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音速客機的概念誕生于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即首個實用化的超音速軍機F100佩刀投入使用後,超音速客機就被加入了民航發展的議程中。由軍入民,這幾乎就是高新技術實用的模範化流程。
協和式Concorde,其實并非一個正宗的英語詞彙,而是一個法語詞彙。實際上,協和式的研制是有英方提出的,可最後的命名卻用了一個法語詞彙,其中也存在着頗多有意思的内容。
其實,協和式并非世界上唯一一款商業運行的超音速客機,圖-144同樣是可以進行超音速飛行的大型客機,隻是在傳播度上要比協和式弱上不少。
協和式飛機1969年首飛,1976年正式服役,時至今日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了,也算是一款比較經典的機型了。隻是這款飛機大部分時間都在執行希斯羅機場和夏爾·戴高樂機場到紐約肯尼迪機場的大西洋航線。由于其達到兩馬赫的巡航速度,相比于其他亞音速大型客機,其飛行時間縮短了超過一半,即便票價昂貴,還是受到不少商務人員的青睐。
救護車内,徐蒼好奇地打量着這款頗具傳奇色彩的飛機。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徐蒼頭一次親眼見到協和式飛機。因爲就在三年後,這款超音速客機将會徹底停飛。
“我還以爲協和飛機隻執行大西洋航線呢。”徐蒼奇怪道:“國内什麽時候也飛協和了?”
由于距離比較遠,徐蒼看不清降落的那架協和飛機的塗裝,更看不清其航徽,也不知道是不是屬于國内的航空公司。
說到這件事,邸清泉就有發言權了,他可是真真正正的内部人員了。隻見邸清泉擺擺手:“不是咱們的,法航的。咱們國内沒有航司購買了協和式,據我所知,連計劃都沒有。”
“怎麽了,爲什麽不買?在超遠程的國際航線上,這飛機還是可以的。”徐蒼收回了目光:“就是機翼,發動機布局和輪胎不行,啧啧啧!79年的時候,在杜勒斯機場起飛時,主起落架兩個輪胎爆胎,輪胎碎片直接擊穿了機翼,連帶着發動機也出問題了。事後DGAC要求對機翼進行防彈化處理,結果不了了之。一個月後,在杜勒斯機場又爆胎了,也是離譜得緊。”
說起這事兒,邸清泉也是會心一笑,這種事情發生在國内的話,不得被CAAC罰得昏天暗地的?
“你竟然對協和飛機的黑曆史這麽了解,國内這款飛機的知名度其實也不高。”邸清泉好奇道。
“爆胎不就是協和飛機的一生之敵嗎?”徐蒼聳聳肩。就算最後将協和飛機掃進曆史的巴黎大空難也是因爲爆胎。當然了,那次爆胎嚴格意義上來說跟協和沒關系,完全就是紮到了前面起飛的大陸航空DC-10的發動機脫離的金屬片。
“哈哈哈!不過,稍微有些新奇勁的人基本都會對這飛機有興趣的。國外,坐這飛機的除了正常的商務人員,就是懷着體驗目的的嘗鮮乘客了。”邸清泉往已經脫離出來的協和式飛機看了眼,這飛機的造型也的确前衛,三角翼的翼面布局,機身呈現針狀,發動機進氣口不是常規的圓形而是矩形,而最最新奇的就是它那下垂式的頭錐駕駛艙,遠遠看去,就跟塌鼻子似的,醜萌醜萌的。
就在徐蒼和邸清泉聊天的時候,醫生做好了基礎檢查,跟醫院那邊反饋了下,很快就出發了,而邸清泉則是随車一起去了機場醫院。
脫離了駕駛艙那刺骨的環境,救護車内還是相當溫暖的,徐蒼的精神也稍稍好轉了些。剛才提起協和式飛機,有一件事徐蒼是比較在意的,那就是協和式飛機怎麽到劍川這邊了。
問了下邸清泉,原來是飛機銷量不好,想要尋求新的買家了。最初協和飛機還是有十幾家航空公司表示興趣的,收獲了超過七十多架的訂單。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不少航空公司紛紛終止了對協和飛機的訂單,以緻于最後協和飛機隻能在内部自營的航空公司消化,即英航和法航。
這飛機也是一件商品,賣不出去可是要命得緊了,自然要推銷推銷。随着國内民航市場的逐漸發展,國内的大型航空公司自然就成了潛在的買家。
然而,這種過于超前的機型實在不是憑着一張嘴就能賣得動的。因而,經過某些官方上的協調,協和飛機在國内的漢京,滬上,羊城,烏市,劍川,以及濱江都開通了臨時的國際航線。
這些城市的選擇還是有些規劃的,分别是國内北部,東部,南部,西北,西南和東北的中心城市,當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推銷啊。
在運營期間,還會邀請國内的大型航空公司上機參觀。與其說是飛航線,還不如說是一場協和式飛機的真機推銷展覽。
據邸清泉說,這幾個城市的臨時國際航線不會持續太久,大約就是一個季度。一個季度後就得全部取消了。
聽得邸清泉這麽一說,徐蒼不由問道:“那國内沒有航空公司真的感興趣吧?”
