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艙中,徐蒼鼻翼翕動,依舊沒有聞到什麽所謂的汽油味。不過,哮喘病人普遍對異常氣味的感知要靈敏于常人,徐蒼也不敢直接否定那中年男人的話。
有了中年男人的指引,乘務長很快就從紅色的背包裏發現了一個噴霧劑。趕緊遞出去,中年男人狠狠地吸了幾口,仿佛是嘗了什麽神仙美味似的,長出了一口氣。
這類噴霧劑大多是短效的激素類藥物,可以大大抑制氣管痙攣,這也正是哮喘病人發病時難以呼吸的症結所在。
通常來說,這種抗痙攣的氣霧藥物的見效是很快的,沒兩分鍾,那中年男人就舒服很多了,喘息聲逐漸平靜下來,隻是也不曉得是剛才缺氧所緻,還是死裏逃生的心有餘悸,他的臉色還是跟白紙似的,沒什麽血色。
這人倒是禮貌,緩過勁來首先對乘務長表示了萬分感謝,然後拍拍徐蒼的手臂:“小兄弟,真不好意思啊,剛才吓着你了。”
他都不用細想就能想像剛才自己那喘不上來氣的模樣是何等吓人,怕是跟上吊的垂死的樣子也差距不遠了。
“沒事,沒事。”徐蒼趕緊搖搖頭:“這事兒确實挺突然,不過我還好。”
就是剛才乘務長開燈照亮這男人臉的一刹那最是恐怖,其餘時刻倒是還好。
這時乘務長見中年男人的呼吸聲似乎是正常下來了,問道:“先生,需要換個座位嗎,前排的人少一些。”
頭等艙和商務艙都坐滿人了,不過經濟艙前三排的人反倒是不太多,相對空曠些,估計會舒服些。
而且,那位置離前艙工作間很近,稍微有些動靜她就能聽見。剛才那一下着實是吓到乘務長了,她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可以嗎?”中年男人還有些不好意思。
平常時刻,乘務員肯定是盡量不讓乘客調換座位的,可現在那還管這麽多,忙不疊地點頭:“若是你願意,我一會兒去前面再協調一些,幫你騰出一個空着的三聯座位。”
乘務長看了下表,此刻飛機又很平穩,想來再過一小會兒,她們就可以正常進行客艙服務了。那時候,她就方便跟前排乘客溝通了,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她現在可是在進行違規離座的操作。
中年男人也希望自己周圍空曠些,坐着也舒服,忙是感謝道:“可以,可以,謝謝了。”
“應該的。”看中年男人情緒正常,吐字清晰,乘務長終于是徹底放下心了,總歸是躲過一劫了。
她離開座位太久了,是時候先回去了。原本她是打算給中年男人叮囑幾句的,可一想到剛才他哮喘發作時,根本就喪失了基本的行動能力,完全指望不上的,于是注意到了旁邊座位的徐蒼,小聲道:“哥,再過一會兒我再過來,伱幫我看一下,好嗎?”
