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稻城亞丁機場機坪上人頭攢動。平日這座世界最高的民用機場少有人氣，今日卻是頗爲熱鬧。
若是細細分辨便可見到在機坪上的人群裏竟然還有不少其他膚色的外國人，而且個個衣裝筆挺，看起來極是正式。于人群最前方，站着是本次777的負責人以及EASA和FAA的核驗人員，還有就是CAAC的觀摩人員。
作爲目前爲止雙發客機的極限，波音777理應受到這樣的待遇。
在最前方，負責人背負雙手，目光凝視着遠處跑道端頭靜靜停放着的龐然大物。隻要撐過今天的測試，波音777的苦難就要到頭了。
在負責人身側，李榮成很是恭敬地侍立一旁，可見這負責人的身份地位之高。其實，兩天前在根本不用請示總部就自行決定可以以兩架737-900飛機爲代價來換取LEAP發動機适配性的解決辦法時，就已經體現出了他的權力有多大了。
呼吸着清晨微涼的空氣，負責人略微側身：“李，天公作美啊，看起來咱們這次測試定是要馬到功成了。”
李榮成微微一愣，他是曉得這位負責人會娴熟地中文，但是在跟他交流中幾乎沒有用過中文，怎麽今天用中文跟你說話了？
不過，李榮成也沒有多想，也是用中文作答：“自當如此！”
“嗯！”負責人隻是輕輕地應了一聲，便是再也沒說什麽了，面無表情地望着波音777的方向，沉默下去。
而在觀摩區，以航空器适航審定司的司長盛高良爲首的CAAC觀摩團也在關注着跑道端頭的波音777。
“司長，這飛機好大的發動機啊！”
“對啊，我看着發動機比旁邊的737機身直徑都要大了。”
在身邊同事的驚呼聲中，盛高良的瞳孔微微收縮：“3.43米的超大進氣口，測試的極限推力能達到十二萬七千九百磅，這就是世界頂尖的工業能力嗎？”
“十二萬七千九百磅？”一個同事頭一次聽到如此準确的數字，不由震驚起來：“那這一台發動機的推力足以超過五台CFM56發動機的推力之和了。”
盛高良右手握緊成拳，沒有再接同事的話。
此刻，在波音777的駕駛艙中，波音的試飛首席葉先正在對飛機進行最後的檢查，而一旁的徐蒼則是帶着一個氧氣面罩罩住口鼻，将座椅往後一拉，雙臂環抱，竟是在閉目養神。
徐蒼所佩戴的氧氣面罩是由座椅右側的一個半米見方的獨立裝置供給的，完全不依托于駕駛艙的供氧系統，而且這個裝置可以産生超過兩個小時的供氧，足以覆蓋整個測試過程。
在葉先和徐蒼身後，一位FAA，一位EASA的評估員正在調整自己的座位。這次，他們将全程跟随測試，以便保證葉先能夠将所有測試項目完成，同時反饋測試的完成程度。
葉先一開始還能忍着火氣做駕駛艙的檢查，可在數次瞟見徐蒼悠哉悠哉的模樣後，他當真是有些忍不住了。
“我說徐蒼，我們波音花了這麽多錢請你過來，是讓你過來睡覺的？”
徐蒼眼皮擡了擡：“飛機出事了？”
葉先一怔：“沒有啊。”
“沒出事喊我作甚？”徐蒼有些煩：“還是說伱一個人不會開飛機？如果你這麽說了，我勉爲其難可以幫把手。”
葉先是什麽等級的飛行員？單飛對他來說毫無難度，他就是看不慣徐蒼這副做派。
“算了，你還是睡着吧。”
徐蒼嘁了一聲，右腳擡起，将PFD下方的出風口推到了右上角，剛才一直對着自己吹，吹得膝蓋發涼。徐蒼還在琢磨着，自己三十歲都不到，怎麽膝蓋就不暖和了，稍稍吹個風就不舒服了，以後是不是得保養保養。
