羅學習三轉子技術。喏,這就是其中一個,我已經帶過來了。”
喬納森一怔,旋即爽朗一笑:“看起來徐先生是勝券在握啊。”
徐蒼并沒有直接接這句話,而是問道:“試飛什麽時候開始?”
提起試飛的事情,喬納森的表情就一下子嚴肅了很多:“後天早上。遄達1000的原型機在做最後的調試,相信我,我們也不想要在試飛過程中出問題的。”
“試飛平台?”
“跟之前說的一樣,一架空客330。”
“新的?”
喬納森臉皮抽了抽:“自然是舊的。雖說我們願意在試飛上花錢,但錢也不是這麽花的。雖然那架A330機齡稍微有些大了,但是各方面都符合适航标準的,這點你可以放心。”
“放不放心,我要親自看一看。”徐蒼鄭重道:“今天就算了,明天帶我去看一下那架A330。現在遄達1000的原型機已經裝上去了?”
“今天晚上裝,然後有三十六小時的調試時間。”喬納森補了一句:“應該是沒問題的。”
“應該?”徐蒼冷笑一聲:“你們英國人都喜歡将事情推這麽後嗎?萬一要出問題了呢,也不多留出些時間,三十六小時看上去怎麽都不夠。”
如果沒有問題,那三十六小時肯定是足夠的。可要是出了問題呢?難不成試飛還要往後拖?
這種試飛是要走很多手續批複的,如果沒有趕上時間,後面又要拖很久。
徐蒼的很多事情都是集中于這次英國之行的,要是有了變動,後續影響還是很大的。
喬納森臉上露出一絲尴尬的神色:“是出了一些小小的狀況,不過,我們可以處理。”
徐蒼皺緊了眉頭:“怎麽了?”
“我們的CEO度假去了。”宋新陽上前接過話頭:“試飛這件事是由很多部門合作進行的,之前這項統籌工作是我們CEO負責的。不過,前不久他去阿爾卑斯山那邊休假了。沒有CEO的協調,各部門之間的配合稍微有些阻礙,所以讓時間弄得有些緊張了。不過,我們可以向你保證,試飛會在預定的時間進行的,你隻要調整好狀态,當天上機試飛即可。”
“度假?”徐蒼直接聽愣住了:“遄達1000對你們來說應該很重要才對啊。”
“是很重要。”宋新陽也有些無奈:“但是跟度假相比,還是度假更重要。”
“你們這”隻能說在東西方的職場文化上,真的有太多不同了。事已至此,徐蒼感覺這時候讓那個什麽CEO回來怕也是不可能了,隻得接受這一切:“随便吧,反正出了問題,你們的損失最大。”
喬納森自知理虧,撓了撓頭:“感謝徐先生理解,走,我們先去羅羅總部吧。”
徐蒼剛是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了什麽:“你有理查德會長的聯系方式嗎?”
“理查德?”喬納森一愣:“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會長理查德?”
徐蒼點點頭:“就是他!”
與此同時,在韓國首爾航空管理局的局長辦公室,滿面春風的大韓航空社長崔相道正悠閑地品着茶。這段時間,原本看似對韓亞航空的碾壓,最後卻打成了令人感覺到無比痛苦的消耗戰,社長崔相道其實也要承受巨大的壓力的。
不過,好在最後結果是好的。
崔相道對面的金局長看他心情不錯,笑呵呵地說道:“崔社長,看起來收購韓亞航空的事情已經是闆上釘釘了?”