“剛才不是說了嗎,至少到目前爲止,國内航司還沒有購機的計劃。”邸清泉看得出來對這款超音速飛機不是很滿意,臉上掩飾不住的不待見:“這飛機除了飛得快,在我看來,真就是一無是處了。爲了保證高速性能采用三角翼,以緻于低速性能一塌糊塗,而且低空時,那動靜.啧啧啧。說實話,咱們國家在降噪規則上已經算比較落後了,老百姓對噪音污染的維權意識也不強。可自從這飛機在國内運行開始,機場周圍居民的投訴電話都快打爆了,你說說這飛機的落地動靜得有多大?”
對于噪音問題,徐蒼倒是深以爲然。剛才隔得老遠,那飛機接地時的聲音真的是鬧得徐蒼頭疼。這個噪音問題,在國外其實更加難以棘手。
“所以啊,我不是很看好這飛機。”邸清泉一攤手:“還有就是你說的,這飛機輪胎是個大問題,還一直解決得不理想。就前兩年,這飛機在巡航途中方向舵下段直接脫落了,機身結構強度看起來也是問題。反正如果真有國内航司對這款飛機有興趣,我們局方在頒布型别認可證的時候會很嚴格。”
型别認可證是一款航空器想要在别過售賣的必要證明,而且這個證明不是航空器研發商所在的國家民航局發放的,而是出售航司所在國家的民航局審核發放。
在提交型别認可證的申請時,還需要附帶相關航空器的圖紙,以便讓相關民航局進行評估。當然,出于對商業秘密的保護,在某些關鍵部分,圖紙内容可以進行模糊化處理。
也就是說,如果某個國家的民航局對某個航空器産生了不好的印象,有的是辦法阻止其在本國内的運行。
徐蒼笑道:“那得有多嚴格?”
“咱們總局的航空器适航審定司司長對協和的意見很大,伱說這個多嚴格?”邸清泉笑道。
徐蒼撫掌而笑,如果真是這樣,那基本絕了協和飛機進入國内的可能性。單單是EASA對波音777存在一些不好的印象,就讓波音本部極爲頭疼了。此刻,CAAC的航空器适航審定司司長直接對協和飛機表達出明确的喜惡,那協和飛機在國内差不多就是結局注定了。
這樣的話,徐蒼所擔心的問題就不會發生了。
徐蒼不是超人,更不是神仙,他的使命感僅限于身邊說關心的人,至多也就是力所能及幫助同胞。可要他廣博地關愛全世界,徐蒼還沒有那麽高的覺悟。
協和式飛機的失敗是注定的,其飛機本身就存在着諸多問題,不是徐蒼一個人可以改變的,當然他也沒有要去幹預。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至少現在徐蒼完全不具備兼濟天下的能力!
現在徐蒼能做的最多就是不要讓協和飛機進入國内,省得出現什麽不可控的問題。不過,聽邸清泉這麽說,看起來自己是多慮了。
既然确定協和飛機不會進入國内,那徐蒼也懶得再管了。随口問了一句:“關于那個協和飛機的臨時航線,既然基本可以确認不會引進,那有沒有可能提早關閉航線?”
“嗯?”邸清泉愣了一下,他好像是品出些味了:“你好像對協和飛機的意見很大啊?”