想着想着，徐蒼暫時打消了睡覺的念頭，從右手邊的小格裏拿出來一個口服液的小瓶，又不知道從哪裏摸出個吸管，插進去，摘了氧氣面罩，當場悠閑自得地喝了起來。
葉先都已經打算直接無視徐蒼了，可再是一轉眼，發現徐蒼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喝口服液，當即火冒三丈：“你幹什麽，飛行期間，什麽東西都敢喝？”
徐蒼将小瓶的圖樣拿近給葉先看，笑道：“紅景天，預防和治療高原反應的。”
“你”葉先被徐蒼噎得七竅生煙，他實在想不明白總部莫不是昏了頭了，就請了這尊活菩薩，屁事兒不幹，隻能供着。
聽說，若是測試成功結束，事後會簽訂補充協議，波音會轉讓兩架737-900給徐蒼，無償的。這讓本就覺得徐蒼占了大便宜的葉先更加覺着窩火。
正在前面兩人耍嘴皮子的時候，後面剛剛坐下的EASA的評估員以一口流利的中文笑道：“徐蒼是吧？今年ICAO的CAAC片區的專員待審名單已經送到我們EASA那裏了，聽我朋友說，裏面就有你的名字啊。”
對于策劃一切的徐蒼來說，這本就是理應之事，自然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于是，徐蒼略微回過頭，很是客氣地說道：“麻煩你們通融通融了。”
“哈哈，我們是分屬于航空器适航審核的部門，跟人員資質審核的不在一塊，你讓我通融可沒什麽用。不過，我那朋友的确負責你這一塊兒，而且我聽說CAA的主管還特意找過他，談及了你的事情。”EASA的評估員明顯是意有所指：“徐先生，沒想到CAA都要賣你的面子啊。”
徐蒼挑了下眉，看來CAA那幫子人還算是信守承諾，說給他解決EASA的專員審核的事情，還就給他辦好了。
“互相幫忙而已。”徐蒼笑了一聲，轉頭将最後一口紅景天口服液喝完，找了個紙袋小心地裝好，再将袋口折好封起。想了想，又是将手邊的一瓶礦泉水灌了一半才算是罷休。
“真TM難喝！”
即便是幹了半瓶礦泉水，徐蒼舌頭上還是殘留着濃郁的紅景天的藥味，徐蒼半張臉都是耷拉着的。
好家夥，這一口苦水喝下去，那真是比任何醒神藥都來得給勁，徐蒼立時精神抖擻起來。
徐蒼将氧氣面罩再度戴上，窩在座椅上眯了幾分鍾，硬是培養不出來任何睡意了，最後躁得坐直身子，撓撓頭，索性不再睡覺了。
“我還以爲你真能安下心睡一路呢！”葉先在旁邊哼了一聲，旋即直接在無線電裏喊道：“5431，準備完畢，申請原地開車！”
5431是這架777的機号，由于這次訓練并非任何形式的航班，自然連臨時航班号都沒有，呼号即以機号來代替。
“5431，可以原地開車！起飛形态，準備好報。”機場塔台回道。
“收到！”
葉先馬上開始起動前程序，波音777的整體布局有點兒類似于747，當然也僅僅是類似于。一共有六塊DU，三個MCDU，除了左右座各一個，在中央控制台左右通許面闆中間另有一個CDU。自動刹車等電門也是置于上DU右側，起落架手柄是737的縮小版。備用的姿态儀，高度表和導航儀從上往下位于上DU左側。
另外，波音777畢竟是新時代的産物，也沒有沿用737那樣的老舊布局，所以在構件上有很多額外的地方。
不過，畢竟都是波音系列，其實基本理念都是大同小異，但凡是個波音飛行員，稍稍适應一下，基本都能比較流暢地過渡到其他機型。
其實徐蒼飛波音777飛得不算多，最主要的是，在徐蒼能夠随意嘗試機型的時代，這架所謂的雙發極限的波音777已經被自己的後輩号稱夢幻客機的787打下了神壇。