“自從木華航空斷絕與韓亞航空的國際業務往來,韓亞航空就是一瀉千裏,我方已經向韓亞航空提出正式的收購提案,現在就等着那邊的回複了。”崔相道放下茶杯:“韓亞航空已經是強弩之末,很快它就會是我們的子公司了。”
“崔社長,國内第一和第二大航司合并的話,會不會觸發反壟斷調查?”金局長随口問了一句。
“金局長。”崔相道看起來并不是很在意:“這種事情,我們的法務部門在收購之初就已經想好了對策,即使觸發了反壟斷調查,我們也有信心安然度過。”
說完,崔相道越想越是覺得志得意滿。如果大韓航空和韓亞航空合并,其規模已經直逼日航了,他怕是有機會過一過亞洲第一大航空公司社長的瘾了。
每每想到此處,崔相道的心情就分外愉悅。
人生就是這麽奇妙,哪裏能想到跟他們鬥了這麽多年的韓亞航空會因爲自己的一個失誤而暴露了文件造假的醜聞,從而給了大韓航空機會。
僅僅憑借這份功勞,他在大韓航空的地位将會得到巨大的鞏固。怕是很長一段時間,大韓航空都不會更換社長了。
“這就好,這就好。”金局長附和地笑了兩聲,接着欲言又止好幾次。
崔相道自然注意到了金局長的表情變化,略微收斂笑容:“金局長,有什麽就提出來。你專門讓我過來一趟,不應該隻是請我喝茶的吧。”
金局長輕輕咳了兩聲:“額,是有些事情要跟崔社長說一說。”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這個.對你們來說,應該不太好。”金局長龇着牙,表情很是爲難:“就在剛才我收到上面的消息,闵莊空難終于定性了。”
“闵莊空難?貨機的那個?”崔相道愣了一下,旋即立刻緊張起來:“怎麽說?”
金局長歎了一口氣:“你們大韓航空機組負全部責任,這就是最終的結論。”
崔相道臉色大變:“什麽?全世界基本全用英制單位,就那邊用米制單位,他們不該反思一下,他們不該有責任,怎麽全推給我們了?”
金局長嘴角的肌肉抽了抽,心想你們機組人員看錯高度表還能這麽理直氣壯也是見了鬼了。不過,好歹雙方私下有些合作關系,金局長也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隻是幹笑兩聲:“這個最終結論是航空事故委員會定下來的,跟我們沒什麽關系。再說了,距離闵莊空難也有段時間了,輿論上壓力不會很大,低調地完成賠償義務就行,影響應該不會很大。”
崔相道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幾之上,恨恨道:“那群家夥開口就是一人一百萬美元,就那些賤命也值一百萬美元?能給他們十分之一都算我們心善了。”
“那崔社長的意思是想将死亡賠償金給壓下來?”
崔相道哼道:“航空事故委員會的決定既然已經下了,那就隻能執行。但是,隻硬性規定了我們的賠償責任,可具體賠多少,可就沒有硬性規定了。一百萬美元?他們也配?”
崔相道所指的死亡賠償金當然不是給機組家屬的,飛機失事的原因就在機組身上,崔相道都恨死他們了,要不是飛行機組全都死了,崔相道怕是還要跟機組要錢呢。
闵莊空難的延伸問題是飛機在墜地之時誤傷了地面上的一些無辜群衆,賠償就是在于這些被誤傷的人。
金局長心中稍微盤算了下:“崔社長,如果按照一百萬美元一人的話,那總共就是接近兩百億韓元,這對大韓航空的壓力很大嗎?”
崔相道臉色有些難看。兩百億韓元當然是一筆巨款了,但是如果在之前,大韓航空或許捏着鼻子也就拿出來了。
可之前因爲跟韓亞航空死磕,搞得大韓航空自己也很不好過。而且,大韓航空剩餘的大量資金還要用作收購韓亞航空之用,哪裏能突然額外拿出兩百億韓元?
金局長看崔相道的臉色就猜着大概了,隻是感歎前面一段時間的大韓航空跟韓亞航空的死鬥的确影響巨大,兩百億韓元都讓大韓航空感覺到力不從心了。
“除了這些錢,實際上還有一個問題。”崔相道冷哼道:“那幫人除了在金錢上的賠償要求外,還需要我們進行公開道歉。”
金局長呼吸一窒,他終于知道崔相道爲何會如此惱火了。或許,金錢上的賠償還真是其次的,公開道歉這一項怕才是最要命的。
闵莊空難好不容易在輿論上才平息下來,如果大韓航空來一個公開道歉,那無疑又是将自己推上風口浪尖。換在其他時候,這事兒也就算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可在收購韓亞航空的關鍵時刻發生這種事情,無疑會讓收購過程出現變數。
“也不怕金局長笑話,之前爲了逼迫韓亞航空屈服,我們大韓航空承擔的壓力也很大。現在在資金上的壓力相當緊迫。闵莊空難發生時,金局長你剛上任,應該還記得當時的場面。空難那兩年,我們的業績下降了接近百分之二十。好不容易,這件事逐漸平息下來,業績開始逐步回暖,這要是再将這事兒翻出來,對我們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尤其是現在這個關頭。”
别看韓亞航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大韓航空自己也被折騰得不好過,畢竟價格戰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闵莊空難的輿論再起,再來個百分之二十的業績下降,估計大韓航空自己的基本盤就要崩塌了。
金錢賠償和公開道歉中,前者如果實在争取不了,大韓航空或許勉強還可以接受。但是那後者,在這個大韓航空的虛弱期,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這是會要了大韓航空的命的。
金局長大概理解崔相道的意思了:“崔社長,就不能花錢消災嗎?或者說多給些錢,讓他們不要堅持公開道歉的要求。特殊時刻,吃點虧也沒有辦法。”
“你以爲我們沒有提過?”崔相道咬牙切齒道:“這群刁民貪得無厭,該死!”
