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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亵渎與污蔑!(求訂閱!)

東京灣大橋之上車流緩慢地推進着,作爲東京都市圈中的一大交通樞紐,此橋連通東京灣東西兩岸,如果要沿着環海高速走,是要比從大橋上走多花差不多一刻鍾的。

然而,正是因爲過于便捷了,但凡是東京灣東西兩岸的交通需求的七成以上都壓在了東京灣大橋上,以緻于東京灣大橋在一天中的上下班通勤高峰期會出現堵車的情況。

折算上堵車等待的時間,走東京灣大橋其實已經跟走環海高速在時間上沒有什麽區别了。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人存着僥幸心理覺着自己不會倒黴遇上如此極端的情況。結果,大家都這麽想,也就造成東京灣大橋基本不存在分流的情形,常年在上下班高峰期擁堵。

不知爲何,今天的大橋好像更加擁堵,一眼望去,橋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車,堵得跟停車場似的。在大橋中央的一輛豪車中,日航社長長野英樹正無比焦慮地坐在車後座,望着窗外幾乎沒有挪動的場景,一股子無名火便是升上心頭。

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社長秘書已經是大汗淋漓,他側着身子小聲問了一下司機:“還有多久啊?”

别說秘書了,司機也是極爲焦急,可是這種事情他哪裏說得好?

還沒等司機說什麽,長野英樹擡起右腿,一腳踢在副駕駛座位的椅背上,着實吓了社長秘書一跳。

“還有四十分鍾,要是誤了跟佳速航空的事情,你就自覺提交辭呈吧。”長野英樹冷哼道。

秘書臉都白了,他爲了爬到這個位子,花了整整七年,這要是因爲一次堵車就前功盡棄,他不得氣得吐血?

其實,倒也不是長野英樹過于苛刻,而是他的确跟日本佳速航空有重要的事情要談,其中最關鍵的就是日航與佳速航空合并的事宜。當然了,這次談話也沒到關乎成功的地步,但是佳速航空的社長時間觀念非常重,這要是遲到了,會給佳速航空的人留下極其不好的印象。

雖說個人看法大概率不會對合并事宜産生決定性的影響,可這個關乎日航國内市場的重大合并是絕對不能有任何冒風險的可能性的,一點兒都不該有。

秘書那也是有苦說不出啊。其實,這麽大的事情應該選擇相對保險的環海高速的。但是,要命的是環海高速有一段在施工,中段一部分堵得厲害,加上出行的時間并非常規意義上的上下班時刻,秘書就選擇了走東京灣大橋。

結果,因爲環海高速的問題,很多原本會選擇環海高速的車流也被迫轉到了東京灣大橋,使得原本不該在這個時刻擁堵的東京灣大橋一反常态了。

長野英樹深呼吸了幾次,強行調節自己的情緒,在這種事情上置氣着實是不太值當。

“知道爲什麽我們的國内航線份額被全日空趕超嗎?”長野英樹譏諷道:“就是因爲你們這群不堪大用的廢物。”

在這個時候,秘書哪裏還敢辯解,隻是芒刺在背似的陷入焦慮之中,一言不發。

長野英樹松了松領帶,蓦地問了一句:“今年的國内代言人确定了?”

秘書早已經是心亂如麻,根本沒注意到長野英樹的問話。結果長野英樹見秘書不回答,又是将其臭罵了一頓。然而,在秘書說出代言人的候選者後,長野英樹又是火冒三丈:“又是請娛樂明星?全日空請娛樂明星,我們也跟着效仿?最近兩年請娛樂明星的效果是什麽樣,心裏沒數嗎?我們必須要有自己的特色,能夠讓用戶一下子記住我們的特色。專業,我需要的是專業!”

“可要說專業,那那就是飛行員了,那.在公司裏選一個嗎,這樣會不會不适合啊?”或許是因爲過于緊張,這秘書明顯有些口不擇言,說話不經過大腦了。

“在公司機隊裏選,外面人誰認識他,虧你能說得出來。”長野英樹又是對着副駕駛的椅背蹬了一腳:“我需要的能顯示足夠專業,又有巨大民衆認知度,還要沒有負面新聞的。”

秘書聽得冷汗涔涔,這不就是既要,也要,還要的離譜要求嗎?

