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隆司起了身,突然他心有所感,将原先打算背在後面的包挪到了前面,緊緊地抱着,同時坐回了座椅上。等乘客都上了差不多了,黑田隆司走到隊伍最末處,面無表情地跟着隊伍往前走。
過了登機口的檢票口,黑田隆司緊了緊衣裳,看了下手上的機票。他的座位是在經濟艙的最前排,這是他特意選擇的座位。
隻是籌劃了這麽久,當他真正踏上飛機艙内地闆上時,油然而生一股子難以遏制的焦慮感。這股子焦慮感不僅僅萦繞在他的内心,而是從外在看來,黑田隆司都是顯得異常顯眼。
通過了頭等艙的區域,黑田隆司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是在經濟艙第一排靠着過道右手邊的位置上,腦袋往左邊歪一下就能隔着頭等艙區域暢通無阻地看到駕駛艙艙門。
“就是那裏。”黑田隆司那冷寂下來的内心又逐漸火熱起來,深埋内心數年的願望終于就要得償所願了,如何不激動,尤其是會以如此震撼的場面呈現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過激動,還是沒有控制好情緒。在黑田隆司身邊的乘客看他一會兒情緒低落,一會兒情緒亢奮,甚至還關心地問了一句:“先生,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黑田隆司此刻正沉浸在幻想之中,突地被人打斷,下意識地轉過頭,兇狠地瞪了一眼旁邊座位的乘客。
然而,前一刻還兇相畢露的黑田隆司在反應過來後,馬上臉色變幻,換上了一副唯唯諾諾的歉意模樣,甚至還站起來,不停地朝着旁邊出言的乘客鞠躬緻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看着黑田隆司如此誠懇地道歉,剛才還在關心他的那名乘客也不好計較黑田隆司剛才那個眼神了:“沒事,沒事,是我打擾你了。”
雖然嘴上說着沒事,但是那乘客很是明顯地上身往另一邊移了移,明顯是想要跟黑田隆司拉開距離。
沒辦法,黑田隆司短短時間内情緒上的變化實在太誇張了,活脫脫一個神經病,那乘客很是幹脆地放棄了助人爲樂的情節,不願意去管黑田隆司了。倒是因爲黑田隆司過于激烈的道歉動靜驚動了前艙的乘務長。
“不好意思,請問是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乘務長過來的時候,黑田隆司已經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黑田隆司忙是搖頭:“沒事,沒事。”
乘務長看了下黑田隆司身邊的乘客,那人無奈地說道:“沒事。”
“哦,好的,打擾了。”乘務長看無事發生,便是想要回去,卻是被黑田隆司給叫住了:“你好,請問一下飛到羽田是一個小時二十分鍾嗎?”
每次航前的時候,機長都會告知乘務長大概的航程時間的,與黑田隆司所說的幾乎沒有差别。不過,乘務長倒不是很意外,隻是覺得黑田隆司應該是坐飛機比較多,有經驗了而已。
“是的,一個小時二十五分鍾。”乘務長道:“請問還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不用了。”黑田隆司道。
等乘務長離開,黑田隆司暗自慶幸,這航程時間跟他預計的沒什麽差别,這倒是一個好消息。再是回憶了下此前設計的計劃,黑田隆司慢慢安靜下來了,就好像一頭蟄伏的野獸。
飛機進入巡航後,黑田隆司算了下時間,覺得時間差不多後,此前一直捂着的背包被稍稍放開,接着拉鏈拉開,其動靜引起了身邊乘客的注意。
原本來說,打開背包算不得什麽稀罕事。隻是不知道爲什麽,黑田隆司就好像揭開潘多拉魔盒似的,那神情顯得無比瘆人。
就在乘客還在好奇黑田隆司在拿什麽的時候,先是刀柄,接着一個淺色刀鞘顯露出來,乘客一怔,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黑田隆司已然霍然站起,将刀鞘扒開,随意地扔到一邊。
萬米高空之上的光線從窗戶之外投射進來,反射在锃亮的刀面之上,閃爍着銀色的冷光。
呼!
客艙前面一部分的人已經注意到了站起來的黑田隆司。沒辦法,此刻已經臨近落地時間了,飛機上的盥洗間全部關閉,也不允許在過道上走動了,大家都是坐得好好的,這下黑田隆司突然站起來想不起眼都不行。
原本很多人也就是看了一眼黑田隆司就收回目光了,畢竟總有些許不守規矩的人。但是,黑田隆司右手握着的那把二十多厘米長的刀刃實在太過顯然,一下子就将很多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在經過極短暫的震驚之後,顯示經濟艙前面一部分驚鬧起來,因爲這部分已經意識到黑田隆司想要幹什麽了。
或許是.劫機!
