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這人怎樣？”徐蒼拍了下秦心的肩膀，示意先去回去，外面風大得厲害，吹得臉上更刀子刮似的，生疼。
秦心将手插進徐蒼大衣的内兜裏取暖，皺着眉：“我不喜歡這個人，眼睛不老實。”
徐蒼将秦心的手捂在胸口：“沒事，不老實的人經常是要吃虧的。”
秦心斜了徐蒼一眼，眉眼含笑：“看起來你好像已經在琢磨什麽壞水了。”
“什麽叫壞水？”徐蒼身子縮了縮：“這就正義執行。”
秦心被徐蒼這四個字給逗笑了，白了一眼：“幼稚。”
“幼稚嗎？”徐蒼也在跟着笑：“三七分！這心得黑成什麽樣了。不過，無所謂，反正後面連本帶利要一起吐出來。”
“不過，首爾，釜山，仁川三條航線的确不錯，以日韓航線來做國際航線的開端的确是比較穩妥的。”秦心在這方面明顯是有些發言權的：“南亞那邊旅遊比較多，商務和教育上人口流動就比較少了。而日韓不僅僅有不少旅遊流動，商務教育上的潛力也很大，至少比南亞那邊更加多元。我在集團那邊工作的時候，好像說是未來日韓旅遊會成爲一個新的熱點。”
不管怎麽說，歐美旅遊的成本都是比較高的，在附近，比如日韓，東南亞，南亞的短途旅遊會成爲主流，這是春夏旅業的看法。
作爲國内旅業的巨無霸，徐蒼對其的看法還是抱有比較大的認同的。
“如果是從滬上出發的話，那去韓國距離不遠，用737就夠了，我們也不用再購買寬體機了，在成本上倒是還可以。”秦心盤算道。
滬上距離韓國的确不遠，拿首爾來說，737的話估計兩個多小時，反正不會超過三個小時，用737正合适。要是爲了飛國際航線，還特地再去購買一款寬體機，那成本上就有些爆表了。
正是基于這個原因，秦心對日韓航線都是比較看好的，包括未來的東南亞和南亞航線，也都是是737的行程範圍之内。如果是再遠的話，737就力有未逮了。
徐蒼心中估算了下：“在滬上放飛機肯定是不現實的，估計要換組來飛了。一套組早上将飛機從劍川飛到滬上，然後下機，另一套組飛個滬上到韓國的往返航線，最後再讓第一套組将飛機從滬上飛回來。這樣的話，還得再配合一個劍川-滬上的航線，還是挺麻煩的。”
“這個後面再看吧，之前在集團那邊倒是跟滬上機場的領導吃過飯，我跟以前的朋友提一提，看能不能從中拉拉關系。”
春夏旅業集團的總部可就在滬上，那關系肯定是沒的說的。不過，不管怎麽說秦心現在已經不在春夏旅業了，那邊能幫到什麽程度，說真的也不好說。
不管在什麽時候，不管在哪個行業，這人情世故的都是免不了的，雖說徐蒼不是很喜歡，但也不得不接受。
“不過，還有一件事。咱們機隊裏有飛過國際航線的嗎？”
“這”這下倒是把徐蒼給問住了，在他的記憶裏，春夏航空機隊裏好像還真沒有誰有過國際航線的經驗。
徐蒼上輩子倒是飛過國際航線，隻不過這也掩蓋不了他口語比較差的情況。在徐蒼升任局方總師的時候，那個階段對英語的要求還不高。等後來，各種千奇百怪的要求越來越多，飛行員沒個ICAO4說起來都是丢人的。
要是徐蒼再晚上個兩年，任他飛得天花亂墜，一道英語口語就足夠把他升遷總師的路子給堵死了。
其實，徐蒼也不是學不來口語。主要是這小子懶得厲害，從上輩子到重生後骨子裏就沒變過，懶癌晚期，沒得治了。口語這玩意兒又是用進廢退，怎麽可能學得好？
不過，就算是徐蒼硬着頭皮湊數，但機長怎麽辦？而且，單單一套還不夠，萬一那個身體不舒服了，總得是有備份的才對。
“陸景華好像有資質的。不過，後面還是得要統計一下。”徐蒼嘟囔着。
以前在藍天航空的時候，陸景華就飛過國際航線，至少有國際報務資質，應該可以指望一下。不過，藍天航空沒有飛過日韓，都是飛東南亞或者南亞，也不知道陸景華能不能頂得上。
秦心點點頭：“但是在滬上機場開國際航線的話，按照規定，是需要天東航空點頭同意的，這事兒好不好辦？”
“放在以前肯定不好辦，那家夥還允諾給我兩百萬美金作爲疏通的費用。不過現在就不一樣了，之前因爲英國航線的事情，咱們跟天東航空關系還不錯，想來讓天東航空點頭應該不難，那兩百萬美金咱們就笑納了。”
