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中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應有盡有,便是在其中一處老式二層小樓下,肖淩雲的身影緩緩接近。在周圍的嘈雜的叫賣聲中,肖淩雲擡頭望向二樓的一塊廣告牌。
天揚私人業務咨詢!
肖淩雲拿出手機,看了眼徐蒼發給他的短信,确認與廣告牌上的内容一緻,便是收起手機,進了樓道裏。
此刻,在二樓某個房間裏,由于窗戶開得方向不對,導緻即便是在白天,房間裏的光線也不夠充足,顯得昏昏暗暗的。而且,相較于不太明媚的屋内環境,其中雜亂的物品堆砌起來的場景也是很難能讓人聯想到這會是一間私人業務咨詢的事務所。
在房間角落有一張辦公桌,在桌後,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胡子拉碴的,嘴裏叼着煙,雙腳翹在桌上,一隻手把弄着鼠标,正在玩蜘蛛紙牌,此人正是這間事務所的老闆陳天揚。而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另外一個年輕些的男子抱着個枕頭,雙手捧着一份雜志,正看得津津有味,隻是雜志封面上熱辣的比基尼美女顯示出這份雜志怕是相當帶勁。
“老大,半個月接不到活了,再這麽下去,咱們連吃飯都成問題了。”小年輕将雜志扔到旁邊的茶幾上,語氣之中頗多不滿。
“哎呀,今天給你換個牌子的方便面,行了吧?”陳天揚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電腦屏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打牌打得太入神,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傾,看起來是到了關鍵時刻。
小年輕氣得七竅生煙:“天天吃泡面,我都一個星期沒大号了,再這麽便秘下去,出事兒了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拉不出屎還怪我不成”
陳天揚話音剛落,事務所的大門陡然被推開。或許是太長時間沒有别的動靜了,這下推門的聲音着實是吓了陳天揚一跳,連煙灰都掉落到褲子上了。
陳天揚忙是将褲子撣幹淨,而躺在沙發上的小年輕也是騰地一下跳起來了。
來生意了?
陳天揚朝着門口定睛一看,立刻和門口的肖淩雲對上了眼。
肖淩雲甫一進來,直接被屋子裏亂七八糟的場景給震住了。這真的是一間正規的事務所,而不是垃圾堆?
陳天揚瞧見肖淩雲西裝革履的,趕緊用手扒拉了下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有些谄媚地迎上來:“老闆是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聽說你是老闆?”肖淩雲先是打量了下陳天揚,接着問道。
陳天揚忙不疊地點頭:“是是是,我是老闆。”
肖淩雲看看陳天揚,再看看沙發邊上站着的小年輕以及茶幾上封面勁爆的雜志,心中直呼不解。徐蒼怎麽讓他找這麽個不靠譜的事務所?
“就你們兩個嗎?”
陳天揚笑道:“對,就我們兩個。不過老闆你可不要覺得我們事務所人少,能力就不夠。尋人,情感忠誠調查,子女行爲監護,追讨大額債務,行蹤調查,信用調查,知識産權調查,打假維權,經濟情報調查,那是樣樣精通。”
“所以說,你們就是私家偵探?”
“不不不!老闆話不能真麽說。”陳天揚連忙糾正:“國内私家偵探是不合法的,我們這等良民怎麽會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呢?我們僅僅是私人業務咨詢,咨詢.懂吧?”
肖淩雲會心一笑:“我不管你們是私家偵探,還是業務咨詢,剛才你們說可以做經濟情報調查,可如果我要查國外公司的情況呢?”
“出國外勤啊?”陳天揚啧啧嘴,似乎有些爲難。
然而,肖淩雲豎起三根手指:“這種事情什麽價位,我心裏有數。不過,隻有你們把事情辦好了,三倍的酬勞。”
在陳天揚身後的小年輕聽到三倍酬勞,手都開始發抖了。隻有他才能明白什麽叫吃泡面吃吐的感覺。
出國辦事本來價位就高不少,再加上三倍酬勞,辦好了,得是很長一段時間都能吃香喝辣了。
“老大!”眼看陳天揚竟然還不答應,小年輕直接急了。
隻見陳天揚咧開嘴,但是配上陳天揚不修邊幅的模樣,這笑容總覺得有些猥瑣。
“老闆想要調查哪個國家的公司?”陳天揚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反倒是問起來了調查任務。
肖淩雲笑道:“韓國!”
“韓國?”陳天揚身軀微微一顫,臉上的笑意逐漸斂去,右手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最終說了一句:“韓國?我不去!”