誰會不喜歡波音787呢？
當然了，也不是說波音777是一個失敗的機型，至少在徐蒼重生的那一刻，波音777還在發揮自己的光和熱，而A380已經計劃宣布停産了，那才是真正的失敗。
由于并非真正的航班，相對限制比較少，葉先自顧自地完成了起動程序，徐蒼則是在一旁點開了CDU的識别頁，在其中發現了此架飛機的發動機型号？
“GE90-115B？”徐蒼有些疑惑地揚了揚眉：“這發動機不是應該用在二代型号上嗎？”
“嗯？”葉先這邊還在對起動好的飛機進行最後的構型設置，以期做好起飛前準備。然而，他在聽到徐蒼的話時，不免也是有些驚奇：“你還知道GE90-115B？”
徐蒼撇撇嘴：“是什麽機密不成？GE90-115B而已，現在GENX才是機密吧？”
葉先還沒有說什麽，倒是後面FAA的評估員以一個略帶調侃加别有用意的語氣說道：“徐先生，既然知道是機密，你還說出來？”
“一個名字而已，有什麽不能說的？”徐蒼嘴角一掀，看起來GENX的确是在研制過程中了。
這款曆史上直徑最大，推力最猛的民用航空發動機到底能帶來多大的震撼，徐蒼還是相當期待的。
徐蒼緊了緊安全帶，直接代替已經做好準備的葉先，在無線電頻率裏說道：“5431，準備好，請求起飛。”
“5431，起飛後按照預定計劃，十分鍾内爬升至七千八百米，飛往A點進行科目作業，跑道33，可以起飛！”
“收到，跑道33可以起飛！”
這個A點不屬于地圖上的任何一個航路點，而是以經緯度臨時定位的點，這個點是經過慎重選擇的。在A點下方附近盡是崇山峻嶺，人煙罕至，即便是試飛出了問題，那基本也不會造成什麽危害的。
而且A點是選在了兩條航路的空檔空域，不會對附近兩條商業航路造成什麽影響。
另外，由于西南地區有些比較敏感的地區，而此架飛機是國外登記的飛機，機上也有外籍人員，所以不允許長時間低空保持，因而，要求在短時間内爬升到足夠高的高度才行。
十分鍾爬升到七千八百米，那就是差不多要保持平均兩千五百英尺每分鍾的上升率，這個平均上升率算是相當大了。不過，這次試飛波音777是接近空載，兩千五百英尺每分鍾的平均上升率還是不難的。
果然，随着起飛許可的給予，葉先松開刹車，一把将油門加到最大。在兩台GE90的巨大轟鳴聲下，整座機場都仿佛被這巨大的運轉聲所震撼。跑道端頭以外的草地被發動機噴出來的氣流生生吹得草土齊飛。
不過是推力增加上來的兩三秒時間，草地之上就被吹得産生了兩條深深的痕迹。
機坪上，盛高良被發動機噴出的氣流波及到，身上的風衣獵獵作響，而他身邊的同事向他遞去耳塞：“司長，耳塞，這聲音太大了。”
然而，盛高良卻是沒有接過，這聲音便是世界之龍的咆哮，他還想再聽聽。
陡然間，盛高良心髒猛地收縮，波音777動了。這架世界上最大的雙發客機猶如離弦之箭，迸射而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清晨水氣充足，在波音777的翼尖竟然形成了兩條水氣長帶，讓這架本來就極具科技感的産物更添了幾分夢幻之感。
就在盛高良還在盤算着空載的波音777需要多長的起飛滑跑距離時，飛機在越過跑道中段後，竟然直接一飛沖天，接着，在兩台強勁動力的驅使下，這架波音777以不可思議的，近乎旱地拔蔥似的姿态直刺蒼穹。