徐蒼點點頭:“沒事,你先回去吧,留着這邊時間太久了。”
乘務長感激不已,再是瞧了中年男人一眼,确認無礙後先是回了前艙工作間。她現在的确是違規離座,不過視情況不同,這問題可大可小。她回去還得跟自己下面的乘務員說明下情況,以便後續着重關注相關人員。
等乘務長離開之後,中年男人腦袋往後一躺,努力地在調整自己的呼吸。即便到了此刻,他的心髒依舊在砰砰亂跳。
突地,他身邊傳過來徐蒼的詢問聲:“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你剛說聞到汽油味是什麽意思啊?我好像沒問題啊。”
那中年男人睜開眼睛,晃了晃腦袋,不覺皺了眉:“咦,好像沒有了。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感覺有。”
“這樣啊。”徐蒼倒是沒有太糾結,高空環境下,機艙内有時候會存在一些奇怪的味道,也不一定就是汽油味道。
實際上,飛機上就不存在汽油,飛機用的是航空煤油,國内被稱作三号燃料。雖然都是燃油,可兩者的氣味其實還是有些區别的,隻是普通人不太會分辨,隻是籠統地認作是汽油味了。
往窗外看了一眼,微亮的空中,一号發動機的輪廓還是比較好分辨的,細聽之下,發動機運轉的聲音.似乎也很正常。
搖了搖頭,驅除腦中的雜念,徐蒼暗嘲自己怕不是神經過敏了,什麽時候都在懷疑飛機要不要出事。
收斂一絲若有若無的對危險的感知,徐蒼膝蓋頂在前面座椅的椅背上,又是将身子蜷成一團。沒過幾分鍾,正如此前那乘務長所說,她交代完一切,等時間差不多了便是離開前艙工作間跟前排的乘客協調了一下,很快就空出來座位,然後去找了那哮喘的中年男人。
這次跟乘務長一起的還有一個一名乘務員,乘務長讓手下的乘務員去将中年男人引到前面的新座位上,而自己則是有話跟徐蒼私下說。
這時候,徐蒼将自己的座位挪到了靠走道的位子上,靠着窗戶,有一邊的扶手不太方便。徐蒼剛是坐定,乘務長便是彎下腰,詢問道:“哥,我剛看了下頭等艙,還是有個空位的。你看要不要去頭等艙坐着?”
“不用了。”徐蒼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頭等艙裏全是那些老頭兒,他可是讨厭得緊,跟他們呼吸同一處的空氣都能感覺生理不适的。
乘務長不曉得徐蒼跟前面頭等艙那些老飛行員之間的事情,還道是徐蒼客氣,當下又是勸道:“哥,沒事的,公司内部人員升艙沒那麽多限制的。”
“不是!”徐蒼一聽就曉得這乘務長是誤會了,剛準備說明白一點兒。然而,他耳朵微動,呼吸驟然收緊,隐約間,他如何覺得發動機的運轉聲有一絲異常?
乘務長見徐蒼陡然表情劇變,下意識地問道:“哥,怎麽了?”
“安靜!”就在徐蒼聲音落下的片刻,嘣!一道極爲明顯且清脆的動靜傳入徐蒼耳中,即便是在嘈雜的發動機運轉聲中,這響動也是極爲明顯的,好似什麽鋼鐵崩裂之聲。
徐蒼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出一道不可思議之聲:“傳動軸斷了!?”
說實話,僅憑一道聲音是不能準确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麽的。可是徐蒼以近乎直覺的速度就想到了發動機傳動軸崩斷的可能性。
似乎爲了回應徐蒼的猜想,在那道崩斷之聲後的刹那間,此起彼伏的金鐵撞擊聲差不多要蓋過了發動機轉動的隆隆巨響。
此間動靜之巨大,就算是乘務長都能察覺到有問題了。她站直身子,朝着一号發動機的方向疑惑地看了一眼,因爲她大約分辨出來剛才的動靜是從那個方向而來的。
不僅僅是乘務長聽見了,稍微靠近左側發動機的乘客基本或多或少都察覺到不對了。乘務長心中起疑,率先開口問道:“哥,剛才是什麽聲音?”
