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願意去日本?”在辦公室裏,李解皺眉望向前來報告的吳越:“你确定?”
吳越其實到現在也想不明白:“确定,他親口說的。”
李解低頭沉思片刻,依舊想不出來徐蒼爲什麽會同意前往日本:“他爲什麽會同意?”
“這個.”面對李解的疑問,吳越根本無法作答,隻得重複了一下徐蒼的說法:“他的意思是,如果不去日本,後續在一類理事競選上,日本JCAB或許會投出反對票,于我們不利。”
李解怔了一下,顯然是沒有預料到這個情況:“他真這麽說?”
“千真萬确,當時譚司長也在。”吳越小心地問道:“李局,會不會徐蒼真的是這麽想的。或許他在一些小事上比較任性,但是在大事上卻不含糊?”
“我的态度是明确傳遞過去了?”
吳越點點頭:“譚司長說過的。”
“這”李解右手扶着自己的額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徐蒼還有什麽别的理由:“難不成他的覺悟真就這麽高?”
爲了CAAC,即便去日本承認世人唾罵也在所不辭,這是何等的高尚?
但是,李解以本能感覺,他感覺徐蒼好像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至少不會單獨爲這件事兒去日本,可他又想不出來徐蒼去日本有什麽益處?對于劫機能不能開艙門,業内的看法并不一緻,就像是全日空的規章其實是允許在一定條件下讓歹徒進入駕駛艙的,徐蒼的行爲顯然是違背了全日空的規章。
不過,徐蒼并非全日空的人,他不必受到全日空的規章影響。問題是在于徐蒼說的那些話,對于普通人來說,這些話顯得過于冷血且殘忍了,很容易激起大衆的本能的道德感的。
在批評他人的時候,人們都比較傾向于将自己先設置在道德高地上,居高臨下地評斷一切,這是多麽的容易且惬意。尤其是,世界民航法規中并沒有對于禁止歹徒進入駕駛艙有統一且強硬的規定,這就造成民衆實際上無法清晰地認識到劫機的危害上限。
在這樣的前提下,徐蒼去日本參加那所謂的聽證會除了被不斷地質疑與指責,不會有第二個結果的,那所要承擔的壓力是極其誇張的。
“有什麽理由需要徐蒼必須前往那裏呢?”李解思前想後,依舊無法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吳越看向李解:“李局,現在怎麽說?”
“算了,不管怎麽說,他能主動配合JCAB對我們來說也的确是一件好事。這樣吧,近期春夏航空被挂掉的機長進行二次排查,如果排查通過了,即刻恢複機長資質。對了,檢查的人.換一下。”
到現在這個狀況,李解也隻能論迹不論心了。能安排二次排查,同時更換檢查員已經算是對于徐蒼的回應了。
二次排查的情況比較少見,這次李解願意爲春夏航空開這個口子,可以算是相當可以的了。
吳越大喜,爲了機長被挂的事情,徐蒼跟那三家航空公司之間鬧得很是不愉快。這般劍拔弩張下,總局這邊其實也不太好做的。李解這下同意了二次排查,那對消弭徐蒼心中的怨氣還是有很大幫助的。
現在雙方火氣都很大,得是需要總局出手了。
“李局,我這就将這事兒告訴徐蒼。”
李解揮揮手:“你想等會兒,他除了同意過去,還說了什麽别的東西了嗎?”
“别的東西?”吳越想了一下:“沒有什麽特别的吧,他就确定了一下時間,其餘沒什麽了。”
“時間?”李解問道:“什麽時間。”
吳越很是自然地答道:“聽證會時間啊。JCAB那邊說可以由徐蒼自己定時間,他就自己定了。”
“什麽時候?”
“今年的九月十一。”
“九月十一?”李解又是想了下,好像這個日期沒什麽特别的意義吧。不過,他也不是很确定,生怕自己漏了什麽:“九月十一有什麽特别的嗎?”
吳越估計之前就想過了:“沒有吧,很正常的日子啊。”
“那他特意選這個時間是什麽意思?”
“李局你這”吳越直接給問懵了:“或許,徐蒼就是随口說了個大緻的時間,真的沒有什麽特别的意思,甚至以後可能會臨時變動的。”
“九月十一,九月十一。”李解苦思無果後也不願意再消耗心力去揣度徐蒼的想法了:“算了,就這樣吧。對了,最近春夏航空跟西北局那邊有沒有聯系了?”