“好大的爬升角！他們不怕失速嗎？”同事頭一次看波音777的空載急拉，那份視覺沖擊力幾乎就是印刻在靈魂裏的。這可不是戰鬥機，而是可以坐差不多四百人的大型客機，即便是空載，可是以差不多垂直的角度完成起始爬升，以他的思維，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
在駕駛艙中，徐蒼就這麽看着葉先從起飛的起始十五度姿态一路往上拉，在超過二十五度姿态後，徐蒼有些刻意地看了一眼葉先，發現他面色不變後也就沒有說什麽。
然而，過了二十五度姿态後，葉先還在往後帶，最終徐蒼都快變得躺着看天的狀态了。
“差不多行了，知道你們發動機勁大。兩台全馬力的GE90-115B，就算是綁塊磚頭都能飛天上去。展示一下就可以了，這種緊急起飛的狀态，你不覺不舒服嗎？”徐蒼有些不爽道。
像這種在起飛失速邊緣瘋狂試探的手法一般隻會運用于緊急起飛的情況中，其中尤其以軍機爲多。倒不是徐蒼故意刁難葉先，而是這種狀态會給飛行員帶來一定的負載。
當然了，徐蒼并非受不住這負載，隻不過，他又不是犯賤，這種負載狀态又不舒服，保持這麽久幹什麽？
葉先聽都沒有聽徐蒼的話，直到後面EASA的評估員說了一句可以了，葉先才是逐漸轉爲了比較正常的爬升方式。
“波音777的動力和氣動性能的确足夠優秀，在一萬多英尺的機場起飛都能保持如此快速的爬升。”EASA的評估員贊歎道。
一些優秀的大型客機在空載狀态下也不是就不能完成這樣的機動，但是那基本前提是在低海拔的機場。而剛才波音777是在海拔超過一萬英尺的稻城亞丁機場完成這個機動的，意義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次測試過後，你們會真正認識到777這款飛機是何等優秀的。”葉先略有些自豪地說道。
“其實，我也覺得777是款不錯的飛機。等這次測試通過了，葉首席回頭給個熟人價格？”徐蒼笑道。
熟人價格按照民航市場的規則，那可不是一星半點的，可以打到六折的，是相當驚人的優惠的。
或許是被葉首席這個稱呼叫得有些飄飄然了，畢竟同樣的話從不同人嘴裏說出來那作用就是完全不一樣的。徐蒼是什麽人，單從飛行技術上，那快是要做到頂的人，被這樣的人吹捧一下，葉先頓時有些頂不住了，就差當場拍着胸脯應下來了。
不過，葉先還是保持了些許理智，笑嘻嘻地說道：“徐先生很有誠意啊，回頭我會向上頭反應的，會給徐先生争取下來的。”
徐蒼略微颔首：“那就麻煩了。”
“好說，好說！”葉先說完，直接開始增速收襟翼。
由于增速的關系，飛機的上升率一度減小到了一千五百英尺每分鍾的樣子。但是，葉先對此毫不擔憂。在飛機襟翼收上進入光潔狀态後，飛機重新開始進入急速爬升狀态，一路加到了超過五千英尺每分鍾的上升率，而且可以一直保持住，這爬升性能簡直駭人聽聞。
而且，徐蒼看這架波音777猶有餘力，油門都還沒有加到極限呢！
盡管徐蒼對波音有着各種各樣的意見，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家世界民航巨頭是有着雄厚無比的實力的，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結果七分鍾不到，波音777便是已經爬到了預定高度，然後先按照預定軌迹飛往A點，在A點進行一些預定科目。