“發”徐蒼剛說出來一個字,整架飛機便是如同被一股巨大的氣流掀動起來一般,以極爲誇張的動作幅度産生了恐怖的抖振,接着那似乎在耳邊炸開的巨響響徹了整個客艙。
巨響之下,徐蒼下意識地捂住耳朵。然而,他很快發現由于飛機的突發性的劇烈抖動,乘務長竟是站立不穩,眼看就要摔倒下來。
飛機的走道還跟平地不太一樣,平地摔大不了擦破皮了,而飛機走道太窄了,要是摔重了,磕到座椅部件上,那真不知道要出什麽好歹。
幸好徐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乘務長的手腕,然後順勢一拉,在一道嬌呼聲中,乘務長直接坐進了徐蒼懷裏。
溫香軟玉入懷,徐蒼根本沒有半點兒感覺,隻是一隻手臂環抱着乘務長柔軟的腰肢,将之固定住。
同時,徐蒼面朝向發動機的方向,透過舷窗,分明是看見一号發動機尾噴管正在噴吐着瞭目的火焰,分外猙獰。
“發動機爆炸了?”剛才那道憑空炸響的動靜是在過于巨大了,很自然就容易将之跟發動機爆炸聯系在一起。或許都不需要專業的判斷,光是一無所知的乘客都能大緻分辨出來。
隻是關鍵的發動機爲何爆炸都是值得深思了。
經曆了最初的發動機沖擊下的飛機抖動後,飛機的機體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并沒有産生什麽特别大的狀态變化。
徐蒼心中暗自思量,應該是史颀教員的反應很快,在一時間裏就控制住了發動機爆炸下的即将失控的飛機狀态。
不得不提,史颀教員的手法真的是迅猛精準。跟普通的發動機失效或者說更加類似的發動機火警不同,雖然最後所導緻的結果相同,可過程是完全不同的。
發動機爆炸下,由于空氣沖擊的作用,會讓飛機機體在短時間内産生巨大的狀态變化。而且,這個過程還會伴随着發動機的推力突發的不一緻的狀況。
若是單純的發動機火警,那可能在火警産生時,發動機的推力并不會出現突發性的數值變動,甚至在某些情況下,發動機可以在燃燒的條件下持續運轉一段時間。
因而,單純的發動機火警很多時候并不存在過于突然的發動機推力差異的問題,反倒是相對好控制飛機狀态。
相反,發動機無預兆的突然熄火就要考慮差異推力下的狀态陡變了。可是,這就并不意味着發動機火警就比發動機失效好處理,相當在嚴重程度上火警要比單純的發動機失效熄火要高。
這個差别反應在緊急狀态的宣布方式便是發動機火警時,機組一般宣布的是MAYDAY,而若僅僅是發動機熄火失效,那通常情況下,機組隻會宣布PANPAN。
PANPAN是情況緊急,但是不會即刻威脅到生命安全。但是MAYDAY就是已經直接影響生命安全了,二者的緊急程度還是有些差距的。
在民航飛行中,不管什麽機型,不管是在飛行的哪個階段,隻要出現起火,那就是優先度極高的特情,需要立刻處理。
爲了盡快落地,甚至在某些情況下允許超越常規的行爲,比如超重落地。
之所以火警如此緊迫,不僅僅其會造成多方面的系統故障,還在于火警會延伸出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那就是煙霧。
由于增壓的需要,若是艙内起了煙霧,那總不能跟地面上的汽車那樣将窗戶打開吧。當然了,不管是空客飛機還是波音飛機都具有排煙程序,隻是鑒于飛機特殊的環境下,排煙效率着實堪憂,很多時候會出現排出效率比不上煙霧産生的速度的。
而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加之突然而至的飛機狀态變化,有可能會出現操縱失誤或者反應遲鈍的情況。可這架飛機除了起初的不可控的姿态變化,後續時間飛機就相當穩定了。
徐蒼側着腦袋順着走道往前面看了眼,發覺前面和後面的客艙似乎還算安靜,沒有明顯混亂的情況。
雖說發動機爆炸的情況非常少見,但到目前爲止,似乎情況算是穩定下來了。而且,現在飛機距離起飛還不算特别久,返程的話,所需時間倒是不會太長。
在這個時代,很多機場還沒有興建或是沒有開放,航路備降場的選擇其實沒那麽多,像齊州這樣跑道條件相對不錯的機場更是少數,因而能在較短時間内回返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再是細聽一下二号發動機的聲音,總算是正常的。
不過,徐蒼也不能過度相信自己的耳朵,很多時間故障發生都是在一瞬間的,根本說不準。
正當徐蒼在評估狀況的時候,隻覺得懷中一具溫軟的身體稍稍移動了下,徐蒼這才是意識到自己還在抱着乘務長呢。
反應過來,徐蒼才注意到自己由于剛才過于緊張,右手環在乘務長的腰上,而且用勁很大,以緻于乘務長的身體跟徐蒼緊緊地貼合在一起。
“哥,沒事了吧?”在徐蒼反應過來的刹那,他的耳邊回蕩起一道仿佛要将百煉鋼化成繞指柔的聲音。
徐蒼趕緊道:“啊?哦,沒事了。”
于是,立刻松開了環抱住乘務長的右手。而是,在這一瞬間,乘務長原本緊繃的身體霎時間酥軟下來,猶如最爲順滑的水兒做的。
徐蒼在松開右臂後以爲乘務長會自行站起,然而,在等了兩三秒後發現乘務長竟是還坐在自己懷裏,而且身體接觸之處似乎越來越溫熱,好似徐蒼懷中不是抱着一具身體,而是一團即将燃起的火焰。
等得久了,徐蒼想要拍拍乘務長,不過他還是注意了一下,擡手拍的是乘務長的肩膀:“是有什麽問題嗎?”