“沒有了,最近一段時間春夏航空都沒有再與西北局聯系了。”
李解滿意地點點頭:“很好,看起來他們是知道分寸的。嗯,沒事了,去吧。”
等吳越離開了,辦公室裏就剩下李解一人。在那十足的安靜中,李解甚至連自己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在這樣的環境下,人的思維是可以保持最爲冷靜的狀态的,可即便是這樣,李解還是不太能理清現在的狀況。
最終辦公室裏隻能回蕩着李解的一道歎息:“徐蒼,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啊?”
在漢京某餐廳中,徐蒼重逢了李榮成,許久未見,徐蒼還是相當高興的,甚至罕見地請了客。
“聽說你離開波音了?”徐蒼給李榮成倒了一杯酒,臉上全是笑容。
李榮成看得徐蒼的表情,着實有些無奈:“你似乎很開心呐?”
“後面要對波音下手,你要是還在波音,那多反倒不方便了。”徐蒼笑道:“怎麽,這次回來就在這邊定居了,還是什麽?”
“我已經将美國大部分資産給處理掉了,這次過來就打算久居了。”李榮成道:“剛才過來的時候,肖先生應該跟你說了吧,我打算投些錢到你的項目了,應該不會拒絕吧?”
“都是自己人,拒絕什麽?”
顯然,老友相逢讓徐蒼陷入了久違的興奮之中,說起話來都有些無所顧忌了。
肖淩雲從旁提醒起來:“徐蒼,這次你抵押了波音航材的授權,還有一條頂級航線,這投入有些大啊。”
“什麽?你把波音航材的授權也給抵出去了?”李榮成驚道:“這個明明是可以細水長流的,怎麽能直接抵出去呢?萬一出了岔子,後面收不回來呢?”
在李榮成面前,徐蒼沒什麽保留:“我一直都很缺錢,以緻于做起事來都是瞻前顧後的,施展不開。所謂投入越大,收獲才能越大嘛。這次依靠A380項目在空客上割一割肉,正好完成我的原始積累。”
徐蒼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攤子鋪得又快又大,以緻于即便是有不少不錯的投資項目,但是其收益根本跟不上徐蒼花錢的速度。如果徐蒼就是想要當一個富家翁,那早就不用這般辛苦了。
可徐蒼的志向很大,因此他必須抓住時代的機遇。
機遇不會等人,錯過了就沒有了。因此,有的時候,有些布局不是徐蒼願意貿然鋪開,而是錯過了,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空客跌的跟頭很少,所以收割空客的機會其實沒有那麽多。而A380就是空客發展曆程上一個巨大的錯誤,這要是不利用利用,徐蒼都覺得對不起自己。而且,由于津門空客組裝總廠項目中,空客總部的種種行爲着實有些下作,這更是讓徐蒼對于收割空客沒有一點兒心理負擔。
“那你也沒有必要孤注一擲吧?”李榮成無語道。
“這哪裏算是孤注一擲?不過是波音航材的授權和一條航線而已,隻是投入大一些了,完全算不得搏命。而且,還沒有到孤注一擲的時候。”徐蒼望向肖淩雲:“在收購韓亞航空之前,先賺一筆吧,我讓你盯着大韓航空的股價,怎麽說了?”
“自從前段時間,木華航空官宣與韓亞航空斷絕國際航線的合作之後,韓亞航空的股票繼續暴跌,而大韓航空的股價這是一路上漲,看起來主流市場都認爲大韓航空收購韓亞航空已經是十拿九穩了。”
“這段時間沒有動大韓航空的股票吧?”徐蒼問道。
“那是自然。”肖淩雲笑道:“這個時候動大韓航空的股票,那不是落人口實?”