徐蒼翻了個白眼:“就是個晦氣玩意兒,還是讓它少點兒來國内。”
“哈哈哈!”邸清泉大笑起來:“你這意見真的是挺大的,雖然我不曉得你哪來這麽大意見的。不過,這件事可不好弄。特許開通的臨時航線是上面的意思,咱們可沒有能力幹涉?”
“上面?多上面?”
邸清泉認真道:“很上面!”
“哦!”徐蒼這下大概知道是什麽層次了,于是也打消了提前關閉協和在國内航線的念頭。
“算了,由它去吧,跟我沒關系。”徐蒼自己嘟囔着。
機場醫院距離機場隻有五分鍾不到的路程,相當之近。徐蒼到了機場醫院後做了一個比較細緻的檢查,發現的确情況不嚴重,不過還是住院觀察一下。
得知徐蒼傷勢不重,在咨詢醫生徐蒼可以轉院後,邸清泉直接聯系了漢京的民航總醫院。邸清泉的意思很簡單,就算要靜養住院,那也是到民航總醫院去。那邊都是民航的專業人員,怎麽治,怎麽養都比較有經驗,而且要是真出了涉及體檢合格證的相關問題,也可以就近解決。
正好,近日邸清泉也打算回漢京去了,想着等徐蒼稍微休養兩天,便是跟着他一齊回漢京。這次玉龍的運輸任務是他硬把徐蒼拉過來的,後面因此而産生的問題,邸清泉都覺得自己有責任替徐蒼清除掉。
其實,别看玉龍運輸任務事關百萬人的生命。可實際上并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甚至在承擔方的藍天航空也有很多人不知道此次事件。
隻是在當天的晚間新聞裏劃過去一條有關玉龍地震的消息——因地震而産生壩體龜裂的玉龍水壩在經過搶修後已排除隐患,确保下遊玉龍市區人民的生命和财産安全。
這條消息很短,甚至不少人即便看到了也不會過多關注。但是,這條新聞背後,徐蒼所付出的東西是很多人都不曾知曉的。
在徐蒼休養時間裏,藍天航空運行副總裁辦公室裏,陸景華正在給羅勇彙報徐蒼運輸當天的所見所聞,尤其是飛機陷入螺旋後,徐蒼以神乎其神地手段将飛機落地的事情。
說實話,羅勇在聽到陸景華的報告後,産生出來了一種自己已經沒有能力去評判的感覺。單單從操縱技術上來說,羅勇覺着自己已經跟徐蒼不是一個維度的了。
在心底裏,羅勇一直有一個疑問,像飛行應是一個熟練工種,真正的技術應該是從經年累月的磨砺中越發紮實的。即便有悟性好的,那也隻是精進快慢的問題,哪有一出道就直接滿級的?這也過于離譜了!估計打娘胎裏開始學飛機也不至于這麽誇張吧?
想到自己也曾經被稱爲天才,技術級别轉得那是一個快啊,否則也不會一直爬到運行副總裁的地位上。可單從飛行技術的天賦上跟徐蒼一比,當真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蠢物。
都說人比人,氣死人,隻是這對比也過分強烈了,羅勇心底裏是有些接受不了了。
就像陸景華所說的在玉龍機場,徐蒼以極其誇張的螺旋直接接着陸的手段,在羅勇耳中,甚至講到第三遍才完全理解。
光是要理解這個操作,羅勇就費了些勁,更别說在臨場決斷時,電光石火間将一切全部梳理幹脆并完美執行出來。
“算了!”在嘗試從徐蒼角度看待當時情況後,羅勇徹底放棄了這個念頭,凡人跟天才的腦回路完全就是平行沒有交集的,還是不要自取煩惱了。
羅勇将試圖理解徐蒼的操縱的念頭徹底驅除後,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吩咐起陸景華:“關于玉龍的運輸飛行,全部配合局方調查即可,不用有任何方面的修改。”
在某些事務上,航空公司即便不敢騙局方,但是施展些春秋筆法也是常有的事情。不過,玉龍運輸任務應該沒有進行某些修飾的必要性,即便在那次飛行中出現了不少極爲離譜的操作,比如徐蒼單人駕駛飛機。
說真的,若非在運輸任務前,局方考慮到玉龍機場的損傷,因而刻意放寬了安全方面的規定。否則,光是在玉龍運輸任務上,藍天航空做的那些事情真夠吊銷營運執照了。