這下,手下接受不了了,大呼起來:“老大,韓國怎麽了?這不正好嘛,你不是還會說韓國話嗎,不必去歐美那些國家方便?”
“你給我閉嘴!”前面還跟小年輕嘻嘻哈哈的陳天揚陡然一喝,言語之中寒氣凜然。
小年輕哪裏見過自家老闆這樣的,直接被震得愣在當場,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回去吧,我不接了。”陳天揚擺擺手,已然是轉身過去。
然而,在陳天揚轉身的一刹那,肖淩雲突然說道:“陳天揚,延邊人士,三歲時随父親前往韓國定居。首爾法律系首席,畢業即分配至首爾地方檢察院。五年時間裏,成績斐然,在即将升入韓國大檢察院的檔口卻被人舉報收受賄賂,雖然事後證實舉報不成立,但是自此失去了升入大檢察院的機會。據傳,即将升入大檢察院的時候,你當時負責的案子是韓道集團.”
“夠了!”随着陳天揚一聲厲喝,他猛地轉過身子來,臉上盡是漠然:“你們既然這麽厲害,不會自己查?”
肖淩雲眉毛挑了挑,既然陳天揚這麽說,那就是變相的承認了。肖淩雲自然是不曉得這麽多内容的,他的消息來源于徐蒼,就像他過來找陳天揚也是受到徐蒼所托。
不過,肖淩雲情緒控制很好,臉上始終噙着淡淡的笑容:“術業有專攻,而且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人的精力總歸是有限的。”
陳天揚冷笑道:“怎麽,你們這麽刻意找到我,不會是讓我重啓對韓道集團的調查吧?如果是這樣,那就太狗血了,就像是那些韓國電視劇一樣。”
“當然,我們确實沒這麽狗血。而且,我不覺得你查韓道集團能查出來什麽,以前你有那麽多資源都是徒勞無功,現在還想再進一步?從理智上來說,可能性很小。”
“你說話一直都這麽直白的嗎?”
“我是來談事情的,不是來聊天的。”
陳天揚深吸了一口氣:“不是韓道,那你的目的在哪裏?”
肖淩雲揚了揚眉,輕笑着:“挑個簡單點的吧,首爾航空,怎麽樣?”
在羊城-仁川的木華552航班上。徐蒼并沒有進入駕駛艙,而是坐在了頭等艙。雖然後面經濟艙裏都快擠滿了人,但是頭等艙裏卻隻有寥寥數人,顯得有些冷清。
在最前排,徐蒼閉目養神,腦中還在回想着登機的那一刻。
之前在羊城登機的時候,徐蒼跟安全員一起站在了艙門口的廊橋上,一個一個地看本班次的乘客。但是,徐蒼的記憶太模糊了。當初,他真的就是在飛機上随便翻了個雜志,極其大略地看了下采訪,現在還能記住一些細碎的細節已經算是不錯了。
可是僅僅依靠極其模糊的印象,他所記得的那位教授的樣子根本不能完全對上其中任何一個乘客。一路看下來,徐蒼至少有五到六名的人員比較符合自己的記憶。
然而,就算是這五六名乘客說實話也僅僅是可能性大一些,到底在不在這裏面,徐蒼其實也不太清楚。以緻于到最後,徐蒼但凡看個上了些年紀的都覺得是的,最後徐蒼直接給放棄了。
“但凡知道個名字,知道個姓也行啊。”徐蒼躺在頭等艙的豪華座椅裏,捂着臉,滿臉的懊悔。
其實呢,這事兒說難辦也不難辦。飛機就這麽大,兩百人不到,排除女的,排除年輕的,然後挨個兒問不就行了?
隻是,這麽一通搞下來,不免要被别人當成神經病。
耳邊依舊回蕩着隆隆的發動機運轉的聲音,還有乘務員廣播的預計落地時間。徐蒼這邊還在糾結要不要走挨個兒排查的法子。
就在徐蒼糾結之時,身邊突然走過一個略顯瘦削的身影。在前艙的乘務長瞧見有人竟然過來了,忙是迎上去,兩人就遇在徐蒼座位前面不遠處。
“先生,有什麽問題你可以按呼叫鈴的。”乘務長說道:“你先坐下來,不要站在走廊上。”
乘務長說完,發現這人兩邊座位都有人,趕緊讓那人抓着座椅,固定身形,之後便是問起來到底所爲何事。
“乘務長,不好意思。我剛按了呼叫鈴了,但是你們沒人來,我有急事就隻能找過來了。”
這人看上去五十多歲的樣子,個子高高的,但是衣服都是耷拉在身上的,看得出來身形瘦得有些過分了。
他就理了個闆寸頭,其中已經能看到些許白發了,戴着一副厚厚的眼睛,一股子書卷氣。
乘務長看這人态度很好,于是語氣也相對溫和:“怎麽了,有什麽急事?”