其實，正如徐蒼所猜測的那樣，波音777本來就是一款沒有明顯缺陷的飛機，此前驗證飛行出問題那單純就是意外狀況以及燃油上的選擇錯誤。現在，唯一一個燃油錯誤的問題也解決了，自然是再無可以擔憂的。
果不其然，在此後的各種科目中，徐蒼基本就在當一個看客而已，就悠然自得地看着葉先一個人在那兒賣力地展示777的性能。雖然時間長了有些無聊，但是，其中一項還是給徐蒼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的。
那就是在返程途中也是需要快速下降的，起始階段，葉先在CDU上操作了一番，徐蒼是看了一眼的，發現葉先不知怎麽弄的，調出了一些徐蒼沒有見過的頁面。
接着，在徐蒼還在琢磨怎麽調取這些陌生頁面時，葉先直接将油門收光，然後在衆人略帶驚疑的目光中，竟然直接将兩台發動機的反推給拉起來了。
空中反推！
徐蒼由于在雅加達的經曆，對空中開反推比較敏感，即便是慢車推力下的反推。
然而，跟徐蒼預想不一樣的是，除了機身振動明顯增加之外，好像别的異常狀況就沒有了。當然了，在空中反推下，飛機的下降率開始陡降，最大都超過了六千英尺每分鍾。
在此期間，葉先甚至稍稍短時加了油門，搞得徐蒼都有些緊張。然而，沒有什麽太多令人驚懼的事情發生，就連機身振動也沒有加劇得特别明顯，算是讓徐蒼感覺到非常意外的。
他知道波音777這款飛機不錯，但是竟然還能如此輕松寫意地完成空中開反推的實機測試。
這不僅僅對發動機提出了極高的要求，同時機身的結構強度稍微弱一些，那後果就是不敢想像的。葉先敢在這種場合做加油門這般危險的事情，那就說明他對777這款飛機有着充足的信心。
在臨近落地前，葉先竟然直接手動切斷了一台發動機，按照計劃，他要用一台發動機去将777落到亞丁機場上。
單發落地本來就是考驗發動機的動力夠不夠足猛，還有就是飛機的氣動性能夠不夠優秀還支撐損失百分之五十動力下的飛行。
而稻城亞丁機場難以置信的高海拔無疑會極大削弱飛機的氣動性能。如果波音777單發能落到亞丁機場上，那基本可以證明，在單發條件下，它可以落到全世界任何一個跑道足夠的民用機場了。
此刻，在機坪上，負責人眯着眼望着跑道五邊上已經顯露身影的波音777，他低頭看了下手表，嘴角掠過一絲笑意：“時間剛剛好，看起來進展得很不錯。”
“隻差這個落地了。”李榮成笑着應和道。
“嗯！”負責人眼中五邊的飛機越來越近，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了一句：“李，你在美國有什麽親屬嗎？我記得你的父親是在法國的。你沒有結婚，有女朋友嗎？”
李榮成愣了一下，本能地感覺到一絲異樣，不過上司發話，他還是乖乖地回答道：“我暫時還沒有女朋友的，在國内，我也沒有什麽親屬的。”
負責人嗯了一聲：“這樣挺好，無牽無挂！”
“嗯？”李榮成一時沒有聽明白：“是有什麽問題嗎？”
這時候，波音777已經非常之近了，那遮天蔽日的壓迫感已然是近在咫尺，落地就在瞬息之間。
“李，前兩天我跟徐蒼談事情的時候，我提到有兩家公司有意針對他。他有些吃驚，但是并不是很多，這讓我很奇怪。”
就在負責人說話之際，波音777拍落在跑道之上，那巨大的動靜有些掩蓋住了負責人說話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剛才沒有聽清.”