“羅總,你是說全部?包括不穩定進近,低于限制高度飛行,還有徐蒼的那些事情?”陸景華猜得到局方會在玉龍運輸任務上對違規現象表現出一定量的容忍。畢竟玉龍機場那情況還要顧忌實際航班的條條框框的話,那真就是沒得飛了。
可畢竟不是陸景華當面跟局方談的,他并不曉得局方的容忍度到底是多大。
“沒事。我跟邸總師聊過了,局方那邊不會有意見的,問什麽,說什麽即可。”羅勇罕見地露出一絲笑容:“還有就是.不久後,局方會撤銷此前對我們的航班削減的處罰令。我知道最近一段時間機隊的那些人因爲航班削減,大家心裏都有怨氣。你可以适當放出些風聲來,提振提振士氣。還有,跟檢查員們宣貫一下,各類檢查的通過率可以恢複正常了。”
飛行員的薪酬跟飛行時間是直接挂鈎的,沒班飛,那工資就得要直線下滑。而且,藍天航空的處罰令是連着兩個的,時間有點兒太長了,機隊的飛行員已經開始産生不滿了。
雖說在領導們眼裏,飛行員也不過就是高級一點兒的牛馬。可再怎麽說,會開飛機的牛馬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需要稍微區别對待一下。
像是此前因爲大量的航班削減,導緻飛行員的航班計劃也開始大幅下降,以緻于有些脾氣大的飛行員開始鬧上工會了。
當然了,工會什麽的基本就是個擺設,除了節假日發一些無足輕重的小禮物,其餘時刻就跟空氣似的透明。想要工會替飛行員出頭,那真是母豬都會上樹了!
不過,領導嘛,還是要臉的,不想做得太難看,所以就開始動了歪腦筋了。機隊這邊就私下知會各個檢查員,讓他們提高最近一段時間各類檢查的難度,以此挂掉更多的飛行員。
而且,公司的心思也相當深。那些有背景,有人脈或者會鬧事的飛行員還是跟以前一樣,故意挂掉的基本都是沒背景,沒權勢,沒人脈的三無飛行員,而且這些飛行員大部分老實本分,就算意識到可能被針對了,也不敢鬧事。
一旦在某些檢查挂了,那勢必就要被停飛,在停飛的時間裏,公司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不給他們安排航班了。另外,這種因爲停飛不飛航班跟排不出計劃不飛航班不是一個概念。
前者停飛的情況跟請事假類似,隻要在某日曆月裏存在一天,那這個月的績效工資就可以直接腰斬,而且生産激勵同樣可以歸零。
而如果僅僅是因爲沒有航班而休息,航空公司依舊需要支付大量的薪酬。計算下來,就算是最低級别的副駕駛,公司每月也能剩下來好幾千,更别說高級别副駕駛,甚至機長教員了。
另外,如果檢查不過的話,通常飛行員都要被要求到公司上行政班,便可以正當地白嫖勞動力,簡直一箭三雕。
不過,飛行員也不是傻子,這種事情做多了,就算飛行員嘴上不說,心底裏可記着呢!所以,這類政策還是适可而止比較好,就算是竭澤而漁也要做到可持續性的。
其實,陸景華也非常反對這個欺負老實人的做法,奈何人微言輕。
“對了。”羅勇說道:“你跟飛标說一下,給總局打一個申請,就是關于對徐蒼功勳飛行員的申請。”
陸景華笑道:“這事兒定了?”
“應該是吧,反正申請先打,局方最後批不批是他們的決定。”
“那這次事情要不要做個教材?”陸景華問道:“做個正面案例宣傳也可以啊。二十多歲的功勳飛行員,放在國内民航曆史上算是前無古人了吧,咱們藍天航空也是與有榮焉啊。”
羅勇一瞪陸景華:“宣傳什麽,有什麽好宣傳的?二十多歲的功勳飛行員?你把那些飛了半輩子才拿到功勳飛行員的老教員放在哪裏?低調,就算局方批下來了,低調處理。”
雖然聽羅勇說得好像有些道理,可不知道爲什麽,陸景華老是覺得羅勇别有用心。不過,他最後也沒有多說什麽。
說了好一會兒,羅勇回自己的座位上喝了一口水,想了下,再是說道:“還有,之前我讓你找願意去洱海基地駐站的人,找得怎樣了?”