“我剛聽你們報了預計落地時間,但是我落地後,後面還要轉機。如果按照你們的落地時間,我下飛機後隻有不到二十分鍾趕到另外一架飛機了,我怕這時間不夠啊。乘務長,你說這事兒怎麽辦?”中年人看上去很是焦急:“我這機票都是公家訂的,要是趕不上,我得自掏腰包了,可我身上沒那麽多錢呐。”
這種由于前段航班延誤而導緻趕不上後續轉機航班的事情也不是多麽少見的。不過,今天這事兒還真不太能怪到這個中年人身上。
因爲仁川天氣不好,552航班是延誤了兩個小時起飛了。也就是說,實際上這個中年人已經将中間的空檔時間騰得比較寬裕了。
“這個.”乘務長對這種事情也無能爲力:“先生,我一會兒跟駕駛艙說一聲,看能不能飛快一些?”
中年人還想說些什麽,突然身後傳來一道年輕的聲音:“教授?”
中年人一愣,轉過身去,正好瞧見已經站起來的徐蒼。待到看清徐蒼的面容,中年人有些疑惑:“你是?”
徐蒼這下也看到了中年人的正臉,那種感覺一下子就吹散了徐蒼心中的疑惑。他微微颔首:“教授,我對您在鎳基高溫合金上面的研究極爲敬佩,沒想到能見到真人了。”
說話之間,徐蒼目光下移,看到了中年人手中攥着的機票,上面赫然寫着中年人的名字。
汪鏡明!
“你知道我的高溫合金的研究?”汪鏡明顯然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自己的學術擁趸,不免有些受寵若驚,不過一想起來轉機的事情,他又是趕緊道:“不好意思,我這兒有些急事。”
此刻,通過汪鏡明的回答那倒是坐實了徐蒼的猜測。
“汪教授,仁川天氣不好,到了那邊能不能落下去都是兩說。現在估計仁川機場上空都盤旋了大量飛機,乘務給出的落地時間怕是都趕不上了。”
“啊?”這一下子汪鏡明不免有些慌了,别看他是教授,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窮書生,如果要他掏錢再買轉機的機票,他可是湊不出來啊。
許是還抱有些許期望,汪鏡明看了下乘務長:“時間真趕不上了?”
乘務長無奈道:“我隻能說盡力。”
這話一出來,汪鏡明就明白什麽意思了。仁川天氣不好,他是知道的,不然552航班也不會延誤這麽久。
可這
就在汪鏡明有些手足無措的時候,徐蒼湊近過來:“汪教授,你後面轉機的事情我來幫你解決,你跟我聊一會兒,可以嗎?”
“你是?”汪鏡明努力地回憶起來,确認自己的确是不認識徐蒼的。
徐蒼笑着伸出手:“汪教授,我叫徐蒼,初次見面。”
春夏航空洱海基地,秦心正在整理一些文件。不久前,總局那邊下了文,将劍川機場的優先權交給了春夏航空,一時間,春夏航空從籍籍無名的二流航司一躍成爲了國内民航界讨論度最高的名詞。
說實話,到現在爲止,秦心都覺得這事兒有些夢幻,但是總局那邊白紙黑字的報文可騙不了人。
不久後,她是要去一趟劍川機場集團的,後續跟機場集團老總談一下後面具體的合作事宜。
優先權這東西整個國内隻有三大航擁有,沒想到春夏航空是那第四個。單單憑着這個就能讓春夏航空保底成爲西南民航的區域領袖。
隻是秦心也不曉得局方爲什麽要這麽做。不過,從直覺來說,她傾向于是徐蒼的原因。一想到這裏,她就覺着徐蒼估計又瞞着自己什麽了。
正當秦心琢磨着怎麽從徐蒼那邊套話之際,她的秘書突然進來辦公室,神色有些緊張。
“嗯,怎麽了?”秦心嘴邊還殘留着一絲笑意,隻是在看到秘書的表情後,那抹弧度漸漸消失下來了。
秘書喘了一口氣:“小姐,濱江機場那邊,我們的飛機沖出跑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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