誰最專業?那肯定是一線的飛行員。

誰擁有巨大的民衆認知度?最直觀的就是明星。

可一線飛行員通常都屬于默默無聞的類型,民衆鮮有與之接觸的,哪裏能産生民衆認知度?而長野英樹又讨厭明星,這下屬于自相矛盾了,已然是讓秘書大腦過載了。

瞧見秘書又是陷入了沉默之中,長野英樹右腿都擡起來了,可最終還是放下了。這種問題的确對秘書來說要求過高了,實際上就連他自己都沒有一個哪怕大概的候選範圍。

“算了,我.”長野英樹隻覺得有些發悶,搖下了窗戶,望向外面想要透透氣,可這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都是凝固住了。

在長野英樹的視野中,一架全日空經典藍白塗裝的737貼着東京灣的水面往着大橋方向低空沖了過來。顯然大橋上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原本還算是秩序井然的大橋上頓時響起來此起彼伏的車笛聲,以此催促着前車趕緊讓出路來。

可顯然,在這種情況下可不會因爲幾聲車喇叭就能提高通行的速率的,至少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其實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隻是覺着周圍按喇叭的那些人跟神經病似的。

在發現根本無法短時間離開橋面後,橋中央的一些人已經察覺到那飛機就是對着橋中間來的,這下哪還顧得上車,直接舍棄車子,徒步往橋兩邊跑了。一時間,混亂從橋中央的部分如同瘟疫一般擴散開來。

大部分人是從衆的,有了第一個人開始棄車逃跑,第二個,第三個便是緊接而至,越來越多的人下車逃離,最後波及到非中央區域的人員,整個大橋在短時間内陷入了恐慌之中。

三人中,長野英樹碰巧第一個發現了異樣。但是,他最是沉着,隻是默默地打開了車門,顯得從容而穩重。司機和秘書本來就因爲可能要耽誤重要的會談而驚恐不已,心不在焉,一直聽到長野英樹開門的動靜才是反應過來。

“怎麽回事?”秘書張望四周,發現橋上一片混亂,很多人都在往兩邊跑,但是他卻不明所以。

司機也是不明白什麽情況,周遭車笛的聲音交彙不絕,似乎出了什麽大事。

兩人都知道哪裏出問題了,可就是沒人往北邊看一眼,看看那東京灣的水面,直到秘書回頭,發現長野英樹已經出了車子,而且在瞭望北方。

秘書趕緊出來,剛是來到長野英樹身邊,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隻是眼角的餘光順着長野英樹的目光往向北方,便是整個人都癱在地上了。隻見在一個龐然大物緊貼水面,向着大橋壓迫過來,在秘書發現的時候,那飛機已經近在咫尺了。

長野英樹嘴唇緊緊抿着,他知道這個時候是跑不了了,但是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害怕,因爲那飛機正是徑直往着中間沖過來,要是擊中橋體,他們的位置首當其沖。

“爲什麽會有飛機出現在這裏?”相較于長野英樹還算‘鎮定’的表現,他的秘書顯然是有些失态了。

其實這也不算是失态,任誰都無法理解一架大型民航客機會在超低空沖撞一座大橋。

秘書想要跑,就跟周遭喧鬧如同無頭蒼蠅一樣的人群一樣,但是他已經徹底被吓傻了,腦子還在産生着快些逃跑的念頭,可雙腿就是不聽使喚。

兀自在恐懼與焦急之時,不過稍許之後,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大型客機就已經近在眼前。原本還算是模糊的,隻能看些大概的機身已然是極爲明顯,正是全日空的飛機。

長野英樹就這麽站着,目光凝視在飛機之上,甚至其上每一點細節都能納入他的視野之中。

然而,就在那737泰山壓頂般沖撞過來之際,長野英樹耳朵微動,嘴唇抿得更緊了。

“沒有發動機的聲音?”

沒錯,在這個面臨生死的關頭,長野英樹隻能聽見飛機巨大的機身擠壓空氣所帶來的氣嘯聲,卻沒有發動機運轉時的隆隆巨響。在日本衆多航空公司老總裏,長野英樹是少數真正懂管理又懂技術的,他知道即便是将油門收到底,收到了慢車檔位,發動機依舊是在高速運轉的,隻是相較于其他動力檔位轉速更低而已。

慢車不等于關車!