不得不說,雖說羅勇出于公司利益并不想讓秦心組建洱海基地。但秦心心意已決,羅勇也不好阻止,就讓陸景華找找看有沒有願意去洱海基地駐站的飛行機組。
按照最低要求,最好就是找到兩套完整配置的機組以便出意外情況輪換。秦心也知道洱海那邊的環境比較差,所以跟羅勇說過願意額外多付百分之二十的薪酬。
羅勇想着多了百分二十的錢,總該是能找到人的吧。
可陸景華臉色一僵:“這個.我确實找了幾個認爲合适的談話,但是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一個談成的。”
羅勇剛剛舉起來的水杯停在半空,有些不确定地确認起來:“你說什麽?”
陸景華苦笑道:“羅總,我是說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一個願意去洱海基地駐站的飛行員。”
“什麽,沒人願意去洱海?”劍川機場醫院裏,徐蒼聽到過來探望的秦心談及找不到飛行員時,臉上盡是錯愕之色:“我記得你多開了百分之二十的薪酬吧,這還能沒人來?”
秦心的臉上掠過一絲疲憊:“看起來我是低估了洱海建立基地的難度了。想着就算組不了兩套組,湊上一套應該也可以吧。可現在唉,當家才知難啊!”
徐蒼往靠背上一躺,也是露出思索之色。航線的事情眼看就要解決了,結果在招人這一關直接卡住了。
“說真的,除非将薪酬提到一個離譜的地步,否則是招不到人的。”秦心歎了一口氣:“看起來我還是低估了招人的難度。”
“我知道!”徐蒼撓撓頭,洱海市那邊的環境确實對藍天航空的這些白領來說太惡劣了。若非那錢硬砸,不然大家甯願呆在安逸區,也不會爲了一點點多出的錢去洱海。可要是把薪酬提得太高,秦心現在也拿不出來這麽多錢啊。
徐蒼想了下:“我可以過去的,現在還差一個帶隊的機長,一個一副,至少先湊上一組再說。”
“隻是這帶隊的機長還不能随便拉一個。我聽說洱海機場那邊飛行環境很惡劣,保險些的話,還是要找個有經驗的老教員吧。”秦心顯然也是認真做過功課的:“而且,洱海機場是特殊機場,就算是一副也需要特定資質,藍天航空擁有相應資質的一副還真的不多。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二副的人選你可以頂上。另外,乘務組的問題也沒有解決。或者,乘務組反而最難弄的。因爲此前洱海的住宿酒店附近出過乘務員被騷擾的情況,乘務對那邊特别反感害怕,怕是就算加再多的錢也不一定能辦成。”
說到最後,就連作爲傾聽者的徐蒼都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
上一世,他就光幹技術了,這一世,等他親自幹事業了才發覺當真是處處艱難啊。
“除此之外,還有機務也找不到。”秦心說道:“洱海機場海拔比劍川還高,又是短跑道,機體磨損更快。而且,洱海那邊水氣太足了,潮濕環境下,更應該注意飛機的保養。不僅僅要找一個機務,還得是一個非常有經驗的機務。徐蒼,你說如果現在去别的公司招人還來得及嗎?”
“不行!”徐蒼直接否定了:“都不說來不來得及了,民航業的挖人很麻煩。就算前東家不卡人,你還得額外多付一大筆安家費,太多了。”
安家費基本就是民航挖人的标配。即A航司想要從B航司挖人,比較挖飛行員。要是B航司正常放人,A航司在将人挖過來後,一般都要先給一筆錢,以便飛行員在當地安置,也就是俗稱的安家費。
通常的價格,機長是兩百萬,而副駕駛跟随技術級别在八十到一百萬。當然了,那是民航大發展後的價格,現在肯定是沒有這麽多的,可也不容小觑。
這還是最理想的挖人過程,要是B公司不願意放人,飛行員跟老東家打官司的話。在打官司期間,飛行員肯定是不能飛了,停飛所造成的的損失事後也是要A公司承擔的。同時,若是産生了違約金,A公司同樣要替飛行員墊付。
沒錯,就是這麽豪橫!