從那側面的角度，李榮成分明看到此前一直嘴角含笑的負責人臉上籠罩着刺骨的寒霜，在波音777最終穩穩停在跑道之上的一瞬間緩緩轉過身來，直面李榮成：“鑒于你此前對公司的諸多貢獻，我們會給你足夠豐厚的遣散費的，你回去提交辭呈吧！”
波音777的測試跟徐蒼預想的一樣無聊，或許，若不是那口紅景天的口服液，徐蒼真的可以從頭睡到尾。
不過，雖說過程無聊了些，但是報酬還是相當豐厚的。如果有機會，徐蒼情願多無聊幾次。
下了飛機，徐蒼被波音的工作人員領到了一個小屋子裏，在其中隻有一張小桌子，上面放在一份紙質協議，負責人和李榮成立于桌子一旁。
隻是，相較于笑容滿面的負責人，李榮成則是顯得神情有些恍惚。
徐蒼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李榮成的異樣，但是他還來得及細想，負責人便是敲了敲桌子：“徐先生，這是補充協議，其中包括那兩架737-900的轉讓。當然了，兩架飛機進關的關稅跟我們就沒關系了吧。我們總不能送飛機還要倒貼錢吧？”
經過這一打岔，徐蒼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笑着說道：“關稅自然是由我們出的。半年内交貨可以嗎？”
“一年内交貨，這是我們可以調配的最快速度了，希望徐先生可以理解。”負責人笑着說道：“737-900這個機型适用場景比較狹窄。也不怕徐先生你笑話，在我們看來，900這個型号算不得成功。正是因爲這型号沒那麽成功，所以産能并不高，基本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想要從中調配出額外兩架，半年的确有些太大了。”
徐蒼嘴角咧開：“不是騰不出來兩架，隻是有些麻煩是吧？一千萬，我可以給你一千萬，就當你調配的辛苦費了。”
這還真不是負責人在故意刁難人，徐蒼也是民航人，他知道在一個定死的産能上半年騰出兩架的确是比較難的，所以給出一千萬也是情理之中。
負責人其實也不是很在意這一千萬，對普通人來說，一千萬的确很多，可對他來說，也就那樣。
至少比起這一千萬，負責人更加好奇一件事：“徐蒼，你真的有這麽急嗎？半年都等不了，甯願多花一千萬？還是說晚了半年的飛機會讓你那航空公司運行不下去了？”
“不不不，我隻是擔心一年後你們交不了貨！或者說，你們沒精力交貨。”
負責人戲谑道：“你是不相信我的話？”
“哪裏！我怎麽會不相信你呢？”徐蒼笑道：“我隻是不相信整個波音而已！”
負責人眯了下眼睛：“你什麽意思？一年後，是有什麽問題嗎？”
這時候，徐蒼沒有回答負責人的話，而是慢悠悠地走到桌子前，拿起了旁邊的鋼筆，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接着拿過來自己的一份。
“好了，多麽輕松愉快！”徐蒼一拍手：“不用多想，能有什麽事？一年就一年吧，反正交不了貨，你們要賠償的。現在不想要知道如何解決LEAP發動機的适配問題了嗎？”
負責人：“你說？”
徐蒼笑道：“發動機一定要做成規則的圓形嗎？”
負責人一愣：“你什麽意思？二代737的發動機外部短艙就已經是橢圓形了。”
“我的意思是做的更徹底，把附件箱徹底分開兩側，”徐蒼的嘴角掀起一絲略帶嘲諷的笑意：“還有，将發動機整體上移，但是此舉可能會破壞機翼的結構強度，所以可能需要前移發動機吊架。當然了，這種更改就需要增加前起落架的高度。其中具體數值，自然是你們自己去摸索。”
負責人若有所思：“然而這麽做的話會導緻推力對機身作用力的力臂變長，可能會産生一些預計以外的變化吧？”
“這不是我需要關心的。”徐蒼原本就想到此爲止結束談話的，可是不知爲何，徐蒼還是加了一句：“可能對飛機的高速狀态下的機動能力産生負面影響吧？你們或許可以多多關注。”
負責人眉頭皺了下，他也是技術人員出身，大概能明白徐蒼的話，不過有沒有認真記下這句話就不得而知了。
徐蒼看到負責人的表情，歎了口氣，這是他給予波音最爲直接的提示了，隻要波音還有點兒良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