爲什麽機務在送機的時候需要戴上降噪耳機或者耳塞?因爲在送機期間的起動環節,發動機運轉的聲音是可能直接損傷機務的聽力的。而在發動機起動階段,飛行員是不會将推力加到超過慢車推力的。

就是這麽樣的情況下,發動機的聲音都這麽大,可現在卻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長野英樹似乎知道爲什麽飛機會出現在這裏了!

“不對!他不是沖着橋體!”長野英樹陡然意識到問題所在,他沒有向兩邊奔跑,而是直接沖到了橋邊欄杆處,在這裏,能更加清晰地看見737的行進方向。

“是橋洞,他要從橋洞中穿過去。”

就在這個念頭産生的刹那,長野英樹陡然覺得不可思議,他不曉得東京灣大橋中央橋洞的寬度,但是,與737的翼展相比,那空間似乎并不寬裕。而且,飛機的速度太快了,總不能像汽車一樣在通過狹窄區域時刻意放慢速度,以便讓司機左右觀察間距。

以飛機那速度,通過橋洞不過是念頭起落的一瞬間,根本不會給飛行員調整的空間。

更要命的是,進入橋洞前,飛行員實際上是沒有什麽參考的,一切全憑感覺。而且,單從長野英樹的感覺來說,737能不能穿過橋洞都是兩說,即便是可以,可以供給飛行員的試錯空間也是極其之小的。

對于任何一個理智生物來說,737穿行東京灣大橋橋洞都是瘋狂且幾乎沒有勝算的舉動。

作爲一個半隻腳踏入飛行員的社長來說,在這個已經避無可避的環境中,他蓦地反倒是少卻了對于生死的恐懼,竟是對這架瘋狂的飛機的結局如何感到了探知的欲望。

好在讓長野英樹得知結果的時間并不長,幾乎就在長野英樹念頭升起的一刻,原本還是在平飛的737陡然一個坡度形成,微微偏離了中線。在長野英樹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時候,臨近橋體之前,那737又是一個反坡度壓上,直接返回中線,同時以傾斜着的姿态平滑地穿過橋洞。

這一切發生得是如此之快,以緻于長野英樹甚至都沒有進行過多的思考,好像大腦都停滞在了這一刻。

他猛地回過頭,注視向大橋另一側,卻是見穿橋而過的737以一個難以理解的迅猛轉彎直接入水,爆濺起沖天的水花,于大橋橋面上甚至都能感覺到些許水汽。

接着,周遭人群中爆發出響亮的歡呼聲,慶賀自己死裏逃生。

長野英樹的秘書由于正對那架737,恐懼過甚,反應慢了一些,一直等到周圍都沉浸在狂歡之中後才算是意識到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原本癱軟的四肢一下子就恢複了活動能力。可還未等他自己站起來,隻覺得衣領被人一抓,然後狠狠地提了起來,茫然中偏過頭去,發現正是長野英樹。

“社社長?”秘書強壓住内心的狂喜,在長野英樹冷漠的目光中讓自己表現得更加克制一些,但是臉上的茫然和疑惑卻是遮掩不住的。

死裏逃生難道不是最大的喜悅嗎?社長這是什麽表情?

在秘書不解的目光中,長野英樹突地咧開嘴,身子微微顫抖,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物。

“那架飛機裏的飛行員不就是我們所需要的嗎?”長野英樹忽然說道:“此事過後,稍加宣傳,那都将能得來巨大的知名度,而且能完成如此操作的飛行員已經不能用專業來形容了。是不是非常合适,不對,是完美契合我的要求。”

“嗯?哪架?”顯然秘書無法在第一時刻理解長野英樹的話,但是很快便是順着長野英樹的目光看向了已經入水的那架全日空的737,腦子一轉,立時明白過來:“社長,你說的是水裏的那架?”

長野英樹哼了一聲:“不然呢?”

“可那是全日空的人啊?”