雖說明面上沒有人知道徐蒼跟肖淩雲之間的關系,但是這種事情總歸是不能保證的。其實,肖淩雲是提前知道木華航空會官宣斷絕與韓亞航空的國際航線業務合作的,這種就有點兒屬于内部信息的味道了,在這種情況下就有涉嫌操縱股價的風險了。
當然了,如果操作得當,這種風險或許是可以規避的。畢竟是否是徐蒼告知了肖淩雲相關信息,這一點是可以被否認且消除痕迹的。
不過,以大韓航空的體量,這點兒股價差的錢,徐蒼是看不上的,還有費心思抹除痕迹以及承擔少量的風險。這種付出與回報是不太對等的,徐蒼無論如何都不會幹的。
他要吃的是大韓航空股價崩盤的大餐。
“嗯,我也不好所有事都操心,我給你一個主要方向,其餘的事情就你自己管着,我也能少些心思。”
“你要收購韓亞航空?看好韓國市場?”李榮成問道。
“不是看好韓國市場,而是看好東亞一體化的市場。東亞三國如果能在民航市場上整合到一起,那未來不會輸于歐美民航市場。歐美民航市場的實力範圍已經定型了,我們很難有所突破。既然如此,還不如将精力放在還未形成的東亞市場。”徐蒼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這的确僅僅隻能算是一個想法了,即便是徐蒼重生前,東亞的民航市場也沒有被整合在一起,缺少一個可以鎮壓東亞三國民航領域的領袖。這一次,徐蒼借助重生的優勢,或許可以成爲那個天降之人。
“可如果不能在日韓民航取得決定性的優勢,那根本就不可能促成三國民航市場的整合。韓亞航空上頭還有一個大韓航空呢。日本呢,日本你現在連下手的機會都沒有。”李榮成思維轉換得很快,一下子就開始爲徐蒼出謀劃策:“你這想得有些太遠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日韓四大航空,日航,全日空,大韓航空,韓亞航空,其中就全日空最難突破,其餘三家都各自有問題。在韓國,我選擇從韓亞航空入手,并非是大韓航空多麽無懈可擊,僅僅是我資金受限,無法一步到位,還有就是韓亞航空的突破口來得更早一些。不然,我該下手的就不是韓亞航空,而是大韓航空了。”
在一旁,肖淩雲聽得那是眼皮直跳。合着徐蒼真打過大韓航空的主意啊,那個什麽韓亞航空的突破口來得更早的理由,肖淩雲是一點兒都不信,最主要的肯定還是資金沒有到位。
不管怎麽說,作爲韓國第一大航空公司,即便經過操作,其體量還是太大了,收購上财務壓力太大,根本就不用考慮的。
“至于日本.的确,相較于韓國,日本那邊難度确實更大,但我也已經在嘗試了。”徐蒼歎了一口氣:“隻不過,日本那邊怕是要迂回一下,遠不如韓國那邊直接。”
李榮成聽得徐蒼的話,暗想徐蒼這人的胃口真不是一般的大:“你在日本的布局是?”
“現階段,日航和全日空都沒有可以利用的點。全日空就不用說了,屬于強勢崛起的階段,未來十年估計都不會出什麽大問題。日航的漏洞倒是會有,但是這可是亞洲第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是不好切入啊。前二沒辦法,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李榮成:“你什麽意思?”
“以後日航那邊肯定是需要有人統籌的,之前一直都是肖淩雲在做。不過,未來他會有更多投資方面的事務要操心,怕是不能再分心日韓方面的事務。你之前就是負責亞太區的業務嘛,應該跟這幾家公司的高層有過聯系吧,以後日韓方面的事務就交給你來處理如何?”說到最後,徐蒼忽地想起來一件事:“你不會簽了競業協議吧?”
簽競業協議算是比較常見的操作了,尤其是對于李榮成這樣的高管。要是李榮成簽了競業協議,那還不太方便爲徐蒼做事呢。
“沒有,如果我簽了競業協議,那遣散費就不是一千多萬了。”李榮成笑道。
簽了競業協議,那是要影響後續的職業生涯的,肯定補償要更多的。以李榮成的級别,一千萬的遣散費如果還要遵守競業協議,那的确是比較離譜了。
“那就行!”這下徐蒼就要放心了:“現在公司業務有點兒多,後期我去完英國回來後,将會對業務進行重組,成立集團,以統籌全局。”
“成立集團?”對此,肖淩雲倒是沒有什麽意外的。徐蒼的布局很大,以緻于各部門間根本無法通力合作,而且經常出現一人管好幾片業務的情況,導緻職能不清楚,這樣是容易出大問題的。
肖淩雲想了下:“成立集團的話,集團名稱,基本闆塊有思路了嗎?”