“啊?沒有!”乘務長在徐蒼出聲詢問之後馬上站起身來,甚至都沒有回過頭就急匆匆地往前艙工作間跑去。
徐蒼摸了摸頭:“什麽啊?”
這時候,在駕駛艙中,一号發動機爆炸後不久,海量的ECAM咨詢信息湧現出現,吳泰明看得那是一個頭暈腦脹的。
作爲整架飛機的動力源頭,任何一台發動機的損壞都将引起極多的故障連鎖,比如電力,液壓,飛行操縱。
不過,當務之急是亮起的發動機火警燈!
爆炸所緻的發動機火警是亟需處理的,其餘情況可以稍稍押後,得是要分清主次。
不過,史颀并沒有完全隻顧上一号發動機的火警,而是在做一切處置前吩咐吳泰明道:“起動APU!”
吳泰明剛被那道巨大的爆炸聲震得腦子有些發昏,直到聽見史颀堪稱鎮定的話語後,稍稍緩和了些,哦了一聲,馬上去起動APU。
雖然飛機存在電源自動切換的,但是後續還是應該在盡可能快的情況下将APU的電力接入系統之中,以保證飛機始終處于兩台交流電源的供給之下。
而且,單純的起動APU的動作并不複雜,不會耽誤很多時間的。
在一台發動機出現爆炸的情況下,那初始的飛機狀态的劇烈變化已經使得自動駕駛斷開了。史颀沒有在将飛機狀态修正後接通自動駕駛,而是手動接控了飛機,如果僅僅是單純的一台發動機的問題,那對于史颀來說,還是可以處理的。
在吳泰明做完起動APU的動作後,史颀直接将一号發動機的推力手柄收到了慢車,接着示意吳泰明道:“一号發動機主電門關閉。”
這個步驟就跟波音的火警程序有些不同的,在波音的程序中,這個動作應該替換成切斷相應一側的發動機起動手柄。
不過,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空客的發動機主電門和波音的起動手柄在功能作用上有不少重合,因而其實從本質上來說,這個步驟也可以認作是相同的。
此時,吳泰明已然是緊張得不行了,不過,他還是依靠本能聽從了史颀的指引,快速定位了一号發動機主電門的位置,然後将之關閉掉。
史颀一邊控制着飛機狀态,一邊注意着吳泰明的動作。在确認吳泰明關閉了一号發動機的主電門後,他幾乎沒有停留,再下了指令:“按壓一号發動機火警按鈕。”
這個發動機火警按鈕平時在上面會有一個透明蓋闆,以防機組誤觸。而在正常情況下,這個按鈕是按下的,隻要再次按壓,按鈕會被按出。此後,火警的音響警告消失,直至火熄滅前這個燈一直會亮,且不再向相應發動機的FADEC供電。
這個按鈕的作用有點兒類似于波音的拔出滅火手柄,其還可以預位滅火瓶爆炸帽,關閉燃油低壓活門,關閉液壓系統火警切斷電門以及發動機引氣活門,組件流量控制活門和斷開IDG。
其本質就是将出問題的發動機從整個飛機系統中隔離出來,即斷電,斷油,斷液壓。
此後,在發動機火警按鈕彈出後,兩個滅火劑按鈕被啓動,屬于預位可用狀态。史颀在計時十秒後,才是吩咐吳泰明按下滅火劑1的按鈕。