長野英樹以近乎命令的語氣說道:“那就把他挖過來。”

徐蒼自然不曉得在自己迫降的時候就已經被日航社長給盯上了,此刻的他目光還是落到了人群中切斯利·沙林伯格身上。現在還是2001年,在八年之後的2009年,這位在人群中還不太起眼的切斯利·沙林伯格将會完成民航曆史上極其著名的哈德遜河奇迹。

未來的薩利機長的原型正是這位切斯利·沙林伯格。

對于這位未來會在民航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傳奇飛行員,徐蒼微微颔首,表達了屬于自己的敬意。

在人群中,沙林伯格已然瞧見徐蒼是在望向自己的,但是他的注意力并沒有過多放在徐蒼身上,因爲那時候徐蒼穿的是便裝,他誤以爲徐蒼隻是飛機上的普通乘客。

沙林伯格從羽田機場一路打車狂奔過來,結果一到這裏就發現其中一個碼頭周圍拉起了隔離警戒線。不用想,這應該就是後面機上人員上岸的地點了。

結果等了一會兒後,果然有不少海岸救援隊的船隻往這邊彙攏過來,有的後面還拖着那種橘紅色的救生筏,上面全是人。

雖然空客和波音的救生筏樣式有些差别,但是沙林伯格是見過波音的救生筏的,一下子就分辨出來這是波音737的救生筏,當下就擠到了最前方。身爲飛行員,他真的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飛行員能完成水上迫降這樣的高難度動作。

徐蒼發現沙林伯格并沒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這邊,于是也收回目光,打算跟夏疏月一起先上去救護車。他的左手被捅了個對穿,還被水給浸泡了,可是不能留下什麽後遺症。

就在徐蒼收回目光之際,陡然間,從他身後傳來一聲大嚎,接着一個男人的哭喊聲緊随其後,徐蒼下意識地往後一看,當下便是瞧見渾身濕透的機長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沖了過來,還在喊着:“徐蒼先生,我還以爲你死了,啊啊啊!”

一個快五十多歲的男的跟個孩子似的沖過來抱住徐蒼,哭的聲音都快蓋住救護車的汽笛聲了。

被夏疏月抱着,徐蒼是不介意的。但是,被一個胡子拉碴,渾身濕透的男人抱住,徐蒼不管從心理,還是生理都在表示抗拒。

隻見徐蒼右手直接推開機長已經貼近過來的臉,嘴上還在安撫:“好了,好了,我沒事,現在也确認過了,可以松開了嗎?”

徐蒼本來就很虛弱,想要推開機長,這般一用力,立時覺得眼冒金星,連站都站不穩了。

好在還是夏疏月心細,立刻就發現了徐蒼的異樣,主動分開了徐蒼和機長,将徐蒼摟入自己的懷裏。

徐蒼倚靠在夏疏月柔軟的懷中,他甚至能聽見夏疏月隐約的心跳聲。

夏疏月已然打濕的發尖垂落到徐蒼臉上,癢癢的。徐蒼這時候已經累得手都不想擡了,于是側過臉,往夏疏月懷裏蹭了蹭,想要躲開頭發。

夏疏月發覺了徐蒼的動作,低頭看向徐蒼。此刻,徐蒼就好像一個嬰兒似的,似乎在夏疏月懷裏才能得到最爲安心的溫暖。

兩人上了救護車後,徐蒼還是枕在夏疏月的大腿上。然而,沒等多久,夏疏月再次低頭時已經發現徐蒼微閉着雙眼,胸口均勻地起伏着,似乎是睡了過去。

夏疏月攏起自己的頭發,低下頭,除卻剛才在那黑暗的水中,她從未如此近距離地靠近徐蒼,甚至她能感受到徐蒼溫暖的呼吸。

在這一刻,她有一種錯覺,徐蒼就是屬于她的。

在外圍人群中,沙林伯格看着一個機長制服模樣的男人抱住一個年輕人嚎啕大哭,立時覺得不可思議。一開始,他是以爲正是這個機長完成這般驚世駭俗的水上迫降的,但是看着這個似乎是機長的男人的舉動後,他開始表示出懷疑了。

突地,他聽見旁邊有人議論。

“你看到沒有,剛才那架飛機是直接穿過東京灣大橋的中央橋洞的。”

“當然看到了,我當時就在岸邊,看得一清二楚,是斜着穿過去吧。”

“是啊,全日空的飛行員這麽厲害嗎,這也太帥了,這麽大的飛機從橋洞下面穿過去,心理素質多硬啊。”

沙林伯格是聽得懂日語的,他心頭一緊,當下抓住一人:“你說什麽,剛才那架飛機穿過了東京灣橋洞?”