說到最後,崔相道愈加煩躁起來。這次航空事故委員會的定性時機當真是不好,但凡晚上兩個月,這件事對大韓航空的影響都沒那麽大。
有時候,傷害多大不在于刀子紮得深不深,而是要在合适的時間紮到合适的地方。
“這樣啊。”金局長看崔相道跟個瀕臨爆發的火山似的,還是決定少些說話,省得招來無妄之災。
突然間,崔相道來了一句:“金局長,你有沒有辦法讓航空事故委員會推遲發布闵莊空難的定性結果?”
金局長聞之臉色大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們看似是同一部門,可實際上獨立性很強。我哪裏有本事去影響航空事故委員會?”
“我沒有讓你去更改結果,隻是想讓那邊推遲結果發布的日期,兩個月,不對,一個月也行。”崔相道急道。
金局長臉上全是爲難的神色:“崔社長,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航空事故委員會的獨立性很強。而且因爲闵莊空難是波音的飛機,所以這件事中也有美國的NTSB參與,真的不好辦啊。”
NTSB即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是美國調查運輸事故的機構,其中自然就包括航空事故。
闵莊空難看似跟美國沒有關系,但是因爲航空器是美國産的,所以NTSB會參與事故調查中,隻是不作爲主導。
“金局長,你要是不方便,能否引見一番航空事故委員會的人?”崔相道還不死心,顯然是被逼急了。
“這個.”金局長露出一絲思考的神色:“我想想,我想想。”
夜晚,英國倫敦某個高檔茶餐廳内飄蕩着悠揚的音樂,在場的所有人都身着華服,雖說其中人數不少,但除了清脆的餐具觸碰聲,其餘的喧嘩幾乎沒有。
餐廳中,所有人都謹守本分,即便是談話的聲音都可以壓低。
而在餐廳一角,徐蒼也穿了一身正裝,正襟危坐。
說實話,徐蒼并不太喜歡這種氛圍或者場合,這會讓他天然覺得拘束。不過,一會兒要見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的領導者,場合還是要正式些的。
離預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鍾,徐蒼已經有些乏了。從漢京飛過來本來就相當勞累了,下午隻是小憩了片刻,這會兒倦意就上來了。
一開始,徐蒼還隻是打個哈欠。可很快,那種不可遏制的困意就幾乎要将徐蒼給淹沒了。
漸漸的,徐蒼似乎要失去意識了,身子歪了一下。然而,下一刻,徐蒼的肩膀被人按住,一下子就驚醒了徐蒼。隻見徐蒼猛地轉頭,一眼就瞧見了同樣身着正裝的理查德。
“你看起來很累?”理查德拍拍徐蒼的肩膀,接着落座于徐蒼對面。
徐蒼抖擻了下精神:“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換誰都會累的。”
理查德打了個響指,招呼來侍者,邊是笑道:“那你可以把見面的時間往後推一推的。”
“不用,我的時間很緊張,隻能這麽辦。”徐蒼揉了下眼睛。
“你不用這麽壓迫自己的。”理查德接過侍者遞過來的菜單:“你要吃什麽?”
徐蒼擺擺手:“無所謂,對我來說都一樣。”
“這裏的焗蝸牛還可以,其餘的嘛,一般般。”理查德笑道:“如果你不介意,我來點餐?”