之所以等待十秒,是爲了讓N1降低到足夠小的程度,以便減小發動機短艙的通風。否則,若是短艙内氣流過于粗猛,滅火劑可能會被吹散掉一些,從而使得滅火效果大打折扣。
三十秒後,在觀察到發動機的火警信号還未熄滅後,滅火劑2的按鈕也被按下,後續如果還沒有熄滅,那機組也是無能爲力了。
“稍等一下吧,後續執行關車程序。”史颀舔了下幹裂的嘴唇,在這種情況下就不要想着重啓發動機了。後續還是可以等一下滅火系統的效果的,在執行關車程序前,吳泰明還有一件事需要做的。
隻見史颀瞄了下火警面闆,歎了一口氣:“宣布MAYDAY吧,咱們回去齊州,申請雷達引導。”
此刻,在山航的運控中心處,安全值班席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了,一直悠哉悠哉的安全值班經理拿起電話,問了一句:“什麽事?”
電話另一頭傳過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好,這裏是國大總部運控中心,我們監控到1241飛機的關鍵系統報警,你們可以了解一下相關信息。”
“1241?”安全經理馬上将放在桌子上的雙腳拿開:“能知道是什麽故障嗎?”
國大運控表示歉意:“現在我們的監控系統還分辨不出來具體什麽情況,這需要你們自己了解。”
“好的,知道了。”說完,安全經理挂斷了電話。
1241這個飛機号,安全經理其實并不熟悉,因爲這是國大航空硬塞給山航的那幾架空客飛機的機号。
空客有一點做得很好,那就是信息化系統的聯動很不錯。在某架飛機出現問題後,其所屬航司的運控可以收到相關報警。不過,做到報警已經是極限了,再能細分出是哪個系統出了哪個故障,那就别想了,還沒有到這麽先進的地步。
不過,由于那幾架空客才來山航不久,還未接入山航的運控系統,因而安全監控的責任還是由原航司的國大航空運控中心負責。
安全經理略一思量,朝着前面一個工位的工作人員喊了一句:“你查一下1241飛機現在在執行什麽航班?”
前面的工作人員啪啪地在電腦上打了一圈,很快轉過身回答安全經理:“現在應該是齊州飛漢京這一段,航班号9451,剛起飛沒太久的。”
“如果是起飛沒多久,那應該還在齊州區域管制的地界。”安全經理撓了下下巴,馬上拿起電話給齊州區域管制室打去了電話。
很快電話就接通了,安全經理馬上說道:“你好,我這裏是山航運控中心。”
對面一聽是山航的,态度還是很不錯的,畢竟在齊州地界,山航對于管制單位還是相當慷慨的,名聲很不錯。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安全經理聽管制室的人語氣輕松,先是松了半口氣,看起來問題還不是很大,不然管制室那邊得先炸開了。不過,他還是快速說道:“是這樣的,我們這邊監控到一架飛機有問題,航班号是9451,機号1241,齊州飛漢京,這飛機沒出齊州區域吧?”