“蒼青!名字暫定爲蒼青集團。”徐蒼淡淡道,看起來是真的想過了:“集團内會下轄蒼青航空,蒼青物流,蒼青科技,蒼青實業,蒼青投資。其中,暫時會以航空爲主版塊,包括客運,貨運,飛訓以及航材等。”
“航空,物流,科技,實業,投資。”肖淩雲是最了解徐蒼的産業布局的,很快就一一對應下來了。航空闆塊自然主要就是春夏航空,而物流闆塊就是徐蒼最近在做的航空運輸,因爲其中後續還要包括陸運網絡,所以不能依附于航空闆塊,需要獨立出來。科技的話,應該就是未來要成立的航發公司以及國産商用飛機公司。實業的話,那範圍就比較雜了,像是徐蒼在濟州島的旅遊産業以及部分不動産都能囊括在其中。至于投資闆塊,那反倒是之前一段時間徐蒼最大的資金來源,遠比春夏航空要賺錢。
這麽看來,徐蒼早已經爲自己的未來規劃好了版圖。
“後續可能要增加蒼青國際,專門處理涉及國外的事務。不過,現在這方面的架構我還沒有想好,暫時就不設置了,如果後面設了,那就是榮成哥你的部門了。”徐蒼道:“你之前在波音工作,國際化這方面還是要靠你的。”
“蒼青國際?”李榮成長出一口氣:“這個沒問題,我聽你安排。日韓那邊我之前的确做的比較多,協調起來倒是方便得很。不過,這個名字蒼青!蒼我可以理解,青是什麽意思,青草的青?”
“那個啊,原本我是打算用清水的清的,但是感覺不太好,就換成了沒有三點水的那個青。”
“可問題是,有三點水的那個清又是什麽意思,指代什麽?”
“啊?”徐蒼愣了一下:“那個.額.沒什麽指代的,就随便找的。”
肖淩雲臉上露出一絲狐疑,集團名稱肯定有其自身的意義的,随便取得,他是一點兒都不信的。但是這個“青”或者說“清”字到底是指代什麽呢?一時間,肖淩雲也想不出來。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至于多糾結,很快話題就過去了。
徐蒼瞄了下服務員,發現他點的菜好像是要上了:“最後一件事,說完吃飯。榮成哥,如果有人銷售未經許可的波音航材,波音有權處理嗎?”
“什麽?誰敢!?”李榮成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可過了一秒鍾才是反應過來他已經從波音離職了,臉上掠過一絲尴尬:“不好意思,激動了,有點兒條件反射。”
徐蒼和肖淩雲兩人會心一笑,李榮成在波音幹了很久,這離職生活似乎還沒有适應過來。
徐蒼拿出一份文件:“你看看。”
李榮成接過來翻了幾頁:“天榮航材?”
木華航空漢京分公司内部酒店會議室。
司衛民拄着拐杖,有些出神地看着漢京分公司的基地,在他身後成啓明就這麽默默地站着,司衛民不開口,他也不敢說話。
“啓明啊,漢京分公司你經營得不錯。”司衛民回過身來,尋了個椅子坐下,而成啓明則還是站着:“漢京這邊是國大航空勢力的最強點,這樣的環境下,你還能将漢京分公司發展成這般模樣,很好。”
成啓明低着頭:“董事長,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應該做的事情很多,比如要聽從羊城總部的命令。”司衛民擡了下眼皮:“可是你并沒有遵守,還是說你在選擇性地決定你應該做的事情?”
“啓明不敢,我隻是覺得如果徐蒼挂了我司的局方代表,那對木華的名聲不好,所以我才是去的,并沒有什麽其他意思。”成啓明恭敬道。
司衛民哼了一聲:“馬誠現在處境不佳,你還公然無視他的命令,你是在給其他分公司的老總做榜樣嗎?可以随意忤逆總部命令,嗯?”
換作别的時候,面對司衛民這種語氣,成啓明早就是誠惶誠恐了,可這一次,成啓明好像下定了決心,一咬牙:“董事長,既然馬誠無法服衆,那接任木華之事是否要再議?”
這話已經憋在成啓明心裏很久了,這下說出來,心裏倒是舒暢起來了。
“哎,你們果然是這個意思。”司衛民歎息道。
其實,他也猜得到各大分公司的老總的心思。但是,想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成啓明敢當面跟他提及此事,已然說明這種想法絕非一家之言,怕是不少分公司和基地的老總都有此類想法了。
成啓明開了個頭,那就沒有顧忌了:“董事長,像之前國大的易風,那是十年難得一見的俊才,如果馬誠有他的能力,那我們也沒有異議。不過,易風這樣的人才不多,我們也不強求。但是像天東航空的周延平,能力稍次,但是人家格局很大,天東的那些分公司不說對他多麽心悅誠服,但至少不反對。他就隻需要處理天東總部反對的聲音。可那馬誠,一沒有易風那樣的能力,二沒周延平那樣的格局,他要是上位,木華未來如何。”
成啓明的意思很簡單,要不馬誠跟易風那樣能力強到了一個讓人望塵莫及的地步,那肯定是沒有人有意見的。要不就跟周延平那樣擁有海納百川的格局。
周延平能力不算頂尖,但生性豪爽,與天東航空其他分公司的老總私人關系都不錯。在處理人際關系上,周延平屬于情商拉滿。因此,天東航空在繼任者上并沒有分公司倒逼總部的情況,周延平要做的隻有處理總部反對他的事情。
可馬誠不一樣了,兩樣一個占不到,意見自然就大了。
“董事長,當年成立漢京分公司,我跟馬誠要資源要支持,他數次托辭不給,我可都記着呢。”成啓明顯然跟馬誠是有宿怨的:“馬誠近些年将總部業績做得看似有聲有色,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靠着吸分公司血來得到的。我承認,總部吸分公司血也算是正常,但是吸成馬誠這樣的,我真是沒想到。就這麽幹,那幾個分公司的人會看得上馬誠?”