現在想起來，之前在英國航線競拍時，徐蒼可以給天東航空行了方便，結了個善緣，果然是個不錯的決定。至少因爲前面那場善緣，在開航韓國航線上，天東航空不會有什麽刁難的。不然，兩百萬美金能不能搞定都還是未知之數。
兩人邊走邊說，在進去小院後，秦心将手縮了回來，徐蒼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你覺得濟州島這地方怎麽樣？我想在那裏買些地。”
“濟州島我到底知道一些的，此前韓國政府一直想要将那裏打造成旅遊度假勝地的。可是口号喊得震天響，不見實際政策下來，政府的支持力度也一般，導緻那邊發展效果不佳。怎麽，你怎麽突然想到濟州島了？在濟州島買地，韓國倒是不限制外國人買地，你想買肯定能買，隻是那地方真的有價值嗎？濟州島發展戰略多少年了也沒見落地的，而且哪裏脫離了旅遊價值，還剩什麽？”
徐蒼笑道：“如果政策下來了呢？”
“什麽下來？我看是一點兒影子都沒有。”秦心翻了個白眼，表示對徐蒼看好濟州島的想法的嗤之以鼻：“外面太冷了，趕緊回去，這裏冬天這麽冷的嗎？”
徐蒼微笑不已，跟上秦心，往着行政大樓過去，卻是在一樓撞見了史靈靈。
史靈靈前面去美西南轉了一圈，學了不少東西回來，現在主要負責公司上一些細節方面的施行，擔任市場部的經理。瞧見徐蒼跟秦心往自己這邊走，史靈靈抱着個小暖爐，問道：“剛才我遠遠聽見你們說要在滬上開航，開什麽航，飛哪裏？”
秦心走到史靈靈身邊，将史靈靈先拉到自己辦公室，徐蒼一塊跟了上來。辦公室裏沒風了，這才是稍稍暖和些。
“剛才韓亞航空的社長過來，說是要和我們聯合經營中韓航線，我們這邊就是滬上出發，韓國那邊是走首爾，釜山和仁川。”徐蒼邊是喝熱水暖身子，邊是跟史靈靈解釋道。
“這航線好啊，也不算太長，737也能飛。但是，我看你們好像一副擔心不已的樣子，幾個意思，有什麽麻煩嗎？”
秦心于是将徐蒼換組過去飛的想法給史靈靈說了一遍：“現在的情況是，要把飛機送過去，還要開個滬上的大過站航班，也不知道好不好辦，畢竟是涉及滬上機場，申請的話，還是要折騰一下的。”
“這有什麽好折騰的？”史靈靈一攤手：“你的意思就是早上從劍川飛到滬上，晚上再飛回來，中間的時間用來飛韓國來回是吧？”
徐蒼一屁股坐了下來，縮成一團：“對啊，你有什麽高見？”
“我能有什麽高見？不過，早上去，晚上回的那個滬上航線，我可以幫你們搞定啊，也不是很難啊。”
“啊？你能搞定，那可是滬上機場，不可能這麽簡單的吧？”
史靈靈不以爲意：“要是漢京或者羊城，那還真不好說。滬上的話就容易多了。我以前就是從東部局出來的，那裏的人我熟得很。雖然是涉及滬上機場，但是又不是漢京-滬上這種特殊航線，隻要東部局那邊點頭，基本就沒問題了。放心，這事兒我來辦，你們決定好具體時間，我去一趟滬上，絕對把航線給你們弄下來。”
看着史靈靈如此笃定的模樣，徐蒼一瞬之間覺得史靈靈也沒有那麽讨厭了。當初，同意史靈靈過來就是看中了她的人脈，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哎呀，想不到你這用處還挺大。”徐蒼笑道。
“是吧？”史靈靈自豪不已：“那給我漲個工資呗？我這工資太低了，低得太誇張了。”
“漲工資？”徐蒼冷笑一聲：“當初寫文章批我的時候，我恨不得把你的腦袋給扭下來，還想漲工資？做夢呢！先還債。”
史靈靈臉一下子垮下來了，懷抱着小暖爐，氣呼呼地離開了屋子。
“徐蒼，你給史靈靈開的工資确實太低了，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漲一漲？”秦心或許也是覺得看不下去了，出言幫史靈靈說了兩句。
确實，史靈靈以前跟徐蒼是有過節，但現在化幹戈爲玉帛了，史靈靈做事也積極，沒必要這般小氣。
徐蒼往沙發上一坐：“放心，我有分寸。”
這剛坐下來，突然從屋外傳來一道喊聲：“徐蒼，在嗎？”