如此令人感覺到驚悚的念頭産生的那一刻就塞滿了所有人的思維,以緻于他們都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反應來應對如今的場景。
不過,好在黑田隆司沒有在經濟艙等太久。很快,他緊握尖刀,一步跨入頭等艙的區域。由于頭等艙和經濟艙之間有隔闆阻礙,所以當黑田隆司進去頭等艙後,大部分人已經丢失了對黑田隆司的視野。
“剛剛才那是刀吧?”一個中年婦女還沒有從剛才所見的震驚中緩過來。刀不算什麽稀罕物,但是這玩意兒出現在飛機上就不是一件正常事了,尤其是背後或許代表着一個非常不好的信号。
“他是怎麽過安檢的?”另外一個年輕人壓低聲音道:“不對,他想幹什麽,他去前面了,去駕駛艙了。”
雖然經濟艙前面部分已經開始彌散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驚恐之中,但是中後部的人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黑田隆司,更加理解不了前面那幫人到底在說些什麽。
因此,到目前爲止,客艙中似乎還能自發地維持着脆弱的穩定。
而由于非常臨近經濟艙前部,頭等艙的人也注意到了後方傳過來的喧鬧。不過,頭等艙的人不多,其中就包括夏疏月。剛剛徐蒼去了駕駛艙,她覺得無聊,正在拆乘務員送過來的耳塞小袋子,打算戴上耳塞睡上一會兒。
然而,耳塞還沒有拿出來,倒是後面莫名其妙的一陣吵鬧。夏疏月愣了一下,她因爲就挨着過道,下意識地順着過道往後看了一眼,正好瞧見黑田隆司兇神惡煞而來。
一開始,夏疏月還沒有注意到黑田隆司手上握着的刀,心中還奇怪這都快落地了還往前面跑幹什麽?莫不是後面那個盥洗室有人在用了,隻能到前面來用?
不過,前面乘務員不是廣播過了盥洗室已經關閉了嗎?
顯然,在前艙工作間的乘務長也是有着跟夏疏月一樣的想法,她解開上身的安全帶,斜着身子,朝着黑田隆司道:“先生,馬上要落地了,盥洗室已經關閉了,你.”
乘務長說到一半,神情猛地一僵,因爲她看見了黑田隆司垂落下來的右手上正握着一把刀。
“什麽啊?”夏疏月隻是看了一眼黑田隆司就收回目光了,也沒有多想,繼續拆着耳塞的小袋子。然而,她視野的餘光落到前面的乘務長臉上,赫然發現乘務長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凝固了似的。
接着,視野被越過她身邊的黑田隆司的背影所遮擋,乘務長的反應徹底看不見了。但是,夏疏月也不用注意乘務長的反應了。就在她的視野之中,隻見黑田隆司抵近乘務長跟前,左手扯住乘務長的衣領,右手擡起,那柄散發着寒光的刀刃終于被舉起,顯露出了它完整的身形。
這下已經由不得夏疏月看不見了。
“刀!”
黑田隆司挾持乘務長的動作是如此粗猛,伴随着乘務長本能地反抗所産生的動靜,頭等艙本來就不多的人員全部注意到了前艙工作間發生的一切,尤其是黑田隆司刀尖幾乎要刺破乘務長脖子皮膚的場景已經深深烙印在了衆人心裏,其産生的恐怖和震撼的效果已經讓頭等艙内的那些所謂的社會精英驚懼交加。
“去讓駕駛艙開門。”黑田隆司獰笑着,左手不斷地拉扯着乘務長,想要将乘務長從座椅上拉起來,逼迫她讓駕駛艙開啓艙門。
黑田隆司是有一些民航知識的,至少他知道737駕駛艙艙門光靠蠻力是打不開的,最有效的辦法還是讓裏面的人自己打開。
乘務長從最初的震驚中稍稍恢複了過來,她立刻明白了現在自己所面臨的情況。身爲一個老乘務長,她在這個時候體現出來了難以言喻的勇氣和專業。她并沒有徹底慌張,而是依舊保持了些許的清醒,腦子飛快地運轉着。
在被黑田隆司身體遮擋大部的視野縫隙裏,她快速掃了一眼頭等艙以及過道口中部分的經濟艙的情況。如今自己已經被挾持,但是頭等艙除了慌亂的乘客,似乎并沒有異常的表現,至少沒有劫機之人的同夥。而在經濟艙過道口探出來的人影來看,經濟艙好像也沒有淪陷,畢竟經濟艙的人還有看熱鬧的空閑。
那就是說,比較大的概率這次劫機隻是一個個人行爲。
不管怎麽說,在這個已經糟糕至極的情況下,此消息也算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然而,就是乘務長這片刻的遲疑讓得神經處于高度緊張的黑田隆司更加急迫。他使勁地拉着乘務長,可乘務長還有一個安全帶沒有解開,無論如何都拉不到。
“你别動,我解開安全帶。”乘務長在這個時候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勇氣和鎮定,她擡起左手,示意黑田隆司冷靜,而右手則是解下了自己剩下的安全帶。
在這個時候,安全帶是保護不了她的,那就不必因爲這件事而激怒黑田隆司。
在乘務長身邊的頭等艙乘務員已經被吓傻了,乘務長緊挨着頭等艙乘務員,身體接觸的部位甚至能感覺到頭等艙乘務員微微顫抖的身子。她好像一隻受驚恐懼的鹌鹑,甚至都不敢跟黑田隆司對視。
乘務長接下安全帶後,騰出的右手不着痕迹地輕輕拍了拍頭等艙乘務員的大腿,希望以此安撫頭等艙乘務員的情緒。在這個關頭,要是她們乘務員都亂了,客艙的乘客們如何能不亂?