“是啊,就是中間那個橋洞啊。”那人打量了一下沙林伯格,發現沙林伯格是外國人後,立時覺得臉上有光:“當時,那飛機就緊挨着兩根橋墩過去了,咱們的飛行員厲害吧!”

“哎,那橋洞多寬來着,這都能穿過去?”旁邊有個人随口問道。

“嘿,這我還真知道。”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笑道:“三十五米,這橋落成的時候還是個大新聞呢,我可是記得清楚。”

“三十五米?”那人咦了一聲:“飛機翼展沒有三十五米嗎?”

“是35.79米。”沙林伯格平靜地說道。

現在這個時代已經很少有飛機不配翼梢小翼了,因此大概率那架737的翼展就是35.79米,而且剛才他聽到有人提及飛機是斜着穿過橋洞的,這是一個關鍵信息。

“35.79米?那飛機怎麽還能穿過去?”旁邊人面露疑惑之色,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所以,飛機要斜着穿過去啊。哇,那飛行員好厲害,這都能想出來。”

沙林伯格長歎了一口氣,心想這已經不是可以用厲害來形容了,簡直就是恐怖。

沉默了片刻,沙林伯格給自己在FAA的朋友打過去了一個電話。很快電話接通,沙林伯格當即說道:“湯姆,你認識JCAB的人嗎?”

就在人群遠處,觀月淩和常務董事就站在岸邊,兩人目光都落在遠處僅僅隻能看到些許垂尾的波音737,尤其是常務董事,眼看一架數千萬美元的飛機快要沉底了,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飛機上有些部件進水還是可以用的,有的那就隻能報廢了。如果是在淡水中,或許情況還能好一些。但是,東京灣中的水已經基本是海水了,這對精密度極高的航空發動機來說,無異于是極大的損傷。

“放心,已經聯系打撈隊了。如果打撈有難度,會優先将發動機切割下來,優先打撈。”觀月淩似乎知道常務董事心裏在想什麽,甚至已經将應對辦法給說了。

兩台發動機加起來的價值就已經超過了整架飛機價值的一半以上,那就是徹徹底底的精華,無論如何,航空發動機是要保住的。隻要發動機沒事,那損失就還可以接受。

在這方面,常務董事對觀月淩的能力還是相當信任的,不然她也不會在這個年紀都升任全日空的社長了。

就在這個時候,觀月淩的秘書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社長,基本情況已經查清楚了。”

“損失如何?”觀月淩平淡道。

相比而言,常務董事就略顯緊張了。他可以肯定這次事件的損失絕對不止于一架飛機沉入水底這麽簡單。

“45号航班首次是在橫濱機場備降的,但是在備降過程中發生意外,有部分FOD遺留在橫濱機場跑道上,導緻橫濱機場關閉了一段時間。不過,那段時間并沒有其他航班起落,損失不大。”秘書頓了一下:“還有,我跟海岸救援隊了解了一下,在初步清點人數後,航班上無一人死亡。其中機組一人傷勢較重,是乘務長,不過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乘客中,有一名輕微傷,好像是飛機釋壓時氣壓變化導緻牙齒填充物爆開出血。另外,春夏航空的徐蒼左手手上,但是也沒有生命危險。最後,劫機的歹徒疑似在被制服的過程中被刺傷,傷勢最重,現在正在搶救。”

“好!”聽到這個彙報,常務董事不由狠狠地一拍手:“隻要飛機上的乘客和機組無人死亡,那事情就還是可控的。”