徐蒼立時起身，這聲音他可是熟悉得很，不就是之前在局方的CFMLEAP發動機研讨會遇到的中航工業蔺鳴的聲音嘛。
徐蒼哪裏還敢在屋子裏待着，馬上跑出去，發現院中站着一中年人，正是一身黑色風衣的蔺鳴。
見徐蒼出現，蔺鳴笑呵呵地迎上去：“徐蒼，你這是安逸得緊啊，在這兒紮了窩。”
“蔺總。”徐蒼趕緊跑過去，客客氣氣的。雖說還不曉得蔺鳴的具體職務，但是即便是在中航工業這樣的龐然大物也是位高權重之人。
“外面冷，屋裏說話。”
将蔺鳴引入屋内，徐蒼向秦心介紹了下蔺鳴，便是将之支開。
給蔺鳴倒了杯熱茶，徐蒼跟蔺鳴對面而坐：“蔺總，我大約知道你這次過來的用意，隻是沒想到來這麽快。”
“737NG的圖紙數據涉及重大，對我們有極大的參考意義，自然是從重從快。”蔺鳴臉上嚴肅之色愈重：“徐蒼，當初陳老跟我說有個小家夥說要把737NG的圖紙弄過來的時候，我還覺得他是在開玩笑。沒想到，這才多久，一切已經成爲了事實。”
“蔺總，稍等！”
徐蒼也不多言，出了屋子，去自己的宿舍一趟，将保管好的硬盤拿了過來，親手交給了蔺鳴。
即便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蔺鳴在接過硬盤時，雙手也止不住地顫抖。這小小的硬盤重逾千斤，份量太重了。
“蔺總不用檢查一下？”
蔺鳴小心地将硬盤收好：“沒事，我信得過你。”
“不！”徐蒼搖搖頭：“我是信不過波音。”
蔺鳴一愣，哈哈大笑：“是的，這話有理。不過，如果要檢查，那工作量還是不小的，我得回頭慢慢來。要是有什麽問題，我會反饋給你的。别的不說，這事兒你是幫了我們大忙的。”
“沒事兒，這是我答應陳老的，不過是踐行諾言而已。幸不辱命，結局倒是不錯。”
“的确。”蔺鳴點點頭：“此前，你也答應過陳老的，會收取相應的報酬。我也想聽聽，你想要什麽？”
徐蒼卻是沒有立刻說，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蔺總，龐巴迪的CS100飛機的機身是不是中航工業提供的？”
蔺鳴怔了一下，旋即笑道：“是的，CS100的飛機機身的确是我們中航工業産出的。”
“真是啊。”
“哈哈，你這小子。雖然我們中航工業還不能造成一架整機，但是也非一無是處，在一些零部件上還是有些造詣的。當初跟龐巴迪合作，也是想着借着C系列飛機展現一下我們中航工業的實力。隻是沒想到CS100飛機的訂單會如此慘烈。”蔺鳴歎了一口氣：“不過，有了737NG的數據參考，相信我們在機身技術上還能再進一步。”
“蔺總，我鬥膽問一句，如果收下龐巴迪宇航，加上中航工業的底子，能獨立制造出一款全新的幹線客機嗎？我的意思是說，在極端條件下，不會有任何卡脖子的情況發生。”
在現在這個世界上，即便是空客和波音也是采購世界各地的零部件，然後自己組裝，根本就不會自己百分之百生産，這就是全球化采購的理念，當然也是處于成本控制的考慮。
但是，空客和波音不自己造零件不代表造不了。
這就是徐蒼的想法。我得先有這個能力，然後根據市場規則，最優化成本因素，将一些零件外包出去，這才是正确的道路。
“你是說百分之百國産嗎？”蔺鳴思考了下：“在成本處于接受範圍内，我感覺是不行！就算是龐巴迪的CS100飛機用的也是普惠的發動機。發動機這玩意兒是個難以逾越的坎，除了發動機，在航電等方面，如果能吞下龐巴迪宇航，基本可以實行自産。不過徐蒼，你突然說這個幹什麽？”
“果然！”蔺鳴的話跟徐蒼預想的差不多，想要稍微好一些的發動機，就繞不過那幾家，這就是現實。
“沒什麽，随便問問。”徐蒼笑道：“蔺總，那我就厚着臉皮跟你讨要一些報酬了？”
“什麽叫厚着臉皮，這是你應得的，盡管說。”
徐蒼頓了下，這個問題他思考很久了，倒也不用現在臨時想，于是當下說道：“蔺總，我們公司這裏有二十架ARJ21，以後的維護方面的工作肯定需要與中航工業合作。我希望中航工業提供十年的最優惠維護服務，而且，如果我們公司再從中航工業購買飛機的話，同樣适用于這個最惠條款。而且，在購買飛機上，我們也希望得到最惠待遇。”