乘務長跟随着黑田隆司的牽扯緩緩站起來,邊是強行鎮定道:“先生,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可以說出來,或許我們不必使用這般暴力手段。”
“我說了,讓前面把門開了。”黑田隆司吼道,手上的刀又是抵近了幾分。在這個時候,如果心理素質稍微差一些的,非得是吓癱了不可。
然而,這個乘務長當真是不一般,她的臉色已經如同白紙一般沒有一點兒血色,明顯是害怕到了極點。可她的聲音還在盡量維持着正常的音調:“先生,你這樣的話,就算我請求駕駛艙開門,他們也不會開的。容我冒昧問一句,你想要駕駛艙開門是爲了什麽,要進去?”
“自然是要進去。”黑田隆司情緒激動,扯着乘務長的左手猛地一用力,将半起身的乘務長直接給提起了,這般力氣着實不小。
便是在這種情形下,乘務長隻是稍稍嘴巴張了張,接着繼續道:“進去是爲了什麽?看風景,看駕駛艙儀表,還是.體驗飛行?先生,現在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說出你的需求,我們盡量滿足你。你繼續這樣,駕駛艙也不會開門,咱們爲何不好好溝通,或許我們可以以相對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
或許是受到乘務長的情緒影響,黑田隆司也沒有剛開始那般激動了。一開始,他暴起發難,那是又興奮又害怕,此刻在乘務長一連串的勸導下,情緒稍稍安定了些,竟然順着乘務長的話問了起來:“你說可以讓我體驗飛行?”
乘務長明顯愣了一下,在面對劫機時,無條件地順從和無條件的反抗都是不可取的,一切的準則就是穩定犯人的情緒。不管是用什麽辦法,欺騙,勸說,恐吓,不管是什麽,隻要能将犯人高亢的情緒壓制下來即可。
人在瘋狂時,即便之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弱之人也不曉得能做出什麽駭人聽聞之事。
因此,乘務長剛就是順着黑田隆司想要進入駕駛艙的想法而随便胡謅的話。哪裏想到這其中真有戳中黑田隆司心坎兒的選項。
“體驗飛行?”即便是讓乘務長思考十年,她也不會想到會有一個人能爲了體驗飛行而做出劫機的舉動,這等理由簡直匪夷所思。但是,相較于某些絕對不可能實現的政治要求,這個要求似乎已經好實現很多了。
見乘務長表情有異,黑田隆司情緒再度激動起來:“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不得不說,這個乘務長的腦筋轉得是真的快:“我看你應該也是飛行愛好者,應該知道我們公司以前就有過開放駕駛艙觀摩的活動。所以也應該知道我們公司對此态度是相當積極的。雖說實際航班中體驗飛行沒有先例,但是先生你的訴求這麽.激烈的話,我覺得還是可以跟機長商量一下的。”
這個乘務長提及的駕駛艙開放觀摩的活動還真不是胡說八道的,而是真實存在過的。大約在一年前,全日空就開展過一個活動,随機抽取當次航班的一名乘客參觀駕駛艙。
當然了,這個活動隻會發生在地面上。
這個乘務長這麽說就是爲了增加自己所說的話的可信度。
其實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是說跟機長商量一下。如果黑田隆司信了她的話,無疑就能争取更多的時間。而隻要有時間,那就有處置的機會。
正好,黑田隆司還真就知道那個活動,而且此前他還被真實抽到過一次。那一次駕駛艙參觀的經曆更加堅定了他投身飛行的信念,以緻于最終演變成了一種堪稱變态的執念。
正是因爲黑田隆司參加過這個活動,使得他從潛意識裏就有些相信了乘務長的話:“可以嗎?”