至于傷勢最重,還在被搶救的劫機犯什麽情況,常務董事理都不想理。

“不過,這次事件讓東京空域封閉了四十三分鍾,影響很大,事後萬一民航局那邊過問起來”秘書擔憂道。

其實,在這次事件中,不管是橫濱機場暫時關閉,還是全日空波音737沉海的損失都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東京空域封閉。即使隻封閉了四十多分鍾,但是所造成的直接和間接的經濟損失絕對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但是,這錢不一定就要全日空來償還,畢竟這是爲了應對緊急情況而采取的必要措施。可這也意味着事後JCAB可能會對全日空45航班的調查苛刻無比,如果一切程序妥當,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可要是哪裏有比較大的纰漏,全日空怕是要遭殃了。

“你說這事兒會不會被日航那幫人拿過來作爲攻擊我們的籌碼?”常務董事忽地說道。

對于日航那些人,他從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的。

觀月淩長出一口氣:“看起來要跟JCAB那邊走動走動了。”

說完,觀月淩突然眯起眼睛,指向了東京灣大橋的橋洞:“我聽說飛機是從那個橋洞中穿過去的。”

“是的!”秘書确認道:“有很多人目擊到了,應該是真的。”

“這能穿過去的?”常務董事不懂飛行,但是即便是外行人也能感覺到這種操作的可怕之處。

觀月淩感歎道:“徐蒼果然是名不虛傳啊。你剛才說他左手受傷了,去哪個醫院了?”

“我們已經安排到了聖路加醫院去了,跟我們機組一起。”秘書道。

聖路加醫院是東京非常有名的醫院,僅次于東京大學醫院。

觀月淩非常滿意秘書的安排:“不錯,走,去看看他。”

徐蒼跟受傷比較嚴重的乘務長被單獨送入聖路加醫院後不久,觀月淩以及日本民航局的人就一個接一個地過來了。不過,徐蒼左手被捅了個對穿,需要進行手術來縫合傷口,其中還涉及對神經的修複,花了很長的時間,以緻于過來看他的人都是吃了個閉門羹。

一直到晚上,徐蒼的左手手術才算是初步結束了。之所以是初步結束,按着醫生的說法,徐蒼左手的傷勢比較重,後續可能還要接受手術才能完全康複。不過,神經修複方面的手術非常高端,也極其複雜,一切還是要等徐蒼傷口愈合後對于左手的感覺如何。

徐蒼是飛行員,那就是靠着手上功夫吃飯的,這手出了問題,令得徐蒼頗爲焦慮。以緻于晚上稍稍進食後就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了。他的手機進水了不能用了,但是徐蒼還是通過觀月淩聯系到了春夏航空那邊,繼續聯系到了秦心報了平安。

當時,秦心已經到了漢京,可最終還是沒有趕上最後一班去日本的航班,正急得團團轉,甚至在考慮要不要坐海輪過去。最後,在徐蒼報了平安後才算是放下心,打算明天再過去東京。

相較于徐蒼左手的傷勢,其他方面倒是沒什麽問題。不過,光是這手上的傷就足夠讓徐蒼憂心忡忡了。吃了晚飯,跟秦心報了平安後,徐蒼是翻來覆去睡不着覺,于是披了件衣服想要醫院陽台走一走,算是透透氣了。

徐蒼住的是VIP病房,出來就是樓頂的小花園。隻能說聖路加醫院還是相當豪華的,樓頂小花園中央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噴泉,着實是令人驚歎。