ARJ21是中航工業出産的，此後的維護服務也會是一個大頭，如果中航工業能提供最優惠的維護服務，那光是這二十架ARJ21就能節省下大量維護成本。而且，徐蒼跟蔺鳴的協議不僅僅限于這二十架ARJ21，而是适用于從中航工業購買的其他所有飛機。
“ARJ21的話，那沒問題。說實話，我之前了解了一下你們公司對ARJ21的使用，省内航線，超低價的機票。我感覺這很适合ARJ21。我知道，很多航空公司買ARJ21并非是出于真心的，但是現在看到你們在嘗試探索出一條适合ARJ21的道路，我也覺得對ARJ21來說是一件幸事。這樣吧，這二十架ARJ21後續十年的維護服務我們會按照成本價來計算。十年之後，再以最優惠标準來實施收費。”蔺鳴說道：“如果你們能探索出一條适合ARJ21的道路，對我們中航工業來說也是對ARJ21市場的一種另類拓展。不過，你說後續還要從我們這裏購買飛機。怒我有些多管閑事了，二十架ARJ21對你們這種體量的航空公司來說，應該很長時間内都不用再補充機隊規模了吧？”
即便是國大航空這種規模的航空公司也不能很好的運用這二十架ARJ21。沒辦法，ARJ21能飛的，737大部分也能飛，兩者的很多地方是存在功能重疊的。
就像徐蒼摸索出在省内航線的路子，可省内航線就算完全鋪開了，其實也不能完全消化二十架ARJ21，所以徐蒼還要尋求一些外省的短途航線，以期消耗掉ARJ21的運力。
正是因爲ARJ21到目前爲止有些特殊的運營範圍，導緻這二十架ARJ21在正常情況下，估摸着可以用個十幾年都不用補充的。而且，這二十架ARJ21還是比較新的，再用個十幾年，勉強也還在壽命之中。
徐蒼笑道：“我也沒說一定是ARJ21啊。”
蔺鳴這下子直接給愣住了，有些不确定地問道：“那你該不會要買新舟60吧？”
徐蒼臉色一僵，馬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用了，不用了，新舟60就算了吧。”
新舟60那是在運七基礎上改過來的，這種飛機以徐蒼的能力完全造不出如何使用的方法。
“不過，新舟60也不要，還要什麽？我記得沒什麽其他了吧。”
徐蒼笑了笑：“等等嘛，萬一以後會有新機型呢？”
蔺鳴若有所思：“那就借你吉言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徐蒼頓了下：“應該在不久之後，我會參加羅羅公司的新發動機實機測試，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會得到三轉子技術。羅羅那邊同意我選送三人過去羅羅總部進行學習，我想從中航工業要一個人。”
“誰？”
“發動機部門的主管，鄧鵬！”
這個鄧鵬就是當時研讨會上據理力争的人，是徐蒼從觀感上來說比較能夠入眼的。
蔺鳴：“你的意思是要把三轉子技術也給我們？”
“是也不是！”說到這裏，徐蒼面容變得無比嚴肅：“737NG的圖紙很重要，但是對中航工業來說絕對不是最重要的。即使沒有737NG的圖紙，你們的技術也達到了可以出口的水平。正如蔺總你說的，發動機永遠才是最大的掣肘。那麽三轉子技術我就不能給你們，請你們理解，這個技術是我用命拼出來的，也會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對于徐蒼的話，蔺鳴還算是比較開明的，表示理解：“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要把鄧鵬送到羅羅學習三轉子技術，那不就等于教會了我們中航工業了嗎？”
在做人上，蔺鳴算是相當對徐蒼的胃口的，說話從來不藏着掖着，有什麽話直接就說開了。正如蔺鳴所言，教會了鄧鵬，那不就等于教會了中航工業，其中沒什麽區别的。