若是直覺來看,是不是覺得民航業裏的挖人很虧,很多時候要多付很多很多的錢。可實際上,隻要遇上行情好,有大把的航空公司捧着錢找飛行員,即便要承擔違約金,停飛補償以及安家費。
秦心這完全就是逼急了,竟然想要從别的航司挖人。其實都不用管多付的錢,就是工作關系上的轉換都要走很多流程,而身爲曾經局方領導的一員,徐蒼對官方的工作效率并不抱有太大希望。這要是老東家再卡一卡,折騰個三四年也是正常的。
三四年,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随便一想,徐蒼隻覺得頭疼無比,于是往被子裏一縮:“算了,算了,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看到徐蒼隻露了半個腦袋,秦心不由會心一笑,還伸出手拍拍徐蒼的腦袋,就像是在哄小孩兒一樣:“感覺如何?我聽醫生說情況不是很嚴重。”
“就凍一凍能有什麽嚴重的?”徐蒼笑起來眼睛就是眯成一條縫,看起來跟他婉約柔美的面容實在不相配,有些憨憨的感覺:“對了,這幾天我可能要去漢京一趟,過段時間再回來。”
秦心一怔:“去漢京幹什麽?”
“去民航總醫院瞧一瞧!”
“不是說沒什麽大問題嗎?”
徐蒼笑道:“那是我覺得,得要民航總醫院那幫人說沒問題。就算不去漢京,我也要去西南醫學中心,反正肯定要出省一趟。”
像徐蒼這種在飛行中受了傷的,在複飛前都要重新檢查一次身體。根據情況的嚴重性,或是找公司的主任航醫,或是找地區性的醫學中心,或是最高級别的民航總醫院。
徐蒼的情況,藍天航空的主任航醫是不敢簽字的,所以肯定要出省,那就一步到位,直接去民航總醫院。
秦心狐疑地歪了下頭:“真沒事?”
“沒事!”一道渾厚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秦心和徐蒼看過去,卻是人高馬大的邸清泉走進來了。他一指徐蒼:“他身體好着呢,就是去民航總醫院開個複飛的健康證明,不用擔心。”
秦心倒是不認得邸清泉,不過感覺得出來是個不得了的大人物,馬上站了起來。
徐蒼眉頭一皺:“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穿衣服吧,有個國大航空的航班回漢京,咱們加那個航班的機組。”說完,邸清泉還朝着秦心保證道:“放心,去了漢京,我都會跟着他的,不會讓他亂來的。”
秦心臉上一紅,知道邸清泉是誤會了。不過,她也沒有解釋,而是感謝道:“麻煩了!”
說完,跟徐蒼囑咐道:“既然你有正事,那我先出去了。”
等秦心離開,徐蒼不情不願地坐起身子來:“我還能加皇家航空的機組?”