原本徐蒼心煩意亂,可到了這樓頂花園後,心情總算是平靜了些。

再是往裏面走了兩步,徐蒼腳步一頓,突然在樓頂邊沿看到一個瘦削的身影,一襲淡藍色的長裙,如同瀑布一般垂落下來的青絲,時時刻刻都透露出一股猶如銀月光輝似的清冷。

或許是聽到了腳步聲,那道身影似有所感,微微地側過身子,露出極爲精美的側顔。

正是夏疏月。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這句詩似乎就是對夏疏月最爲貼切的形容。

銀白色的月輝灑落下來,将夏疏月潔白的如同瓷器般的肌膚襯托着更是猶如美玉一般。柔和的面部線條一如她溫柔的性格,便是那一汪清泓,仿佛能将百煉鋼化爲那繞指柔。

夜風吹過,夏疏月輕輕眨了下眼睛,修長的睫毛下挂着黑寶石一般的眸子,閃爍着靈動與純潔。豐潤而飽滿的紅唇微微抿了起來,她的嘴角并沒有上揚,而是呈現出一種凄美的弧度。

花堆粉砌成眼腮,雲動晴風羨質白!或許這就是對夏疏月此刻美麗的描述。

即便是徐蒼,在這猶如月下仙子的窒息美感前也不由覺得心髒漏了一拍。

如果單從樣貌上,夏疏月怕是徐蒼所見過最爲驚豔的女人。

“你來啦,我正打算進去找你呢。”夏疏月收回目光,轉而繼續遠眺,好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但是又有一種念頭散開的空靈感。

徐蒼收斂心神,走到夏疏月身邊:“在想什麽呢?”

夏疏月忽地偏過頭去,那絕美的面龐上噙着一絲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徐蒼,你知道什麽時候人是最不迷茫的?”

徐蒼陡然心頭一凜,夏疏月平時都是喊自己叫哥的,很少很少會直呼他的名字。别看這僅僅是一個稱呼上的變化,但是這明顯是預示着夏疏月心境上的改變。

“疏月,你怎麽了?”徐蒼小心地問道。

夏疏月眼中跳動着銀光,那夜幕中的月亮都倒映在了她的眼睛裏:“我在思考這個問題啊。”

徐蒼微微蹙眉:“那你想明白了?”

“嗯。”夏疏月輕輕點了下頭,卻顯得無比鄭重。

徐蒼試探性地問道:“是什麽?”

夏疏月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靜靜地直視着徐蒼,最終隻是化作一聲輕歎:“是在要失去的時候。”

徐蒼心髒驟然停滞,他在第一時間就聽懂了夏疏月是什麽意思。

突地,夏疏月又是說了一句:“哥,我想學飛行了。”

翌日清晨,日本民航局JCAB總部大樓門前,一臉不快的特别調查員中村由紀夫正驅趕着不斷試圖從他口中獲得全日空45航班新聞的記者。

這記者穿了身夾克,什麽證件也沒戴,手上握着根錄音筆,頭發亂糟糟的,完全沒有其他記者那股子專業的氣質。但是,中村最是煩這個記者,這位可是整個東京最爲無賴的新聞記者,爲了第一手的新聞能無下限地圍在他人身邊,甚至數次被人舉報,但是依舊死性不改。

“中村先生,咱們合作過這麽多次了。如果這次能将全日空45航班的信息透露一點,我将感激不盡。”記者藤堂剛跟狗皮膏藥似的貼着中村由紀夫,恨不得将錄音筆都塞到中村嘴裏了。

中村由紀夫此前的确跟藤堂剛合作過幾次,但即便是這樣還是受不了他的行事作風。身爲記者的專業和克制在藤堂剛上一點兒沒有體現,反倒像是個新聞流氓,而且完全不顧及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社交距離。

“我說過,不要離我這麽近。”中村由紀夫粗暴地推開藤堂剛,如此近的距離讓他感覺到一絲不适。

結果藤堂剛還是嬉皮笑臉地:“你給我一點兒消息,我也不用煩你了。”

“我沒什麽消息,你想要知道全日空45航班的消息,等我們的發布會吧。”中村由紀夫煩躁道。

這要是等民航局的公開發布會,那不是黃花菜都涼了?藤堂剛一聽這話,又是打算湊上去。結果此時兩人已經行至JCAB大樓門口,中村由紀夫直接招呼門衛将藤堂剛擋在外面,這才得以脫身。

結果進去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藤堂剛的呼喊聲:“中村先生,你要是改變心意就打我電話,或者說我就在門口等你,咱們晚上再好好聊一聊。”

中村由紀夫不着痕迹地回了下頭,發現藤堂剛還真就在大樓門口的花壇邊沿尋了個地方坐下,看樣子真要一直守着。

如果是别人,中村由紀夫還真不覺得會有這麽大毅力。可放在藤堂剛身上,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即便是一向比較沉穩的中村由紀夫在遇到這種情況後,也是覺得胸口一陣煩悶,撓了撓頭,還是進了總部大樓。