“所以，如果鄧鵬要去羅羅，那他就比如辭去中航工業發動機部門負責人的身份。”徐蒼此刻開始向蔺鳴袒露一個深藏在自己内心的想法：“未來我會成立一家航空發動機公司，我出技術，若是中航工業感興趣，可以投入人力物力，以做參股，但是不管如何，我都會是大股東，一切都是我說了算，這點永遠不會變。鄧鵬在學成歸來後，會服務于那架航空發動機公司，而與中航工業再無瓜葛。不知道，蔺鳴想法如何？”
這個想法深埋在徐蒼心裏很久了，此前，易風以二十架ARJ21的形式入股，想要入的也不是春夏航空，而是這家未來的航空發動機公司。
沒錯，一個還沒有建立的公司的誘惑力就足夠讓易風用下半輩子的事業去賭。
蔺鳴深深地看了徐蒼一眼：“徐蒼，之前在研讨會上，你說過五年造出一台性能媲美CFM56的發動機，不是在開玩笑？”
徐蒼眼中精光閃爍：“蔺總，我覺得我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人嗎？”
“可是，當時我拒絕了你！”
“所以，現在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徐蒼伸出一根手指，表情無比的肅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蔺鳴身子略微停止，顯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徐蒼，你的氣魄跟你的年齡不是很相符，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一直到剛才，我都覺得你已經把那件事放下了。”
徐蒼下巴揚了揚：“蔺總，你的決定影響不了我對未來的規劃。雖然我下面的話可能不太好聽，但是，我是在給你們機會”
蔺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神情上沒有絲毫的取笑和蔑視：“徐蒼，還是那個問題。即便是你得到了三轉子技術，可是低壓風扇呢，高溫合金呢？這三座大山就移去了一座，剩下的兩座也足夠壓得我們喘不過來氣了。所以，徐蒼！我佩服你的勇氣，但是中航工業不”
就在蔺鳴想要下決定的時候，徐蒼說出了一句讓蔺鳴感覺到天旋地轉的爆炸性發言。
“我找到了！不管是低壓風扇，還是高溫合金，我都找到了出路！”徐蒼終于露出一絲笑容：“隻要我能從羅羅的實機測試中成功活下來，那便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擋我了。蔺總，這是黎明前漏出來的一絲曙光，那麽，我請你認真考慮一下，要不要抓住這僅有的機會？”
時光飛逝，兩天轉瞬而過，徐蒼已經不在洱海了，而是飛到了蓉府機場的工作區。在這裏，他是來嘗試解決一下蓉府航線的問題的。
正如此前司衛民所說，要解決蓉府航線問題，那就必須要找蓉府機場的地頭蛇，而蓉城航空就是蓉府機場的地頭蛇。
在蓉城航空基地大樓十樓運行副總裁辦公室，徐蒼正在與蓉城航空的運行副總裁對面而坐。曾經自己不過是個人微言輕的小小飛行員，此刻已經能夠主宰很多事情了，比如現在以一個平等的姿态與蓉城航空的運行副總裁交談。
“徐蒼，上次發動機的事情，我們蓉城航空全體上下是要感謝你的。”運行副總裁看起來相當年輕，烏黑發亮的頭發被用發蠟固定着，顯得一絲不苟，即便是隔着兩米的距離，徐蒼依舊能聞到對面那位身上的男士香水的氣味。
徐蒼笑道：“小事而已。”
徐蒼此前在山航發生的海上迫降事件的原因就在于當時那架A320發動機的燃油短管質量問題而導緻的洩露。事發之後，全國的A320停飛。蓉城航空的機隊基本就是以A320爲主，這一停飛，差點兒要了蓉城航空的命。
最後，還是徐蒼提供了解決的思路，這才以最快時間查明了事故原因，從而讓A320複飛的。
運行副總裁沒有再在那件事上糾結，而是笑着問道：“徐蒼啊，這次過來我們這裏是有什麽事嗎？”
徐蒼也不拐彎抹角的：“是這樣的，我們春夏航空有意開通劍川-蓉府之間的航線。隻不過，在航線申請上有諸多限制，想着蓉城航空在這蓉府機場還是說一不二的，于是就過來請求蓉城航空的幫忙。”