一聽黑田隆司有些意動,乘務長心中不由大喜過望:“可以的,我們的機長都很善解人意的,會理解你的苦衷和需求的。你就在頭等艙第一排等一下,我跟機長溝通一下。對了,你要不要喝些什麽,我們這邊有高品質的紅酒.”
說到這裏,在頭等艙聽完全程的夏疏月也不由驚歎于這個全日空乘務長的心理素質。在這個時候了,她還想着給黑田隆司下套。
沒錯,乘務長最後看似沒有什麽特别意義的,請黑田隆司喝東西的話卻是有些深意的。
夏疏月也是乘務員,她也知道應對劫機時候的一些小技巧,其中就包括以相對無意的方式讓劫機的人喝下飲料,從而盡可能讓犯人産生生理反應。如此一來,在趁犯人上衛生間的間隙裏,就有機會将犯人反鎖在衛生間了。
隻能說,也就是像全日空這樣曆史悠久的航空公司能培養出這般沉着冷靜的乘務長了。
或許真是有些信了乘務長的話,黑田隆司說了一句:“給我來杯水。”
乘務長心頭一動,拍了下頭等艙乘務員,跟她吩咐了一句:“倒杯水來。”
說完,又是小聲加了一句:“後面去把經濟艙的簾子拉上。”
經濟艙那幫人雖然害怕,但是其中不少有看熱鬧的。這麽多人看着,乘務長擔心刺激到黑田隆司。
此刻,頭等艙乘務員全身都在不自覺地發抖,尤其是看到黑田隆司始終抵在乘務長脖頸處的那柄刀刃更是感覺頭暈目眩。
她試着站了起來,但是一瞬間便是覺得雙腿發軟,又是控制不住地坐了下去。
乘務長眼見頭等艙乘務員如此反應,心中大急。她要一直盯着黑田隆司,要是她去倒水,必定會有一些視野盲區,在這個關頭,她不希望出現這類視野盲區。
就在這時,乘務長赫然發現夏疏月在解自己的安全帶。她是知道夏疏月身份的,瞧見夏疏月的動作,右手忙是虛空壓了壓,示意夏疏月不要動。
夏疏月嘴唇咬了咬,最終還是聽從了乘務長的指示。
“先生,讓你見笑了,我來幫你倒水吧。”事已至此,乘務長就算不願意那也沒辦法了,她隻得自己去另一邊的工作台上,拿出紙杯,接下了半杯熱水和半杯冷水,混合之下,水溫剛剛好。
在接水的時候,乘務長隻能背對着黑田隆司,就是這短短十秒不到的時間,乘務長隻覺得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然而,好在黑田隆司沒有什麽進一步的行動。
黑田隆司接過紙杯,大口喝了起來。
眼看黑田隆司如此“配合”,乘務長不自覺地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在頭等艙看到一切的夏疏月也稍稍放了點兒心,這個劫機的似乎沒什麽心機,比較好糊弄,這麽一來,相對來說危險性就小上一些了。
可是,就在乘務長嘴角弧度出現的一刻。原本在喝水的黑田隆司陡然發難,一把将紙杯甩到一邊,左手直接扯住乘務長的頭發,将她的腦袋狠狠地砸在了駕駛艙艙門上。
“你敢騙我?”黑田隆司恨恨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敲門,讓駕駛艙的人開門!”
乘務長前額撞擊到駕駛艙門上,發出了一道悶響,她隻覺得頭疼欲裂,似乎要昏厥過去了。可是,隻要稍稍動彈一下,她就能感覺到脖子處那銳利的冰涼。
瘋子!這人完全就是一個瘋子!
此情此景下,乘務長隻得配合地敲了兩下門。
可還沒有等到駕駛艙有所反應,毫無預兆地,飛機突地産生了劇烈的搖晃。即便是黑田隆司都始料未及,右手沒有握穩,加之刀尖距離乘務長的脖子皮膚極近,一番晃動之下,刀尖竟是沒入脖頸些許。
黑田隆司瞬間抽出刀刃,隻見乘務長脖子處有個三厘米長的小小傷口,随着乘務長愈發急促的呼吸,不斷地在往外汩汩出血。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一下似乎沒有觸及到大動脈,不然這就不是往外冒血了,而是噴血了。
但是,此刻已然見紅,就算沒有傷到大動脈,這麽下去,乘務長怕也是支撐不住啊。
駕駛艙中,副駕駛透過貓眼望見了這一切,他後退一步,嘴巴不聽使喚地含混說了一句:“機長,劫.劫機!”