就在昨天晚上,潛水隊已經将全日空45的飛行數據記錄儀和艙音記錄儀給打撈上來了。飛行數據記錄儀需要解碼,還需要技術部門解譯一段時間,倒是艙音記錄儀導出數據比較快,今天中村就是負責聽一遍艙音記錄,看看有沒有什麽重要的信息。

相對而言,這個工作是比較清閑的,而且還有他的助手幫忙,那工作量又是少了大半。

剛是到了艙音監聽室,他的助手已經到了,中村則是随便拉了個椅子坐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台已經開啓的電腦,桌面上是剛剛技術部門導出來的音頻文件,正是全日空45号航班的艙音。

由于艙音涉及隐私,所以是不需要公放的,隻能戴着耳機聽。當然了,艙音監聽室本來就是限制區域,即便是局裏面的工作人員也不能随意進入,戴不戴耳機實際上也沒什麽區别。

中村打了個哈欠,剛一坐下便是瞟了眼電腦桌面上的音頻文件:“導出得還是真是快啊。”

“是技術科昨晚連夜弄的。”助手說道:“飛行數據需要解碼,最快今天下午能全部譯出來,慢的話,晚上也足夠了。這幾天技術科二十四小時都會有人值班,有什麽問題直接去找就行。”

聽到這話,中村笑道:“這群懶貨什麽時候這麽積極了?”

助手壓低聲音道:“昨晚長島局長都沒有回家,就住在局裏了,技術科的那些人哪裏還敢怠慢?”

連JCAB的大領導都這麽重視,下面人就算不想,那也不得不給自己上壓力了。

“就得拿根鞭子在他們後面抽着。”中村冷哼道,看起來似乎對技術科的怨氣很重:“跟全日空的人溝通過了?”

“還沒有正式溝通,一會兒到了工作時間,全日空會有人過來。”助手說道:“不過,昨晚全日空那邊跟當班機長已經聊過了,大概知道情況了,也反饋過來了。”

于是,助手将全日空反饋過來的當班機長的事件口述給複述了一遍。全日空那邊反饋過來時是通過紙質文件的,但是由于内容比較多,助手隻記了一些梗概,挑了些重要的内容跟中村說了。

但是,不得不說助手的總結能力還是相當不錯的。大約二十分鍾後,中村基本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當然了,這隻是當班機長的一家之言,不可全信,但還是能窺見不少東西的。

“這麽說來,咱們日本JCAB的飛行員在這次事件中是半點兒沒出力,功勞全是那個CAAC的飛行員的?”

或許是沒想到中村的切入角度如此新奇,助手愣了半天才是反應過來:“額,好像是的。”

中村臉色陰沉:“長島局長知道嗎?”

“局長好像心情不太好,已經很久沒人敢去局長辦公室,現在是什麽情況,沒人知道。”

“他當然心情不好。一架日本航司的飛機在東京空域被本國人劫持,結果全是靠着一個國外的飛行員才能幸存下來,身爲JCAB的局長,他怕是臉上無光,心情好才怪。”中村冷笑道。

助手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這事兒的确不算是什麽值得慶幸的事情。

“不過說起這個國外的飛行員,我剛才粗略聽了下艙音,這人說的一句話好像”說着,助手将耳機遞給中村:“你來聽聽。”

中村不解,但還是戴上了耳機:“怎麽了?”

助手将音頻文件打開,但是稍微動了下進度條:“你聽。”

很快,耳機裏就傳來聲音。

“機長,我開門了?”

“開吧!”

“不準開!”

“你說什麽?”

“我說不準開!”

“可是機長說開門。”

“我是世界民航組織一級飛行專員徐蒼,編号41357,現在接管此飛機。聽我口令,不準開門!”

“徐先生,現在不開門乘務長就有生命危險了。不僅僅是她,其他乘客也要承擔風險,難道我們就眼睜睜地看着後面客艙的人去死?”

“就算是全飛機的人都死了,那也不準開門!”

便是在那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中村直接停住了音頻,他皺着眉望向助手:“這是那個人說的?”

助手點點頭:“對,就是那個叫徐蒼的CAAC飛行員說的。”

中村先是一怔,眼睛一轉,陰恻恻地笑道:“好啊,說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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