“稍等!”管制室的人說道,在過了大約半分鍾後,管制室的人又說話了:“還沒有出區域呢!是這架飛機出故障了,不過這邊我們還沒有收到機組報告”
這下,安全經理又是輕松了些:“你好,那能麻煩主動聯系一下機組嗎?詢問一下具體情況,我這兒等你電話。”
“這個啊,沒問題!”管制室的人倒是爽快得很。
然而,就在安全經理準備道謝一番後就挂電話時,隻聽見電話那頭傳來陣陣喧鬧聲,還未等他搞清楚狀況,電話對面管制室就響起來聲音:“不好了,9451挂緊急代碼了。我先去顧着飛機了,後續有情況聯系。”
安全經理還想再說上幾句,可話剛到嘴邊,電話裏就響起來嘟嘟嘟的挂斷的聲音。
安全經理愣了一下,旋即啪得一下子将話筒扣在電話上,直想罵人。管制室這家夥前一秒還在說沒事兒,下一秒飛機就挂緊急代碼了,簡直晦氣得緊。
想了下,安全經理拍了拍前面的手下,吩咐他盯着齊州區域管制室的電話,然後自己急匆匆地往樓上的飛行部總經理辦公室跑去。
山航成立一年多以來,這還是頭一次挂了緊急代碼的情況。
飛行部總經理的辦公室就在運控中心的上面一層,安全經理都沒有坐電梯,而是直接爬樓梯上去了。等他氣喘籲籲地打開飛行部總經理的辦公室大門,剛準備說明情況,他到嘴邊的話徑直被咽了回去。
隻見飛行部總經理辦公室裏還有一個女人,竟然就是這些天在山航大樓收集報道素材的史靈靈。前些時日,宣教中心打算做一個山航的專題報道,而史靈靈就是負責人。這段時間,她已經采訪了不少山航的領導,這下似乎是輪到飛行部總經理了。
如此尴尬的場景下,安全經理有些局促。能上個宣教中心的宣發材料,那還是有些面子的,自己打攪了飛行部總經理的采訪,似乎是不太好啊。
飛行部總經理倒是看得開,也是不惱,朝着安全經理揮揮手,示意他進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安全經理瞄了眼坐在飛行部總經理對面的史靈靈,欲言又止,他不曉得該不該在局方代表在場的情況下将出了緊急情況的事情給說出來。
瞧着安全經理那别扭的模樣,飛行部總經理就猜到了七七八八。他沒什麽想要掩飾的念頭,反正事後都要給局方上交一份詳盡的報告的,現在局方代表在,或許還省得麻煩。
這就是山航的底氣,自認就算有局方代表在場,也能将特殊情況處理得井井有條,不留絲毫破綻。
“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飛行部總經理說道。
這下上司都開口了,安全經理也就沒有顧慮了,馬上說道:“剛才9451航班挂緊急代碼了。”
飛行部總經理一愣,他即便是有些心理準備,可還是沒想到是需要挂緊急代碼的程度,不由緊張了一些:“什麽故障,了解了嗎?”
“暫時還不知道。”安全經理說道:“我已經讓齊州管制在問了。”
就在飛行部總經理和安全經理一問一答之際,一直沒說話的史靈靈突然輕咦一聲:“你剛才是說9451航班嗎?是飛漢京的是吧?”
安全經理點點頭:“是啊,史小姐你怎麽知道?”
史靈靈霍然色變:“我爸在上面!”
在9451航班駕駛艙中,原本空着的觀察員座位上已經多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竟然就是此前去找過徐蒼的王寶田教員。
此次他就是那二十三名去漢京告狀的功勳飛行員之一。剛才那聲爆炸聲着實是驚動了他們,鑒于跟自己的生命息息相關,王寶田被推舉爲代表進入了駕駛艙中,了解一下當前的情況。
王寶田是波音出身,從未飛過空客飛機。在他眼裏,這空客飛機那真是跟天書似的,因爲國内第一架空客320還是在五年前才被川航引進進來的,還勉強算是一個新鮮貨。
不過,王寶田也不打算自己來飛,他隻是想要看一看飛機的具體情況以及機組對特情的評估态度。
此刻,飛機已經開始轉回齊州機場了,在王寶田進入駕駛艙前,史颀和吳泰明就已經完成了關車程序,這也就意味着飛機要進行單發落地。