司衛民沉聲道:“你把馬誠貶得如此不堪,那要不由你接任木華航空吧?”
“董事長,我可沒這個意思。我自知能力有限,對那位子并未有想法。但是,如果讓我們跟随馬誠,那是萬萬不行的。”成啓明道:“請董事長再物色一個合适的人選。”
說到這個,司衛民歎了一口氣:“這種人哪裏這麽好找?”
成啓明想了下:“董事長,如果讓玲珑小姐過來?”
“放屁!”司衛民罕見地發了火:“木華是那種子孫繼承的家族企業嗎?你敢胡說八道?”
成啓明這下着實是吓了一跳,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諱,趕緊解釋:“董事長,是我口不擇言了,我隻是.”
看到成啓明慌張的樣子,司衛民好像又是蒼老了好幾歲:“我一輩子都給木華了,沒想到到死了還在操心,唉。啓明啊,當初木華還沒有成立的時候,我在羊城運輸中隊見着你第一面。這麽多年下來了,你就不能讓我安心走嗎?”
司衛民一番肺腑之言,聽得成啓明眼眶紅紅的。他是司衛民一手提拔上來的,在木華前身,羊城運輸中隊時就跟着司衛民了。因此,他是對司衛民有着無限的忠誠的,以緻于才說出讓司玲珑接任木華的混賬話來。
當然,成啓明這個思想肯定是落後且錯誤的,但是也能看出來成啓明對司衛民是何等信服。
成啓明頭更低了:“董事長,不是我有異心。可是,就算我忍得了馬誠,天甯分公司的那位不在乎,可關鍵是鹹池分公司的龔躍也不會善罷甘休的。要知道,鹹池分公司的配置可就是西北航空的配置啊,龔躍應該是西北航的首任董事長。”
聽到這裏,司衛民眉頭上的愁思又是多了幾分:“當年政企分離,六大航最後裁撤爲三大航,其他的我沒有意見,唯獨這西北航最後被裁撤了,我也是不贊同的。西北地區如此廣袤,讓我們木華代爲管理,實在是力有未逮。”
“可當年原本都要挂牌的西北航空還是被總局認定爲不足以獨守西北。”
司衛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都是命啊。”
很多年前,在劃分國内民航版圖時,原計劃是有六大航的,即除國大,天東和木華外,于東北,西南和西北還會分别有一家巨型航空國企。可最後總局研究覺得六大航的話,國内民航資源會被分散下來。而東北,西南以及西北的民航市場不足以獨自支撐起一家巨型航空國企。所以,到最後将三地以附屬的方式分别給予了國大,天東和木華。
即國大航空代管西南,天東航空代管東北,木華航空代管西北。
當年,局方那邊甚至都已經準備挂牌西北航空了,而總部就定在鹹池市,第一任董事長就是龔躍。可就在挂牌成立的前夕,總局那邊臨時改變了主意,裁撤了東北,西南和西北航空。
于是,原本可以單獨成立的西北航空直接降了一等,成爲鹹池分公司并入木華航空的管轄。而龔躍也是一下子從董事長降格爲了分公司總經理。
爲此,龔躍甚至去總局大鬧了一通,氣得當時民航總局的領導要直接革了他的職,好在司衛民從中斡旋,才将這事兒給擺平下來。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龔躍一直都相當尊敬司衛民。
“董事長,當年你幫了龔躍一把,他記了半輩子。隻要你在,那他就一定會安安生生。可如果木華航空的主人換成了馬誠,龔躍他還能繼續蟄伏?”成啓明感慨道:“鹹池分公司說是分公司的級别,但是配置是完全繼承下來了原本西北航空的配置,那可是能夠支撐一家巨型航空國企的配置。不說國際航線,但是國内航線,鹹池分公司的業績已經接近羊城總部的七成了。當年,總局認爲西北市場盈利能力不足,可這麽多年下來,龔躍證明了,西北市場完全可以支撐出一家巨型航空國企。阻礙西北航空成立的理由其實已經不存在了,若不是他在意您的感受,早就自立門戶了。”
“董事長,龔躍這人不管是資曆,還是能力,比之馬誠強了不知道多少。馬誠還是木華航空一個市場部的小職員時,龔躍就已經做到頭了,這根本比不了。”
“當年吞下西北航空,終于還是成了尾大不掉的結局。”司衛民沉聲道:“徐蒼跟我說,他要清洗劍川基地,也是給我一把刀。有想法的人太多了,是需要殺殺他們的銳氣的。”
成啓明眯着眼睛:“劍川基地就是那隻雞?”