徐蒼給了個手勢:“随意。”
理查德低聲跟侍者說了兩句,不像是英語,至少徐蒼完全聽不明白。
隻見侍者點了點頭,竟是直接離開了。
理查德還是捧着菜單:“點菜也是需要時間的,你既然這麽忙,那咱們一切都緊着來,邊點菜,邊談如何?核桃雞湯,怎麽說。”
“可以!”徐蒼點了點頭:“理查德先生,這次勞煩你過來一趟是未來需要你幫個忙。”
“哦?”理查德挑了下眉:“什麽?”
“不久後,會有一場關于大韓航空的空難賠償。大韓航空出于某些原因,應該會拒絕相關的賠償要求。我希望理查德先生在輿論上對大韓航空施加壓力。”
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對航空公司的影響力是非常強的。像是國際民航組織,那是官方機構。而國際運輸協會名義上是航空公司之間的聯盟,其實也是半官方機構。隻有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是從業者的聯合。
雖說這個協會并非官方機構,但其影響力其實是不遜于ICAO和IATA的。
徐蒼是能夠預料到近期關于闵莊空難的最終結果會出來,大韓航空自然不能違背這個結果,但是如果就想着拖延,那就不太符合徐蒼的計劃了,必須要給予大韓航空一些外部上的壓力,讓他們無法無視闵莊空難。
隻有這樣,大韓航空才需要同時面對收購韓亞航空以及闵莊空難的賠償,如此重壓下,大韓航空很可能會頂不住。
“那件事我會去了解一下的。如果真的是大韓航空的責任,我會履行相關責任來維護飛行界的形象。”理查德淡淡道:“紅汁黃瓜?”
徐蒼皺了下眉,搖搖頭:“我不喜歡黃瓜。”
“沙福羅雞?”
“我也不喜歡雞肉。”徐蒼咂咂嘴:“鵝肝醬排吧。”
“呵呵,看來也不是所有西餐對你都一樣。”理查德點點頭:“不過,你的飲食偏好的确比較獨特。”
徐蒼不是很希望在餐食上面花太多時間,而是直接切換話題:“理查德先生,如果你能出手幫忙,我感激不盡,作爲感謝.”
“不用!”理查德擺擺手,制止住了徐蒼的話:“如果你想要謝我,能不能聽一聽我的要求?”
“嗯?”徐蒼一愣:“什麽要求?”
“徐蒼,天底下庸者遍地,能者不過寥寥,我很看好你,過來幫我吧。”理查德鄭重道。
“讓我加入協會嗎?”徐蒼并沒有什麽表情上的變化:“這個可以啊。”
加入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是很正常的,國内就有不少是其成員的,如果僅僅是這個要求,那徐蒼自然是欣然接受。
“不不不不。”理查德笑着搖搖頭:“你不是以成員的身份來加入的,而是以理事會理事的身份加入。”
徐蒼怔住了:“你讓我當管理者?”
協會的最高決策機構就是理事會,如果徐蒼以理事身份加入,那就相當于進入了此協會的管理層了。然而,徐蒼并不是很開心,對于這個邀約,他沒有表現出應有的反應。
“是的。”理查德點點頭:“或者說,有可能你能接任我這個位子。”
徐蒼直接笑了起來:“這可是不行,這個位子太過顯眼,是容易出事的。”
“那你的意思是拒絕?”理查德挑了下眉。
“天下人那麽多,何必要把這個位子給我呢?”徐蒼笑道:“或許你的要求太高了。”
理查德笑得愈發大聲了,甚至在相對寂靜的餐廳中都有些醒目了,其他一些桌位的客人往這邊投來了一些詫異的目光。
“徐蒼,你誤會了,我這個人沒什麽要求的。”理查德伸出一根手指:“既然代表了全體民航飛行員的利益,那在這個領域什麽才是硬道理?技術!我不管什麽管理能力,統籌能力,一切的基礎必須要符合我對技術方面的要求。可惜,僅僅是這一條就沒有人可以滿足。”
“可是據我所知,如果要進入理事會,那就必須将所有民航相關的産業暫時交由第三方打理,直到卸任爲止。”
理查德平靜道:“是有這個規定。”
“那不就得了,我怎麽可能答應?”徐蒼一攤手:“這應該不是什麽難以預料的事情吧?”