運行副總裁眉毛一挑：“原來是申請蓉府航線的事情啊。沒錯，别的不說，在這種事情上，我們蓉城航空的确可以提供不少方便。”
聞言，徐蒼大喜過望：“那多謝鄭總幫忙了，事後，我們春夏航空多有酬謝的。”
“哎！酬謝什麽的就算了吧。”
徐蒼趕緊道：“這哪兒能啊？”
“無功不受祿，我都沒打算幫忙，要什麽酬謝呢？”運行副總裁笑容之間有一絲陰翳：“徐蒼，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徐蒼起初還打算說些什麽，卻是在聽到實處，臉上喜意驟然僵住：“鄭總，這是不打算幫忙嗎？”
“徐蒼，你處理了那麽多特情，怕不是開飛機開傻了吧？你當初要我們向局方申請撤銷王寶田的功勳飛行員稱号，光是這事兒，我們蓉城在飛行員圈子裏算是丢盡了顔面，還要我們幫你，你這不是開飛機開傻了，是什麽？”運行副總裁冷笑道：“還是你真以爲我們蓉城航空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徐蒼的左手五指輕輕地敲打在沙發扶手上，臉上的錯愕很快就消失了，反倒是露出一絲笑容。現在的徐蒼氣息沉穩，這點兒小事自然不會讓他有太多情緒上的波動。
蓉府航線對春夏航空是有些重要的，畢竟收益率擺在那裏。不過，也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另外這事兒也并非隻能拜托蓉城航空。
既然蓉城航空不願意，那徐蒼也懶得再跟這位鄭總說下了去。
沒有什麽央求，徐蒼直接起了身，略微颔首：“看來是我唐突了。”
說完，徐蒼直接轉身欲走，沒有一點兒留下去的意思。
然而，就在徐蒼即将離開辦公室之際，身後突然傳過來運行副總裁的聲音：“等等！”
徐蒼腳步一頓，略微側身：“不知道鄭總還有什麽吩咐？”
運行副總裁臉上流露出一絲糾結，但是很快好像是下定了決心：“徐蒼，你似乎跟空客總部的關系不錯。”
就在不久前的雅加達火山灰事件裏，還傳出來徐蒼跟空客的COO同乘一架飛機的消息，而且此前在A320停飛期間，空客亞太區負責人李榮顯也經常去找徐蒼，這些事情都是比較明顯的證據了。
徐蒼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你想幹什麽？”
“蓉府航線的事情我們可以幫忙，而且，僅僅是劍川-蓉府的航線的話，我可以給你保證，一定能辦成！”運行副總裁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的光彩：“但是，你需要讓空客總部五年内給予我們一架A380的産能。”
十分鍾後，徐蒼已經出現在了蓉城航空基地大樓正門前的小廣場上。出來之後，徐蒼回頭望了眼蓉城航空的基地大樓，不屑地嘁了一聲：“送死都要趕趟嗎？”
正如運行副總裁所說，現在A380異常火爆。可是，A380的産能就那麽多，以緻于很多航空公司連購買A380的資格都沒有。其實，若非木華航空從中幫助，藍天航空也沒有資格購買A380。
而相當不幸的是，蓉城航空這個以空客爲主體的航空公司竟然也沒有A380的購買資格。A380的産能已經排到了十五年後了，真要死等下去，那黃花菜都涼了。
就在不久前，藍天航空已經開啓了對A380的預熱。打着國内第一架A380的噱頭，藍天航空這段時間算是賺足了眼球，看得蓉城航空那是一個牙根癢癢。
俗話說，看别人賺錢比自己虧錢還難受，這種窩囊氣如何忍得下去？而且，從市場反應來看，A380的确相當受歡迎，還沒有正式運營已經是話題度拉滿了。
所以，蓉城航空也有心在A380上賭一波。而且，跟藍天航空那種混雜機型不一樣，蓉城航空是全空客機型，在機型成本上要比藍天航空低上不少，這更加加劇了蓉城航空投資A380的想法。
然而，蓉城航空這樣的地區性航空公司在空客總部那邊可是一點兒面子都沒有的。想要空客勻一架A380的産能給他，那基本就屬于白日做夢。