作爲國内最大的航空公司,而且基地是在首都漢京,徐蒼經常會調侃國大航空是皇家航空。
“我說能加就能加!”邸清泉瞪了一眼徐蒼:“趕緊的,都在等我們呢!對了,記得帶上登機證。”
徐蒼無語地歎了一口氣,對于他這種懶癌入骨的人來說,這種長途跋涉最是要命。不過,想要複飛肯定是要去民航總醫院的。
唉聲歎氣一番,徐蒼隻得痛苦地起床了。
國大1588航班駕駛艙裏,徐蒼無語地坐在後面的觀察員座椅上。邸清泉說能加上國大航空的機組,這點兒他陰陽怪氣不假,可從來沒有懷疑過。但是,最後加到駕駛艙裏,着實是徐蒼沒有想到的。
可是,這種最後加到駕駛艙的情形直接觸發了他此前在飛羽航空那次的經曆,都快要産生PTSD了。
若是邸清泉說這航班沒什麽座位了,需要坐駕駛艙,徐蒼估計抵死不願來。然而,更讓徐蒼感到無語的是,駕駛艙中除了徐蒼,就連邸清泉也在。
不過,邸清泉不是擠在後面,而是大搖大擺地坐在右座副駕駛的座位上。
民航總局總師當副駕駛,左邊的機長自邸清泉進來開始,除了工作上的必要交流,其餘方面的交談是一點兒沒有。
說實話,光是看邸清泉那種半拉着的臉,當真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邸清泉以局方督查爲理由直接将當班副駕駛趕到了客艙,這理由可是正當得很。隻要出具了局方證件,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拒絕其履行工作,當班機長真是有苦說不出。
不過,邸清泉這次顯然就是爲了蹭個飛機,倒是沒有可以爲難機長,甚至還兢兢業業地履行自己右座的責任,搞得機長惶恐不安。
等飛機一離地,機長直接把通訊也接過來了,生怕讓邸清泉累着了。
邸清泉将通訊一交出去,将耳機一摘,調大揚聲器外放的音量,便是将座椅往後一拉,半躺下來了。
說實話,這段時間裏邸清泉的壓力也很大。玉龍運輸任務要是沒有辦成,他這個民航局的代表肯定是要承擔些連帶責任的,好在徐蒼力挽狂瀾,也算是救了他半條命。
徐蒼的精神頭本來就不佳,聽得發動機運轉就犯困的老毛病又是觸發了。在飛機起飛後就開始神遊周公了,一直過了不知道多久,等徐蒼睡夠了,往導航ND上一看,竟然都快到漢京了。
徐蒼醒來的動靜驚到了邸清泉,他回頭看了眼徐蒼:“精神了?”
徐蒼捏了捏自己酸疼的脖子,坐着睡覺果然是最難受的。撓撓頭發,問道:“要到了?”
“還有半個多小時吧?”邸清泉看徐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笑道:“要不要再眯會兒?”
徐蒼松了松安全帶:“算了,不用了,不舒服。”
“嗯。”邸清泉收回目光沉默了片刻,突然冒出來一句:“徐蒼,要是局方不給你頒發功勳飛行員的稱号,你會不會有意見?”
此言一出,一直在默默監控飛機的機長頗爲詫異地看了下邸清泉,然後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徐蒼。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看徐蒼的面相也就二三十歲,這能夠到功勳飛行員的頒發标準?
徐蒼打了個哈欠:“還是不要了吧!咱們民航還是以平穩安全爲主,我這情況不值得作爲民航的表率和模範,還是算了吧。”
任何一個功勳飛行員都是民航标杆,值得後來人學習的。可徐蒼動不動就在天上“耍雜技”,可以說徐蒼技術很好,但隻能适用于徐蒼身上,并不是什麽值得學習的榜樣。
這要是民航中彌散徐蒼這種風格,那誰來保證安全?關于這點兒,徐蒼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當然,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誰願意冒險呢?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覺悟!”邸清泉驚奇道。
“我的覺悟可高着呢!”徐蒼說着,指了下導航ND:“漢京上空是有天氣嗎?”
從氣象雷達上來看,漢京機場上空已經被天氣覆蓋了,這讓徐蒼有些煩,該不會是要備降了吧?
PS—————剩下的部分還是作者的話裏,以後就這麽辦吧!大家雙赢!
“嗯,剛才轉漢京區調說是漢京本場現在是中雨轉大陣雨。”邸清泉說道。
“中雨轉大陣雨?”徐蒼一皺眉:“那還是有些危險的!”
中雨别聽是“中”,可實際上中雨已經算是比較大了,有時候雨刷都夠不上擦的,更别說大陣雨了。
當然了,陣雨就要看機組運氣了!
忽然,邸清泉轉頭問徐蒼:“這種情況你怎麽處理?”
徐蒼一皺眉,這邸清泉是職業病犯了吧,這都要考人。
然而,徐蒼還沒有回答,無線電裏倒是響起來一個粗狂的聲音:“漢京,前機有在本場落地的嗎?”
漢京區調:“山航5112,現在本場還沒有落地!本場周圍有十一架飛機在盤旋等待!”
“什麽,十一架在等着,沒有一家願意進近?”
漢京區調回道:“暫時還沒有進近的!”
然而,就在漢京區調話音落下時,山航那聲音粗犷的機組嚷嚷道:“全都不敢當第一個!他們不敢去,那就讓我來!”
(本章完)