理查德深深地看了徐蒼一眼:“徐蒼,你知道我們協會最大的力量是什麽嗎?”
徐蒼心頭微動:“是什麽?”
理查德嘴唇微動:“是工會!你知道爲什麽進入理事會需要将所有民航相關的産業交由第三方打理嗎?因爲我們的力量是你無法想像的,隻要任何一個理事願意,他都能爲自己的産業謀得巨大的利益。你不想要接受這個邀約,我知道你的理由很簡單,或許你有更加遠大的規劃,但是相信我,隻要我願意,你在民航領域内所有的國外業務,我都可以全部掐滅?”
徐蒼眯着眼睛:“你在威脅我?”
“不不不,你爲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呢?”理查德有些無辜道:“我隻是讓你可以做出更加正确的選擇而已。你所堅持的東西跟國際聯邦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的力量相比是極度可笑的。你不用努力什麽,隻要輕輕而自然地舍棄那些不切實際而無用的夢想,就将能直接獲得民航界最高的權力。”
“看起來你對繼任者的人選非常焦慮。”徐蒼冷笑道。
“在雅加達火山灰事件中,我就已經做出了選擇,所以我從來不焦慮。”理查德笑道:“如何?會長的最短任期是五年,隻要你能在五年内展現自己的能力,卸任後,你将會得到我們更爲信任的支持。”
原本徐蒼隻是打算請理查德幫一個小忙的,沒想到事情卻變成了這樣,這倒是讓徐蒼有些始料未及。
看到徐蒼深思的模樣,理查德輕聲道:“我可以給你思考的時間,但是不要太長,我也沒這麽大的耐心。當然,作爲我的見面禮,大韓航空在闵莊空難上的事情我會幫忙的,當然前提是責任的确在大韓航空身上。”
徐蒼沒有說話,在這個時候,他也給不了答案。
眼見徐蒼不說話了,理查德打了個響指,笑道:“正事說完了,讓我們來享受晚餐吧。”
在徐蒼苦思冥想之際,羅羅動力車間的巨大廠房中正停着一架巨大的空客330,而在機翼兩側的懸挂發動機明顯與機身不一樣。
這架空客330明顯相當老舊了,但是懸挂着的發動機塗裝卻很新,而跟普通空客330所使用的遄達700發動機不一樣,新的發動機似乎稍稍大一些。
在機翼下方,喬納森面色凝重地看着兩台遄達1000的試驗型号,在駕駛艙中技術人員還在對飛機進行調試,以便讓空客330可以适配這款還未面世的新發動機。
忽地,宋新陽出現在了喬納森身邊。不過,喬納森的注意力全在飛機上,一直到宋新陽走近了還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宋新陽走到離着隻差兩步左右,喬納森才是反應過來,偏頭看了一眼宋新陽:“你來這邊幹什麽?”
宋新陽不是技術人員,在調試過程中也沒什麽可以做的,待在這裏單純就是浪費時間。
然而,很快喬納森就注意到宋新陽的臉色有些異樣:“怎麽了,出什麽問題了?”
宋新陽抿了下嘴:“艾蘭迪出事了!”
“什麽?”喬納森陡然揚起聲音:“怎麽回事?”
“阿爾卑斯山的暴雪突然加大,已經封死所有上山的陸路了。現在那片區域的溫度已經降到零下三十多度了,由于對外通道被切斷,那邊物資現在非常緊缺。根據氣象部門預告,暴雪後面還會增強,持續時間至少在一周以上。如果這樣的話,莊園裏的人全部都要凍死。”
喬納色臉色大變:“陸路走不通,走空運啊。我記得莊園附近有一處小型機場的。”
“嘗試過了,直升機因爲氣流太亂下不去,現在救援隊那邊正在組織人手,打算駕駛大型飛行過去。”宋新陽來說呢越來越難看:“但是,山上那個機場跑道很短,大型飛機不一定能落下去。如果下不去,情況就很危急了。”
據宋新陽所知,山上的那個莊園的附屬機場本來主要就是爲了承接直升機的。
但是在亂流之下,直升機就跟強風中的葉子似的,根本保持不住。隻有大飛機的抗風能力強一些,有進近的可能性。可短跑道對于大飛機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說到最後,宋新陽深吸一口氣:“現在.怎麽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