王寶田看了一圈各儀表,他倒是沒有一個一個問那些警示燈到底是什麽原因。他還是清楚在不懂的領域少插嘴,而且自己說太多話會影響在座的史颀的工作節奏。
這個時候,駕駛艙内還算是比較和諧的。由于單發的出現,在返航齊州後,有很多飛行數據需要進行更改,比如巡航高度和速度,備降燃油等等。
這些工作大多是由吳泰明負責的,而史颀則是主要來做決策,同時掌控飛機的狀态。
在等待了一段時間後,史颀又嘗試接通了些自動駕駛,可是還是沒有接上,這讓史颀還是有些奇怪的。
“是自動駕駛接不上嗎?”王寶田看到史颀已經是第三次嘗試按下某個按鈕了,心中大約也有了猜測。
史颀倒是沒有隐瞞:“嗯!不過也是很奇怪,講道理一台發動機出問題也不至于自動駕駛接不上啊。”
這點兒王寶田還是可以理解的,跟波音其實是一個理念。在單發情況下,自動油門或許不太好用,但自動駕駛還是可以接上的,這樣可以大幅降低飛行員的操縱壓力,以便分出更多精力關注故障本身。
“那确實是奇怪,是液壓的原因嗎?”王寶田猜測道。
史颀也搞不懂是什麽情況,索性不管了:“算了,不能接就不接了,自己飛就行了。”
“嗯。”王寶田點點頭,齊州機場的淨空和氣流環境還是比較好的,不像是西南或者西北的某些高原和高高原機場。那些地方别說單發了,就算是雙發有些機長都飛不來了,那才是要命呢。
等了一會兒,王寶田問了一句:“飛機能落下來嗎?”
這個問題也是王寶田進來的主要原因,他不想聽史颀說什麽大篇大論,隻要一個态度。在加機組的任務書上是可以看到史颀的技術級别的,C類教員,這已經是飛行員技術級别的天花闆了。再後面的公司檢查員,局方檢查員等等,那些不是技術級别,隻是職務而已。
講道理,在齊州機場,若是沒有特殊情況,一個C類教員應該是可以将飛機落下來的。不過,他需要史颀親口說出來。
這個問題說出來的時候,就連在重新輸入飛行數據的吳泰明都豎起耳朵仔細聽起來了。
史颀倒是信心十足:“如果就是這樣的話,那落下去應該是沒問題的。”
史颀說話還是比較負責的,沒有信口開河。到目前爲止,飛機的狀态還是他能控制的,可要是後續再出現什麽奇奇怪怪的故障,他就不敢保證一定能處理了。
“好,有你這句話就行!”王寶田卻是沒有追問太多,現在整架飛機上就史颀一個空客的機長,他們也隻能選擇相信史颀。
與此同時,在接收到了駕駛艙信息的乘務組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一方面,她們需要安撫乘客,一方面還要爲返航齊州做準備。根據駕駛艙提供的信息,飛機估計會在二十多分鍾後落地,時間還是比較緊的。
在乘務組忙碌之際,徐蒼一把拉住了從身邊走過的乘務長,小聲問了一句:“剛才你們跟前面聯系時,駕駛艙說了什麽别的沒?”
不知道爲什麽,乘務長一見到徐蒼,臉就通紅通紅的,低着頭回答道:“哥,前面沒說什麽,就給我們一個預計的落地時間。”
“連預計撤離都沒說?”
乘務長搖搖頭:“沒說啊!”
“那好,你去忙吧!”徐蒼啧啧嘴,等乘務長離開後,自言自語道:“那看起來好像問題也不是很大啊。”
不過,有一件事讓徐蒼很在意,那就是在剛才他才反應過來這次航班的航班号9451有些蹊跷。跟他說記憶中的那個号稱必死的詛咒航班1549不就是航班号倒過來了嗎?
雖然徐蒼不在意鬼神之事,可連重生都遇上了,這種情況還是讓他非常難以釋懷。如果兩者之間真的有些聯系,那即便是徐蒼也覺得壓力倍增。
不對,應該是有種必死的感覺了!
1549航班之所以被成爲無解的詛咒航班,那可不是說着萬萬的。徐蒼曾經參加過數次模拟,那是從未成功過,更别說實際飛行中隻有一次機會了。
“但願是我多慮了吧!”徐蒼祈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