“什麽!?”
别說是機長了,就連徐蒼都感覺無比的震驚。
劫機,這仿佛極近又極遠的名詞竟然真的發生在他們身上了。
“黑田隆司,黑田隆司”徐蒼陡然想起,這個名字不就是NH61劫機航班主犯的名字嗎?
因爲劫機這種事情并不屬于技術範疇,所以徐蒼了解并不多,隻知道在99年全日空NH61航班發生過一次劫機,其中機長身死,其餘内容他就不曉得了,也沒有興趣關心。
此刻,千防萬防,最終還是給自己撞上了,這已經不是運氣差也可以形容了,仿佛就是宿命所織就的一張大網将他牢牢捆住,根本就沒有任何掙脫的可能性。
“機長,乘務長受傷了,好像很嚴重。”
副駕駛焦急的聲音将徐蒼的思緒拉回,在這一瞬間,在乘務長受傷的一刻,事情的性質已經發生了改變。
有沒有流血事件是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指标。有些劫機犯别看兇神惡煞,但也僅僅是外強中幹。這種人實際上并不算難對付,而且大概率也能将劫機的危害控制在一個合理範圍内。
但是,依照副駕駛的反饋,乘務長都受傷了,那無疑就是見紅了,這說明犯人在傷害别人一途上是沒有顧慮的,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
“開門!”
即便是隔着厚厚的駕駛艙艙門,駕駛艙内的三人依然能聽見黑田隆司那歇斯底裏的吼聲。
副駕駛此刻腦子有些發懵,外面乘務長生死未蔔,如若不開門,那劫機犯當真不知道能做出什麽恐怖之事。而且,不僅僅是乘務長,客艙裏還有上百名手無寸鐵的乘客呢。
一想到這個最快的情況,副駕駛就覺得心髒砰砰亂跳,似乎都要跳出胸膛了。
副駕駛能想到的,機長如何想不到?隻見機長沉思稍許,突然大吼一聲:“解領帶!”
副駕駛一愣,旋即立刻領會機長的意思,也開始跟着機長解自己的領帶。
這可不是機長得了失心瘋,而是在應對歹徒進入駕駛艙的必要準備措施。
如若歹徒進入,在危急關頭,歹徒可能會利用領帶制服飛行員。所以,爲了防止這個情況的發生,飛行員必須先把領帶解下了。與此同時,機長在解開領帶後,将紙質航圖從飛行箱中拿了出來,提前放好。
這是爲了後面歹徒進來後,如果再拿航圖,這個行爲會顯得非常突兀,容易引起歹徒警覺或者刺激到他而産生一些不可預期的後果。
隻能說這位機長的準備工作很到位,但是,這個行爲無疑也昭示了機長的态度。
那就是.開門!
沒錯,機長要開門!
副駕駛幾乎就比機長稍慢了半拍便是解開了領帶,當下便是說道:“機長,我開門了?”
機長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點點頭:“開吧!”
然而,就在副駕駛手放在把手上的一瞬間,徐蒼陡然大喝:“不準開!”
如此聲音下,副駕駛手就像觸電似的從門把手上彈開,接着茫然地望向徐蒼:“你說什麽?”
“我說不準開!”徐蒼冷聲道。
“可是機長說開門。”副駕駛又是看了眼機長。
徐蒼臉色陰沉,再是重複了一句:“我是世界民航組織一級飛行專員徐蒼,編号41357,現在接管此飛機。聽我口令,不準開門!”
這是一個非常非常正式的宣告,徐蒼連自己飛行專員的編号都報出來了。可這句話在機長那邊顯然是無法接受的:“徐先生,現在不開門乘務長就有生命危險了。不僅僅是她,其他乘客也要承擔風險,難道我們就眼睜睜地看着後面客艙的人去死?”
徐蒼深吸了一口氣,以幾乎不含有人類感情的聲音說道:“就算是全飛機的人都死了,那也不準開門!”
此言此語落到機長耳朵裏好像是地獄中漠視生命的惡魔的低語,已然是徹徹底底地震碎了機長的三觀,他不敢相信從徐蒼這麽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嘴裏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即便是全飛機的人都死了,門也不能開!
“爲什麽要這樣做?”機長喃喃道。
徐蒼目光微凝:“機長.”
然而,徐蒼的話還沒有說完,隻聽一道清亮的機括聲響起,徐蒼隻覺得脊背汗毛根根豎起。那聲音他知道是什麽,那是駕駛艙門鎖閉系統開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