正好，徐蒼有求于蓉城航空，這蓉城航空的運行副總裁還算是心思活絡，就想讓徐蒼從中斡旋。他們要的也不多，一架A380而已，想要還是有操作可能性的。
或許真的是眼紅得緊了，徐蒼在說出一日三班劍川-蓉府航線時，那運行副總裁竟然咬牙同意了，隻要徐蒼能說動空客總部勻出一架A380的産能，那就替徐蒼把劍川-蓉府航線的事情給辦妥帖了。
要知道一日三班的劍川-蓉府，即便是給木華這樣的巨型公司都是感覺些許棘手的。即便蓉城航空是蓉府的本土航空，影響力不一樣，但那也是相當難辦的。
就這樣了，蓉城航空的運行副總裁都能滿口答應下來的。可見，那真是急眼了，豁出去了。
徐蒼當然是滿口答應了，反正也不損失什麽，先答應下來再說。其實，徐蒼心裏知道，他跟空客總部的人情早就結清了，想要空客總部勻出一架A380的産能怕是不太好辦啊。
“有人想要自殺，我這還遞不了刀子，啧啧啧。”徐蒼倒是也沒怎麽煩惱，還是回去慢慢琢磨吧。過幾天就要參加木華航空的波音777跨洋飛行了，蓉城航空這事兒還是先放一放吧，反正也不是急得來的。
就在徐蒼剛要出蓉城航空大門時，手機突然響起來了，一看來電還是個國際電話。
徐蒼當先還以爲是什麽詐騙電話，打算挂了，可是轉念一想，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還是接聽了下來。
結果電話一接通，對頭就傳來空客首席财務官Leo的聲音：“徐蒼，進來可好啊？”
“好得很，吃得好，睡得好。”徐蒼随便敷衍了兩句，立馬進入正題：“波音737的擦機尾下的增壓問題出結果了？”
此前，徐蒼在1566飛機上因爲升降舵感覺定中裝置出現了某些意料之外的問題，導緻起飛時遭遇了嚴重的擦機尾。而當時的右座因爲人工幹預增壓，導緻飛機機體爆開損傷。
事後，徐蒼曾經就波音手冊中關于擦機尾的處置程序存在漏洞提出質疑。結果，李榮成綜合各方因素，讓徐蒼不要提及此事。後面，徐蒼接受了李榮成的意見，但是偷偷讓Leo通過空客的實驗室對這個問題進行一個系統研究。
“沒錯！研究報告比較複雜，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傳真給你。簡單來說，在某些比較嚴重的擦機尾時，波音737的增壓系統是會對機體結構産生毀滅性的損傷的。”Leo說道：“在我們的多項測試中，最低在8.7個PSI壓差時，機體出現了明顯了裂紋。以我們對飛機機體強度的定義，那種裂紋已經能導緻某些區域内的機體無法産生支撐和包裹作用了。”
“8.7個PSI？”徐蒼眼睛一眯：“比9.1PSI的極限壓差還要小，那就是完全可能發生的了。”
“沒錯！這個情況的發生跟擦機尾對機體産生的起始損傷，以及增壓系統的瞬時最大壓差都有直接關系，具體内容，我傳真給你後，你慢慢看。”Leo笑道：“徐蒼，沒想到你竟然發現了波音這麽大一個漏洞。雖然不算非常緻命，但是要傳揚出去，那對波音股價也是一次不小的打擊啊。要是這東西是我們空客發現的，非得好好整治一下波音不可。”
徐蒼眉毛一挑，突地說道：“那我允許你們将這份研究報告宣揚出去呢？”
“嗯？”Leo一愣：“徐蒼，你難道不需要用這份報告跟波音換一些封口費？我想波音是很樂意爲這份報告買單的。”
“與虎謀皮，非明智之選！而且，我可以從另外的地方獲得更多的利益。”徐蒼笑道：“而且，我覺得你們空客同樣相當樂意借此狠狠惡心一把波音？當然了，以你們空客的能力，讓這份報告與我斷絕任何聯系，想來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那是自然！”Leo萬萬沒有想到徐蒼竟然願意将這份直指波音737機體強度問題與波音手冊漏洞的證據給空客：“徐蒼，你就這麽白送給我們了？”
徐蒼淡然一笑，心中已然有了定奪：“我有個朋友想在五年内得到一架A380的産能分配，如果可以的話，這就是我想要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