“怎麽,你對徐蒼不滿?還是說,你要保劍川基地?”司衛民淡淡道。
“如果董事長覺得有必要,那我自然是沒有意見的。”成啓明趕緊道:“我聯合劍川基地,隻不過是爲了自保而已。”
“把結黨營私說得這麽理直氣壯,我還是頭一次聽見。”
成啓明立刻挺了挺胸膛:“我承認我結黨,但絕非爲了私心。”
司衛民看了成啓明一眼,沒有再說什麽,而是繼續讨論起了鹹池分公司的事情:“瘤子已經大了,自己消不掉了,那就隻能動手術割了去了。”
成啓明心頭一凜:“董事長,你要對鹹池分公司下手?”
“爲了木華,在我離開之前,必須要去除這個不安定的因素。”司衛民厲聲道。
然而,就在下一刻,會議室門口進來一道人影。這人身形瘦削,一臉的絡腮胡子,完全的粗猛大漢的形象,甫一進來,瞧見那司衛民,隻是略帶傷心地說道:“隊長,你要這麽對我,我可是非常傷心的。”
“龔龔躍!”成啓明驚呼一聲,來人正是鹹池分公司的老總龔躍。
龔躍明明應該駐守在鹹池,怎麽突然出現了漢京這邊?
不過,他是知道爲何龔躍稱呼司衛民爲隊長而非董事長的。
龔躍是飛行學院的第一批學員,而當時的飛行大隊長就是司衛民,因此,除了在極個别正式場合,龔躍都是叫司衛民爲隊長或者司隊的。值得一提的是,當時飛行學院的院長是畢臨。
正是有這層淵源,畢臨跟司衛民私下關系也不錯的。
對于龔躍的出現,司衛民有些訝異,但也僅僅持續了一瞬,接着便是冷下臉:“我這麽對你是什麽原因,你自己心裏不清楚?”
“隊長!”龔躍也跟成啓明一樣沒有坐下,就這麽站着,但是在龔躍面前,成啓明天然覺得自己矮一頭,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龔躍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鄭重說道:“當年,你在陳局手裏把我保下來了。我記得你的恩情,所以這些年來,我爲木華兢兢業業,沒有一絲怨言,即便是那馬誠從鹹池抽走了大量利潤,我也從來不說什麽的。可等隊長你走了,那恩情也就随着去了,我就要做自己的事情了。”
司衛民冷聲道:“西北航已經成了曆史,這已經是事實了。就算我走了,總局也不會同意你從木華拆分出來的。”
“不不不,您錯了。”龔躍臉上露出一絲暢想的表情:“時代不一樣了。國内民航市場已經放開了,未來至少十年國内民航将會迎來爆發式的發展。即便是三大航也無法滿足民航發展所需。在這個時代下,總局會樂于引入更多新鮮的血液的。這麽多年下來,我已經證明西北市場是可以支撐一家巨型航空國企的。而現在,時機到了,再也沒有什麽可以阻礙西北航空的成立了。”
司衛民哼道:“即便是這樣,總局也不會答應的。”
“可如果有天東航空和西北局的支持呢?”龔躍笑了起來:“天東航空丢失了東北,想來他也會希望木華丢失西北的。而且,西北大地已經很久沒有自己的本土航空了。您說,西北局會希望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下去嗎?”
聽到這話,司衛民氣得身子自顫:“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隻是要拿回屬于我的東西。”龔躍吼道,旋即他平複下自己的情緒,又是換上了一副笑容:“隊長,你哪裏都好,隻要有你在,木華就散不了。可惜.你太老了。”
此言一出,司衛民隻覺得血氣上湧,一瞬之間,眼前一黑,當即便是栽倒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